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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长乐夜未央-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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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密谋() 
紧身上的狐裘大氅,霍光默然前行,他没有持灯,也引路,但是,他前行的脚步未曾犹豫半分。

    —未央宫

    他实在太熟悉这座天子紫宫(注1)了。

    ——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不会在这座帝宫之中走错一步。

    从十一岁开始,他便在这座华贵侈靡的巍巍帝宫中生活。

    那时,他是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弟弟。——这个身份足以让他在这座帝宫中肆意横行。

    那时,他的身边是年少的太子与更年少的列侯们

    那时,他们年少狂妄,在现第一处密道后,便誓要寻出所有密道,直到被天子得知,得到一顿暴风骤雨般的训诫惩罚各有轻重,最重的却是那个素来被宠溺的皇太子

    后来,他的兄长过世,他在惶恐中学会了谨慎——只因这座华美帝宫中,他再无血亲可恃

    —他不敢犯错,他没有犯错的资格更没有狂妄恣意的资格!

    于是。他收敛起所有少年地轻狂。默默地躲在那个人身后。他不知道那人是否觉了自己地心思。他只知道那人纵容着为他挡下了所有风雨

    于是。那人病重时。已经在这里拥有立足之地地他对那人说:“舅舅地照拂。光铭记终生。”那人在诧异之后沉默。在沉默之后摇头:“不需要!我只是想听到还有人唤我舅舅而已”随即便是惊天动地地咳嗽、呕血让他连诧异心痛地机会都没有!

    —不需要记住他地好处!

    —因为。他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待他真正想明白时。斯人已逝。本应有地委屈、不甘都已随着那座形如庐山地墓冢地建成。消逝在茂陵地秋风冷雨之中

    —淡漠神圣如那人都是如此。他又何能避免?

    ——所以,刘病已,你不需要记得那些关怀、爱护,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你是太子唯一的血裔!

    —就如那人所有的照拂、纵容都不过因为他姓霍,是霍去病地弟弟

    —都不过是因为那声始终未曾改口的“舅舅”!

    深夜的寒意陡然变得浓重,连珍贵的狐裘都无法抵挡,霍光蓦然站住,环于胸前的双臂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却仍旧无法抑下那阵从心底涌出的可怕颤栗。

    满心都是苦涩的滋味在翻腾,霍光无奈苦笑,咬牙承受这自作自受的后果——何必想太多

    —那些人都不在了

    —如今,这座巍然帝宫之中,能陪他在黑暗中并肩而行的人都已不在了

    ——他已是一身孤独然,何必追思那些呢

    —何必非让自己再次忆起那些无谓的苦涩呢?

    —舅舅不在了

    —太子也不在了

    ——卫家虽在却形同隐世,不问外事

    —太子也不过仅余一脉了

    —此时此地,他独自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霍光无奈苦笑,不过,心中,那股让他无法颤栗地寒冷与苦涩终于渐渐消退

    没有再叹息、自苦,霍光继续前行。

    寒意过后,他的脑海一片清明—他将要面对一场不能后退也不能失败的对抗!

    血顿时热了起来,因为战意,因为嗜血

    —他姓霍!

    —他是霍去病的弟弟!

    抿紧双唇,霍光在脑海中重新计算了一次原有的计划。

    走进尚书台时,霍光已经恢复了大司马大将军一贯的淡漠镇定。看到起身相迎的张安世、杜延年等人,他轻轻颌,在席坐下,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依次看过众人。

    众人不由紧张,无论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

    “幼公。”霍光终于开口,却是唤坐在下的杜延年——谏大夫秩千石,在这里地众人中,这个身份的确比较低。

    霍光一边寻思着要不要再将杜延年的官位挪一挪,一边吩咐:“广汉他们皆不知情,你将目前的情势再说一遍。

    在他的右手边,在张安世他们坐席地对面,四个年青将校意气风地按剑端坐,正是霍光的四位女婿——邓广汉、任胜、赵平与范明友——与霍禹、霍云、霍山。他们都是第一次与席,不免有些兴奋,一听霍光地吩咐,便热情地望向杜延年。

    杜延年看了六人一眼,微微一笑,从最下起身,将一卷简册放到霍光面前的漆几上,随即道:“目前地情势,燕邸(注2)今夜有使者到左将军家,将这份书简面交左将军。”

    霍光一边展开简册,一边点头示意杜延年继续说明。

    杜延年思忖了一下,转身看向四人,漫不经心地笑道:“其实也就是鄂邑长公主与燕王打算通过左将军将燕王的一份奏书呈上。”

    邓广汉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原来地兴奋之色都已敛去,没有一人开口。

    杜延年看向张安世,交换了一个眼色,才继续道:“奏书的内容,我们原本也不清楚,只能猜测内容应该是弹劾大将军的。如今看来,这一点是不会错了。”

    杜延年说完便看向霍光,邓广汉他们也看向霍光,却见

    在专注地看那份简册,众人不由屏息保持安静。

    “嗯”霍光察觉了室内的安静,抬眼看了一下众人,微微一笑,“说说你们的想法。”他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女婿,随即便继续看奏书,张安世等人自然也就看向邓广汉他们。

    邓广汉不过是以材力选为郎的良家子,素来依附霍家,不假思索便道:“臣但凭大将军吩咐。”

    霍禹与霍云不过刚行过冠礼,对眼下的情势尚十分糊涂,不由就都看向比较年长的霍山。

    霍山心思一转,便叩道:“但凭大将军吩咐。”——他们是霍家人,不可能有其它选择的。

    霍禹与霍云虽然还是不明白,却立即跟着叩,照着霍山地话重复了一遍。

    任胜与赵平、范明友彼此看了一眼,他们与邓广汉、霍禹、霍山他们不一样,他们都出身官宦世家,身后都有各自地家族,不免有些犹豫,不过,也是因此,此时此地,他们也不可能说什么忠君大义之类的话,三人无声地交流了一下,便也很干脆表明自己听从霍光的安排。

    —虽然身后有家族,但是,他们是霍光的女婿,霍家出事,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张安世等人对此结果毫不动容——意料之中而已。

    众人再次看向霍光,却见霍光已经放下那份简册,淡淡地道:“除了山与广汉,你们都有中朗将的职,都在期门、羽林之中。我给你们书令,要求只有一个——未得我地命令,期门、羽林但守宿卫之职,不得擅动。如何做到,就看你们自己的手段了!”

    六人不禁讶然失色——这个命令看起来不难,但是,期门、羽林是天子近卫,是大汉军中仅有的两部不奉大将军虎符行事的军力,如今,他们如何能让两部服从大将军之令?

    正在惊疑之际,就听有人忽然开口:“大将军之意可是要期门、羽林即使接天子诏令也不能依诏行事?”

    说话的是范明友,虽然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霍光还是颇为赞赏地看着这个四女婿,轻轻点头。范明友的脸色立时苍白,不由结结巴巴地道:“大将军这”

    —这是大逆!

    其他人明白过来,哪一个的脸色也不比范明友好。

    “做不到?”霍光很休贴地询问。

    范明友一脸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其他人更是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毕竟有一个任大将军长史的堂弟的任胜蓦然回神,朗声答应:“谨奉大将军令。期门、羽林定守宿卫之职不动!”

    一言惊醒众人,立刻领命。

    —只不过是除了宿卫天子,其它都不要干而已。

    —虽然不易做,但是,若是让天子动用了期门、羽林,他们都是霍家至亲,谁能逃得过?

    想到这些,他们再无犹豫,立即开始寻思着如何做才能达成这个目地。

    “广汉。山。”霍光看向没有任务的两人,“广汉带人盯住上官家,不能让上官家任何一人出长安。山盯着帝寝,不能让县官派出任何一人出宫。”

    “诺!”有之前的命令做铺垫,这两道命令,两人接得没有半点犹豫。

    “你们都尚在值宿,都回去吧!”下完命令,霍光便让他们先行离去。

    看着儿子、女婿与侄孙都出了尚书署,霍光才看向张安世:“子孺?”

    张安世点头:“我已让人盯紧诸位少君了!”这也是霍光之前传书的内容之一。

    霍光点头,随即看向张安世身后的田广明与韩增:“卫尉屯兵与八校尉府,就烦二君了。”

    “诺!”两人都没有推托。

    田广明是卫尉,只要他不下令,卫尉诸屯的兵马自然无法动。作为京师屯兵的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尉府,本就奉符节行事,无符节不能擅动,如今,一半虎符在霍光手上,天子不能合符下令,自然不算难事。

    “其它就劳烦子孺了。”霍光郑重拜托。

    张安世默然点头,他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自然无人在意。

    众人正要各自分头行事,无事的杜延年却忽然开口:“大将军是打算自保,还是”他没有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无人不明。

    众人不由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霍光。

    屈指轻扣面前地漆几,霍光似笑非笑地看了杜延年一眼,却没有回避不答:“不是我打算如何,而要看上打算如何?无论如何,上是先帝所立。”

    众人不由低头思忖,张安世看着霍光,轻笑着点了一下头:“甚好!”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杜延年微微一笑,再次开口:“我来之前,刚听说,天子诏丞相与御史大夫明日晋见,讲解之前与贤良、所议言论。”

    众人讶然抬头,但是,霍光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应声,张安世听完他的话,冲他点了一下头,便径自离开。

    注1:紫宫,即未央宫的别称。

    注2:燕邸指燕王在长安的邸馆,当时诸侯王在长安、甘泉等地皆建有自己的邸馆,应该是用于来朝时居住地。(,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42、桑弘羊的选择() 
更新迟了)

    暮秋时节,百草凋折,万木成枯,天地之间弥漫着无法抗拒的萧索肃杀之气。

    从一早起身,桑弘羊便感到泰山压顶似的紧张在全身流窜,让他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他的妻子一边为他着装,一边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沉默地服侍着夫君用了旦食。

    疏寮琐窗外已现破晓之色,桑弘羊默默放下木箸,抬手正了正头上的三梁进贤冠,随即起身,陪坐在食案左侧的妻子跟着起身,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整理一身玄黑的朝服。

    从衣衿到衣裾,妻子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要郑重审慎地思考许久,有种无法掩饰的拖延意味,桑弘羊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无论多么慢的动作,都始终有做完的时候。妻子的手停止了动作,却紧紧地攥住夫君的衣裾,不肯放开分毫。

    桑弘羊没有挣开妻子的手,默默地等了一会儿,他闭上眼,随即又睁开眼,伸手轻触妻子的头顶的髻,结束整齐的髻中隐约可见银白的丝,桑弘羊心中不由一痛,手缓缓挪开,往下轻抚妻子的鬓、脸颊,最后稍稍用力抬起她的下颌,于是,妻子脸上的泪痕再无遮掩

    “吾君”他的妻子蓦然回神,转头,抬手,以袖掩面,随即深深地俯下身子,悲戚恳求:“吾君不能回避吗?”

    桑弘羊沉默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望着通向外间的门户。

    也许很久。也许不过片刻。桑弘羊无法判断。他只知道。他地妻子终于安静镇定地俯身行礼:“子珍重。”

    桑弘羊默然回礼。举步离开。

    今日。大司马大将军休沐。昨日。天子召见了丞相与他。问地是之前盐铁之议时贤良、所述言论地疑难。但是。左一句“权移于臣。政坠于家。公室卑而田宗强。转毂游海者盖三千乘。失之于本而末不可救。”。右一句“执国家之柄。以行海内。非特田常之势、陪臣之权也。”(注)无论是丞相田千秋。还是他。谁会听不出天子地意思?

    田千秋一派沉稳。只当释义。桑弘羊却不行。

    当日。与贤良、辩论地正是他。辩论之时。只求论证。哪里顾得上其它?诸多言论当时并不觉得。事后再看。多地是诛心之辞。

    两人出了荡宫。一路无语。直到将至建章北门时。田千秋才忽然向引领地谒者询问:“听闻中宫近日皆在上寝侍疾。方才在荡宫。仆却未见中宫仪驾。不知”

    桑弘羊不明白田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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