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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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修竹道:「我哪有自言自语?对了,我问你,你觉得君弃剑和我们掌门,
谁输谁赢?」
听了这问题,石绯一时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君弃剑孤身於山阳为寒星守丧期间,石绯与王道、宇文离得黑桐亲自指点
,进境可谓一日千里,乃至於君弃剑与王道、宇文离过招,不仅处於劣势,根本
在二人所使的镇锦屏压制之下,可说是毫无还手馀地!
石绯自认与王道、宇文离是不分伯仲的,也就是说,其实他有信心胜过君弃
剑。
石绯输给常武,虽然是输在大意,但若比自己差劲的君弃剑、对上理应比常
武强的龙子期……
石绯不知该如何判定胜负了!
忽然,一声响亮之极的锵传了过来。
「我不知道!」石绯急急回道,跟著便一跛一跛的赶回前庭。
光听这声音,便知是君弃剑开始与龙子期交手了,怎能不看?
阮修竹见石绯匆匆而去,气得大敲房门,却又不闻答应,一时无奈,只好转
向小窗,道:「小涵,你也快去看看,记得回来把结果告诉我!」但仔细一看,
原来小窗早已关上,小涵也不知所踪了。
阮修竹见状,双手叉腰,大叫道:「气死我了!我也要看啦!」
君弃剑对龙子期。
已经开始了,但说精彩?其实乏善可陈;紧张?真的一点也不。
这像是表演,不是比武,在鄱阳剑派的大庭之中,在派里素有美胜周郎
之称的龙子期,正在跳舞。
怠光连接成极具美感的弧线、龙子期成束的长发飘荡,与身形一同飞扬著,
每个举手、每个投足,都极优雅、极自然,很美,的确很美。
君弃剑垂手点剑,站在原地,站在龙子期的剑圈之外,同围观群众一般,只
是看著龙子期跳舞。
他看得出来、感觉得出来,常武与龙子期都有一定的实力、水准。石绯只是
仅仅一瞬的呆愕,常武在那一瞬的突进速度,便已不逊於晨星或白重;如今眼
前的龙子期,看来甚至胜过杭塘山上的神宫寺流风……
君弃剑必须承认,以阮修竹的水平来看待鄱阳剑派,真的是小觑了对方,鄱
阳剑派的水准,真的不差!
阮修竹所说的二十招,应该是加上了剑舞之中的二十招……
只是……
君弃剑面带微笑,居然盘坐在地上,看著龙子期跳舞。
龙子期注意到了,动作微微一顿,但仍自起舞不止;全鄱阳剑派门众都注意
到了,开始另一次喋喋不休的讨论。
「喂!你认输了吗?」常武在旁叫道。
君弃剑不理。
石绯赶回大庭,又听到一声锵,原来不是双剑并击的声响,而是龙子期
手中长剑划过地上碎石的声音。
「君弃剑为什么要坐下……」在石绯身旁,一个小女孩喃喃说道。
石绯看了小女孩一眼,她左额垂下的头发将左眼以上的部位、也就是左半部
的眉毛、额头全部遮住了,虽然脸上沾了些炭粉,似乎有点污秽,但石绯看出她
皮肤很白、眉毛很细、同时可能因为睫毛狻长,她的眼神有点,脸颊略瘦,
但该有的肉,一分也不少。
石绯微微一呆 ̄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一个所谓的美人胚子。
就连幼时印象中,那位吐番王欲求之为妃而为其所拒、後来打入大牢、美到
没有一丝缺点的白美人 ̄程至清也不过如是。
对於美好的事物,记忆会将它变得更无瑕。
由此可见,面前这位矮了自己足足两尺的小女孩,对石绯而言,造成了多大
震憾。
这女孩自然就是小涵。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坐下吗?」小涵转而望向石绯,直接发问。
石绯猛地回神,连连摇头道:「不知道。」
君弃剑在作什么,他从来也不知道。
小涵柳眉一蹙,似乎开始深思,看著君弃剑深思。
首发
第廿三话 初访彭蠡 ̄之三()
评头论足的声音愈来愈大了。
「你打不打?不打就快滚出本派大门!」常武毫不客气的向君弃剑嚷道。
「打啊。」君弃剑这次回答常武了,他微笑道:「我等你们掌门跳累了再打
,成吗?」
龙子期听到了,他剑舞不停,但脸上变色了。
常武一怔,跟著又叫道:「要就直接动手,哪有先等对方累的道理?」
附和声四起。
「不敢面对面交手,算什么英雄好汉?!」常武再叫。
大庭之中响起一片喝采声和嘘声,喝采常武的话、龙子期的舞,嘘君弃剑的
孬种。
君弃剑仍然面带微笑,站起身,呼口气後,脱下了鹤氅,回头一望,正见到
高大的石绯,便将鹤氅向石绯抛去。
这件鹤氅是诸葛静的遗物、君弃剑爱逾性命的东西,去年的除夕在襄州晨府
,北川球夜袭、君弃剑与之交手的过程中,君弃剑甚至宁可以身体接下北川球发
出的手里剑,也不让这件鹤氅有丝毫损毁。
石绯扬手接下鹤氅,他知道这块破布对君弃剑有多重要。
小涵看著那件鹤氅,迷的双眼亮了一下。
君弃剑提起无鞘剑,前近几步、走向龙子期。
龙子期的剑舞,愈发急了。
大庭中响起掌声,龙子期的身体协调性、灵活度,都是当今鄱阳剑派第一的
,他舞剑的速度之快、姿态之雅,也是第一!
君弃剑看著龙子期舞剑,忽尔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龙子期的动作顿了一顿,但仍继续在舞。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君弃剑继续吟道。
庭中开始议论纷纷。
「他为何吟诗?他要使诗仙剑诀了吗?」
「可是……不太对吧,他停顿的根本不对!」
「大概文章记不太熟吧?」
「连文章都记不熟,怎使诗仙剑诀?」
「作作样子吧?诗仙剑诀号称天下第一剑,他怎能会!」
君弃剑听到众人的说话了,他不理,看著龙子期。
龙子期的动作变缓了、转手落足都怪了。
君弃剑一笑,再吟:「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
逸兴壮思飞……」
龙子期真正乱了!
剑舞往往要配合音乐,又或者本身心中须有一定的节奏,君弃剑吟诗声朗朗
,龙子期听在耳中,只觉牛头不对马嘴,节奏全然错了!毫不自觉的,连自己的
节奏都乱了!都错了!
「欲上青天揽明……月……」
龙子期足下一顿,怔了,发现自己踏错了步!
君弃剑走上两步,看著龙子期,笑笑。
龙子期的脸色是四分错愕、六分讶然。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君弃剑终於将一首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吟完。
全场呆愣。
龙子期左膝一软,竟尔跪倒。
君弃剑又将无鞘剑系回腰带上,回头找石绯取回了鹤氅,穿上後,道:「可
以走了。」
君弃剑与石绯,就这样扬扬走出了鄱阳剑派大门,再不提合作之事。
在全场仍不知所以然时,萍儿首先走近龙子期,轻轻将他扶起後,柔声问道
:「龙哥,你受伤了吗?」
龙子期摇头。
「他……何时出手的?」常武极力回想,喃喃自语。
龙子期看看常武,又环视众人,而後挥挥手,将大夥儿全赶散了。
众人散去之後,龙子期身子後倾,便坐在地上。
美男子的动作果然不一样,这一个坐下,也显得万分自然飘逸。
「龙哥,你到底怎样了?不会受了内伤吧?」萍儿又问,显得有些焦急。
龙子期仍不说话。此时,大门走进了元伯。
元伯见龙子期呆然坐在大庭地上、萍儿在旁殷殷慰问,便也走上前去,道:
「堂堂一派之长,为何坐在这里?」
龙子期惶惶的站起身。
「君弃剑刚走。」小涵在旁说道。
龙子期愕然望向小涵 ̄她看到了?看到我输了?
龙子期更沮丧了。萍儿一边嘘问,一边睨了小涵一眼。
元伯也不愧经验老道,听了小涵所说简单五字,即已明知究理,但终究是要
确认一下,便问道:「你输了?」
「也不算输。」小涵又说道:「其实根本没有交到手……」
元伯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小涵虽未正式拜入门下,但眼力异於常人。其实前任掌门昭明早有意
正式收小涵入门,只是小涵一直都婉拒了。
既然小涵如此说法,那就不会有错。
萍儿忽然叫道:「小涵!够了!何必再提?你看不出来龙哥很不好受吗?」
小涵耸耸肩,走了。
龙子期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未出声,只看著小涵离去。
半晌後,龙子期才转而面对元伯,道:「元伯,师父曾说,我对节奏的掌握
性十分突出,没错吧?又说,我对音律极为敏感,是么?」
元伯点头,道:「对,假以时日,你能成为鄱阳剑派中不世出的高手!」
龙子期听了,却无丝毫欣喜。
鄱阳剑派的武学,入门後先学的便是舞蹈,掌握自己的节奏、也可打乱对方
的节奏,一旦学到了掌握节奏,即可掌握敌方破绽,以资取胜。
但问题是……
龙子期猛地摇了摇头,也走了。
小涵来到阮修竹房外,才刚打开小窗,阮修竹显然期待许久了,窗未全开,
便已嚷嚷道:「怎样了?结果怎样了?」
「君弃剑走了。」小涵将刚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次。
阮修竹一怔,随即又道:「为什么这么快?才来个把时辰,就走了?」
「我怎知道为什么?」虽然对方看不到,小涵仍是耸肩,道:「要问的话,
该去问他才是。」
阮修竹一时气沮了,却马上又提起了精神,问道:「君弃剑和大师哥比试的
结果呢?」
「你是问我看到的、还是我感觉到的?」小涵反问。
阮修竹不解道:「这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到的,掌门的剑舞跳得很好、君弃剑的诗吟得很乱……」
「那掌门赢了?」未待小涵说完,阮修竹就抢著出声:「所以他才走了?」
鄱阳剑派最重节奏,既然龙子期有了节奏、而君弃剑吟诗吟乱了,那就代表
君弃剑使不出诗仙剑诀,此消彼长,龙子期必胜无疑。
「但是……」小涵没理会阮修竹,迳又说道:「最後的结果,君弃剑站得好
好的,掌门单膝跪下了。」
阮修竹愣了。
这是什么道理?
「至於我感觉到的……」小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思索。
「你感觉到什么?」背後忽然出现龙子期的声音,几乎是在发颤的声音!
小涵愕然回头看著龙子期,只见龙子期面色愁苦,涩涩说道:「你感觉是我
输了,是不是?」
小涵不作反应。
房里阮修竹不敢出声 ̄掌门在关她进房的第一天,便已明令不许小涵来探房
,这下子违了令,只怕连小涵都要被关了!
「你觉得我技不如人,是不是?」龙子期语气不改,又问。
这快变成逼问了!龙子期太在乎小涵是怎么看自己的!
胜败乃常事,那是没错,但龙子期不想在小涵面前丢脸!
小涵仍不置一语,只摇摇头,走了。
龙子期怔怔的看著小涵离开。
不久,龙子期身後又出现了萍儿的声音:「龙哥,你没输,你们根本没出手
,连兵器相交都没有,怎能判定输赢?」
龙子期回头看看萍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苦笑。
半晌後,龙子期深叹了口气,道:「找人来把门上的木板拿掉吧。」说完,
踱著步,回房去了。
阮修竹终於笑了,她可以出房了!
君弃剑领著石绯一出鄱阳剑派,来到昌江畔找了船家,急急上船之後,便吩
咐道:「船家,快到襄州!」
未料船老大一听要去襄州,并不开船,反是问道:「你去襄州何处?」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