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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长乐夜未央-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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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延年有些奇怪:“今日……非将军休沐……”

    ——霍光很少在非休沐日告休离宫的。

    霍光没有在意,随口对杜延年解释:“我去幕府。”

    杜延年更加奇怪了——最近并没有什么战事啊……

    然而,霍光明显是无意再多说什么,杜延年也没有再问,收拾了一下,便送霍光离开了。

    霍光离开,杜延年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自然是顾不得多想霍光究竟为什么去幕府了。

    然而,刚把之前与霍光商议好的事情交代下去,就见一个谒者匆匆赶来,看到杜延年才缓下来,喘了一口气,便疾步走到杜延年面前,焦急地奏报:“太仆,大将军车驾被卫士阻于北阙。”

    杜延年吓了一跳,扔下奏书便往外走,同时一迭声问那个谒者:“可报光禄勋?”

    “仆射已命人报光禄勋寺。”那名谒者气喘吁吁地跟上杜延年,勉强顺利地给了答案。

    杜延年心下稍安,脚步却是一点都没有慢,同时还在思量,执金吾属下近来有没有奏报什么异常事件。

    然而,直到赶到北阙,杜延年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不过,看到北阙前的情形,他算是彻底安了心。

    ——霍光的车驾仪从前跪了一地的戍卒卫士,看着少说也有上千人。

    ——人数不少,但是,既然是跪着,想来就不是围攻之类的事情,顶多就是遮道请命。

    安心了,杜延年便缓步走了过去。还没到霍光的车驾前,他便看到了张安世,于是,干脆转向走近张安世。

    “幼公。”张安世见杜延年过来,便主动打招呼。

    杜延年冲着阙门外跪着的卫士抬了抬下颌,问张安世:“子孺可知,此皆何人?所为何事?”

    张安世来得比他早,自然是知道的,便直言:“皆河南卒。”

    听到“河南”二字,杜延年便想到了,不禁讶然:“皆是为河南太守请?”

    张安世本来正要问这事,这会儿,听到杜延年这样说,不由挑眉:“正是为河南太守请。”

    随即,张安世便问:“究竟何事?”

    杜延年简洁地回答:“有人告河南太守贼杀不辜,事下有司,已验实。”

    张安世讶然,倒是有些明白,这些河南来京戊卫的士卒为何这样做了。

    ——验实。

    ——贼杀不辜,虽然一般也就是去官了事,但是,最重也可定为死罪的。

    半晌,张安世说了一句:“河南太守有此民望,当慎之。”

    ——能让在京师戍卫之人如此用命,想必那位太守必然治郡甚善,算得上是良吏了。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是用无辜者拷掠过甚,以致其死的人呢?

    ——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总归是必须慎重的。

    杜延年见张安世说得如此慎重,倒是奇怪了:“其何请?”

    ——总不会是怀疑有司案验有差吧?

    张安世正要回答,两人就听北阙前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臣自请,愿复留作一年以赎太守罪。”

    随即就跪着的众卫士一起顿道:“臣亦请!”

    河南人特有的声音在北阙前回响良久,在场的无论官吏还是一般的卫士戍卒不由都对这些人肃然起敬。

    杜延年这才看到,一个军吏装束的男子长跪在霍光的车马前,双手高举,捧着一卷简册。

    ——霍光会怎么做呢?

    这时候,不止杜延年与张安世,其他人也都看着一直立于车上的霍光。

    张安世与杜延年离霍光的车还算近,因此,两人清楚地听到了霍光的吩咐:“长史,收其请书,令幕府掾来此为其等籍名!”

    “诺。”随侍的大将军长史立刻应声。

    霍光的声音并不高,但是,也足够马车前的那人听清楚了,因此,当长史上前,取过他手上的那卷简册后,他便稽首再拜,随即起身让开道路。

    ——霍光这样吩咐了,自然算是应下他们的请求了。

    那些跪着的士卒见那人起身,便也跟着行礼起身,让开了道路。

    然而,霍光的车驾并没有立刻动,直接大将军幕府的掾史来了,霍光才让御者驱车离开。

    见霍光如此认真,河南戍卒倒是安心不少,主动配合着大将军府的掾史登记了自己的名籍,便依次离开北阙。

    不到半个时辰,那些河南戍卒便都离开了,北阙前迅速了恢复平常的样子。

    张安世与杜延年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担忧——霍光方才的神色太过深沉,明显不是真的接受请求了……

    张安世有些不解:“河南太守有何不妥?”

    ——按说,这些戍卒的举动是有些不妥,但是,无论是举动还是要求都并不算过分,霍光不应该是那样深沉不定的态度啊……

    张安世只能猜测,是那位河南太守做了什么让霍光不悦的事情。

    杜延年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张安世居然会不知情,因此,愣了半天,杜延年才反应过来,对张安世道:“子孺不知洛阳武库令去官之事?”

    张安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因此,听杜延年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神色不由微变。

    ——如果是那件事……就真的不好办了。

    霍光的确是极不痛快地离开北阙的。

    ——那些戍卒的要求的确不是什么大错,但是,于他来说,却是一个大难题。

    ——应还是不应?

    ——或者说究竟是从轻还是从重……

    没等霍光想明白,回到大将军幕府,就见一名属吏在马车旁等着,手上拿着的明显是驰传急报。

    霍光不禁皱眉,接过奏报,直接拆开,一看之下,却勃然大怒。

    “竟挟民以避罪!”霍光怒不可遏地喝斥。

    ——这份急报正是函谷关都尉的奏报,直接送到了大将军府,

    幕府众人吓了一跳,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霍光并没有再发作,而是拿着那份奏报,大步往正堂走去。

    等长史处理好北阙的事情回到幕府,听说霍光发火,当即便赶往正堂,却被霍家大奴拦在了堂下。

    冯子都直接将一份封着“大将军之章”的文书抛给长史:“不必问了,将军已决,君将此书交太仆即可。”

    长史有些不悦,却也知道,冯子都断不会在此事做什么手脚,便按捺下情绪,低声问冯子都:“大将军如何裁决?”

    冯子都无所谓地回答:“河南太守下廷尉狱。”

157、何谓恩威?() 
    “下延尉狱?”公孙遗吃惊地反问,“狱?”

    冯子都点头确认:“廷尉——狱!”

    公孙遗开始同情河南太守了。

    ——下廷尉狱与下廷尉的意义完全不同。

    秦以法国立国,汉承秦制,可以说,汉在处置违法问题上是有一套很成熟的制度。

    以官吏来说,一旦被人告发,那么,一般就会交给相应的部门进行调查,也就是常见的“事下有司”,之后,相应的部门就会开始调查,也就是“案”、,如果被告发的这个官员的级足够——从孝文皇帝时开始,也就是秩位在二千石以上——那么,一般来说,除非是像周勃被告发谋反那样倒霉,被孝文皇帝直接下狱案验,这个官员是不会直接被讯问,当然也不会被收捕下狱,相关部门只会调查相关的证人、搜集相应的证据。如果最后,证实这个官员确实有罪——不管是不是之前告发的罪行——调查者才会向有相应的负责处罚、审判该官员的部门指控这个官员的罪行,也就是“举”,这个过程合称“案举”,也可以更简单地用一个字概括——“劾”。

    因此,一旦案举,有了劾章,按制,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刑罚程序。

    ——逮捕、验治、讯鞠、论报了。

    事实上,对官员来说,案举结束,在犯罪事实上已经是无可辩解了,因此,根本不需要再对其本人进行讯问了。

    ——为什么二千石有罪先请是优待?

    ——既然已经认定有罪了,那么由上直接裁决,显然比再去狱中经受那些繁琐的程序要舒服不少。

    当然,一般来说,皇帝要么不理会劾章,要么直接裁决,要么下廷尉,要么朝会公议。前两种情况自然不必多说,后两种情况,却又不同。

    ——朝会公议不可能久议不决,结果也会很快出来,下廷尉……就一项一项慢慢来吧!

    ——奏请逮捕,下狱,验,讯鞠,论报……

    ——总而言之,真的下廷尉狱,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而且,一旦下狱,狱吏只是验问还算好的,若是遇上穷治之徒,用刑验治……

    更重要的是,霍光是将魏相下廷尉狱。

    ——不只是把案子交给廷尉去办,而且是直接将魏相下狱!

    ——这已经变相地表明霍光的态度了!

    ——廷尉将如何治狱简直是显而易见!

    公孙遗不能不同情魏相。

    ——搞不好,贼杀不辜就只是罪名之一了!

    ——还是相对较轻的罪名!

    ******

    大将军幕府的北堂内室,冯子都拿着霍光的命令退下之后,室内就只剩下霍光与刘病已了。

    ——霍光匆匆从未央宫出来,就是因为他之前就安排了刘病已今日来见他。

    虽然出了一点意外的事情,但是,那点事情显然还不到让霍光改主意的地步,因此,刘病已仍然见到了霍光。

    与公孙遗一样,刘病已对霍光方才的决定也很奇怪。

    ——上一次霍光直接将人下狱,还是元凤三年的侯史吴案发之后,丞相擅召中二千石以下,霍光大怒之下,将廷尉王产与少府徐仁等直接下狱,随后穷治罪名,竟至不道。

    ——但是,那与元凤元年的谋反案一样,是特例!

    霍光一向重法,行事更是鲜少逾越……

    ——那位河南太守做了什么?

    刘病已十分疑惑。

    “河南太守……大人欲兴狱?”刘病已只能这样猜测。

    发了那份文书,霍光的怒意稍平,因此,他挑了挑眉,反问刘病已:“曾孙何以如此虑?河南太守无大罪乎?”

    对霍光的质问,刘病已并未怯场,反而笑了笑,才回答霍光:“洛阳有武库,敖仓。河南何其重也,大人岂能不托以腹心?”

    霍光一怔,随即就听刘病已徐徐言道:“既是大人信重之人,又岂会轻易下狱?当是其另涉大狱……”

    ——就像王平、徐仁、贾胜胡。

    ——除了徐仁,从军正迁为廷尉的王平是霍光得用之人,贾胜胡能任左冯翊,以三辅之重,自然也不可能与霍光毫无干系。

    ——只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霍光保全他们。

    也是因那件事,刘病已对霍光的敬畏之心又多了一分——该狠的时候,霍光绝对不会有一丝心软!

    不过,刘病已也只是多了一分的敬畏——那种需要霍光狠心的时候,毕竟是不多的,一直以来,霍光对自己的亲信谈不上纵容,但是,该给的优容、奖赏也从没有少过。

    最重要的是,刘病已丝毫不认为,以自己的身份,会有什么机会遇上霍光的狠心。

    因此,最初的惊惧过后,刘病已面对霍光时,态度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此时,听到刘病已的解释,霍光便笑了,等他说完,这位当朝大司马大将军便笑道:“曾孙知道,数月前,洛阳武库令去官还长安,自言太守治郡严,恐久居其位,难免获罪,故自免。”

    刘病已顿时皱眉。

    “大人……”

    霍光摆手示意他稍待,随即才道:“洛阳武库令乃故丞相田氏之子。”

    刘病已恍然大悟,却还是不悦:“治郡严即恐落罪?莫非太守为酷烈穷治之辈?”

    ——若非如此,便是那位洛阳武库令自己有问题!

    霍光摇头:“河南太守为郡吏而受举贤良,执法虽严,却非穷治刻深之人。”

    “既然如此,大人何以责河南太守?”刘病已更加奇怪了。

    ——明明是那位洛阳武库令的错嘛!

    霍光笑了笑,却没有解释,而是道:“曾孙不妨三思之。”

    ——这是要他自己想了。

    刘病已不禁皱眉,霍光失笑,给了提示:“曾孙只思一事——何谓恩威?下次来见,与我分说。”

    刘病已恭敬地应了下来,随后才问霍光:“大人召我……”

    没等他问出口,霍光已经摆了摆手:“掖庭令与我言,曾孙已不去复家?”

    刘病已点头:“复公云,我已学成,且先生欲还东海。”

    ——复中翁的年纪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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