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珍行-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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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忍不住纷纷侧目,频频回首,素衣少女清秀绝伦,这个时辰竟然一人独行!
月斜斜的,料峭的晚风不知疲倦的吹拂着秀发,栖雁却并未注意这点,她过往穿惯了男装,从未有过此类麻烦,自然不会留心,何况…她此刻也无神去思量这些,甚至连周围的目光都未曾发觉。
“我初晓你是去钨启帮周家那丫头,只道有其母必有其女,那丫头就和她娘一般好大的魅力,勾引你失了心智。原来…那也不过是你的障眼法1“要说无情你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场戏你看了多久?你居然能一边和周家的丫头卿卿我我,一边平和地瞅着周家一步步走入陷阱而不相助,以便日后渔翁得利。昕儿,为父好真有些好奇你当真喜欢那丫头么?还是那只是你另一场好玩的游戏?”秦昕!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日自己也能仅仅因为一个名字而心痛。如果不是此刻心这么痛,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已陷得那么深。如果不是此刻心这么痛,自己恐怕还不能确定,原来早已动了心,动了情。
舟舫上初次相见,机谋较量,留下一缕青丝,那时秦昕这个名字已经在心上划出了印痕。
豫庄历险,温泉旁自己曾动杀念,却终没能下手。王府相会,揭开彼此神秘的面纱,似近且远。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诉说悠悠往事。铭烟死后那个令人着恼的吻,那个…温暖的怀抱。钨启最无助时,他的突然出现,温情脉脉。娘亲坟前,交握的手……原来,他们已有这么多曾经,这么多纠葛,缠得这么紧,缠得胸这么闷,心痛到不能自已。
或者正因为栖雁每走一步都散出近似孤魂的孤荒冷寂,侧目之人虽多,也不乏无赖之徒竟是无人敢近。但那只是清醒者的人,忽而窜出个一身酒味的人来,栖雁尽自失神竟被他一把抓住了衣袖。
“姑…娘。”借着酒意,壮汉调笑道:“深夜不归,孤身一人想必寂寞我陪你可好。”
栖雁正是心情不悦之时,加之自成人后,从未有人如此无礼对她,怒火攻心。秀眉微蹙,被拽着的手臂一转,那人便被摔了出去,撞上一旁石墙,跌倒在地,两手无力垂着,怕是已断了筋骨。
那人惊骇至极,酒霎时醒了一半,见栖雁朝他走来,连忙跪地求饶,偏偏一动又是阵钻心剧痛,哀叫不止。栖雁往日极少动粗,今日实是郁结于心,见他如此气消了不少,再懒得计较,转身欲走,忽而想到一事,开口喃喃道:“醉了倒也好了。”移目看向那人问道:“我且问你,这酒你却是在哪儿买的?”那人吓傻了,不知她怎问这风马牛不相及之事,莫非还要株连酒肆?直到栖雁不耐催问,他才急急忙忙指了‘李家酒肆’的方向,看着栖雁的背影,几乎要哭了出来,暗泣道:老李,你平日待我不错,我今儿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没法子,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招惹这姑奶奶!你…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 * * * * * * * * *砰一声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冰凝惊得从椅子上跳起。随影却安之未动来者的气息他太熟悉了,只是…挑高了眉毛,不觉讶异主子这是怎么了?
秦昕扫了圈屋内,以克制的声音问向冰凝:“你可曾见过她?”“啊?”冰凝一头雾水,不知他究竟在说些什么。随影皱了皱眉,随即道:“属下一直和冰凝姑娘呆在此处,并未见旁人。”忽而领悟了什么,眼微瞠,“您是说郡主?”“郡主?”冰凝也有也明白了过来,急问道:“郡主怎么了?”摇了摇头,秦昕难得露出不确定的神色,适才发现可能有人,细思之下,当世有这般身手不被自己察觉,又知晓这个地方的只怕是……心不由一阵收缩,不痛却比痛更难受,痛尚能发泄,可这闷到窒息确呼之不出的感觉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究竟有没有人,是不是她,她…听了多少,又打算…怎样呢?秦昕眉头紧了紧,对他而言周家和栖雁从来不是一回事,她自己也总是划清了界限不是么?
他以为把自身与家族分开是他们的共识,但……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安。对!没有恐慌,只是…只是有些不安。还有…父王说的话可是真?那么……自己从未想过,或者说从来刻意不去想,当年的阴谋会和秦家有关,可有又有如何?
他从来不曾在意秦家怎样的,对他而言不过皆不过工具罢了。懊恼的抚额,头一回,秦昕有些无所适从的无力感。冰凝一旁越看他的神色越是心焦,望向随影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秦昕也不理他们,转身推门而出,他要去吩咐侍卫四处搜寻。虽然也未必有用,若她有心避开的话……走至苑中,却不由驻足。她站在那里,清颜染雪,风华似莲,一身素衣浅浅,令人见之心清神爽。幽幽静静缓步而来,一分孤寂,三分清泠,六分倦意。心被什么紧紧捏住了。秦昕大步上前,细细地凝睇她,低声道:“你来了?”说着便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却发现她双手捧着个酒坛。挑眉,诧异。栖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刚买的酒,举起坛子轻轻笑道:“嗯,我特来找你共醉一常”
秦昕迷惑的看着她,他宁愿此刻她冷言冷语,质问谴责,也不要这样…这样平和如初,仿若无事一般。伤在表面即使青紫流血却终不难医,难补,最怕…伤已至深处,外表看来无一丝迹象却是碰不得,摸不着,想治就不易了。“栖雁。”秦昕轻唤道。那一刻,他想揭开这平静的假面,撕开这隔阂,说个清楚,讲个明白,但是……
说什么好呢?能说什么呢?望着那双灵澈的眼,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好。”秦昕拿起栖雁手上的酒坛,亦微微笑道:“我陪你醉这一场,只是光这一坛却是不够呢。”一手牵过栖雁,那笑容温柔的让人心疼,“走,我们去酒窖。”栖雁笑着点点头,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牵着手飞奔在月色下,那般美好。
远处的冰凝和随影看着月华照耀下的一双璧人身影,却是蹙起了眉。焦虑,困惑。* * * * * * * * * * * * * * * *从酒窖搬出了一坛坛好酒,朦胧的月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过静湖留下圈圈波痕,踏过袅娜多姿摇曳着的梅林,轻轻落在了苑内‘寄海阁’上。“真是好地方埃”放下手中酒坛,栖雁随意靠着窗口坐下,乌丝淡拂,飘逸飒然。
“嗯。”轻轻应着,秦昕在她身旁坐下,锁视着静雅俊容,思绪悠悠。热切的视线使栖雁如坐针尖,开坛斟满一杯,仰头饮下,酒绕唇齿间,如丝缎之质,细腻融润,似带果味,又嗪花香,入口既有梨甜,又掺橘酸,扑鼻浓浓的酒香偏和这莲之清幽,揉成一段佳酿,熏熏然,沁香入脾。“果然好酒。”栖雁仍不住赞道,一手蓄满,又是一杯。“此乃以数十种花果酿制的百年纯酿。”秦昕看着她不断举杯,摇头叹道:“看来你今日是要决心一醉了,也罢。”说着,也饮下一杯,带着近乎宠溺的神情微笑道:“你想做的事我自然陪你。”
栖雁手一顿,心似也随着停了下,带着迷茫抬起头,看向将霸气和温柔结合得天衣无缝之人。
想做的事都陪自己做么?栖雁微微一笑掩去无穷苦涩,这承诺或许是真,可他亦仍然要做自己不愿见之事,多么矛盾,多么无奈……“栖雁。”一坛醇厚美酒已然见底,秦昕却带着从未有的认真,凝神看着她,“你是我唯一放在心里的人,真的。”所以,秦家也罢,过去的恩怨也好,那些从不在你我之间。“我知道。”栖雁笑靥如散雾开云之清风,却也如风般缥缈,难以捕捉。
我自然明白,秦昕,以你心性这世上之人在你眼中与草芥何异?正因如此,你的情才这般可贵。我不赞同着,却又不自觉陷落沉溺,但……你心中纵只我一人,但终究分量何轻岂能与万里江山,多年宏图相抗?头有些晕沉,心里的郁结似乎也轻了,轻至整个人好似在半空,无处着地,似临仙境。
这便是醉么?怪不得,世人皆喜欢借酒消愁,‘醉’当真可使人忘忧呢。真好。可爹似乎在娘死后就再不曾喝醉过,是…为了惩罚自己么?要自己清醒着,在无穷痛苦思念与自责中生活。“秦昕,你知道么,这是我头一次喝醉呢。”摇了摇头,栖雁想收回四散的思绪,喃喃不觉道:“你要记住,我只寻你共醉了一常”秦昕猛地一震。我只寻你共醉了一常她如月清泠之人,时刻保持着清明,却愿意…该是只愿意与他一醉,在他身边,他的怀中一醉么?看着她,把藏的极深的那一份无奈酸楚,那一份悲哀凄苦尽纳眼中,那一刻,忽觉得很是迷惑,不知是身在梦中,还是神游幻境,如此的迷离无感。若在往日,自己怕要欢喜得疯了吧,这个看似温和实则高傲比自己还过的人儿竟能说出这近乎若誓言的话,便是此刻他亦觉得喜悦之情甚至越过了将秦家尽收掌中的快乐。但…混杂着怎样也无法忽视的不安焦虑。月华下的秀颜若玉般生辉,窗外高挂的弯月落在亮若星辰的眸中,被酒熏染,漾着一片雾般氤氲,似朦胧透着魅惑,却掩了本来的清华澈亮。秦昕灰褐的眸转为幽深,似乎也涌上了醉意,只是……是酒醉了人,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秦昕从来不是君子,虽然他已尽量体贴。搂过半醉的人儿,或是酒的缘故,掌下的温度有些灼人,秦昕俯身带着深深掠夺贪婪地吻上始终上扬的樱唇,气息中透着压抑不安。栖雁先一愣,却没有推开他,似乎…其实自己从来不曾真正费心去推开这个人,是抗拒不了么?
素手攀上他的颈子,回应他的吻,分享着属于他们的甜蜜和…无奈的痛苦。
得到回应,雨点般的吻细细麻麻地从额头一路落下,栖雁牢牢抓着那紫色衣襟,仿若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谁都知道,稻草脆弱易断,怎能救人脱离苦海?那微薄的希望过后只能带来更深的绝望。“不要离开,好么?”当耳边响起呓语般的低声恳求,栖雁确定醉的人绝不单是自己。否则,傲睨天下的人怎会说出此等软弱的话?竟夕成欢,今朝有酒,且先醉,莫管明日,是与非!醉吧,且贪这一夕欢愉。醉吧,这一刻,只管眼前人,把酸楚,恩怨,无奈,甚至天下,全都抛诸脑后。
掉落了衣衫,温香软玉,雪肤凝琼,兰芝般的清香缠绵,诱人心悸,酒气熏红了柔颊带出妩媚,足令人溺爱而不释手。盈盈秋水半阖着望着那人,早知晓,早知晓他们不是同路人,但为何偏偏唯有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为何只有这个怀抱让自己安心依靠?一滴晶莹的泪,悄悄滑落,来不及滴下却又被人吻去。罢了……孤冬严寒,月冷夜长,一人孤寒难耐,两人便可相偎,只是此夜本是多赐,明朝风雨孤寒且莫问。* * * * * * * * * * 一夜无梦,却又若身处梦中。当第一缕日华透过半敞的窗,射入弥漫着淡淡幽香的阁楼,淡淡轻烟由垂掩着雾纱的内室传出,徐风拂来,吹动垂纱雾幕扬飘,映照出内室床榻上的一双人影。清晨带着凉意的风送来花草清新气息,牵动床上闭目的人儿,栖雁的手微微动了动,似要遮挡这光芒,不愿醒来,却最终不得不睁开眼眸。天终于亮了。所以——该清醒了。侧身支起身子,身旁人的睡得正香,嘴角往上微微翘着,神情没有一丝防备,仿若天真的孩童,再无那些可怕的算计。倘若见到他此时带着如此满足幸福的睡颜,怕是无人会信此人便是手段耸人听闻的夕影门门主。
若不是就在这别苑的一处还住着被他废去武功的他的亲生父亲,只怕连自己也要忘了吧。
他的发还与自己的乌丝纠缠着,缠得那么紧仿若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但是呢……纤纤玉手爱怜地撩起,抚着绞缠的发,却在下一刻蓦然发力,断下一缕青丝,无依无凭缓缓坠落在锦被上。栖雁起身披上衣衫,梳了梳长发,居高临下,俯身再细细看那人,似要将那眉那眼都记个清楚。
牵唇浅浅一笑,仿若游丝,又拌着无穷苦意。秦昕上苍既安排你我相遇,又何必生得我们这样的性子,这般命运是苦是甜?
不悔么?娘,今日女儿终于有些明白了。只是,却恕我不愿重复您的命运。所以,秦昕……再见了。转身而去,竟似无半点留恋。当伊人跨出阁楼的一刹,床上的人却坐起了身,双眸无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骨节分明的指,抚过还沾着那淡淡幽香的枕被,似要将那香气握住,却只捡起那被割断的青丝。
慢慢摸出个香囊来,里面存着初见时她悠笑着留下的断发。本以为缘定今生,却原来发断竟是缘灭情断么?无声一叹,两束发被归置在了一起,有他的,也有她的。* * * * * * * * “郡主。”出了‘寄海阁’未久,却突被一低沉男音叫住,栖雁止了步,转身带着无奈和浓浓倦意,叹道:“随影。”随影衣衫染霜,神色中竟也带着几分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