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福晋-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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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屋的丫头一直很警醒,听到里头有动静,立刻就起身了,伺候他洗漱、用早膳,大夫留下的药,也吩咐人去煎了。
郭佳氏来的时候,药正好煎好,她就亲自喂德隆喝了,母子两个慢慢地说着一些家常话,无非也是郭佳氏问他从前的一些生活细节,然后唏嘘劝慰,抹上几下眼泪。
她对儿子,是真心疼,对博哲也是,对德隆也是,尤其德隆这个失散了十一年的大儿子,更是疼在心尖子上。
“大夫说了,你的腿还有治愈的希望,不管有多大的难处,阿玛和额娘都一定要把你治好。”
德隆只是微微笑了笑。
他对大夫说的话,并不是很有信心。残废了十一年,他不是不想好,而是不敢去想。他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儿子离家十一年,回来也觉得物是人非。当初博哲还是个身上长草的小顽童,如今竟然已经成家立业了。”
郭佳氏笑道:“可不是,你若是早回来两日,就能见到他的婚礼了,就在前天呢。”
德隆挑眉道:“哦?这么说,弟妹过门才两天,可是我瞧着额娘,似乎不喜她?”
郭佳氏叹了一口气,替他掖了一下盖在腿上的薄毯子。
“你这孩子,就是比博哲心细,那傻小子,只当额娘欺负他媳妇,哪里晓得额娘都是为他好。”
德隆道:“儿子虽不在家,也听到过一些传言,弟妹是富察家的格格,这婚事还是太后亲口御赐的,额娘为何不喜?”
“说什么富察格格,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庶女罢了,太后赐婚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额娘倒不计较她的出身,只是那性子……”她抿了抿嘴。
德隆想了想道:“我瞧着,弟妹性子尚且温柔,莫非还有不足?”
郭佳氏冷笑着摇头。
这时候,丫鬟说少福晋的贴身丫头绣书来了。
“怎么,她自个儿没来?”她立刻就挑高了眉。
绣书进了屋子,给郭佳氏和德隆依次行礼,然后再对郭佳氏说道:“少福晋命奴婢来告罪,身子不适,不能来给福晋请安了。”
郭佳氏冷眼道:“身子不适?她倒是娇贵,早前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做了那么一点子事情,就累着了?”
绣书垂着头,似是胆怯不敢回话。
郭佳氏指着她对德隆道:“瞧见没有,这就是你的弟妹。”
说完,她又回过头,对绣书厉声道:“告诉你主子,今天若是不来,往后也不用来了”
绣书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你跪什么?还不快去回话”
“是。”
绣书只好又站起来,垂着头慢慢退了出去。
郭佳氏恼怒地摔了一下帕子,德隆只得好言劝慰,又吩咐丫头们传早膳,陪着她又吃了一回。
绣书从德隆的院子里出来,又去办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径直回到凌波所住的院子,将郭佳氏所言所行,都回禀给凌波。
凌波斜靠在美人榻上,用一方帕子盖在脸上,听完她的话,只是恩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奴婢多一句嘴,福晋今儿是真生气了,少福晋以后可要怎么办?”
凌波摸掉脸上的帕子,笑道:“不必操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让你打听的事情呢?”
绣书道:“奴婢打听了,王爷好酒,侧福晋好茶,安珠贤格格好书画。”
凌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绣书一时没事情做,随便在屋子里看了看,就见瑞冬垂手站在角落里,深深地低着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发。
“她心里不大好受,你去陪她说说话儿,开解开解。”凌波说道。
绣书应了是,过去牵了瑞冬的手,一起出了屋子。
凌波坐着想了一会事情,复又躺下去,将帕子盖回脸上。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博哲兴冲冲地走进屋来。
“咦,怎么躺下了?快起来,我告诉你一个好事儿。”
博哲伸手就拿掉了她脸上的帕子,凌波微微睁开眼,懒洋洋拢了一下有点松散的鬓发,道:“什么好事儿,值当你这样高兴?”
博哲却一时忘记自己要说的事情了,只是目光有点发直。她慵懒如猫的神态,让他想起了昨天夜里,她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还有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心里突然热乎乎的。
“想什么呢”
凌波拿帕子打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耳根有点发红,脸上微有愠色。
“啊,安珠贤院子里养了两盆牡丹,昨天夜里忽然开花了,早上正是鲜嫩的时候,我方才瞧了,开的极好,陪你去看看?”
凌波毫无兴趣地道:“我道是什么,原来只是两盆花,怪没意思的,不想去。”
哪知博哲一点也不勉强,只嘿嘿笑道:“不去就不去了,我陪你躺会儿。”
他说着,就在榻上坐了下来。
“可别,这榻这么小,可容不下两个人。”
博哲不以为然道:“挤挤不就成了。”
他将她推进去,硬是在她身边腾出一个空位躺下来。
凌波忙推着他道:“这成什么样子,丫头们随时会进来。”
博哲舒服地将她往胸口一抱,道:“自个儿屋子里头怕什么,丫头们都有眼力得很。”
凌波龇牙咧嘴,在他腋下拧了一把。
博哲嘶了一声,把她搂得更紧,弄得她整张脸都贴在他胸膛上。
“对了,我有话跟你说。”
凌波突然想起正事来,嘴巴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
听完了她说的话,博哲微微蹙眉,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最终还是拧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这鬼灵精。”
凌波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今天呢?”博哲问。
凌波转着眼珠子想了想,道:“今儿咱们先陪阿玛去。”
博哲挑挑眉,欣然同意。
……
凌波和博哲在王府的酒窖里挑了半天。
雅尔江阿好杯中物,酒窖里藏酒也很丰富,只是有些酒太烈了,凌波怕自个儿一杯就倒,况且今天也不是全冲着喝酒去的。
酒,只是调节气氛的东西。
最后,博哲挑了一坛子梨花酿,不算烈,尤其带着一股子清香,最适合小酌。
月上柳梢头,王府花园的亭子里,雅尔江阿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夫妻两人。
博哲笑道:“好些日子没同阿玛对饮了,今儿凌波亲自做了几个小菜,咱们父子畅饮几杯?”
一碟水煮豆、一碟酱肘子、一碟落花生、一碟爆炒凤爪,也没什么好菜,就是清清爽爽这么三碟,然而对于好酒之人来说,就是最上等的下酒菜了。
雅尔江阿看着凌波笑道:“你亲自做的?”
凌波笑道:“从前在家就听阿玛说,公公是一等一英勇之人;博哲也尝对我讲,生平最敬佩的,就是公公。儿媳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最爱听这些英雄事迹,公公若是不嫌弃,不妨让儿媳饱一饱耳福。”
雅尔江阿哈哈大笑道:“你阿玛那个老头儿,虽然脾气臭的很,倒还算对我的味。”
他招手让小夫妻两个都坐下,不必拘束。
凌波暗喜,跟博哲对视一眼。
博哲坐在雅尔江阿对面,凌波打横作陪。
对于一个有过荣耀过往的老男人来说,最能让他高兴的,就是酒酣耳热之际,提起他从前所做的英勇事迹。
回忆从前的骄傲,是最容易让人自信心膨胀,心情大好的方式。
女人嫁人之后,最容易得到的宠爱,不是来自丈夫,而是来自公爹。
凌波的打算,就是先把其他人都拉到自己这一边,效仿农村包围城市战略,最终将郭佳氏孤立起来,然后一举拿下。
正文 110、回门
新婚第三天,是回门日。 ~
一大早,博哲和凌波小夫妻两个就得带着两大车的礼物,还有一行下人,浩浩荡荡从简亲王府开往富察家。
凌波撩着窗帘,看后面两车回门礼。
博哲不肯骑马,硬是赖在车里跟她挤,这会儿正软玉温香抱满怀,乐不可支。
放下了窗帘,凌波回头斜睨着他说道:“哪里像个亲王世子,分明像是暴发户土老财。”
博哲不以为然地笑道:“大舅哥太多,礼轻了怎么行。”
凌波想起自家四个哥哥,当初马武和李荣保还专门揍了博哲一回,不由失笑。
也是,若是回门礼不够分量,那四个哥哥又得找他麻烦。
小夫妻两个在车里,自有一番温存,新婚燕尔,自然是如胶似漆,没见绣书和瑞冬两个丫鬟都很知趣地没有同车么,都在后面的大车上跟其他丫鬟们一起坐着呢。
到了富察家大门口,马武出门来接的,看到下人们正从两辆车上拿礼物,就跟卸货似的,不由眉开眼笑,上来就给了博哲当胸一拳。
“好小子”
博哲嘿嘿笑着承受了。
“三哥”凌波笑吟吟地给马武见礼。
马武上下打量她一眼,只管点头笑。
这位新上任的三舅哥领着小夫妻二人往府里头走。
进了前厅,已经是满满一屋子人,米思翰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钱佳氏在侧座上作陪,她总是受老头子嫌弃,这会儿更像个憋屈的小媳妇了。
马思哈、马齐、李荣保都在场,包括他们的妻妾。只不过李荣保的妻子福慧明天才出月子,所以不在场。
今天是十一,明儿就是十二,正好是小和卓的满月。
凌波和博哲已经跟雅尔江阿和郭佳氏请示过,今天就在娘家住一天,明儿参加完满月礼再回去。 ~
说来两家都在京城,隔着倒也不算太远,但这是博哲疼她,特意好让她在家多待几个时辰。
郭佳氏原本是不乐意的,只不过雅尔江阿昨晚上刚被小夫妻两个连哄带捧地拿下,一心向着他们,随口两句就把郭佳氏给堵回去了。
此时小夫妻两个一进门,就见满屋子都是笑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这就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的好处啊,多受宠
凌波正感慨,已经有下人拿了两个蒲团放在地上。
小夫妻两人一起跪下,正正经经地给米思翰磕头。
博哲便改了口,称呼他岳父了。
米思翰笑的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一叠声地叫他们起来,然后重重地看了凌波几眼,见她满脸红光,神采焕发,足见小夫妻新婚生活还是很和谐美好的,于是对博哲的笑脸也就更多了。
然后马武又亲自给报了礼单,人人不落空,个个有份,都觉得博哲这个女婿会办事儿,很是不错。
午宴十分地热闹,米思翰,四个大舅哥,同新上任的毛脚女婿博哲原本就已非常投缘,席间不断推杯换盏。
女眷们之中,钱佳氏倒也试图与凌波说些笑话,只是她教养不足,言辞难免粗俚,凌波有时候不喜,倒是跟几位嫂子攀谈更多。
饭后,几个爷们儿自有去处,马思哈、马齐早听说上次马武和李荣保联手跟博哲比武的事情,都十分感兴趣。他们原本就是好勇斗狠之人,崇尚武力,强者至上,早就想着要跟博哲切磋切磋。今日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所以,几位爷们儿把臂去了演武厅。
凌波则带着绣书和瑞冬,去探望还在坐月子的福慧。
福慧的院子里栽种着几盆茶花,她们进门的时候,两个小丫鬟正在拾掇花树,一面急忙要行礼,一面就要高声通传。 ~
凌波赶紧竖起手掌摆了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头小孩儿的哭声。
“四嫂”
凌波一进门就笑语吟吟。
福慧穿着一身舒适绵软的粉色衣裤,滚着鹅黄色的边,正抱着小和卓哄着,闻言一抬头,惊喜道:“呀你来了我想着今儿你回门,不能不来看我,怎么丫头们都不禀报一声。”
凌波笑道:“是我让她们不用禀报的。”
她走到近前,用手指逗了逗和卓柔嫩的小脸道:“这会儿才算是长开了呢,瞧着小脸儿精致的,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坯子。”
福慧笑道:“我瞧着她与你投缘,方才还哭闹不止,一见了你倒安静了。”
果然和卓眼角还挂着泪痕,一双乌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凌波,像是十分地好奇。
凌波点了点她粉红柔嫩的嘴唇,她竟然咧开了嘴笑起来。
“真是与我投缘,瞧,她都笑了。”
福慧也笑起来。
姑嫂两个逗弄了和卓一阵,又哄她睡了,让奶娘抱过去,这才有功夫说点话。
福慧贴着她耳根问妹婿性情是否温柔。
凌波红了脸做恼,打了她肩膀一下,嗔道:“哪有做嫂子的人问这个?”
福慧捂嘴偷笑。
“明儿是和卓满月,你们今儿是回去呢,还是就在家住?”
凌波道:“已经跟公婆请示了,今儿就在家住一夜,明儿满月礼毕再归家。”
福慧点点头。
姑嫂两个又说了一些知心话。
到了晚膳时分,再聚到一起,博哲同四个大舅哥已经亲热似亲兄弟一般。
当夜,小夫妻就宿在富察家,住的是凌波出嫁前住的院子。
第二天,福慧出了月子,和卓满月,府里又热闹了一天。
和卓这小丫头福气不小,连康熙都记得她满月礼,派人送了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来给她添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