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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豪门重生手记-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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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真的令人去请桂少奶奶来说话。权仲白只好回避去了外头,桂少奶奶来了,蕙娘便开门见山地问,“崔子秀是否鸾台会的一份子。”

这一问,等于就是承认了自己背着桂家去打探桂三爷的事,一般人面子上都有点挂不住的,蕙娘却是行若无事。桂少奶奶倒被她搞得很无奈,摇头道,“嫂子,您怎么说也遮掩一下嘛……”

“要是我漏了这么一句口风,难道你就不会打听了?”蕙娘道,“你也是的,嘴就这么不严实?以后还是要改呢。”

“我这不是在广州住久了吗……”桂少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原原本本说给她听。“那一位的确是许家姑娘,同崔子秀私奔到西北去的。”

一应故事,也不出蕙娘猜测,桂少奶奶也承认,“一开始派三哥送她回扶风,有点刺探的意思。我们觉得这崔子秀好像是鸾台会的中坚分子,想要摸摸他的底……没想到人才到扶风,那边就给了信,直认了崔子秀的身份,又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过了明路以后,这几年来往传讯,反而都是崔子秀直接出面了。我们多次使了些手段,崔子秀都安稳接了下来,倒显得底蕴深厚,令我们无处下手,盘他的底又盘不出什么不对,再说,这几年也没什么人在京……”

蕙娘心思,要比桂少奶奶深一些,强行压住了喜悦,面上还陪桂少奶奶一起头疼,“这个鸾台会,也的确是神通广大……唉,要寻出个破绽,似乎比篡位还难。”

两人对着嗟叹了一番,桂少奶奶索性和她感慨,“也不瞒你了,三哥这人,竟是个多情种子,三嫂也是他同家里闹着娶回来的。现在两个人淡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心里倒还很记挂着许姑娘,当时一路送去扶风县,路上两人也不知都出了什么事,他是一到京城就开始寻摸许姑娘的踪迹。不知怎地,竟给他找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许姑娘到底算是跟崔子秀呢,还是算跟三哥呢?她自己要能把得住,一心一意跟崔子秀,那还好说了,若要和三哥在一处,这算什么,我们以后竟没脸和许家来往了,扯出来都是说不清的事!可要和三哥把话说开,我们还是弟弟、弟媳呢,也开不了这个口。”

蕙娘道,“你二嫂子就不说什么?”

桂少奶奶扮了个鬼脸,“二哥二嫂可不知道这事,知道了是必要说他的。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也不知他竟真找到了许姑娘,等我回去以后和嫂子商量着,先把他打发回西北再说吧。”

两人都有事,匆匆一晤也就分手了,桂少奶奶握着蕙娘的手,还交代呢,“要是崔子秀那边,你有了什么突破,或者需要帮手,只管打个招呼。现在虽然一切平息了,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蕙娘自然做出保证,等桂少奶奶告辞以后,她又跑去前院找权仲白,一进门就高声道,“咱们在冲粹园里办个小宴吧?请个戏班子来,大家乐一乐。”

说着,自己不禁也是一笑。

权仲白正收拾药箱子,面色很有几分凝重,见她兴冲冲地进来,倒是一怔,他没接蕙娘的话茬,反而道,“才要进去找你呢……你出来了就一起走吧——刚才你们家里送信来,老爷子怕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老爷子也到年纪了……

250遗言

老爷子今年已经是八十五岁高龄;这一阵子身子也渐渐衰弱了下去;他自己颇为看得开,一应后事都在亲自预备,坟地也是早都点选好了的,可说众人心里,都有了些准备。蕙娘听了权仲白这话;虽说心头就是一痛,但勉强也掌得住;她忙问;“要不要把两个孩子带过去?”

按说权家两个孩子,已经是老爷子的外孙辈,算是外姓人了,去不去都可。但焦家情况还是要特殊些,权仲白道,“我和你先过去吧,不然,那府里也没个做主的人。焦鹤今年都多大年纪了,镇不住场子。”

蕙娘一想也是:两个姨娘都没有管过家务,四太太现在自己都是缠绵病榻……她道,“那我和你先走,焦梅带着两个孩子再来吧。”

权仲白点了点头,略作犹豫,便把自己身上披的一件薄披风给解了,丢给清蕙道,“我们骑马过去!”

清蕙明白他的意思,将披风裹在身上,又戴上兜帽,以此遮掩自己的女装。和权仲白一前一后上了马,一路放马跑到城内焦府时,却见老太爷半靠在床上,颇有几分不耐烦地冲底下人发脾气。“我说了没事,你们又偏要四处惊动人。”

他看来神志清醒、面颊上甚至还有微微的红晕,虽不说精神十足,但也绝非弥留下世的样子。蕙娘和权仲白都是一怔,倒是焦鹤老管家见到他们进来了,忙上前道,“孙姑爷终于到了——老爷子从昨天早上起,就不吃饭了……”

算来,老人家已有四餐水米未进了。蕙娘悚然而惊,不觉就红了眼眶,她一下失去了从来的镇定和冷静,膝盖一软,跪到了祖父身边,轻轻地道,“老爷子,您好歹吃一点儿吧——”

权仲白也跟着坐到了床边,拿起老爷子的手,不过闭眼片刻,便又放下,他不容老爷子抗议,迅捷地翻了翻老爷子的眼皮,又捏开他的下颚看了看舌苔,便冲蕙娘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说了,老爷子有福气,走得这么安详,那是百里挑一的善终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焦鹤首先掌不住放了声——其实心里都有准备,只是被权仲白一语道破,总是接受不了。蕙娘含泪道,“你怎么当老爷子面就——”

“好了。”老爷子有些不满地道,“都把我当什么了?你祖父虽然临到撒手,难道就会糊涂成这个样子,连自己时辰到没到都不明白?”

他想要坐起身,却终究乏力,只一动又靠了回去,只好自嘲一笑,轻轻地说,“明白了一辈子,到走也这样明白,仲白说得不错,半世宦海沉浮,和我一般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人……”

到这个时候,也不那样讲究避讳了,四太太在里头估计是起不来,三姨娘带了一群仆妇在旁伺候,她赶着把焦鹤劝出去了,此时进来轻轻一拉蕙娘衣袖,低声请示,“是不是该给文娘报个信儿——”

“是该,”蕙娘也知道此时没有自己伤心的余地,府里的事终究还要自己做主,只好抹了抹眼睛,和三姨娘走到廊下说话,“焦梅一会就来了,他会帮着操办的。您先让人到王家、方家……”

点了几户老爷子多年得意门生出来,又道,“还让他们预备下白事东西,看来——”

话没说完,听到里头一声动静,误以为是老爷子撒手,忙奔进去,才知道是自己虚惊了。只也不敢再出屋子,只是坐在老爷子榻前的小几子上,眼巴巴地盯着老人家瞧。

老爷子毕竟是有几分虚弱了,他闭上眼歇了一会,才欣慰而又怀念地望向蕙娘,轻声道,“做什么,忽然间,又变成小时候那个样子,只顾着坐在我边上瞪眼睛……”

说着,便垂下手来,让蕙娘握住。蕙娘再忍不住,紧紧地握住祖父那温暖而粗糙的手,呜呜咽咽地道,“祖父,蕙儿舍不得您……”

老爷子微微一笑,“祖父又何尝舍得你呢,总是人生走到这一步而已……该到地下,去和你爹、你祖母这一大家子人团圆啦。一想到这儿,你祖父又觉得也没那样难放手了……”

他话音刚落,屋外不由便响起一阵哭声,焦子乔、四姨娘扶着歪歪倒倒的四太太进了屋子。四太太哭得站都站不住了,却还不住道,“要为爹高兴,要为爹高兴……这是一家团聚,是一家团聚了!”

到了这时候,才觉出焦家人少,这么几个人,已经是全家到齐。蕙娘只觉满腹凄凉,平时十分的精明才智,此时连一分也发挥不出,活像是回到幼年时分,蜷在祖父身边,只懂得擎着眼四处去看,却不明白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还是权仲白比较不动情绪,进进出出安排了一番,屋内顿时就有条理了,先有些惊慌的下人们,如今也都安稳下来,一面在邻室预备白事,一面给老太爷呈上羹汤,老太爷什么都不要吃,只喝一口水,含含还吐了出来。

他精神倒还算不错,没一会就嫌众人都围着他,吵闹得很,因道,“你们都到外头去吧,不要哭哭啼啼的,老子的喜事按喜丧来办!都给我乐起来!”

蕙娘和四太太、三姨娘面面相觑:老爷子虽然是全寿、全终,但焦家遭遇大劫人丁太不兴旺,却是无论如何都靠不上全福的边了。

但老人家霸气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也还是这么说一不二,见众人不应,他便喝道,“外头人怎么论,他们论去,老子一生逍遥,天也斗过、人也斗过,一生宦海得意,天下事尽在我手,退也退得漂亮——我活得够本了!我说是喜丧,那就是喜丧!”

权仲白本不做声,此时忙道,“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给众人使眼色,众人恍然大悟,都纷纷道,“您说的是!”

便又都退出屋子,要去隔邻等候,唯独蕙娘舍不得走,老爷子也没撵她。等屋内并无别人,只有权仲白和蕙娘了,方对权仲白摆了摆手,露出疲倦来,微不可闻地道,“你也先出去一会吧……”

权仲白和蕙娘交换了一个眼色,指了指案旁银磬,见蕙娘会意,便也退了出去:众人心里都有数的,老爷子一向疼蕙娘,现在这是要乘着自己精神还清醒,再和她掏掏心窝子了。

“嘿……”可没想到,老爷子沉默了片刻,一开口,又是自嘲地一笑,“都让着我呢,我看,等我咽了气,你们还得当一般丧事来办……”

他摇了摇头,止住了蕙娘未出口的话语,慈爱地道,“丫头,坐到我身边来。”

蕙娘揩了揩眼睛,坐到老人家身侧,强笑道,“谁说的,我答应您,这事咱们就按喜丧来办,谁也不许哭鼻子!”

老爷子被她逗乐了,他伸出手想要摸蕙娘的脸颊,可手到了半空,又没了力气。蕙娘忙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侧。

“还是不要那样惊世骇俗啦……”老爷子闭上眼,低声道,“人死了,说过的话就再不算数,任是三皇五帝也不外乎如此,你祖父又有什么能耐,能超出他们之外?”

他轻轻挣了挣,将手放下了,喘了几口气,方道,“焦勋……知道仲白回来,没有为难你吧?”

“您多想了。”蕙娘忙说,“他和我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他就是……”

她也说不下去了:虽说她已经嫁作人妇,可焦勋现在又不是她的手下,也不是她的朋友,两人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

“在你心里也许是过去了,在他心里……”老爷子叹了口气,他忽而闭上眼,梦呓一样地道,“多一条退路也好,好歹,万一事情不成,还能把命给保住。”

只这一句话,蕙娘便知道老爷子对鸾台会之事不是一无所知,曾有的怀疑,立刻回到了心底:焦家那大得离奇的下水道,那恰到好处的宜春号陪嫁,老爷子对权仲白的一力看好,上辈子对焦勋曾有的忌讳,这辈子对焦勋回归那特别的态度……

她想要从老爷子的眼神里看出一点端倪,可也许是预想到了这一遭儿,老爷子已经合拢了眼皮,蕙娘心里,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接连几次都是欲语无言,她想问老爷子是否真的心中有数,把她嫁进权家又存了什么心思,想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一直都不说破,想知道老爷子——

可这些,都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老人家看着精神,实则已是弥留之际,此时再来计较是是非非,还有意义吗?

“您……您就放心吧。”她强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沉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一定能照看乔哥一辈子……”

老爷子唇边逸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乔哥吗?”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片刻后,才为老爷子的喃喃自语给打断了。

“从前我们家刚出事的时候,我恨啊……蕙儿,你祖父恨得不得了,恨不能打上金銮殿,把那老狗贼给掀下马来,活生生一口一口地咬死。我恨不能掀起大乱,让天下给我们家人陪葬,我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蕙儿,我恨不能葬送了这世道。我们全家人都去了,连一个活口没留,这世道却硬生生拦着咱们,去惩戒那些罪人。黄河水患多年,不是他骄奢淫逸掏空了户部,大堤不至于失修,不是姓吴的玩忽职守,我们一家人可以逃的——我晚上睡不着,我就瞪着屋顶,我想我就是用尽了我的力量,也要给这天杀的天子捅一刀。”

他叹了口气,瞪着帐顶又是自嘲地一笑,这才望向蕙娘,轻轻地说。“可人,是会变的……老了,火气渐渐地淡了,心也软了,贱骨头也犯了。李家对不起我,可我毕竟是李家的臣子,从前我想,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那算什么本事?我要窃了李家的国,还做得干净利索没人知道,还要登上李家天下的《名臣谱》,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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