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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长乐夜未央-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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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说明白。

    “大将军究竟作何想法,无人知之,但,上一旦不讳……君为皇后,必有言语之权,切不可不言己见!”

    “不必言其它,但言‘立嗣必子’。”

    “此乃有司请孝文皇帝立太子之时所言。”

    刘病已细细地交代。

    ——如何立嗣,除了礼法,就是先例。

    ——对兮君来说,最糟的就是如吕后死后,群臣立孝文皇帝的例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样立嗣。

    ……

    兮君认真地听着,不言不语,也不动弹半分,直到刘病已全部说完了,又问她:“可知否?”她才慢慢地点头,随后,轻声问:“若大父早有定策……”

    ……

    其实,这些事,他们两个人又能决定多少呢?不过是有个人商量着,心里稍微踏实一些。对兮君来说,有些话,与身边的任何人都是不能说的,倒是刘病已,因为不相干,又可信,才能说上一说。

    这会儿,明知道不应该,兮君还是将自己最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若是大将军已定策……”刘病已挑了挑眉,苦笑着道,“皇后莫争也。”

    兮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若是霍光已经决定,她又如何去争呢?

    兮君闭眼摇头,失笑不语。

    刘病已的手上再次用力,让兮君陡然回神,抬眼看了过去,

    “大人应无定策……”刘病已轻声道。

    兮君一怔,回过神来,“君岂知此……”

    ——霍光再重视刘病已,也不会与他谈及此事的!

    刘病已轻笑:“大人未曾见任何诸侯王。”

    ——因为正月,刘弗陵加元服,甚至连诸侯王例行的朝见都取消了。

    兮君却不认同。她很认真地说:“如此亦可是大父已有定见。”

    ——所以,不需要见任何一个诸侯王。

    刘病已嗤笑一声,反问兮君:“大人以何定嗣位者?”

    兮君一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答了。

    ——霍光如何选嗣位之人呢?

    ……

    ——无论是存了公心,还是存了私心,霍光都不可能不管不顾直接选择一个人吧?

    ——除非……霍光根本不在意谁在位!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皇帝毕竟是正统。

    ——刘弗陵十四岁就能给霍光设局了……

    ——其他人呢?

    ——难道都不如刘弗陵?

    兮君有些明白了,看着刘病已的眼中又多了几分神采。

    见兮君的情绪不再低落,刘病已笑了笑,终于放开了手,却没有起身,而是干脆地就在榻前坐了下来。他比兮君年长,又是男子,尽管坐在榻下,但是,榻本就不高,因此,两人坐着,倒是正好差不多高。

    兮君甩了一下手腕,不太高兴地抱怨:“不知轻重!”

    “疼?”刘病已想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也有些不好意思。

    “疼!”兮君没好气地回答。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不一会儿,兮君便放下了手,屈肘靠着凭几上,看着刘病已,好奇地问他:“出宫……君可有打算?”

    刘病已知道,这位皇后自幼入宫,即便是没有入宫的时候,也是在高门大第之中生活,对宫外的生活并不清楚,因此,也格外好奇。

    “且看宗正与掖庭如何安置我,之后才能作计较。”刘病已很现实地回答,不过,见兮君有些失望,他便想了想又说了一些:“先寻家宅,再寻生计……若是有田宅予我,就轻松许多……”

    刘病已认真地盘算。

    “嗯……上几番赐宗室……”刘病已忽然想到,拍了一下手,“却是要问一问宗正。”

    见刘病已认真地计划出宫后的生活,兮君一时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在刘病已的唤声中回神。

    “嗯……”兮君掩饰地笑了笑,随口找了一个话题,“小哥哥说了许多,却少了一样。”

    “少了一样?”刘病已一怔,又想了一下,仍然想不出来,“什么?”

    “新妇!”兮君举袖掩面,笑着言道。

    刘病已一愣,随即也笑了,却是轻轻摇头。

    “如何?”见他这般举动,兮君隐约觉得不对,连忙问了一声。

    刘病已看得比张贺透彻,因此,笑了笑,便对兮君道:“我无父母,却有大人,又有外家……婚事……”

    刘病已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兮君却明白了:“大父与汝外家……恐各有主意……”

    刘病已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下:“还有张令……”

    ——总而言之,他的婚事,能管的人还真不少!

134、叙别离皇后馈赐重() 
    刘病已看得通透,或者应该夸赞他对诗书礼仪学得很好——并不是没有少年情怀,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是何模样,只是,他更加清楚,適妻不是他能决定的。

    ——如果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更无祖辈在堂的男子,那么,他可以决定自己的適妻。

    ——可是,他不是。

    ——即使不说霍光,也有史家与张贺在,他们不会允许自己随意选择適妻的。

    ——当然,如果他坚持,也可以不理会那些人,毕竟,史家与张贺都不是他的家长。

    ——可是,他能不在意史家与张贺的意见吗?

    刘病已不认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因此,他只能不将適妻放在心上。

    ——选谁都一样吧……

    ——对他都一样。

    ……

    ——更何况,还有霍光……

    刘病已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多么地尴尬。

    ——那么,霍光会对允许他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吗?

    ——那么,霍光会对他的婚事不置一辞吗?

    ……

    ——如果霍光真的不闻不问……他恐怕根本不敢考虑这件事……

    ——何必连累别人……更连累自己的亲人呢?

    刘病已忍不住苦笑。

    兮君看着刘病已的神色从不以为然变到一脸苦涩,心中不由一紧,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不着边际的安慰都是徒劳的,最后,她还是沉默了,双手摸到纺专,便下意识地取了过来,继续晃到纺专,慢慢地绩线。

    也许是纺专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刘病已,刘病已抬眼看向兮君,却不由一怔。

    不知什么时候起,从飞檐下射入的日光洒在了兮君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了一层金光,十二岁的女孩垂着头,避开刺目的光线,一手捻转纺专,一手抽着麻缕,神色专注,她身上锦绣袍服在日光下,真的流光溢彩,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刺眼,反而映得女孩格外地安详。

    一见之下,刘病已的心陡然平静了下来,那些纷乱烦扰的思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静静地坐着,看着……直到女孩蓦然抬眼看向他的眼,而那双安详的眸子却盈着惊讶……刘病已一惊,随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将手伸到女孩的脸颊边,几缕碎发就贴在他的手背上,泌凉如丝……就像……指腹下所触及的肌肤……

    “啊……噢……”刘病已不知所措地看着女孩,想出声,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有意义的字来,只能支吾着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惊惶之下,全身过于僵硬了,他的手一直没有收回……一直贴在兮君的脸旁……

    兮君更是目瞪口呆。

    ——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活泼,但是,一向守礼。

    ——她的年纪稍长之后,除非是为了逗她开心,他真的很少靠近她,就算是这样私下独晤,他也不会与她同席。

    ——尤其是在……

    兮君不愿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轻轻晃了晃头,想将那些事情从脑海中甩出去。这个动作却让刘病已回过神来,倏地一下收回了手。

    兮君不由一愣……

    ——她是皇后,除了妆饰容颜时会有人碰触她的肌肤,平常连她衣角裾边都没有人敢碰一下。

    ——刘病已同样如此,偶尔,他会像之前那样握住她的手腕,却从不会碰她的脸……

    ——这几年……只有刘弗陵碰过她的脸……

    ——那位少年天子,这几年,身体一直是虚弱的……他的手哪怕在盛夏,也总是冷得像冰一样……

    ——兮君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尤其是前些年,前前后后接连大病,因此,手足也是常年冰凉。

    ——刘病已的手却是温暖的……

    兮君不能不承认,这种感觉……很特别……

    也许是这个缘故,当刘病已收回手时,兮君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些不舍的感觉。

    ……

    ——很怪异……

    兮君定了定神,心中觉得不妥,便强自按捺下那些莫名的感觉,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一径地沉默了。

    刘病已同样尴尬,也更加不知所措。

    ——他太清楚自己的举动是多么地不对了!

    他更清楚,这个错误是不好声张的,因此,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是说不出请罪的话语。

    “咳……”刘病已清了清嗓子,“中宫,臣来此已多时……”

    ——他想告辞了。

    不等他说完,兮君便抬眼看了过去,眼中闪动的神采透着复杂的意味,却让刘病已莫名地心惊,只能僵硬地移开眼,用生硬的语气将自己想说话说完。

    “……我……该回掖庭署……”

    兮君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中宫?”兮君终于出声,语气却充满了不解与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不悦。

    兮君没有发觉,刘病已却发觉了,不是因为他更敏感,而是因为方才话一出口,他自己便察觉了不对。

    ——他何曾这般在寻常对话时称呼兮君为“中宫”啊?

    ——这不是明摆着……他说错话了吗?

    ——兮君会不高兴……

    ——太正常了!

    若是以往,刘病已应该会顺势改口,或者一派“义正辞严”地为自己的错误辩解——都是一个目的,让兮君开心一些。

    ——这个女孩应该是开心的!

    ——可是,事实上……这个女孩开心的时候……还真不多!

    这一次,刘病已欲言又止,平素随口就能说出来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原因?

    刘病已苦笑。

    ——自然是因为之前的失态了……

    ……

    ——在那样的碰触……失态……之后……他又如何能若无其事呢?

    刘病已想告辞,并不是想将一切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是害怕了……

    ——他不敢再多想一下……却不能不去想……

    ——于是……他想离开了……

    ……

    ——也许……不面对这个女孩……会好一些?

    ——至少……他不会这样……心乱如麻……

    无论刘病已怎么想,兮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小哥哥很少称我中宫……”兮君平静地陈述了,却也用了很久未用的称呼。

    ——那个很亲昵的称呼……

    刘病已忽然意识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兮君不再称他为兄……而是直呼他的名……

    ——那是更亲昵的称呼……

    刘病已心中一紧,却是定定地望着榻上女孩,想看清楚她的眼……她的心……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兮君的眼中蒙着一层名为困惑的颜色,遮挡了更深处的东西……

    刘病已再次出了神,专注地看着榻上的女孩,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君长为中宫……方为幸……”沉默了良久,刘病已给了一个含糊的解释,但是,那的确是他的心中最真实的愿望。

    ——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拥有的东西……真的太少了……

    兮君愕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刘病已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直以为,这个少年都很真诚地希望她幸福。

    ——也只有他……对她如此期望……

    ——霍光的确疼惜她,但是,她的那位外祖父,心中装的东西太多了……妻儿都只有一丁点的份量……何况她这个外孙?

    兮君垂下眼,唇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谁也不能否认,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

    气氛再次变得古怪起来。

    虽然兮君在笑,但是,刘病已的心却忽上忽下的。

    ——不对……

    ——有什么是不对的……

    然而,在这儿,他的思绪似乎很难能够理清楚……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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