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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秦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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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那个薄情人,赵国一别居然不顾自己,为了他自己追到了秦国,故意放出风声却仍不见他来见自己。洛熙心中哀婉,手腕拨动弹起秦国民歌《蒹葭》。
“蒹葭萋萋,白露未睎。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洛熙歌声甜美,那眼中的轻愁配着哀婉的乐曲分外撩人心弦。
阿犁撑住脑袋沉醉在洛熙的歌声中。嬴政淡淡转头,看到阿犁专注的目光心中暗笑,在案几下伸手轻轻拉起阿犁的手。阿犁一愣,看向大王略带调侃的目光。“舍得看寡人了?”嬴政笑话阿犁。阿犁脸一红,却仍忍不住看向洛熙。
“她好漂亮!”阿犁轻叹。
“再漂亮也比不上寡人的芷阳!”嬴政手一用力,把阿犁搂进怀里。阿犁的脸红透了,略一挣扎,听得铃铛的轻响。
洛熙一震,抬头看向阿犁。突然想起冒顿告诉自己来中原是为了寻找妹妹,一个绿色眼眸、手戴铃铛的妹妹。原来那薄情郎的妹妹竟是秦王宠姬?洛熙略仔细地打量阿犁,嘴角浮现淡淡的酒窝。冒顿,我看你会不会来看我!
咸阳东市,那对老夫妇仍然在叫卖烧饼。蒙恬慢慢踱步到烧饼铺子,看着这对老夫妇一脸默契的样子心里黯然。蒙恬要了两个烧饼坐在井口边。
阿犁带着泣颜的笑容如此揪动蒙恬的心,蒙恬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到大王身边,也知道自己无论心里多么渴望,其实永远都不可能再拥有阿犁。甚至想到这些,蒙恬都觉得是对大王的不忠。
蒙恬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空中闪烁的星星,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公子在思念自己的恋人?”
蒙恬一惊,抬眼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临桌闷闷地喝着酒。这个男子貌不惊人却气度挥洒,蒙恬身为将门之子,一眼就觉得眼前此人习武,他手心的茧子就说明他也是一个惯用刀剑的人。
“我没有恶意,随便问问!”那人淡然一笑,想起日前在此地碰到的绿眸男孩就觉得心里烦乱,也叹了口气。“其实这世间最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情。一个人若能无情无欲则必然是一个大有成就之辈啊。”
蒙恬顿起知己之感,转头定定看向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打量了蒙恬一眼,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青年的目光,执着而聪慧的目光。“老夫是过来人,所以能略知一二。”
蒙恬并不善于和陌生人言谈,显得有些拘谨。那中年男子一笑,坐到蒙恬身边。“年轻人,如果喜欢她就直接和她说,否则追悔莫及啊!”
蒙恬脸色一黯,“有时就算彼此知道心意,却相逢不能相认!”
那男子深思地看了蒙恬一眼。“这的确伤人!”突然听得铃声,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铃铛。蒙恬大震,不可置信地瞪着男子手中的铃铛,那和阿犁银镯上的铃铛一摸一样!
“我自幼习武,立志保家卫国,结果却连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年轻人,你还算幸运,至少知道心上人现在如何,还能看见她,但是我却都不知道我最心爱的人是生是死!”中年男子目光哀婉。
“老先生,恕在下冒昧,请问这铃铛你是从何处来的?”蒙恬面色凝重。
“这是我夫人留给我的遗物。她自幼带着一副铃铛,她走的时候只留下了这个铃铛。”中年男子也严肃起来,“怎么,你见过类似的铃铛?告诉我,谁戴着这铃铛?”
阿犁?蒙恬心里一惊,但是沉稳的个性使他字斟句酌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姑娘手中戴着铃铛,不过那个姑娘的年岁不会超过16岁。”
那男子眼光锐利,“我前日在此见过一个戴着铃铛、长相颇似我夫人的小男孩,但是天色黯淡也没有看清。据我夫人说,这铃铛是她父亲亲手做的,是独一无二之物。”
蒙恬想起阿犁曾经到过东市,心下更惊,难道这个男人是阿犁的生父?
“请恕在下冒昧,您的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十七年前。”那男子淡淡道。
蒙恬算了算时间,阿犁今年十五岁,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她父亲,但是这个男人口中的夫人可能是阿犁的母亲。蒙恬心里踌躇,知道恐怕涉及他人私密,所以也不便再问。
“小兄弟,你认识那个戴着铃铛的孩子吗?”那男子急切道。
“只是一面之缘!”蒙恬觉得阿犁的生世对他对阿犁而言已不再重要。阿犁和蒙恬可谓无话不说,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生世,可能阿犁有难言之隐也未必。蒙恬决定不再触碰这个话题。
那中年男子眼光一黯,“小梅,我终还是负了你!”
蒙恬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感觉时光荏苒,但是相同的心伤却是一再重复。蒙恬眼光略往下,突然发现那男子的左手臂总是保持一个固定的弧度弯曲着,看着似乎受过重伤。蒙恬心里一突,突然想起这几日赵国公子在咸阳,而赵国名将李牧就是左臂有旧伤的将领。
李牧见蒙恬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左臂,心里也是一惊,心忖可能遇到了军中之人。李牧赶紧喝干了碗中酒,“谢了小兄弟,陪着老夫闲话许久!”
“你放心,秦军中认得您的人并不多。”蒙恬淡淡一笑。李牧是名动诸国的大将,当年大败匈奴,近两年在燕国攻城掠地都是战法精当,蒙恬心下仰慕,能够在咸阳街头遇到李牧,蒙恬觉得很荣幸。虽然对于秦军而言能在咸阳捕杀李牧是上策,但是在蒙恬心中,将军之间只能是在对阵中一决生死,蒙恬绝对不会辱没他对“武道”的理解。
李牧一愣,看向蒙恬的眼睛精光闪烁。“你认得我?”
“李将军放心,蒙恬不屑做告密之徒。”
“蒙武是你什么人?”李牧沉声道。
“正是家父。”
李牧一惊,却见蒙恬气度沉稳,而且坦诚自己的身份。李牧缓缓回坐,“蒙家公子果然不凡!”
“李将军孤身犯险,这份气度也非常人能及!”蒙恬淡淡一笑。
“好!老夫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再拿酒来!”李牧豪气冲天。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开始探讨军法,谈得颇为高兴。酒过三巡,李牧又拿出那个铃铛把玩,见蒙恬注意,苦笑道:“小梅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她的父亲是我李家的匠人,因此我们从小认得。等到小梅成年我就娶了她,可惜因小梅身份不高,母亲不允许小梅为正,我无奈之下只得又娶了赵国宗室贵族之女为正妻。”李牧喝了口闷酒,
蒙恬心里也闷闷的,想起阿犁被迫离开蒙府,不禁暗中握紧了拳头。
“我奉惠王之命值守雁门防御匈奴,小梅也跟着我于军前。数年风霜雪雨她从无怨言,我夫妻情谊浓浓。但是惠王听信谗言,认为我固守雁门不出门迎敌是(炫)畏(书)惧(网)匈奴,命我回邯郸。因军令急召,小梅无法与我同行,略后了一些,不想竟被匈奴掳掠。十多年了,饶是我击溃了匈奴兵马,但是我最深爱的女人却生死不明!”李牧又是一口闷酒,脸上悲愤。
匈奴?蒙恬想起阿犁的异族血统,心下有些怀疑阿犁的生母就是李牧的妻子。但是如果李牧知道阿犁是自己妻子被辱后生下的孩子又于事何补?蒙恬咬紧牙关,决定不告诉李牧阿犁的事。
“蒙恬,你还年轻,慢慢你会明白世间有太多无奈之事!我们男人总是雄心万丈,但是无论我们今后能够变得多强,却也并非有能力兑现自己的每个承诺!有些情注定成为心中深藏的痛,有些人我们注定要辜负。如果你现在也心中有痛,就想办法忘了她吧,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李牧深深叹了口气,脸色惨淡。
“如果能够轻易淡忘,何来心痛!”蒙恬脸色黯淡。
李牧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些!”李牧抬头看看天色,“夜也深了,老夫该走了。蒙恬,若有朝一日你我战场相见,老夫不会手软。”李牧双目精光闪现。
“彼此彼此!”蒙恬也起身,目光恬淡。
李牧一笑,“秦国人才辈出,老夫回去要更勤加操练啊!”
“李将军,愿您能与夫人早日相见!”蒙恬听阿犁说过母亲已经亡故,但是怀着希望总比绝望好。
李牧眼中感慨,“谢谢你,蒙恬!这个名字我会记住的!”
“能成为一代名将铭记的人,蒙恬深感荣幸!”
夏夜的星空分外璀璨,蒙恬望着李牧的背影,心里感慨。无论男人多强,可能都会有自己无法承担的诺言。李牧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即使他是名动匈奴和七国的名将又如何?自己也曾经许诺要照顾阿犁一辈子,但是现在眼睁睁看着她深陷宫中,却无能为力。
阿犁,我负了你!

高山流水

“芷阳姑娘,你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洛熙听罢阿犁弹奏的一曲,露出满意的笑容。
洛熙并非一般的酒肆艺伎,她因才貌俱佳在各国都是上宾。这昌平君见洛熙与阿犁算是投缘,为讨好嬴政特意邀请洛熙做阿犁的琴艺老师。这嬴政日间政务繁忙,特别是近日刚罢免吕不韦的相位,朝中多少有些激荡,因此无法经常把阿犁带在身边,见她好学,也同意她时常跟着扶苏学文、跟着洛熙学琴。
阿犁听得洛熙夸奖,淡淡一笑,脸略略有些红了。洛熙斜倚着案几,见阿犁娇憨心忖难怪秦王如此喜欢阿犁了,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日子总是祥和的。洛熙打量了一下阿犁的银铃,想起冒顿昨日嘱托自己的事,沉吟了一番。
“芷阳姑娘,今天我要教你自创的绝学,不过只能教你一个人!”洛熙正色道。
芷阳一愣,汐汐已经会意,慢慢退出了屋子。
“洛熙姑娘请说!”阿犁有些紧张,怕洛熙的绝学自己学不会。
“阿犁!”洛熙轻声道。
“啪—”阿犁手中的茶器一下子落到了地上,她睁大绿色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温润美人。
“我是你哥哥的女人,你无需害怕!”洛熙拉住阿犁的手。她听冒顿说了阿犁的生世,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涌起姐姐般的情感。
阿犁惊疑地看着洛熙,一时间没有接口。长居宫中,汐汐和蒙毅总是教她谨言慎行,阿犁知道如何管住自己的嘴巴。
“你在怀疑我?”洛熙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口袋。阿犁一见这个口袋心中剧震,颤抖着接过,眼圈慢慢红了。这是自己五岁的时候给冒顿哥哥缝制的口袋,没想到哥哥还留着。
“哥哥好吗?”阿犁望向洛熙。阳光静静投射在洛熙精巧的五官上,她风情万种的眼光里流露一丝凄然。
“他在秦国。为了找你,他只身一人到了中原!黄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你了!只是可惜,这宫门太高了,他没有办法来看你!”洛熙轻轻搂过阿犁,感觉到阿犁的忧伤和无奈。
“他的眼睛!他这样在秦国太显眼!洛熙姑娘,你劝劝冒顿,让他赶紧回王庭!”阿犁急切地拉过洛熙的手。
“如果我劝得了他就好了!”洛熙眼光落寞。“他想带你走!”
“不可能!大王不可能放了我!冒顿千万不能做傻事,我就这么一个关心我的哥哥!”阿犁把羊皮口袋贴到心口,眼泪缓缓流下。
“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几天后我会在秦宫表演,到时会有很多乐人跟着我,人多的时候总会乱,乱的时候就有机会!”洛熙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
阿犁一惊,抬眼看向洛熙。“宫里侍卫这么多,太难了!”
“难不难是其次,关键是你想不想走?”洛熙紧紧抓住阿犁的手。
阿犁心里矛盾,缓缓起身走到窗边,骄阳下整个宫殿泛出一片耀眼的金色。在这豪华的宫殿中,阿犁拥有了人人艳羡的宠爱,看似获得了一切,但是阿犁的心却是千疮百孔。阿犁觉得自己辜负了大王,也辜负了蒙恬,身和心的分裂已经让她快崩溃了。离开,对阿犁来说也许真是一种解脱。但是,如果真的离开了咸阳,自己就永远也看不见蒙恬了。
洛熙静静看着阿犁的背影,叹了口气。“你舍不得他?也难怪,他对你这么好!”
阿犁没有吱声,夕阳透过窗棂静静投射到阿犁的脸上,阿犁不觉得热,只觉得浑身冰冷。
洛熙玉指轻拨,开始弹奏《蒹葭》。“你还有三天时间好好考虑,另外你这几天要勤加练习,到时很可能会有贵戚要求听你弹奏啊!”洛熙冰雪聪明,仅仅几日对秦宫的争宠已经略知一二,知道阿犁虽然得宠但是毕竟地位太低,难免时时遇到难堪。
“芷阳?”嬴政一把搂过阿犁,“怎么一个晚上都是心不在焉?”
阿犁惊醒,有点茫然的看向嬴政,手不自觉地抚上嬴政的脸。“你啊,越来越缠人!”嬴政心下高兴,轻轻吻住阿犁。赵高给汐汐一个眼神,宫人都轻轻退了下去。
“大王!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办?”阿犁好容易能够喘气,愣愣的就问了一句。
嬴政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不许乱说话!”
“可是人会死啊,大王会万岁,但是芷阳可不行!”阿犁赶紧糊了一句。
“你不会死!寡人会千秋万世,你会陪着寡人!”嬴政紧紧搂住阿犁的腰,搂得她有些痛了。
“大王,要是,我是说万一,芷阳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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