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医夫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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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府家规，男子年满二十五，膝下无子者方可纳妾。二伯今年37岁，25岁前一直未有所出，这才纳了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为妾，生了陆如霜这个女儿，所以陆如霜只比陆如雪小一个月。

　　　　之后这个女人因为生了女儿，慢慢的不把二夫人放在眼里。陆老太夫人不喜欢她，所以等到陆如霜满了周岁，就将这个女人送回了祖宅。而陆如霜则跟着二老爷和二夫人去了北平府，从正七品的推官坐起，三年后升至正六品的通判，如今已经坐到了正五品的同知。明年，三年任期将满，而这一去前后就是八年。

　　　　陆府家风纯正，上到曾祖，下到少爷都不曾纳妾，所以二老爷原就对纳妾有些不喜，太夫人将妾侍送回祖宅，他也从未提出过异议。不过因为膝下一直无子，所以三十岁的时候，由二夫人做主，又给二老爷纳了一房妾侍。只是任上七年，仍是无所出。

　　　　陆如雪脑袋里想着这些，耳朵却静听着院墙内的动静。她本性不喜内宅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可自己的母亲性子绵软温和，若是她再不帮忙盯着些，只不定这府里会闹成什么样子。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婆子的声音，“诶哟，我的个亲姨娘诶，您就是不为着自己想，也要为二小姐想想不是，您这些话若是传到太夫人耳里，只不定就将您送去了庵堂。虽说在这祖宅里您是见不到二小姐，可也总比去了庵堂日子过的舒服不是？至少您还有个指望呢！”

　　　　“指望，你当然有指望了，虽说二小姐是我生的，可那也是你的孙女，别人不知你心里想什么。曹妈妈，难道连我你也想骗吗？”女人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陆如雪站在院墙外，险些惊呼出声，如果刚才那些话不是她听岔了，那这个陆如霜，这个自己叫了十多年妹妹的陆府二小姐，根本就不是二伯的女儿，而是这个姨娘和曹妈妈的儿子所生。采星和采月也听呆了，若不是陆如雪及时捂了二人的嘴，只怕她们已急呼出声，而惊了院子里的人。

　　　　注：①杏月朔日：二月初一。

第二章，前尘往事（）　
因为天气不好，陆如雪抄近道往西跨院跟西席先生读书识字，却意外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年轻女人的话一出口，院墙里瞬间静了下来。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之声。想是那曹妈妈也被姨娘的话给惊到了，等回过神，忙拉着姨娘慌里慌张的回了屋子。

　　　　陆如雪没敢妄动，一直又站了足有一刻钟，直听到院墙里的屋门又响了一次，这才示意采月开了角门，去了西跨院。

　　　　也亏得陆如雪性子沉静，多等了这一刻钟，那曹妈妈只是将姨娘拖进了屋子，而自己却站在院子里听了好一会儿的动静，等确定四下里没有声响，这才跟着进去。至于二人后来又说了什么，陆如雪自然也就听不到了。

　　　　“大小姐，这可怎么好？这些话，这个？”这可是陆府的丑闻，原就不该被她们这些丫鬟听了去，所以采月一脸的紧张，张口结舌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采星倒觉得没什么，反正这都是二房的事情，与大小姐无关，“这有什么，等回了三夫人就是，哪用得咱们这些个下人操心！”

　　　　采月瞪了采星一眼，“你倒是嘴上痛快了，二小姐出了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可是要累了大小姐名声的。这是陆府的事情，大小姐身为陆府的女儿，哪里是能躲得过的！”

　　　　陆如雪看了采月一眼，她身边的四个一等大丫鬟中，采月的性子最是沉稳，做事前总会再三斟酌，且能守口如瓶，所以陆如雪对她一向很是放心，月钱给的也比另外的三个大丫鬟多。

　　　　采星是面冷心热能说会道，不过胜在忠心，陆如雪对她也很是依重，可在一些大事上，采星往往不如采月想的仔细周全。至于采莲和采荷，则很少近身伺候，被她安排去管理药园。只在采月和采星忙不过来时，才会叫来身边伺候。

　　　　被采月这么一说，采星这才后怕起来，可嘴上仍不服气，“这本是二房的丑事，倒连累大小姐跟着损名声，这些人真是可气该死！”采星心里有气，这嘴上也少了顾忌，连不该说的字眼儿也蹦了出来。看的采月心急，拿手轻敲了一下采星的头，这才止了她的话。

　　　　“身为陆府的女儿，我即享了外人无法享的福气，就要承担起陆府的责任。只要我还姓陆，那么府中任何一房出了事，我都是逃不开躲不过的！”陆如雪叹了口气。她能说什么，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了。

　　　　“对，大小姐教过奴婢的，这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采星记性虽不如采月，可大小姐的话，她倒是都记得从不会忘记。

　　　　因为刚才的惊吓，两个大丫鬟也不再说话，紧着眉头帮着大小姐想主意。而陆如雪自己却是回忆起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来到这里的。不过与其说她是重生穿越的，不如说她是在投胎转世的时候，喝了一碗A货孟婆汤，所以当出生在这里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在襁褓中靠喝人奶才能长大的婴儿。

　　　　前世的她，出生在一个小中医世家。不过在那西医风靡一时的年代，没落的中医，早已不被只讲究快节奏生活的现代人所重视。毕竟中医看诊凭借的是望、闻、问、切。可望不及彩超，闻不及CT，问不及常规化验，切不及磁力共振的中医，最后只能沦落成为人类对于历史的一种记忆。

　　　　所以她一个没落小中医世家出身的大龄剩女，最后就是窝在爷爷开的中医小诊所里，帮着配配草药，打扫打扫卫生，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学的这些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当她可以为病人把脉时，爷爷脸上浮现出后继有人的那一抹安慰。可最终，她还是辜负了爷爷的期望，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不幸身死。

　　　　来到这里十二年，前世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她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刚来这里的时候，她甚至还在想，是不是人死后，都会投胎转世来到这里。因为这里和中国的古代很像，却并非史书所记载。她甚至还期待长大以后，会见到更多据有现代思想的古人。可她错了，来这里的十二年，除了她这个异类之外，并未发现一个怪人。

　　　　不过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她自小就表现的比同龄孩子成熟，这也没办法，让她一个三十岁的剩女，挂着鼻涕光着屁股满床乱爬，她脸皮就算再厚，也会臊的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夹死自己，让自己再投一次胎。

　　　　边走边想着心事，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西跨院的勤学阁。因为之前的事，陆如雪来的有些晚，陆承耀为她请的西席蒋先生，已经早一步先到了。陆如雪忙收了心思，解了风帽披风交给身旁的采月，上前给先生先服了一礼。

　　　　“学生来晚了，还请先生责罚！”她没有向蒋先生解释，晚了就是晚了，没什么好解释的。更何况她来晚的理由，根本不能为外人道，所以与其撒谎，不如直言自己的错失。

　　　　采星想替大小姐解释，却被采月拉了一把，退去了一旁。陆府耕读传家，最是尊师重道，她们只不过是奴才，就算是大小姐被先生责罚，她们也不能为大小姐辩解一句，不然只会为大小姐招致更大的惩罚罢了。

　　　　蒋先生点了一下头，他不过是个落第的秀才，能来陆府成为西席，已经是求都求不来的差使。虽说陆府三少爷如今去了青山书院，他只用教大小姐一人读书。可陆三爷并没有因此而少给他一分束脩。如今他们一家宿衣茶食，全指着这份差使。

　　　　蒋先生家里的情况，陆府上下无人不知。可就是这般，这位被陆府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陆府大小姐，却从未看轻过他这位先生。甚至每回见他都是以礼相待，上课态度端正，学习认真。六年来像这般迟到，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也并非是陆如雪喜欢讲什么人人平等。或是遵从着古代天地君亲师的那一套。而是前世养成的习惯，说是幼承庭训也不为过。

　　　　“春困秋乏，无可避免。读书需下苦功，进之以猛，持之以恒，方可大成。大小姐既然知错，那今天课下就加罚五篇大字吧！”蒋先生也不敢真的罚得太重，不然陆三夫人又要哭天抹泪的向陆三爷抱怨了。

　　　　“是！”陆如雪投胎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对中医感兴趣之外，就是在读书练字和女红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至于古琴、绘画、棋艺，倒是平平了了为之。

第三章，寅起晨忙（）　
陆府西跨院勤学阁，是陆府子弟开蒙之所。陆府三少爷陆崇宇十岁时，辞师西席蒋先生，去了贤儒”象山先生”后人所私设的青山书院读书。所以现下勤学阁里只有陆府的大小姐陆如雪，跟着蒋先生学习。

　　　　每年杏月朔日开讲，阳月晦日歇课。因每年辜月初，陆府三房要去应天府探亲，且每次一去就是三个月，直至正月末才会回怀远祖宅。

　　　　开讲后每十日旬休一日，因为这天，远在青山书院读书的陆崇宇也会休沐回家，一家人难得聚在一处。

　　　　在怀远县陆府的日子，陆如雪每日卯时初，即开始跟着蒋先生讲书一个时辰，辰初在西跨院用早膳后，练字至辰末。之后会跟着从宫里出来，如今在陆府针线房做事的柳姑姑，学习一个时辰的女红。

　　　　午时休息一个时辰。未时初逢奇日则跟着教授琴艺的刘先生，学习一个时辰。逢偶日则跟着教授画艺的白先生，学习一个时辰。申时后方是自己的时间。不过每天晚上，父亲陆承耀都会与女儿对弈两局，也算是教了她棋艺。

　　　　陆承耀本身就是洪武十四年的秀才，如果不是因为二位兄长都已入朝为官，陆老太爷怕陆府势大，而引起皇上的猜忌，陆承耀也不会时至今日，还只是个秀才的功名。

　　　　不过陆承耀这些年倒未因此而放弃科举仕途，每日里除了掌理陆府家业，依然是自学不缀。所以实在没有时间亲自教导女儿。

　　　　而陆如雪自三岁起就聪慧异常，四岁开蒙时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千字文》，比儿子陆崇宇少花了五个月的时间。而之后陆如雪更是在六岁之前就学会了《孝经》、《大学》和《中庸》。当时喜得陆家老太爷早有言明，陆府子弟无论男女皆要读书上进。

　　　　所以陆如雪这才一直能跟着蒋先生读书至今。陆如雪今年十二岁，六年来已将《论语》、《孟子》、《诗经》、《尚书》、《周易》、《礼记》、《左传》都读过了。因为她是女子，不能科举，所以蒋先生也不拘着只讲那些经史子集，像是如今陆如雪正在读的《尔雅》，就是经学附庸。

　　　　在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代，或许别人会以读书为苦，可陆如雪却始终甘之如饴，所以不论蒋先生教什么，她都很是认真。蒋先生常背地里暗自叹气，陆大小姐没能生为男儿之身，不然以其聪学敏慧，他日必可金榜题名挂冠荣归。就算蒋先生自己屡试不中，可能有个如此出息的弟子，他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读书十二年，让陆如雪认识到，她所在的朝代虽与历史不符，可每朝每代所历之事，所涉之人，倒也有着相通之处。就比如她看过的《论语》，也是由孔子的弟子所著。至于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历史被篡改，她也无从查证。许是什么能人异士来到这里之后，曾经改变过历史，也未可知。不过她没有那么强悍的能力，更没有那么旺盛的欲望。她只想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不过为了能更了解她所在的这个朝代，自她十岁起，每年都会派人去往大周各地，绘制详细的《大周堪舆图》，不过这件事，她是瞒着家里人做的。好在她三岁起，就在府中建了药园，多年经营下来，在怀远县城内，她已购商铺三间，还在城外买了百亩良田建起了药庄药埔。

　　　　陆府这一代，三房共有三男二女五个孩子。陆如雪是唯一不靠家业，不向父母伸手要钱，靠自身就颇有微财的小辈。为着这陆三夫人还曾抱怨过女儿不够贴心。倒是陆太夫人觉得这样很好。

　　　　不过陆府门风家规严谨，陆如雪虽自学了岐黄之术，却不许给外人看诊医治。虽购置了商铺，却不许抛头露面的经商赚钱。不过当初陆如雪购置商铺，也不是存了要自己经营的心思，而是前世的认知让她对房产，有些趋之若骛罢了。

　　　　如今的三处商铺全都租了出去，每个月可收租银三十两。而城外百亩的药埔，种的是《神农百草经》所记载的上品药材，如天门冬、甘草、柴胡、麦门冬、龙胆、细辛、防风、决明子、杜若、黄连等共计二十种药材。且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