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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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鹿灵少帮倒忙。
“将军,大王的鸾驾快到了,左丞相隗状派人来知会您准备准备!”王翦的副将走上前。
王翦微笑着擦擦手,他听说了李信兵败,也明白嬴政迟早会来。当日廷辩,嬴政问伐楚要多少兵士,李信答二十万,王翦却说要六十万。结果嬴政夸奖李信勇猛却准王翦告病。
“父亲,是不是让你攻楚啊?”鹿灵站起身子。
“那也不一定,大王可能只是来散心吧!”王翦负手出了花园。
“嘻嘻,才怪,否则你这几日看什么楚国地图!”鹿灵在王翦背后做了一个鬼脸。鹿灵的声音虽低,王翦还是听到了,用力咳嗽了一声。鹿灵吐出一半的舌头顿时没收回来,有些讪讪的。
“将军,寡人错了。寡人当日没听将军的意见,误信李信那个无知小子,寡人特意赶来向将军赔罪!”嬴政向王翦躬身。王翦大惊,赶紧跪在地上给嬴政磕头。“大王言重!”
“寡人知道将军身子还未痊愈,但是现在楚国步步西进,大秦需要将军啊!”嬴政恳切地看着王翦,主动给告病的王翦一个台阶。嬴政想起尉缭去年临死前给自己留的书简,心里懊恼。尉缭病重之际反复告诫嬴政翦灭六国不能心急,军部目前最有经验的是王翦,兴兵前应多听听他的意见。至于新起将领,尉缭给嬴政推荐了蒙恬。
“老夫身子不如以前了,不过老臣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为大王尽忠!”王翦咳嗽了两声。“大王,如果您让老夫上阵攻楚,老夫还是那句话,至少需要六十万兵士!”王翦淡然一笑。嬴政心里犹豫,现在秦军刚在楚境折损十多万将士,而且随着国土的极度扩展又得派大量兵士在各地驻守,如今要把家底都掀了才能给王翦凑齐这六十万人。如此一来,恐怕连咸阳守军都会人数不足。
“好!寡人回去立即给王将军安排这六十万精兵!”嬴政一拍案几,决定把身家性命都压到王翦身上。
王翦定定看着嬴政,“谢大王委此重任!王家肝脑涂地也要为大王尽忠!”
嬴政笑得很温和,心里却不稳。王翦在秦军中威望甚高,现在又有了几乎整个大秦的精兵,如果他揭竿而起,恐怕王座都要易主。
“父王,早点睡吧!”华阳公主,也就是小敏给嬴政揉肩窝。早晨嬴政在灞水送别了王翦和大秦的六十万将士,整整一天嬴政心浮气躁,虽然王翦临行问自己又是要地又是要钱,嬴政还是觉得不踏实。
“华阳,你几岁了?”嬴政看着女儿,她因酷似赵夫人黎敏而被戏称为大秦第一美人。
“父王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都十五了!”华阳公主噘起嘴,不依不饶。
“是啊,寡人的女儿都这么大了!都可以出阁了!”嬴政突然眼睛一亮,定定看着华阳姣好的面容。
“父王,你干什么这么看着女儿啊!”华阳公主心里有些不稳,小心打量嬴政的脸色。
“华阳,父王对你一向如何?”嬴政拉起女儿的手。
“父王一向最宠我!”华阳真诚地说。放眼秦宫,华阳公主是嬴政最疼爱的女儿,她受到的重视几乎超过嫡长子扶苏。
“那今天父王为你选一个好夫君好吗?”嬴政心下沉吟。
“不要,我要陪着父王!”华阳靠在嬴政怀里撒娇。
“就这么定了!蒙毅,拟诏!”嬴政大叫。蒙毅奔了进来,有些愣怔地看着嬴政。“寡人决定将华阳公主嫁予王翦大将军!立即准备公主鸾驾,追赶王翦将军,就地成婚!”
蒙毅一惊,手中的笔微微发颤。
“父王?”华阳大惊,赶紧跪下。“父王,你是不是在和女儿开玩笑?王翦将军,王翦将军都可以做我外祖父了!”华阳看着嬴政急得几乎要哭了。
“那有什么?王家是我大秦翦灭六国的第一军功世家,你嫁过去寡人放心!”嬴政安抚华阳。
“父王,你是认真的?”华阳的眼睛蓦地睁大,心里一片空白。
“君无戏言,蒙毅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拟诏!”嬴政淡然道。蒙毅低头,快速在竹简中写着嬴政的旨意,偷眼看看华阳公主愣怔的表情,心里一黯。
“慢着!父王,求你收回成命!华阳终生不嫁,终生陪伴父王!”华阳大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孩子气!女儿大了总要嫁人!”嬴政往后倚着椅背,觉得这是拉拢王家最好的办法。整个咸阳都知道华阳公主是自己的心头肉,在这个时候嫁女意义非凡。
“父王,女儿不是你手中的棋子,女儿是活生生的人,求你,求你不要误了女儿终生!”华阳哭得浑身发抖,一刹那间似乎风云突变,一切都变得如此荒诞。
“住嘴!嫁给王翦哪点亏待你了!寡人何曾误你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嬴政大怒,猛地拍向案几。“蒙毅,颁诏!寡人决心已定!”蒙毅低下头缓缓步出殷阳宫,身后华阳的哀求没有停止。
“阿犁,如果你看到小敏如此伤心你是不是也会很伤心?”蒙毅觉得自己爱莫能助,眼睁睁看着阿犁的遗爱陷入如此尴尬的婚姻。华阳即使嫁给王贲也比嫁予王翦合适些,王翦将军虽然威武,但是毕竟年过五十。
“如果母亲在这里你就不会这样!”华阳从小生活无忧无虑,从来没想到人生能够悲哀至此,她一下子站起来气愤地指着嬴政。
嬴政猛地眯起眼睛恶狠狠盯着华阳,心中这个伤口没人敢触及,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当面狠狠剜了自己一刀。“住嘴!她如果在一定会支持寡人今日的决定!”
“不会!她当日绣给我嫁衣腰带,一定不会想到你会把我嫁给一个比你自己还年长的男人!”华阳大喊起来。
“啪-”嬴政一个耳光把华阳甩到地上。华阳捂住火热的脸看着陌生的父亲,泪流满面。“还不给寡人去思过!寡人真是把你宠坏了!”嬴政怒喝。
“父王,女儿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华阳眼中的伤痛刺痛了嬴政,他别过脸去,没有作声。“华阳,你以后会明白的!”
“父王,我到今天才明白,你只爱你自己!”华阳挣扎着起身,如行尸走肉般步出殷阳宫。“公主!”门外响起一片惊呼,宫人七手八脚扶起昏过去的华阳乱作一团。
“华阳,寡人为了统一六国已经付出了莫大的代价,寡人没有办法承受失败!”嬴政静静看向桌上那个他从不离身的小银盒,心里抽痛。“芷阳,你会理解寡人,对不对?寡人一定会补偿小敏的!”嬴政一拳击向案几,统一列国的梦想已经阻隔了自己和深爱的女人,现在,这个梦想仍然残酷地向嬴政索取挚爱。
“姐姐!”子高搂着一身嫁衣的华阳公主哭得很伤心,扶苏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心情异常沉重。将闾、荣禄等公子素与扶苏亲睦,看着华阳公主被逼嫁,心里都不好过。胡亥斜依着宫门大柱,心里有点不耐烦。嬴政站在榀阳宫宫门外心里也有些凄然,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今日成了自己送给王家的免死金牌。
“吉时已到!”奉常的巫祝高唱。
“母亲,小敏去了!母亲!”华阳朝榀阳宫宫门缓缓跪下。她坚持要到玉棠宫和榀阳宫辞别两位仙逝的母亲,嬴政特许今后榀阳宫成为华阳公主在咸阳宫的常住之所。
“母亲,小敏今天戴着你给我绣的腰带!母亲,都是因为你不守信用,没有来参加华阳的婚礼,今日华阳的婚姻才会如此!”华阳公主的眼泪决堤而下。蒙毅站在嬴政身边,心情很沉重。想到随军的蒙恬届时看到华阳公主婚车的模样心中大痛。蒙恬因为阿犁的原因,一直非常照顾华阳公主和子高公子,如果他知道华阳公主以豆蔻年华下嫁王老将军,不知会做何感想。
“母亲,你好狠的心,抛下我!”华阳俯地大哭,子高忍不住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扶苏无语地搂着子高。胡亥看着子高的泣颜很厌烦,打了个哈欠。
“公主!新嫁娘要高兴些!”赵高一个眼色,云兮赶紧扶起华阳。“公主,芷阳姑娘一定在天上祝福你!你是她的心头肉!”云兮的眼泪直流,想到华阳从此悲凄的婚姻生活,心头大痛。
“娘!求求你,看看我!如果你真像他们说的成了仙子,求你让小敏再看你一眼!”华阳冲着榀阳宫的满园梅花大喊起来。嬴政心底一黯,看着小太监手中恭敬捧着的银盒心里很难过。身为君王,嬴政掌握了千万人的生死大权,随着秦军的推进,嬴政的权势疆域也在不断拓展。但是嬴政有时甚至会觉得这些权力不过是他用挚爱交换得来的,胜利后的孤寂往往折磨得他彻夜无眠。
“起风了!”一阵大风夹裹着梅树梢的积雪,纷纷扬扬撒向众人。
“梅花!梅花!”宫人惊呼起来。嬴政转头一看,骇然发现众多的粉色花瓣从榀阳宫中随风而出,静静飘落在华阳身边,如同给华阳下了一场花雨。
“母亲!”子高大喊,拔足奔向榀阳宫。
“公主,你母亲在祝福你!她在天上看着你,她从未离开!”云兮吃惊地看着四周缓缓飞落的花瓣,再次泣不成声。
“母亲!”华阳抬头看着华丽的花雨,哭倒在云兮肩头。
“芷阳!”嬴政大惊,跟着儿子进了榀阳宫。满园的梅花瓣纷纷飘落,整个宫室萦绕着一股幽雅的淡香。
“芷阳,你出来见寡人,芷阳!”嬴政冲着寂寥的宫室大喊起来。子高快速察看各个房间。“娘,子高在这里,子高已经成了大人,娘你出来!”蒙毅跟着嬴政进了榀阳宫,那片花雨美得眩目,也美得令人神伤。蒙毅紧紧握拳,咬紧牙关。“阿犁,你还是放心不下公主和公子!”
“芷阳!”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到嬴政肩头,嬴政小心翼翼放在手心。“芷阳,你从来没有离开!寡人就知道你从来没有离开!”嬴政抬起头,看着满园的梅树百感交集。
“来人,追封芷阳为玉夫人,享宗庙之尊!”
蒙毅没有作声,宗庙之上只能列上正室的牌位,前年王后田芩的牌位送到了雍城,今日,阿犁的牌位将与王后并列供后世秦王跪拜。
“芷阳,寡人真的很想你!”
大漠孤烟
“冒顿你在做什么?”须卜士掀帐进屋。冒顿用小刀细细在一只箭镞上雕琢着,抬眼淡淡看了须卜士一眼,没有作声。“你为什么要在箭头开洞啊?”须卜士看了半天,有些摸不着头脑。
“箭头开洞,等到射出去就会迎风发出啸叫,这样就能提示手下往哪里射箭!”冒顿仔细看着箭镞,比划着角度。
“你啊,每天花这么多心思在士兵的训练里,王庭现在乌烟瘴气你也不管管!”须卜士一屁股坐下来,想起左贤王不断排挤冒顿一派,心里不满。
“他们不过是群没脑子的土狗,乱咬人!”冒顿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容,目光冰冷。
“现在岗萨都二十岁了,头曼单于简直把他当成继承人在培养,我们大匈奴的精兵都归到他帐下,长此下去,我们怎么干得过他们!”须卜士皱起眉头。
“须卜士,以前是你在劝我耐心,现在轮到我劝你了!虽然头曼给我的不是匈奴的精兵,但是你看看,只要我冒顿带过的兵不出半年就能变成野狼!岗萨太受宠了,他没有摔过能让他长记性的跟头,又是不成器的左贤王在教导他,能成什么气候。我看啊,他不过是只绵羊,怎么能带着我们匈奴像狼一样凶猛的士兵!”冒顿摸摸嘴唇上的胡子,目光不怒自威。
“话是不错,但是你这个太子实在有点窝火啊!”须卜士拍拍脑袋。
“秦国那边怎么样了?”冒顿没有接话。
“听说在蕲南秦国军队偷袭了正打算渡涡河的楚军,楚国溃不成军,胜负已分!”须卜士想起十多年前见到过的秦王,觉得这个大王真是一条汉子,脾气爆点,倒是个有脑子的人,秦军一路杀来,也没出过大的纰漏。
“好!等秋天,我们去河套玩玩!”冒顿笑了起来。
“你想夺取河套!”须卜士大惊。
“现在秦国没时间理会咱们,正好抢块牧马的好地方!我练的兵也该拉出去试试了!”冒顿眯起眼睛。
“现在咱们再大的功劳也会被左贤王他们抢去的!”
“功劳什么的算什么,关键是练兵!”冒顿不屑道。嬴政,你是不是也很想和匈奴干一仗啊?阿犁坟头的树都长得一人高了,你早就该忍不住了吧!头曼,我赌你打不过嬴政,那小子比狼还狠呢!
“太子,大月氏的阿提力王子又派人拜祭撑犁公主了!”塔斯在帐外沉声道。
“混蛋!当日不是他们大月氏阿犁怎么会死!让他们滚!”冒顿暴怒起来。
“冒顿,算了,头曼单于肯定不敢得罪大月氏人,你犯不着惹事!”须卜士拦住冒顿。
居仁看着阿犁衣冠冢上摇曳的红花,心情低落。十年前那抹鲜红深深刻在他心头,他一直责怪自己当时的无力,居然没能救出这个善良而坚强的女人。“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寂寞?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思念你,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是居仁大当户啊!阿提力王子可好?”左贤王快步迎了出来,看到居仁笑得很讨好。
“阿提力王子日日思念撑犁公主,至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