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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长乐夜未央-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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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视事。太傅叔孙通称说引古今,以死争太子,高皇帝佯许之,犹欲易之。然而,至燕,高皇帝在太子侍酒时,见到了侍从太子的四位老人。四人年皆八十有馀,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一问之下,才知这四人竟然是高皇帝求而不得的四位长者,至此,高皇帝才彻底绝了易储之心。于是,等四人离开,高皇帝召戚夫人上前,指着四人对其言:“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高皇帝无可奈何,只道:“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

    ——歌即《鸿鹄歌》。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柰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

    ——难怪掖庭丞不敢!

    ——这歌……可不是吉庆的歌!

    ……

    半晌,兮君转过头,看着刘弗陵,强笑着道:“陛下……不若一闻……大风歌?”掖庭丞立即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帝后二人。

    刘弗陵没有吭声,等了一会儿,兮君向掖庭丞点了点头,掖庭丞立刻应唯,退下安排。

    ——同样是高皇帝所作的歌,《大风歌》意气风发,虽然也有悲音,但是,终究是天子忧怀天下的慷慨情怀,《鸿鹄歌》却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哀……再加戚夫人母子后来的遭遇……谁敢在未央宫唱此歌呢?

    “大风起兮云飞扬”反复地唱响,刘弗陵的手也渐渐松开,不一会儿,他的眼睛也闭了起来。

    这一次,兮君一直看着,见刘弗陵闭眼,便示意女乐停下,然而,刘弗陵却不愿意。

    “朕欲听。”刘弗陵闭着眼睛低语。

    “……诺。”兮君一怔,却还是应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女乐继续歌舞。

    直到刘弗陵真的睡着了,兮君才让掖庭丞领着才人退下,自己也领着侍御从天子内卧退出。

    进了侧殿,兮君没有休息,反而在书几前坐下,按着漆几,沉吟不语。

    傅母与诸侍御都不由奇怪,但是,看着皇后神色严肃,众人也不敢多言,只能安静在左右侍奉。

    不知过了多久,兮君忽然出声:“取灯。”

    众人一怔,却还是取了一盏雁足灯过来,放在皇后的面前。

    “燃。”兮君又道。

    ——白昼点灯?

    众人都很不解,面面相觑,却也没有说什么。一名宫人取了火,正要上前,却被倚华拦了下来。

    倚华接了宫人手上的火,示意宫人退下,走到漆几前点燃灯盏。

    雁足灯不是釭灯,烟气很重,倚华将手中的火交给另一名长御,顺势对皇后问了一句:“中宫可要另取灯?”

    兮君没有看倚华,摇了摇头,同时伸手将灯拉近,随后又将几上的铜制砚盒拉到自己面前,将盒盖打开。

    倚华正站在几前,看着兮君的动作,不由就是一愣,没等她回过神来,兮君的动作便将她又吓了一跳。

    兮君忽然抽出一方丝巾,拎着一角,将之置于灯上,丝巾顿时就烧了起来。众人都吓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又见皇后将丝巾扔到了砚盒里。

    尽管如此,左右侍御仍然冲了上来,拉着皇后的手,反复检查了一通,只有倚华默默地盯砚盒中已经烧成灰的丝巾,好一会儿才看向被一干人捧着手的皇后,眼中若有所思。

    兮君挥开众人,神色淡漠地起身:“我累矣……”

    众人连忙服侍皇后休息,谁也没有再关注漆几上的东西。倚华也匆匆跟了上去。

    ——皇后有做什么吗?,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51、长无绝兮登遐() 
    “呵呵呵……”

    霍光看着漆几上的东西,轻笑出声,摆了摆手,让堂上的那人退下。

    笑了一会儿,霍光摇了摇头,轻声吩咐冯子都:“撤下。”

    冯子都无声地上前,将漆几上的铜制砚盒取走,过了一会儿才又有转回,左手上还拿着一个兽形的鎏金器。霍光一见便笑了。

    “汝甚慷慨。”霍光挑眉言道,却并无不悦的意思。

    冯子都是霍光的亲信,私下里从不拘礼,听到霍光这样说,他完全不在意,甚至笑着应了一句:“慷君之慨!”

    ——他是霍家奴,连他都是霍家的赀产,他能有什么好慷慨的?

    ——用霍光的慷慨,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霍光笑了笑,随即便道:“此砚宜配铜兔研滴。”

    冯子都一听便笑了,随即就用右手拿开那个兽形的鎏金铜砚盒,只见他的左手掌心上赫然是一个神形生动的铜兔,半寸大小,口衔一只小杯,正是用来向砚上滴水以便研墨的的研滴。

    霍光不由莞尔,没有再说什么。

    冯子都笑了笑,向霍光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

    看着漆几上陌生的砚盒与砚滴,兮君皱了皱眉,没有问一个字,却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实在这个砚盒太漂亮了!

    惟妙惟肖的兽形通体鎏金,又饰以鎏银的云气纹,气势威武,格外的夺目。相较威武的兽形,旁边的铜兔就娇小可爱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的华丽,不过,这种娇俏的形象本就更得女子的喜欢,那稍许的不足也就不值一提了。

    兮君也是一样的心理,看了好一会儿,又拿着铜兔把玩了一会儿,才放下,转身问长御:“此物属我?”

    几名长御都没有回答,而看向了倚华,倚华上前一步,恭敬地对兮君言道:“此物在私府簿记。”

    ——就是说,这是皇后私府之物,与旁人都不相干。

    兮君微微眯眼,仿佛是一脸的笑意,半晌才慢慢地放下铜兔,起身往天子内卧走去。

    一行人如往常一般出了侧殿,沿着廊道往正殿过去,但是,没有走几步,众人便停了下来。

    ——正殿外站着一队中郎,还有几个十分陌生的面孔。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陌生。

    “子都?”兮君有些惊讶。

    ——虽然这些年,霍光出入宫禁从不撤去护卫,但是,还从来没有用过家奴跟随。

    ——毕竟,宫禁之内不同于别处。

    冯子都也看到了兮君,虽然向兮君行了礼,但是,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一干侍御看着就火大,不过,兮君是从小就见惯了的,也知道冯子都对自己并不是不恭敬,因此,并没有在意,反而笑了笑,十分奇怪地问冯子都:“子都因何在此?”

    ——其实,禁中相比幕府要安全许多,否则,霍光也不敢撤去自己的亲信。

    冯子都轻笑,看了兮君一眼便低下头,一派恭敬地回答:“大将军所命。”

    兮君哑然失笑,却也没有再问。

    ——很显然,冯子都不打算将话说明白了。

    摇了摇头,兮君便打算继续往正殿去,但是,方要移步,便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冯子都,讶然问道:“大人在殿?”

    冯子都本来也正要劝兮君稍待,见兮君自己回过味来了,便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兮君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立于廊下,望着庭中出神。

    皇后不动中宫诸人自然也不敢动,再加上霍光就在殿内,众人是连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幸好,不多一会儿,帝寝的殿门就打开了,霍光径自出殿,神色颇为不豫,若不是冯子都提醒了一下,他恐怕都不会看到兮君。

    “皇后长乐未央。”霍光如常行礼,但是,语气却明显透着不悦。

    兮君也没敢在这个时候多问,只是向霍光答了礼,便不打算再说了,只是,正要与霍光相别时,又看到了冯子都,她便带着几分诧异向霍光示意了一下。

    顺着外孙女的视线一看,霍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抿了抿唇,他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子都将侍皇后。”

    兮君是目瞪口呆。

    皇后的傅母在最初的诧异之后,更是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了。

    ——让一个男子侍从皇后……

    ——霍光还当皇后是年幼稚儿吗?

    虽然都觉得不妥,但是,面对明显不悦的霍光,也没有几个人敢开口反驳,最后,只能是兮君自己硬着头皮,对霍光道:“大父……子都不宜……”

    霍光摆了摆手,打断外孙女本就期期艾艾的话语,很是不耐地对兮君道:“中宫居此非后宫。”

    兮君一怔,倒是无话可说了。

    ——的确,这是帝寝,不是后宫,男子出入是很正常的事情。

    兮君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不过,也更加好奇:“大父……为何命子都侍?”

    霍光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正殿殿门,神色阴晦不定。

    众人噤声低头,兮君也不敢问了。

    “义姬在内,中宫今日且毋进。”霍光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离开。

    兮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便还是领着人回侧殿了。

    冯子都被霍光留下,又是明言侍从皇后的,自然也跟着皇后去了侧殿,但是,他没有等中宫侍御说话,便在殿门外站坐了下来,根本没有进门的意思,倒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兮君却没有工夫关心冯子都的心思。回到侧殿,她便打发人去正殿外守着,务必让义微一出正殿便来见她。

    倚华看了一眼外面的冯子都,见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不由暗暗皱眉。等兮君平静了一些,她便扶着皇后坐到妆奁前,为她卸去头上繁复的副、笄,借机避着旁人的耳目,对皇后劝道:“大将军既云毋进,恐殿内事不宜为中宫所知……”

    兮君怔了怔,随即就听倚华道:“且……无论何事,皆明日即知……”

    兮君点了点头,神色稍安,却也没有立刻让人去将之前派往正殿的人叫回来,直到夜色已重,她才叹了一口气,对倚华摆手道:“诏其毋候。”

    “诺。”倚华应声而出,亲自去了正殿,等她与之前派去的宦者回来,却发现侧殿的灯已灭,她不由一怔。

    冯子都站在廊下,看着稍露讶色的长御,不由轻笑:“中宫素敏,不过一时心乱。”

    倚华挑了挑眉:“中宫心乱,大将军其何如?”

    冯子都轻笑:“大将军亦乱。”

    倚华不解地看着大将军的心腹。

    冯子都抬头望天:“二月……今日……辛巳。”

    倚华顿时明白了冯子都的意思。

    ——今日是二月的第十四天……

    ——先帝正是崩于二月的第十四天……

    冯子都看了一眼正殿,不由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即使如此,那个跟在倚华身后的宦者也被两人的对话吓得不轻,连离开都不敢了。幸好,那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稍站了一会儿,倚华便领着宦者往中宫侍御的庐舍走去。

    正如倚华所劝的那样,无论是什么事,第二天都肯定可以知道。

    果然,第二天,兮君刚起身,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有诏:“天下以农、桑为本。日者省用,罢不急官,减外徭,耕、桑者益众,而百姓未能家给,朕甚愍焉。其减口赋钱。”

    兮君一怔,但是,随即就心惊不已。

    ——皇帝早已病重,政事皆委大司马大将军,如何还能下诏?

    ——霍光这就是在告诉公卿百官,无论皇帝怎么样,诏令……都不受影响……

    “中宫?”禀报的中长秋并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但是,他很乖觉地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试探地问了一声。

    兮君没有心思再听其它事了,直接让中长秋退下,坐了半晌才让大长秋去正殿告请——她今日不适,不能见上。

    ——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往刘弗陵的火头上撞上呢!

    中宫诸人并没有相劝。

    诏下的第二天,有司奏请减口赋钱什三,上许之。

    兮君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再次头痛不已,也再次让大长秋去了正殿。

    一天无事,但是,当天夜里,准确地说,是第二日的丑时,睡得正熟的兮君被长御唤了起来。

    “上诏中宫即见。”长御不安地解释。

    兮君不想去,但是,她随即就听到了义微的声音:“中宫,冯君侍从,但去无妨。”

    兮君一怔,抬头看向站在稍远处的义微,半晌才从床上起身,由一干侍御为她更衣、妆饰。

    出了殿,看到站在门外的冯子都,兮君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冯子都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在中宫侍御的后面,随皇后去了正殿。

    帝寝之中,灯火通明,走到殿门前,兮君却莫名地觉得恐怖,不由就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长御扶住。

    “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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