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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红茱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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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娘怔忡。

    “我阿爷说过,要是哪天兔子死了,狐狸还要掉两滴眼泪呢,因为害怕下一回死在猎人手中的就是它。所以我见着语妍倒霉,不会幸灾乐祸。”

    月娘有所顿悟,苦涩道:“你说的不错,假如语妍是那只兔子,那我们就是狐狸。”一样是要任人宰割,所以才有兔死狐悲之感。

    “枉我饱读诗书,却远不如你明理。”

    吴茱儿见她叹息,羞怯道:“哪有,都是我阿爷说的,我记在心里罢了。”

    月娘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就是因为她这样赤诚,她才会自私地把人留下。

    “等曹公公回来了,我去同他说,不能这样就让语妍被人抓去了。”月娘道。

    (作者话:近来有一种怪现象,女主不能善良,一旦善良就是傻白甜,就是圣母莲花。可是我想告诉大家伪善和真善之间,区别很大,真善不是心软更不是烂好人,而是以己度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凭良心讲,谁会希望自己身边的朋友是个损人利己的小人呢?话说回来,真善的前提也要对人,农夫与蛇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茱儿现在觉得语妍是只兔子,假如哪天她发现对方是条蛇,又会是一种态度。ps:此段啰嗦不算收费字数。)(。)

第四十一章 弄假成真() 
(一更)

    岳东莱来时匆匆,几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没有工夫备上一顶轿子,他赶着回去验证语妍的身份,出了江宁别馆的大门,就一手将语妍抄起来,腾身上马,将她置于身前,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语妍虽是个妓子,见惯了爷们儿,更不是头一回坐在男人怀里了,可那些不是脑满肠肥就是尖嘴猴腮的嫖客,如何能和这么个面如冠玉的郎君比较。

    马儿跑的飞快,颠簸的人心惶惶,她紧紧靠在他胸膛上,偷偷仰起脸,看了一眼他的模样。只见他眉目生的俊秀非常,直隆隆的鼻梁,薄薄两片桃唇,不笑也似含着笑,看得她胸口小鹿乱撞。

    语妍羞怯地低下头,心里一万个肯定,这个郎君就是老天爷派来救她于水火的。

    她终于等到他了。

    岳东莱倒是不知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风驰电掣将人带回了他下榻之处,扛着她下了马。语妍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便伏在他肩头不动了。

    让人在门外守着,岳东莱反手将门锁上,放下肩上的人形麻袋,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二话不说握住了她的左脚,掀起她的裤腿,在她的惊呼声中,扯开袜子,低头去看她的脚踝内侧。

    窗子开在身后,屋子里的光线明亮,入眼是一块铜钱大小的红斑,颜色红的发黑,确是椭圆形状。

    岳东莱喜怒不形于色,拇指用力在这块红斑上擦过,确认它是一块胎记。

    “你、你想干什么?”语妍身体僵硬地扶着桌角,神色十分紧张,倒也不是假装,她是真地害怕,怕他看出那块胎记有什么不妥。

    岳东莱松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脚上这块胎记,是天生就有的么。”

    语妍怯怯地点点头,这样的场景早在她心中设想过几百回,她于是十分顺口地回答:“从奴家记事起就有了。”

    “那你可还记得,是谁把你卖进醉花楼的?”

    “。。。。。。奴家记不大清楚了,奴家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爹妈遗弃了,人贩子拐了奴家,后来又到了牙婆手上,兴许是见奴家模样长得不错,转手卖进了勾栏里,那会儿大概只有四五岁吧,能记得几件事呢。”

    她提起伤心事,沮丧地垂下头,一副可怜样儿。

    岳东莱听到这里,却已认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人,身世对的上,年纪对的上,脚上的胎记也对的上。

    就是她了。

    岳东莱安心落意,后退开来,换做一副斯文有礼的面孔,叉手行礼,聊表歉意:“在下岳东莱,系北镇抚司锦衣卫右军统领,先前多有冒犯之处,望娘子赎罪。”

    语妍暗自一喜,道是事成了,一面转身躲闪,一面生疑:“奴家不认得你,你究竟想做甚,为何抓了奴家来此?”

    岳东莱斟酌了一番,告知与她:“实不相瞒,娘子的亲生父亲其实尚在人世,我正是受令尊所托,前来应天府找寻你的下落,带你回去与他老人家团聚。”

    “你说我爹?”语妍目瞪口呆,连连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就连语气都变地激动起来:“不可能,你胡说!他们当年狠心遗弃我,十多年来对我不管不问,为何到如今才想起来找我,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打小就在秦淮河上卖笑,再不知如何哄骗个男人,那还了得。

    岳东莱不得不放缓了语气,安抚她道:“娘子少安毋躁,令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年他身不由己,才将你托付给故交,岂料你会被人贩子拐去了,这些年都查无音讯。令尊与你分离多年,同样备受煎熬。这些年让娘子吃苦了,等我们回到京师,令尊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的。”

    “。。。。。。你说我爹还活着,那我娘呢?”语妍忍住了没有探究她“生父”到底是哪一位大人物,忐忑不安地问道。

    “令堂她,已经仙逝了。”

    语妍怔怔地望着他,渐渐红了眼眶,挤出两滴泪来,捧着脸蹲下身去,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伤心的肝肠寸断。

    “娘。。。。。。娘。。。。。。”

    岳东莱脸上的和善之色退去,皱起了眉毛,露出些许不耐烦来,他最讨厌哄女人。

    有什么好哭的,如果她知道她老子是谁,从此以后金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做梦都该笑醒了。

    * * *

    曹太监这阵子并非一味地享乐醉生梦死,而是搭上了新的路子,指望着回京之前再捞上一笔。

    始于万利年间,矿场遍布天下,朝廷当时有一样税种,专从采矿者取。后来为了应付宫廷开支,皇帝开始派遣亲近的太监负责到各地开矿,并借机收缴商税,称之榷税。开矿和榷税双管齐下,就是矿税了。

    今年下派采矿收税的也是东厂内监,和曹太监有些情面,一来二去,就狼狈为奸。

    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内监哪里懂得什么堪舆之术,山脉水脉都是浑说。顶着采矿的名头,假如相中了哪一处地界,便随口编说是地下有矿,选的都是些富庶人家的土地,故意挑在人家祖坟地处,逼得人家求爷爷告奶奶,他们好用尽招数,敲诈勒索钱财。

    这还只是敛财的一种手段,更多的阴招先不赘述。

    曹太监春风得意,今日又勒得一笔横财,酒足饭饱回到江宁别馆,一进门却听说岳东莱白天来了府上,打伤了一群家丁,闯进了后院,抓走了一个丫鬟。

    惊得曹太监立刻酒醒,招来六福子一问三不知,原来这小子白天出门赌钱,输光了才回来。

    曹太监赏了他一个大耳光,拖着肥胖的身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后院儿,看见月娘没少一根头发丝儿,才吐了一口气,这可是他日后升官发财的大宝贝,容不得一点闪失。

    “怎么回事儿?”曹太监张口就问。

    月娘还想问他怎么回事儿呢,冷着脸道:

    “我们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弄曲儿,谁知道哪来的一帮子土匪,凶神恶煞就将语妍捉了去,他们一个个腰上挎着刀,带着凶器,就这么闯了进来。我倒想问问,公公这宅子里的看家护院,莫非都是些死人不成。今儿抓了个丫鬟,明儿是不是也要把我抓去?”

    闻言,曹太监一边擦着汗,一边在心里暗骂岳东莱猖狂。可他到底糊涂,岳东莱抓个丫鬟去干什么?

    “怎就抓了那丫鬟,可是她说错什么话,得罪了人?”他又细问。

    月娘转过头,存着气儿不吭声,立在一旁的吴茱儿赶紧套词儿:“是这么着,他们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小黄莺,语妍之前就叫这个名儿,他们就像是冲着她来的。曹公公,是不是语妍来之前招惹了什么是非,万许牵扯到咱们身上,不如您找人问问清楚?”

    曹太监心里纳闷儿,要说这两个丫头,都是宋孝辉送过来的,总不至于坑他,岳东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个小丫鬟。莫非这当中藏着什么暗道儿?

    不行,他得亲自去找岳东莱打听打听,不为那个丫鬟,也要防着自己不明不白沾了一身腥。

    “娘子放心,此事咱家一定给你个交待,不会叫你白受委屈。”曹太监撂下一句场面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月娘回头同吴茱儿对视一眼,心想:她们能为语妍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小剧场——

    小鹿子:一,二,三,四,五。。。。。。

    作者:数什么呐?

    小鹿子:少主让我数数他有几章没出场了,回头他好攒着一起收拾你。

    作者已遁。)(。)

第四十二章 我有点怕() 
(二更)

    夜里,一盏烛灯油黄。

    吴茱儿盘膝坐在床上,规规矩矩地穿着衣衫裤子,就连鞋袜都没脱下,防着鬼大侠半夜偷袭,不敢睡觉,喝了一壶浓茶提神。

    到三更,隐约听见巡夜人打梆子敲更声。吴茱儿托着下巴,眼皮开始打架,连忙拧了大腿一把,生怕自己睡着了。

    “怎么还不来啊。”她小声嘀咕,忽然耳中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拨弄了门栓,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紧张兮兮地盯着屏风那一头的黑暗处,影影绰绰看不清。

    “是鬼大侠吗?”

    她低低问了一声,就见屏风后面踱步而出一个高大的人影,笼罩在一袭黑衣黑袍中,头戴斗笠,垂下黑纱,遮住了面孔,一手扶着腰间的金丝剑柄,仿佛随时都会拔鞘而出夺人性命,周身冷冽,不像是人,倒像是从冥界前来的勾魂使者。

    然而吴茱儿借着烛光看到他的人形,而不是一道模糊的黑影,就让她心中的惧意去了三分,壮着胆子同他说话:

    “我有乖乖听话,没有把你的事告诉别人。”

    太史擎挑挑眉毛,看着她衣衫整齐地坐在床上等他,披散着乌溜顺滑的头发,衬得她小小一个人儿,脸还没有他巴掌大,说出的话也招人疼,让他兴不起心思吓唬她。

    他没有再往前走,就靠着屏风,松开剑鞘,两手抱着双臂站在那儿。不得不说这个原地不动的姿势,让吴茱儿心安了不少。

    “脚上的纱布拆了吗?”

    “没有,”吴茱儿摇摇头,动了动左腿,提起裤腿给他看了一眼上头缠的白纱,证明她没有说假话:“你不是让我五天后再拆开吗,我一滴水都没沾,也没吃辣的没喝酒,今天才是第五天,我猜你今晚会来,就先没拆呢。”

    其实是她怕在他来之前她就拆了,万一有什么不妥,他再赖她的不是,白扎了她那么多下。

    见她这样配合的态度,太史擎稍稍有些意外,她可比他想象中听话多了,该说她是乖巧懂事呢,还是胆子小没出息。

    “拆了吧,我看看。”

    “哦。”

    吴茱儿把腿翘到膝盖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刀子,抬头瞄他一眼,扭了扭身子,没有脱鞋,只把裤腿稍稍卷高一层,露出一截脚脖子,然后用小刀慢慢割开了死结,再一层一层解开它。

    揭开了最后一层纱布,看到她脚踝处,她先是愣了一下。之前他说在她脚上留了个记号,她也曾浮想联翩,就怕他是在她脚上扎了几个字,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模样。

    那一抹淡淡的殷红,活灵活现,就像是拇指揉搓了胭脂,按在她的脚踝上,再细看,又像是一枚刚从枝头采下的小小红果,似乎用力一捏,就能摁出甜汁儿来。

    真地好似她天生带来的胎记一样。

    太史擎眼力极好,隔着丈远也能看清她露出的一小截白生生脚脖子上的刺青,没有发炎也没有变色,就和他想要的一模一样,他满意地勾起嘴角,道:

    “好了,这样就行。”

    吴茱儿又摸了摸它,赶紧放下裤腿望向他,小心翼翼地对他说:“我能不能问一问,这个胎记有什么用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太史擎不打算这么早就告诉她,要她去冒充权势滔天的雄震之女,怕吓破她的胆子。

    “哦。”吴茱儿怏怏地低下头,识相地没有再问。

    太史擎瞅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交给你个任务,问一问谢月娘,打听到曹太监什么时候启程带你们回京师。”

    吴茱儿心想:月娘上回问过了,说是等到三伏天过了就走,再有不到一个月了。

    可她没有傻到这会儿就告诉他,免得他再叫她去干别的,万一让她杀人放火呢,她肯定不干啊。

    于是乎装傻道:“晓得了,我打听看看。”说完就眼巴巴地望着他,暗道:没别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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