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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长乐夜未央-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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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何秩?”上官安沉声询问。

    这个问题也不算多么出乎意料,那名小吏随即便道:“臣寿,丞相少史,秩三百石。”

    三百石不算高位,但是,丞相府属吏,除了长史之外,少史之上,只有秩四百石的史,与秩六百石的征事。

    征事与一般属吏又不同——皆故吏二千石不以臧罪免者,剑路畛卣隆

    “君侯的确郑重其事。” 上官安皱眉言语,却终究是往外走了。

    ——丞相府,长史二人,史二十人,下面就是少史,也算是数得上的人物了,毕竟丞相府事务繁杂,主吏不能擅离。

    那名少史如释重负:“谢将军。”

    上官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汝名何?可有姓?”

    “臣寿。”那名少史紧跟着上官安,“家号王氏。”

    “王寿。”上官安随意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转身瞪向自己的长史:“还不备车?误了长主之宴,尔可担罪?”

    “唯!”长史一个哆嗦,立刻疾步离开。

    王寿(注1)低着头,只当未看见。

    早在来之前,就有相熟的府吏提醒过他——上官安的脾气不好,一定要低眉顺眼,除了必要的言语,一个字都不要多说!最好是别让他完全无视自己!

    丞相府的属吏说起都苦笑——汉室百余年,丞相府憋屈成这样的,他们是第一份!

    ——谁让他们的君侯除了本职,什么都不多问呢?

    虽然也对此不满,虽然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但是,王寿绝对不愿以卵击石——何必自己让自己难堪呢?

    于是,两个人便一路疾行,出了北阙之后,更是匆匆登车,上官安只说了两个字:“疾驰!”

    王寿顿时脸色惨白:“将军……”

    晡时之后,日入之前,正是长安最繁热闹的时候,即便是太常街上,多是府寺官署,也常有行人车马往来,这个时候,在大道上疾驰……

    然而,他的话对上官安又能有什么作用?他的话没说完,上官安的御者一个响鞭,右騑的良驹立刻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被大风卷起,向东南方而袭去。

    “啪!”

    王寿踢了一下车轼,狠狠地发泄了一下自己的郁闷不满,随后才吩咐御者:“回府!”

    “诺!”御者连忙答应,驱马离开。

    等轺车行了一段之后,王寿才平了心气,冷哼一声,低语:“没见过这么急着……”一句话的最后一点声音终究是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王寿的车马自然不如上官安,他也不想赶上上官安,便干脆让御者慢慢走,寻思着,最好是他回丞相府时,已经没事了。

    然而,上官安并没有如他的愿。

    等王寿到达丞相府东门时,就见上官安一脸不悦地扶着俾倪,立于车上,竟是在等他。

    王寿连忙让御者加速,到了府门前,不等车停稳便跳了下来,疾步走到上官安的车轓旁,连声道:“将军恕罪,臣位卑,马车皆劣……”

    上官安也懒得纠缠,哼了一声,便踩着苍头的背下了车,冷冷地道:“进府。”

    王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诺。”说着便躬身引领上官安到门前,对东门长史道:“君侯召请车骑将军议事。”说着递上自己所领的符令。

    长史验过,才点头放行,随即便起身向上官安见礼。

    “将军长乐未央。”

    “谢。”上官安随口答了一句,却连正眼都没有看长史,便直接进了府门。

    丞相府并不小,内外几进几重,上官安才过了前院,便听身后轰然一声。上官安不由大惊,转身却见院门紧闭,左右却不见一人。

    上官安陡然一惊,再转身,却见王寿也已不见身影,只前方的院门敞开着。

    虽然院门开着,上官安又如何敢动,只能按紧了佩刀,慢慢往角落退去。

    嗖!

    上官安闪身避让,随即就见一支翎羽犹颤的长箭正插在自己的退路上。

    上官安不由抽了一口冷气,放声喝道:“田千秋,尔敢杀吾?”

    “君侯自是不敢擅杀,然则,将军已敢杀妻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上官安循声望去,却只看到那扇紧闭的院门。

    “霍山!”上官安已经听出那人的声音。

    “将军长乐未央!”霍山忽然缓了语气。

    “是你!”上官安陡然惊觉,霍山竟是那位东门长史。

    “姑夫已不识霍家之门矣!”霍山叹喟,幽幽之声竟渐渐远气,随即响起的是上官安熟悉的甲胄相撞之声。

    那声音竟是从四面一起涌来,由不得上官安不胆寒。

    “霍山!尔何敢!”

    这一次,已无人答应。

    不过刹那,甲胄之士已涌入院中,将上官安重重包围。

    “尔等欲反?”上官安瞪着这些人。

    嗖!

    又是一箭擦着上官安的耳朵飞过。

    两箭射过,上官安已确定了射者所在,抬眼瞪向西北角院墙,却见一个绿衣苍头蹲在墙上,姿态慵懒着举着弓,见他望来,那人更是笑眯了眼:“将军善忘也。县官云,吾君乃忠臣,吾等奴婢岂敢行大逆之事?”

    “冯子者!”

    “然也!”冯子都点头,同时再次扣箭上弦。

    上官安猛地后退,刚举步又收住,不过小半步,却已抵上身后甲士的刀刃。

    “嘶!”上官安咬牙,让开之后,抬后摸向后背,却是一片温热湿腻,再一看,手上一片鲜红。

    “尔……”上官安心悸不已,第一次真切感觉到性命之忧。

    “王子方!”冯子都却不理会,扬声唤人,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一份文书,汝欲写多久?”

    “冯君可是想与吾易位而处?”一个温吞的声音从敞开的院门内传出。

    上官安陡然拔刀。

    包围的卫士同时上前。

    “郎君意欲自戕?”冯子都笑言,“诸君退开!勿妨碍!”

    上官安脸色涨红:“竖子欺人太甚!”

    这一句话让冯子都变了脸色,竟是缓缓拉开了弓弦。

    “子都稍待!稍待!”王子方忽然出现,一见这番情景,便连忙劝道,随即看向上官安,笑吟吟地道:“郎君长乐未央。臣以为,郎君不须如此。吾君有命,郎君但能在此书画押,必安然无恙。”言罢,也不走近,只是扬手将手中的黑囊抛给上官安,恰恰就落在上官安的脚边。

    “多事!”冯子都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却仍旧是收了弦。

    王子方瞥了他一眼,叹息:“不念皇后,总要念大姬……”

    ——其实也不必他说,之前冯子都已经唤了“郎君”,已经是念着旧情,给了提醒了。

    冯子都垂下眼,不再多言。

    “竖子!”上官安忽然怒喝。

    王子方与冯子都这才又看向庭中之人,见他甩了简册,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将军此语责何人?”王子方接过一名甲士奉回的简册,同时冷冷质问。

    上官安也冷笑:“舍尊主其谁?”

    冯子都顿时大怒,然而王子方比他更快。

    王子方抬手挥下,不过一瞬间,上官安便猛然倒地,恰好躲开了冯子都射出的箭。

    “多事!”冯子都再次言道。

    王子方一边让甲士缚了上官安,再将之抬走,一边道:“君侯年岁老矣,勿在府中见血为宜。”

    冯子都还要说什么,却听王子方道:“此乃吾君之嘱。”

    听到这话,冯子都只能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跳下墙——说不过你,我不理你还不行吗?

    这时,抬着上官安的人从王子方身边经过,王子方抬手示意他们停下,亲手解了上官安腰间有紫绶与鞶囊(注2),随即便让他们抬人离开。

    等上官安被送走,前院门也重新打开,霍山领着一队甲士走进来,看见王子方,便急步走过来:“子方,姑夫未画押……”

    王子方急忙见礼,打断他的话,随即引领他进了后一重院子。

    近邻此处的几个院落的丞相属吏都在这儿,虽然还没有到战战兢兢的程度,但是,脸色都不好看。

    王子方看了一下众人,才转身对霍山道:“子君,就请丞相属吏将此三物送去承光宫如何?”

    霍山点头:“如此甚妥。”

    “那么……”王子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苦笑上前:“丞相征事臣宫敢请命。”

    而此时,霍光与上官桀、桑弘羊,不过刚刚到建章,而年少的天子已经坐在承光宫前殿了。

    鄂邑长公主的脸色连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了,十分难看。

    “陛下……”沉默了许久,也压抑了许久,鄂邑长公主终是忍不住开口,“陛下……如此行事……”

    “阿姊!”刘弗陵平淡地扬声,“勿复言!”

    风动重帷,隐约可见寒光凛冽。

    注1:《汉书》中此人的名字记载不同,《昭帝纪》为“王寿”,《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为“王山寿”,本文从《昭帝纪》

    注2:鞶囊,古代官吏用来盛印绶的革制袋囊,不过,汉代官吏一般都只印装在囊中,绶则是垂于腹前。

    (内牛满面……真的不是易楚不想在本章写完,而是……真的写不完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42章 172、曲终() 
    《传》曰:“天子食时举乐。”

    ——王者食所以有乐何?乐食天下之太平、富积之饶也,明天子至尊,非功不食,非德不饱。

    《仪礼。燕礼》曰:“若与四方之宾燕,媵爵,……有房中之乐。”

    所谓房中之乐,乃是周代后、夫人之所讽诵,以事其君子。

    这种本是用于房中饮燕的佾舞之乐,周代即名为《房中乐》,且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春秋公羊传》曰:“天子八佾,诸公六佾,诸侯四佾。”——八佾者何谓也,佾者列也,以八人为行,列八八六十四人也。诸公六六为行;诸侯四四为行。

    秦始皇二十六年,《房中乐》改为《寿人》,汉兴,有《房中祠乐》,乃高皇帝的唐山夫人所作,因为高祖乐楚声,汉的《房中祠乐》乃是楚声。孝惠二年,使乐府令夏侯宽备其箫管,更名《安世乐》,一般人则称之为《安世房中乐》或者《安世房中歌》。

    与周、秦不同,汉代的《房中乐》只有宗庙祭祀、朝贺置酒之时,才会陈前殿房中,作歌舞于堂上,歌颂祖宗功德,祭祀祖宗神灵。

    正是因此,当掖庭材人开始谩歌作舞之后,霍光才陡然变色,差点直接将手中牙箸摔了。

    钟鼓管弦,诸声和鸣,本应唱燕饮之乐的女乐们却齐声高歌——

    “大孝备矣,休德昭清。高张四县,乐充宫廷。芬树羽林,云景杳冥。金支秀华,庶旄翠旌。”

    ——《安世房中歌》共十七章,这是开篇首章。

    不仅霍光,连上官桀与桑弘羊也不由骇然变色——见礼赞礼谢礼已完,珍馐佳肴方上,众人刚刚举箸,堂上女乐却唱起了祭祖娱神之歌……

    上官桀忍不住腹诽——这是是咒他们三人早死吗?

    ——当时拜于先帝床前,受遗诏,辅少主的四人,除了金日磾已薨,剩下的三位可不是都在这儿吗?

    ……

    上官桀陡然变色,直接就将手中的牙箸摔在漆案,也不看对面席上的霍光,直接眯眼看向正席之上,绣幄之中的少年天子,话却是对长公主说的:“长主为何如此安排女乐?”

    鄂邑长公主正在用羹,忽然听到上官桀不阴不阳的质问,不由愕然抬头:“左将军不喜此乐?”

    上官桀本就有些悸然,再听这般无辜的反问,不由顿时火大,刚要拍案厉声相责,就听霍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少叔且勿焦躁。长主乃先帝之女子子,岂知宗庙之事?”

    上官桀不由一怔,随即就听到霍光平静地陈述:“且掖庭女乐材人,皆侍上之辈,岂是长主可使令之人?”

    霍光的话音方落,上官桀与桑弘羊都不由显出惊诧之色,抬眼望着正席之上少年天子。

    ——当真是少帝之意?

    女乐们离上席较远,又专注于歌舞,并不知道宴席方开,主宾之间已是再无和睦之气了,她们仍然舞动身姿,高歌赞颂之词。

    “《七始》、《华始》,肃倡和声。神来宴娭,庶几是听。鬻鬻音送,细齐人情。忽乘青玄,熙事备成。清思眑々,经纬冥冥。”

    “我定历数,人告其心。敕身齐戒,施教申申。乃立祖庙,敬明尊亲。大矣孝熙,四极爰輳。”

    肃穆之音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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