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骑士-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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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体现了景秀那个好友教导有方吧。当初正是景秀力荐,飞鸟才得以成为陪伴在姬乃身边的护卫。正宪最初并不情愿,但是他现在越发觉得,这个选择或许没错——尽管仔细考虑一下,这孩子自从接手了护卫的工作,好像就没做出什么让人特别放心的事情来。
“可靠?那个失败作吗?真好笑。”
“什么!?”
接话的人来自正宪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向。令人不适的嗓音再度响起,随后安格维斯无声地接近了正宪。
“看来是真的不清楚目标的下落呢,完全扑了个空啊。”
正宪皱着眉头,凝视着他那双完全读不出任何感情的双眼。
默不作声地在一边旁观,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把握了姬乃的藏匿地点?越来越搞不懂这人的行动规律了。
惯于将一切纳入掌控中的正宪,对于这样意外的事态总会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不,不只是这样。真正令正宪如鲠在喉的,是安格维斯这个存在本身。
只是置身在他旁边,就会感到某种“扭曲”。
无法用言语说明的,近乎直觉的预感。
“这个人,非常不妙。”——正宪的潜意识对他敲响了警钟。
“这里已没有价值,离开吧。”
说完,安格维斯就像是在家庭餐厅用餐完毕一样转身走向了门边,对正宪留下了仿佛诉说着“你已经没用了”的背影。
“不好意思,想离开是不可能的。你难道没有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吗?”
奇怪……明明应该很有信心的。但是正宪这句话说出口,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无谓的挣扎一般。
“哼,可笑。”
不屑。
金属刮擦声似乎第一次带上了明确的感情。短短几个字中蕴含的高高在上的压力,几乎令正宪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格维斯那在黑暗中摇曳的身影,不断地撩拨着他内心的不安。
这个人……打算做什么?
安格维斯就这样毫不在乎地走到了门边……不,是正门旁的墙边。
“这里,厚度比周围要小一些。”
由于他已经完全离开了光源,所以正宪的双眼已经完全无法捕捉到跟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袍人影。
“哼,就算是这样,最薄处的厚度也超过了当前任何主战坦克装甲的物理厚度,尽管只是普通的钢材,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
正宪这仿佛是给自己打气的解释还没有说完,安格维斯的方向便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正宪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伴随着轰鸣,正门的方向腾起了巨大的烟尘。
这人,到底做了——啊!
正宪这时才意识到了异常。
明明处在光源难以触及的黑暗,为什么他能够明显地看到烟尘?
——是光。
灰尘渐渐散去,出现在正宪眼前的,是散落一地的瓦砾,一人多高的巨大破洞,以及透过这洞口投射进来的月光。
如同嘲笑正宪的无能一般,月光在打过蜡的地板上肆意反射着,给整个大厅都蒙上了朦胧的光晕。
安格维斯,就站在这从背后投射下的月光之中,回身对着正宪,笑了起来。
不,被绷带紧紧缠绕的脸,根本无法看出表情。然而双眼中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浑浊,取而代之的是张狂,高傲,不可一世的狂妄。他在用眼神向正宪宣示着自己的胜利。
“废物,看吧,你的杀手锏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然而正宪仿佛觉得这句话在他心底响起。
神采飞扬的双眼中,蕴含的是高不可攀的强大。
不,不是被对方吓倒的时候!
正宪微微屈起了身子。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也捆了起来,他看似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但是,他身上还藏有武器。
右小腿内侧,西裤的裤腿之下,还绑着一柄古旧的左轮手枪。
柯尔特蟒蛇2。5英寸版——短小的枪身足以隐秘携带,6发满装填的。357马格南可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这是正宪最后的底牌。
本来成功将四人关在此处,也没必要启动这应急措施。然而现在情况已然巨变。
所以正宪趁着周围三人还未脱离愕然状态的时候,弯曲身子想要拔出手枪。
不过被束缚的状态下自然也不可能瞄准敌人射击,所以正宪的目标是——他自己。
就这样任凭他们带着“活着的小早川正宪”出去,恐怕会造成最坏的结果。为了避免这种结果,哪怕是需要终结自己的生命,正宪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因为在他心中,与女儿的生命相比,自己的直如尘芥。
然而,就是这最后的挣扎,也——
“别想耍花招了,你没有机会的。”
安格维斯那仿佛直接射穿正宪内心的目光,下移到了他的右腿。
“喂,老实点别动!”
被这句话点醒的穆兹注意到了正宪的小动作,瞬时扑了上来。
“啧……”
无法抵抗,只能任由穆兹搜走最后的武器的正宪,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这对手,与弗朗西斯·戴维是不同意义上的难缠。戴维如果说是不可捉摸的雾气,那这人就是锐利的冰晶——通透的镜面可以照见对手内心的任何角落,指向咽喉的锐利棱角,不会留给敌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人——
Chapter 38…3 暗桩()
Side_Edward
夜色下的白月町,出奇地安静。
明明还不到十点,整个城镇却像是提前进入了梦乡。
尽管相对于大都市来说,这里即使是称作“乡下”也不为过,但白月町的夜晚,却也不是这样宁静得甚至有些寂寞的。
没有加班后急着赶回家的上班族,没有在商业街的KTV玩个痛快后准备归家的年轻人,也没有游手好闲在街上吵闹的小混混。
大家就仿佛约好了一般,提早回家闭门不出。
这一切,都是因为街上飘荡着的特异“空气”。
无色的空气中混杂着无色的浑浊,污泥一般缠裹着身躯。无论多么努力地吸气,流入肺里的空气中也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清新。
任谁都能察觉到,白月町的空气有些异常。
所以街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就连放射着柔和光亮的路灯,似乎都很难穿透这异质的空气,履行职责将自己的光芒投射到地面。
除了高悬天空的明月,依然毫不在意地倾泻着能量。
然而就是这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明月,也似乎与平日里的有着什么难以察觉的不同。
时而宁静祥和,时而有些喧嚣的白月町,展现出来的容貌,完全不同往日。
就在这几乎要扭曲成异界的街道上,一个沉重的黑影蜿蜒扭曲着。
爱德华·汉密尔顿——被邪龙附身的死灵法师,正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几乎已经完全邪龙化的右臂,勉强掩盖在残破的外套之下,却在地面上投下了张牙舞爪的黑影。如同行尸走肉般步伐摇晃的他,宛如僵尸漫游一样,拖着身体缓步而行。
他究竟要前往何处?爱德华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仅仅是身体,他的意识也在被邪龙缓慢蚕食着。
尤其是在孝灵山附近的那次爆发,让这种蚕食突然间加速。
现在,爱德华的躯壳中所放置的,已经很难说是“爱德华的灵魂”了。
那是他自身的遗憾与执着,与邪龙的怨念糅合在一起,混杂不清的执念的结块。
他几乎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行动已完全被本能所支配。
早在逃亡的时候,爱德华就已经意识到,被海瑟称为“伪典”的那本《死者之书》,很可能并没有记载正确的复活之术。但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因为承认了这一点,就意味着他的苟活已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他却在山林之中目睹了“那个”。
那蕴含着难以估量的生命力的磅礴魔力,瞬间夺走了爱德华的目光。
就是这个,就是它,就是它啊!
爱德华已经不需要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不可靠的伪典之上。他的面前就摆着解决一切的办法。
有了这样的魔力,赋予尸体生命什么的轻而易举!
艾琳可以复活,塔尼娅可以复活,前田妙可以,前田毅也可以……一切的遗憾都可以从头再来……
最关键的是,有了它,“我”就可以从黑暗的无底深渊之中爬出来,“我”也可以继续活下去…………
爱德华那几乎失去功能的混杂意识,已经彻底被不知是谁的本能挤到了精神的一角。
他只是一味地循着那魔力的“气息”,一路追到了白月町。
然而来到了白月町之后,他却陷入了迷茫。
在哪?在哪!?
他并不是嗅不到魔力的痕迹,而是——
正片白月町,都笼罩在同样的魔力痕迹之下。
根本无法再追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目标,却又都不是。
所以他只能茫然地漫步在街上,如同徘徊在熟食店外的野狗,只能嗅到气味,却永远触碰不到摆在玻璃柜中的美味。
野狗只是没有目标地徘徊着,徘徊着……不知何时开始,也完全无法停止。
直到——
——————————————
“几天不见,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个人了嘛。”
丧家之犬的身后,响起了讥嘲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爱德华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巨大的恐惧感,立刻令他全身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我”听到过。
甚至,都令他暂时找回了自我意识。
爱德华缓缓转身,僵硬的肌肉与骨骼发出“喀喀”的摩擦声。
站在爱德华身后的,是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
没有任何征兆地凭空出现,宛如鬼魅一般矗立在月光之下。
纤细的线条表明了性别,飘逸的银色长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扬起的纯白衣摆上,金线绣出的纹章反射着光芒。
天平十字剑——象征裁决的屠刀,格里高利之剑的标志。
“伊……伊斯卡蕾雅……卢恩!!!”
甚至对于用颤抖的嘴唇吐出这个名字这件事,爱德华都有着极大的抗拒。
因为,一旦诉诸于口,等于昭示了自己无法扭转的命运。
“没错,是我。别来‘无恙’吧?”
银发的暴君,露出了掠食者般残暴的笑容。
这绝对不是老友寒暄一般的招呼,而是对还能亲手捕捉活着的猎物的感慨。
爱德华没来由地如此确信。
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逃。
在巨大恐惧感的压迫下,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思考。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催动僵硬的身体,转身迈开步子的刹那,他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一只包裹在丝质手套下的纤细手指,顶住了他的额头。
并没有施加任何力道,只是轻轻触碰而已。然而爱德华数十千克的身躯,就被这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停了下来。
无法动弹,连颤抖都已经做不到了。
“乖乖呆着不要动,否则……呼呼。”
绝对零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尤其是最后的笑声,仿佛直接深入爱德华的内心,将他从内到外完全冻结。
死神之吻已经深深印在他的额头。
爱德华的脑中,如同走马灯般浮现出了一幕幕景象——每一幕,都是地狱三头犬连哀嚎都发不出,就化为盐块爆碎的瞬间。
现在被同一根手指点在额头的他,生死仅在伊斯卡蕾雅的一念之间。
“放心吧,你的小命对我来说还有用处。如果你和你的大蜥蜴能安静一点……我大概是不会杀掉你的。”
伊斯卡蕾雅微笑着放下了手,然而爱德华却没有脱离僵直状态。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具有十足的威慑力,“暴君”伊斯卡蕾雅·卢恩,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爱德华的声音依然剧烈地颤抖着。他光是抑制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一片空白的大脑,也在努力转动着。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在捕食之前玩弄猎物吗?还是说另有目的?
他并不清楚。
爱德华深知自己绝对已经不能算作一个正常人,然而面对这种纯粹的“疯子”,他还是无法揣测对方的思考。
“嗯?你该不会是在考虑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伊斯卡蕾雅甩了甩右手。
“没……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