惊鸿天下-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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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连赫赫阳光，都无法与之比拟的灿烂笑容！
夜惊鸿呆住了。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刻，一个发自心底的声音，突然冒出，悄悄地问：轩辕澈本是如此豪迈爽朗之人，为何他会变成百里沉疴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
夜惊鸿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初次见到百里沉疴时的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彻骨的冷，是带着无尽灭杀之意和嗜血野望的寒冷。
她再次看向那个笑容明朗的，和身边的人一起欢呼雀跃的轩辕澈，身体没来由地紧紧一哆嗦。
这个问题，直到她随着队伍重回王都之日，也没想明白。
为此，夜惊鸿也暂时抛弃了与轩辕澈保持距离的做法，而是主动对他教授了更多的后世知识，希望在与他的交流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531章 深陷（）
回到国都的那日，城门尽开，负责在轩辕澈离开时监国的新安君轩辕逵，早早地拖着一家老小，跪地迎接。
他还是穿着那套深衣，不同之处在于他头上的玉冠换成了寒酸的木钗。
轩辕逵跪着时把脑袋垂得极低，一副恭敬到怯懦的模样。
跪在他身侧的，穿着玫红色绣金深衣的华服女子，跪了许久，满头的珠玉压得她脖子生疼。
“到底，到底还要多久？”
她喘了口气，脸上的厚厚脂粉都被汗糊晕了，斑斑点点，七横八纵，滑稽又丑陋。
轩辕逵闻言，悄悄瞥过头看了妻子蔡姬一眼，顿时眼露厌恶。
“今天这么热，你化这么浓的妆作什么？”他没好气地喝斥道。
蔡姬听了，顿时气得双眼直往上翻。
“新安君，此话怎讲？”她勉力压低声音，力辩道：“妾身身为蔡国的公主，自小便知宫廷礼法。觐见陛下时，命妇必须仪容齐整，以示端庄恭敬，你……”
“好了，快低头，他们来了！”
不待妻子把话说完，轩辕逵立即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果然，马蹄的声响渐渐洪亮。
不一会儿，几人的视线中便出现了轩辕澈，以及那两名暗卫的身影。
马队后紧跟着的，便是夜惊鸿所乘的马车。
轩辕逵一家缩着脖子赶紧把头埋下，不料却被马蹄扬起的团团尘烟，呛了满头满脸的灰疙瘩。
轩辕澈打头勒马，马匹烦躁不安地在原地踱着蹄子。
他则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轩辕逵想咳，却不敢张嘴咳嗽的可怜模样。
这是轩辕逵惯常的模样，是自打他亲眼看见自己率兵攻打皇宫，将生父赶下皇位囚禁之后，他便是这副示弱的模样，已经整整十年。
可他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怯懦和恭顺吗？
轩辕澈眯眼，朗声道：“新安君起！”
“多谢陛下！”
轩辕逵马上起身，还不忘体贴地搀扶着蔡姬扶她起来。
也就在这时，轩辕澈才发现蔡姬那般如厉鬼的妆花模样。
“新安君，你的妻子怎么是这般样子出现？”
他微拧眉头，不悦地诘问道。
轩辕逵拉着蔡姬又“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连连磕头：“是臣的错，臣未能仔细检查贱内的仪容，便让陛下见了污了眼睛……”
“求陛下降罪！”
他双臂伸展，向前用力一扑，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低声下气。
“罢了，新安君随朕入宫，其余人等立即退下。”
轩辕澈一挥马鞭，打马绕过这一家子绝尘而去。
进了大殿，轩辕澈没有立即宣布上朝，而是屹立于大殿中央，回首南望。
高如云梯的石阶下，夜惊鸿正从马车里出来，提着裙摆轻快地上阶。
而她的身后，是狴和猊，他最忠心的暗卫。
轩辕澈的目光浅浅如涓流，透着难得一见的温润和眷恋。
他在夜惊鸿即将登上台阶之时，才将头扭过去，大步向王座迈进。
不一会儿，宫殿两侧竖着的巨型令鼓被宫人敲响。
除了轩辕逵外，还有不少闻声赶来的大臣们也纷纷涌上台阶，挤进大殿。
迫于轩辕澈独一无二的威慑，他们一进殿便一个接着一个跪地，连头也不敢抬，大声齐呼道：“吾皇万岁，长寿无疆！”
轩辕澈让他们起来。
百官们起身后按照官职大小纷纷往两侧站，然后排成两列跪坐于地，老老实实地双眼盯地。
“这段时间朕去了趟外边，由新安君监国，看起来新安君做的不错。”
轩辕澈的话音一落，轩辕逵马上出列，感激涕零地作揖道：“臣不敢当陛下的夸奖。身为陛下的忠臣，陛下的任何要求臣都必将竭心尽力，圆满完成！”
“功便是功，过便是过，朕向来赏罚分明。”轩辕澈并不太赞同，直言道：“朕必会重赏你。”
轩辕逵退下后，轩辕澈挑眉扫了一眼下首的群臣们，最后再将眼神定格在夜惊鸿身后，捧着铁剑的狴。
他忍不住开怀大笑，豪气地一挥手：“把铁剑拿上来！”
狴立即出列，跪在王座下递上铁剑。
轩辕澈拿起剑柄，将精心锻造的铁剑一竖——
一道雪白而寒森的光顿时横扫整座大殿，刺得众人双眼鼓鼓，痛泪不已！
“啊，这……这就是铁剑？！”
他们在用手遮蔽眼睛的同时，也不由地发出阵阵惊呼。
轩辕逵也不例外。
他一边急急地以手遮面，一边蹙眉搜寻着这光芒的来源，两眼梭溜一圈后，却在看到对面边角边站着的夜惊鸿时，瞬间不动了。
轩辕逵的面上露出惊艳之色，手也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垂搭在两侧。
这不就是那个，之前跟随轩辕澈返回国都的那个神秘女子么？
轩辕逵是知道她一些情况的。
通过宫里安插的暗线，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已身为他人妻的妇人，意外被轩辕澈找来，一开始还不会说他们的混沌语。
而自己除了嘲笑轩辕澈这个鬼怪物口味真重，竟然嗜好人妻外，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
直到今天，直到此时！
在他的眼中，这个女子穿着简单而素雅，面容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脂粉的印记，却依旧美得令人神魂颠倒，那是他用尽毕生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和描绘的仙丽之美。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动不倚，气质沉稳而深厚——
她艳色面容中的沉静，和通身的雍容气质浑然天成，她简直就是天生的女王！
轩辕逵的心“噗通”地跳着。
他想当然地以为，他找到了轩辕澈哪怕是背负着掠夺人妻的骂名，也要将这女子抢进宫里的理由。
夜、惊、鸿。
这般出众且独一无二的女子，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愿意历经任何困难，也要把她从别人的手里抢夺过来！
轩辕逵正暗自遐想着，眼睛都发直了，正可谓是“想入非非，忘乎所以”。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在他痴眼看着夜惊鸿的时候，轩辕澈早已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紫眸渐渐眯起，散发着杀气腾腾的狠戾目光，化成一支利箭，狠狠刺向轩辕逵。
第532章 旋涡（）
下朝后没多久，回到自己安静小院的夜惊鸿，就被一大群宫人十分恭顺地又“请”了出来：“夫人，您现在不住这儿了。”
夜惊鸿莫名其妙地被她们团团簇拥着，在皇宫里七绕八弯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一座全有青玉琼石做成的富丽寝殿。
“夫人，以后这便是您所居住的地方了，奴婢们以后都听您的使唤。”
老宫婢出列，向夜惊鸿微笑着说道，其余的宫人们旋即跪地，向她行礼。
夜惊鸿看着这前前后后，足有上百号的宫人，脸色一沉，一句话也不说便抬腿进了殿里，“嘭”地一声把门合拢。
次日临朝，同样面无表情的轩辕澈除了公开要挖掘全国境内的铁矿、金矿等矿产，准备大批量制造铁制兵器外，又放出一个足以让整个洪雍王朝动摇国本的大消息——
他要准备将世袭罔替的分封制，改为一任一届的郡县制！
这算是捅了那些做着异姓王美梦的，大臣们的心窝子了。
不出轩辕澈的意料，很多大臣对此议论纷纷、并坚决反对，甚至当场有大臣激动地掷冠于地，嚎哭流涕，捶胸顿足地喊道：“祖宗之法，上古之礼，就此毁于竖子之手！”
说着，就往柱子撞去。
轩辕逵等一干人劝的劝，拉的拉，好不容易把准备“以死明志”的大臣拦下来，回头往上一看，就见轩辕澈依旧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幽冷紫眸，无情地盯着自己……
盯着在场所有的人。
轩辕逵心里没来由地猛地一哆嗦，觉得这如狼似虎的怀胎妖孽，脾气更是变得阴晴不定了。
这种动摇国本的改制问题，自然一天是讨论不出什么名堂的。
下了朝，轩辕逵走在灰败颓丧的人潮中并不显眼，很快便回了府。
但是当夜。
新安君府里，几乎所有的朝廷重臣都聚集在府中的秘密客厅里。
客厅里载歌载舞，丝竹声动，舞女们合着编钟的古老节拍，双袖齐飞，轻转细摇。
每位朝臣的面前都摆满了珍馐美食，以及大坛的浓香谷酒。
可他们食不甘味，酒不入喉，端着酒樽起起落落，就是难以递进口中。
不少人无心看表演，只是一个劲儿地哀声叹气。
轩辕逵一人独坐在主位上，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击掌数声，丝竹既停，舞女们也老实地退下离去。
大臣们知道重头戏来了，带着期盼与愤懑纷纷抬头仰望向他。
轩辕逵双手举起酒樽，肃穆地站起，向诸人缓缓一揖，悲怆地喊道：“现国难之时，大家务必同心协力，保我洪雍万年社稷！”
一句“国难”，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红了眼眶。
文臣举杯，武将捧坛，他们不约而同地起身，面朝着轩辕逵朗声齐呼：“愿为新安君瞻前马后，排除万难，誓死不悔！”
“好！”
轩辕逵仰头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旋即投杯于地，振臂高呼：“事成之日，本王与诸位卿家共享洪雍万里河山，所有功臣之后代，世袭罔替，永世富贵！”
“誓死效忠新安君！”
他们热泪盈眶，学着轩辕逵的样子也将酒饮光，将酒樽和坛子“乒呤乓啷”地摔在地上。
“慢着！”
就在誓师大会如火如荼地进行时，一个傲娇的女音自屏风后叱了出来。
大家一愣，轩辕逵的脸色却瞬间黑沉下去。
紧接着，蔡姬手持牡丹金绣双龙团扇，一步一摇地自屏风后移步出来。
她依旧打扮地华贵金灿，头上熠熠生辉的赤金步摇，都能闪瞎一众人的眼睛。
大概今天没出汗，妆容和度的蔡姬轮廓秀美，眉清目秀，并不若那天那般的丑陋不堪。
但也仅此而已。
比起轩辕逵后院里数不胜数的美妾妖姬而言，年老色衰的蔡姬就是秋天的老白菜帮子，看着就让人牙疼。
蔡姬何等聪明，一出来就瞧见了轩辕逵满脸的厌恶和不渝。
她艳红的唇角依旧挂着雍容温和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刀光血影，杀机重重：“诸位，依妾身的妇人之见，陛下一直以来勤政护民，行事公允，可为何近期性子大变，所行所为匪夷所思了呢？”
蔡姬露出愁容，叹口气将团扇往手心里一砸，摇头道：“妾身看，此是受了小人的蛊惑……”
“都说了是妇人之言，还不赶快下去！”
轩辕逵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起身指着蔡姬不顾情面地喝斥道：“你说陛下身边有小人，那我们这些都是陛下身边的人，谁又是你口中的小人？！”
“妾身说的自然不会是在场的肱骨之臣，夫君您多心了。”
蔡姬绷得住，无论轩辕逵怎么摆脸色骂她，都不动气，而是柔柔地说道：“妾身说的，是那个突然出现在陛下身边的那个无名女子。”
她上前一步，对着若有所思的大臣们朗声道：“请诸位想想，是不是自从这个女人来了陛下身边后，陛下才行为诡异，不顾及国体朝纲？”
“这种能蛊惑人心的贱人，就算不是小人，也必定是个妖人、佞人！”
蔡姬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得轩辕逵一声如雷暴吼：“来人！把夫人拖下去，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
蔡姬来不及呼救，就被迅速冲上来的家奴按住肩膀，拖拽下厅堂。
亲眼见着新安君夫妻反目，众臣们有的面露诧异，有的眸光闪闪，还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