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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长乐夜未央-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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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安世的心腹都认识杜延年,见杜延年示意他们稍落后一些,几人相视一眼,便慢了几步,与他们两人接开一些距离。杜延年感激地向他们一揖,随即便凑近了张安世。

    “我今天查了一下上官家与燕王往来报书的次数。上官家发出的书信比燕王那边多了不少。”

    杜延年在张安世耳边低语。

    张安世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这也不奇……”他陡然收了声,脚步也停了下来。

    杜延年点头,没有出声。后面跟着的几人见两人这般情形,立刻机警地停步,见两人没有注意他们这里,几人更是悄悄地往后又退了几步。

    张安世却一脸骇然,半晌才道:“这怎么可能?”

    他的确不擅军务,但是,他不是完全不懂,联想一下匈奴这次出兵的时机,再想一下霍光可能的安排……杜延年这番话的意思――简直是显、而、易、见!

    杜延年耸了耸肩:“我查到的就是这样。”

    “……那么……”张安世思忖了半晌,“我们还往那儿去?”

    ――这个时候,明摆着霍光的心情不好,他们还凑上去?

    杜延年重重地点头:“必须!”

    “为什么?”张安世不解。

    “我担心大将军起一念之仁。”杜延年忧心忡忡,“若是旁人家,自然无此忧,但是,上官家……”

    张安世觉得杜延年多虑了:“事涉匈奴,大将军岂会心乱?”

    杜延年摇头:“若是大将军今夜没有如此举动,我的确是多虑了。”

    ――霍光夤夜前往未央前殿……

    ――他肯定是心乱了……

    张安世也明白过来,没有再说话,盯着杜延年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继续往未央前殿而去,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一行很快便到了未央前殿之前。

    未央前殿虽然是天子正殿,但是,毕竟是在禁外,端门上的卫士自然不能阻光禄勋带属下的郎官进去。

    殿下守卫的郎官看到张安世一行,都不由轻松了许多。当值的仆射迎了上来,见礼之后,便听光禄勋询问:“大将军在何处?”

    “臣等观之,大将军当在宣室。”仆射并不肯定。

    郎官无诏无得上殿,他们不能跟着霍光进去,霍光又没有点头,只能通过殿内的动静推测霍光的去向。

    张安世点了点头,让那名仆射退下,转头看向杜延年:“如何?”

    杜延年思忖片刻,稍显犹豫:“在宣室……倒是能让人稍稍安心一些。”

    宣室,未央前殿的正室。

    ――布政教之所。

    ――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

    ――在宣室,霍光当会以公为先……

    张安世同意杜延年的想法,随即问道:“眼下如何?”他们同样不能随意进殿。

    “等。”杜延年答了一个字,让张安世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除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幼公。”半晌,张安世忽然开口,低声询问,“大将军为什么对上官家兴一念之仁?”

    平静下来,张安世对此实在是觉得费解。

    杜延年看了看周围,低声回答:“曾孙一直在求大将军保住皇后。”

    张安世目瞪口呆,刚要说话,就听到周围一阵动静,他连忙收拾心神,看向前殿,果然看到霍光沿前殿的东阶慢慢走下来。

    张安世与杜延年站在廷中,相当显眼,霍光一眼就看到两人。

    脚步一顿,霍光随即苦笑,但是,等他走下重阶,他已是一派平静。

    “参见大将军。”张安世恭敬执礼。

    霍光扫了一眼张安世身后的杜延年,沉默片刻之后,对张安世道:“光禄勋在这儿正好,随我去尚书台。”

    张安世一惊,却只能再度躬身:“诺!”

    注:仆射,《汉书?百官公卿表》:“仆射,秦官,自侍中、尚书、博士、郎皆有。古者重武官,有主射以督课之,军屯吏、驺、宰、永巷宫人皆有,取其领事之号。”

    (今天更新迟了,请大家原谅。冷空气南下,狂风暴雨不可怕,就是一直打雷,电跳了几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上线。顺便提前祝各位朋友中秋快乐,阖家幸福!最后,迟钝的易楚在此向表示感谢!谢谢亲的粉红票,谢谢支持了!……汗……我居然今天才发现……)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57、应对() 
椒房殿的前殿,赤祼着双足的宫人从内向外依次解开系着帷帘的丝绦,将自梁上垂下的层层锦帷缓缓放下。

    朱幄之中,年幼的皇后挺直了腰身,坐在铺了锦缘莞席的木床,一身绛色文绣深衣,面上一派冷肃。

    幄帐周围,皇后的侍御或站或跪,全部肃手低头,几十个人在一块儿,却是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隔着一层冰纨薄纱制成的帷幔,中宫属吏分列两侧,垂手而立,没有一个人抬头。

    一名宦者蹑足走近立于幄帐旁的倚华,躬身低语了几句,倚华摆手让他退下,随即微微倾身,对幄帐内的皇后禀奏:“中宫,都安置妥当了。”

    兮君微微一颤,抿了抿唇,广袖下的双手攥得更紧了几分,片刻之后,才开口:“召光禄勋。”四个字平稳地说出口,兮君陡然一阵轻松。

    ——也不是那么困难!

    张安世并不喜欢这样的差使,但是,年幼的皇后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于是,他只能站在前殿之中,隔着层层锦帷,听着一个女子平静地扬声:“皇后见光禄勋。”

    张安世大礼参拜:“光禄勋臣安世稽首再拜。中宫长乐未央。”

    仍是那个女子的声音:“谢。起。”

    有宦者上前引领光禄勋到一旁的漆秤上坐下。

    张安世坐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复自己心中越来越充盈的焦躁情绪。

    ——他的耐性并不差,在这种没有必要先出声的地方,他可以保持沉默。

    果然,片刻之后,一名内谒者从帷幔后走出,对张安世揖礼而言:“中宫诏光禄勋宣下县官玺书。”

    “敬诺。”张安世捧起手中的尺一板。

    内谒者立刻跪下,伏首在地。

    “皇帝制诏:皇后不宜久离朕左右,当即移居建章。”

    皇帝诏书专用的牍板,长一尺一,较一般简板也稍宽,可以写下两行字。这份简短的诏书自然不需更多的简板,编连成册——一块足矣。

    皇后身边的侍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份诏书,中宫属吏却第一次听到。

    张安世的话音方落,帷幔内就传来窃窃私语的悉索之声。张安世也没有理会,缓缓放下捧着尺一板的双手,垂眼不语。

    轻声的私语渐渐消失,隔着几重帷幔,张安世仍然感觉到那份弥漫而出的沉重压力。

    “妾谨奉诏。”清脆的童音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平稳,五个字说出,竟是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张安世心惊,但是,也容不得他多想。

    中宫谒者令从帷后走出,客气而又疏离地请他离开。

    张安世起身,却没有退下,而是走到殿中,对着皇后幄帐的方向长拜,随即道:“中宫,羽林已传跸(注1),止人清道已毕,请中宫法驾移宫。”

    殿内刹时一阵抽气声。

    张安世一动不动,维持着长拜的姿态。

    帷幔之后,朱幄之中,兮君忍不住闭上眼睛,全身都在颤抖。

    一旁的侍御更加不敢抬头了,所有只能屏息着等待皇后的决定。

    倚华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右手紧紧地攥着左手的四指。

    ——这道诏书的意思……

    ——太、明、白、了!

    倚华明白,诸侍御明白,中宫的属吏也明白。

    ——大将军推开了皇后!

    ——年幼的皇后不能独善其身!

    中宫上下都明白,年幼的皇后在正旦之后便一直留在未央宫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涉入那些纷争之中!

    ——年幼的皇后想抽身!

    ——无法做执棋之人,还不能拒绝做棋子吗?

    一直以来,皇后也做到了。

    未央宫,椒房殿,这是大汉皇后的宫殿。

    天子可以在其它宫殿台阁燕居,但是,皇后却没有这样的权力!

    ——当皇后拒绝的时候,年少的天子不能强求皇后跟他一样,在建章宫起居!

    这八个月来,年少的天子也的确没有强求过!

    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道诏书……

    倚华不知道年幼的皇后是何感受,但是,她知道,一定发生了!

    ——霍光沉默了八个月,从未理会皇后居于未央的事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

    ——然而……究竟是什么事?

    倚华想不明白。

    “既然如此……”

    良久的沉默之后,年幼的皇后终于开口。

    “备驾!移宫!”

    最后两个字,终究是带上几分冲人的火气。

    ——皇后才九岁!

    想到这一点,张安世心中顿时有些不忍,但是,再想到尚书台中,霍光与杜延年所说的话,所有不忍都被压了下去。

    ——怪只怪她姓上官!

    张安世苦笑——即使霍光的那位长女在世,如今这般情形势下,除非霍光强行夺婚,否则,也是难以幸免的。

    ——更何况皇后只是霍光的外孙女……

    “臣昧死言中宫,诏书方下,殿中各项物色尚未整理,如何成行?”中宫属吏中,一名宦者忽然出声请示。

    殿中陡然一静,半晌都没有声音。

    ——这的确是一个拖延的绝佳理由!

    张安世有些好奇了——这位皇后会如何?

    “中长秋与私府长领属吏留下。整理之后,再至建章。”皇后的声音再次平稳得让人心惊。

    张安世不禁挑眉,心里想起了霍光之前的话语——“中宫不会拒绝的。”

    虽然不明白霍光为何如此笃定,但是,很显然,霍光说中了。

    不管张安世是何心思,幄帐之中,年幼的皇后已经起身,显然是打算离开了。

    郭穰忽然跪下请示:“臣昧死言中宫,臣等与属吏皆非中宫近侍之臣,并不知中宫常用之物,唯请中宫留一二近侍,以作襄助。”

    兮君点头,漫不经心地抬手,指了离幄帐最近的两个长御:“卿等留下襄助。”

    倚华与另一名长御稽首应诺,再抬头时,只见年幼的皇后已经行至殿门处。

    皇后既然离开,殿上侍奉的宫人、宦者便将帷幔重新整理卷起。

    层层帷幔收起后,张安世便看到了被皇后留下的一干人等。

    其他人倒也罢了,一看到郭穰与倚华,张安世心中不由一惊。

    ——这般情势之下,皇后还有心思算计至此?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即逝,见郭穰与倚华根本没有往自己这里再看一眼,张安世便松了一口气——不管皇后有没有算计,只要与他无关,他又何必理会呢?

    这样想着,当内谒者再次请其离开时,张安世什么也没说,便退出了椒房殿的前殿。

    汉制,皇后出,乘鸾辂,青羽鴜,驾驷马,龙旂九旒。

    虽然比不上东宫所用的法驾——御金根,加交络帐裳,羽盖华蚤,建大旂,十有二斿,画日月升龙,驾六马,象镳镂钖,金洌Х解M,插翟尾,朱兼樊缨,赤罽易茸,金就十有二,左纛以氂牛尾为之,在左騑马轭上,大如斗——但是,绝对也是声势浩大。

    不过,这种情况只适用皇后出宫之时,从未央宫至建章宫,一般来说,皇后仍是乘辇而行。

    兮君至今只乘过一次鸾辂——她是以婕妤入宫的,立后之时,依制用乘舆(注2)法驾,御金根,驾六马,只有立后三个月后,见高庙成礼时,她乘过一次鸾辂。

    然而,这一次,出了前殿,兮君忽然停步,对左右说了一句:“乘鸾辂。”

    左右侍御都是一惊,刚要劝谏,兮君便抬手,又补充了一句:“此为皇后诏。”

    众人不敢再吭声,肃手应了一声:“唯。”

    没有人看到年幼的皇后隐于袖中的双手是如何紧握成拳,如何不停地轻颤……

    皇后出行,羽林虽然送从,但是,真正护卫车驾乃是中官、私官与中黄门等少府属下。

    看着羽林塞路警跸的情形,护卫皇后车驾的中官等人都不由心惊,不少人省悟过来便是一身冷汗,再被秋风一吹,不由就是一个寒颤。

    ——这状况……真的只是皇帝召皇后就近而居?

    ——谁又真的是痴傻之人?

    眼见车驾已上复道,鸾辂之中,参乘的长御相视一眼,最后,资历最老的一位被“推”了出来,伏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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