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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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君弃剑,他还在种花。
药泯颤巍巍地来到君弃剑身旁,微笑而言:「君公子好闲情!只是,你也该动了……」
君弃剑人在水池里,半身浸在水中,正在给池里开得盛极的莲花摘除转衰的黄叶萎苞。
摘除,才短短四天,他的断臂已经复原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顶上全秃、满脸皱纹,似乎已经九十好几、脸上堆满了和霭微笑的老者,也报以一笑,应道:「为什么?」
他并不认识药泯,这是两人头一次打照面。但他没有询问药泯的身份、也没有问动什么。是该来了,那个不愿意我们继续拖下去的人,忍不住了吧……
「因为,聚云堂不敢进攻林家堡的原因,就快要消失了。」药泯回道:「此时此刻,景兵庆应该已经开始学习能够让他顺利吸收、消化回梦汲元阵中至清水气的法门,此法名为集涧涌泉**。他学成之后,自会教授聚云堂下诸弟子。聚云堂再也不用为了探究回梦汲元阵的秘密,去寻找元仁右……」
君弃剑微微一笑,道:「是吗?那么,我又何必要动?照你所言,聚云堂自会找上门来,我只须倚扉而望……」
「你必须要动!」药泯肃然道:「集涧涌泉**究竟不是游梦功,不能直接使聚云堂门人接受回梦汲元阵的水气。他们需要一个桥梁,让他们的身体先习惯山中有水。唯一的方法,便是吸取体内已有水气之人的功力。而当今世上,曾在回梦汲元阵中运习游梦功的人,也只剩叁人!而聚云堂的目标,当然不会是你、或更难对付的元仁右!」
君弃剑一听,傻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没有注意到,蓝娇桃、蓝沐雨、堀雪、诸葛涵四人,早都已站在一边。
他们也全听到了。
「以景兵庆的天资,应该只需五日,便能习全集涧涌泉**。十天之内,这套心法就会传回聚云堂。」药泯再次露出微笑,讲得很泰然:「君公子,你还剩十天时间……」
君弃剑确实被这句话震住了。
真的……
会有这种事吗……
此时,诸葛涵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跟着向前跨步,伸右手便要去抓药泯的臂膀,同时喊道:「我认得你!是你!就是你!」
诸葛涵已自屈戎玉处学得了六成凌云步,这一跨步,蓝沐雨尚且不提,倭族忍者出身的堀雪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来到了原本相距二丈许的药泯面前。
药泯似乎也没能有所警觉,诸葛涵的小手已到了面前,他才怔了一下。
但一怔之后,且不论来不来得及,药泯的确再也无有反应。
他就是要让诸葛涵抓住自己。
诸葛涵就快要抓到药泯的手臂了,忽然左腕一紧,人硬生生又被拖了回来。
蓝娇桃死抓着诸葛涵的左手不放,喝道:「不能碰他!」
「放开我呀!」诸葛涵的表情忽然变得悲愤,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嘶声嚷道:「是他呀!就是他呀!我认得的!就是他……就是他毒死了怀怀呀!」
怀怀,是诸葛涵专有,对怀空的昵称。
诸葛涵这表情、这神态,若在平常,蓝娇桃必会高举双手投降,依其所欲。但这次没有,他仍然死抓着诸葛涵左手不放,用比诸葛涵还大的声音喊道:「我知道是他!但是你不能碰他!不管怎样,你绝不能碰他!」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呀!」诸葛涵哭了,简直是在叫闹,她回头捶打着蓝娇桃,甚至不管蓝娇桃颈上所缠绕着的天下至毒赤冠鳞虺正对着她吐信……
蓝娇桃一边安抚着赤冠鳞虺,一边说道:「这家伙……他是喀鲁的首席弟子,昔时的云南第一杀手喀鲁!他是当今云南无人可比的用药好手,碰了他,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但诸葛涵不听、也不管,她仍然捶打着蓝娇桃……
幸好,幸好屈戎玉教给诸葛涵的只有凌云步,若是她会点武功,蓝娇桃这样捱打,至少给打掉半条命。
君弃剑从莲花池里上岸了,他向蓝沐雨使了个眼色,蓝沐雨立即上前将诸葛涵搂过。君弃剑侧身斜睨着药泯,说道:「你,还不想走么?」
药泯一笑,但这笑容马上住了。
他看到,赤冠鳞虺所在的地方改变了,不再是蓝娇桃的颈项,而是手上的如意杖头。
另一边,众学童听到哭声,也都从食堂里跑出来看个究竟。
但看到呲牙咧嘴的赤冠鳞虺,没人敢接近。
蓝娇桃缓缓向前跨了一步,君弃剑立即展臂将他拦住,同时向药泯道:「你真的想挑战……我最后的理性?」
药泯没有再答腔,仍旧拄着拐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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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话 集涧涌泉 ̄之叁()
药泯人影一不见,君弃剑即回头向众学童喊道:「好啦!别看了,没得看哩!快去午睡,下午还要上课呢!」
对学童们来说,君弃剑绝不是一个和霭可亲的大哥哥、或者温文善良的私塾长,不听他的话,可是会被罚除草的 ̄除整个后花园里的草。这太可怕了!随声,学童们一哄而散,各自奔回了房间里去。
学童散尽之后,诸葛涵立即挣开了蓝沐雨的怀抱,红着眼眶面对君弃剑,问道:「哥……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为什么不……」
「别说了!」君弃剑出声打断诸葛涵的话头,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不可以说出那种话,知道么?」
诸葛涵一怔,终於还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蓝娇桃收起了如意杖,道:「但我也不懂,你明明已经动怒了,为什么还是放他走?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有害无益!」
「怎可能不怒呢?」君弃剑叹了口气,道:「那厮……害死了我的好兄弟、好伙伴哪!……我能肯定的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以在一群孩子面前杀人。」
「说得是!」堀雪在旁附和道:「尤其是赤冠鳞虺的杀人法,必定会成为孩子们一生的噩梦。现在的重点是,仲参果然再也忍不住,想逼你或聚云堂出手了。刚刚药泯所说的集涧涌泉……世上仅馀叁个在回梦汲元阵中修炼过的人,第一个是你、第二个是元堂主……第叁个,应该是屈姑娘吧?」
君弃剑微微颔首,道:「没错,是她。我们叁人之中,聚云堂最容易得到的也是她……或许该说已经得到。等聚云堂门人都学成了集涧涌泉**,她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供出回梦堂的游梦功修习法、二是成为聚云堂进入回梦汲元阵的桥梁……这么一来,她……」
堀雪点了点头 ̄这两条路的终点,其实是相同的:原已傲视群雄的聚云堂,将会真正变得天下无敌,接着就是以秋风扫叶的姿态一统天下……
届时,不论是林家堡、抑或二十一水帮联盟、丐帮、乃至北武林、唐朝廷,都只会是叶。
「哥!那你还……这么冷静?!」诸葛涵急道:「璧娴姐姐有危险呀!」
君弃剑闻言苦笑,道:「她回聚云堂已经数月,危险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她早就已经有所觉悟,我又何必替她担心?」说完,即踱步往自己的房间行去。
诸葛涵还想赶上再说,蓝娇桃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摇头。
那意思是说:你哥不是傻子,他自有打算。你真的不用替他操心。
诸葛涵一怔,终於还是没有跟上。
倒是后头蓝沐雨跟上了。
...
君弃剑踱步,蓝沐雨只在后面慢慢走着,穿过后花园、经过后廊、直进到君弃剑房里,她才出声问道:「屈姑娘会走两条路中的哪一条?」
「当然是第二条。」君弃剑取过张凳子,坐下了。
蓝沐雨见状,微微一怔。
适才在药泯面前,君弃剑几乎已经快要发火,相信若非有一众学童在旁,他即使不自己取了药泯的命,也绝不会阻止蓝娇桃。
怎么一回房内,却又像个没事人模样?
君弃剑一回头,见了蓝沐雨百般不解神情,便道:「你不用怀疑,我其实没有生气。」
蓝沐雨愕然道:「你……你没有生气?没有……失去理智?」
「没有。」君弃剑淡淡应道:「仲参想逼我出手,这是可以料见的。既是意料中事,自然也就没有令我生气的道理。刚刚只是装给药泯看的。」
蓝沐雨轻舒了口气,随即又皱眉道:「那你就不该告诉我……」
「为何不行?」君弃剑轻哼了声,起身除去短衣,换上长袍,同时说道:「虽然早可以料到,为了逼我或聚云堂采取实际行动,仲参会不择手段……不过,他所用的方法,还真是……让我感到惊讶。」
蓝沐雨想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君弃剑没有再说话,他穿好了衣服,再从书案上拿起一样东西放进怀中之后,又坐下了。
蓝沐雨跟着也在他旁边就坐,道:「小涵和我说过……你是一个难得回家的人。每次一回家,过不了几日便又要往外跑。我现在……有点懂了。」
这句话,君弃剑一时答不上来。
他有家吗?
以前有,跟着君聆诗游历天下时,是以四海为家。只要和二爹一起,哪儿都是家。
现在也有,那是真正的家,有墙、有屋、有房、有床,还有家人。
但他反而没办法长时待在家里了。
君弃剑不曾犹豫、也不曾怀疑。因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家。
「那么……你愿意等我回来吗?」沈默许久后,君弃剑开口问。
蓝沐雨没有回答,以颔首作回答。
一般的,没有犹豫、没有怀疑。
跟着,君弃剑忽然有点冲动,想说出如果要等上一辈子这句话。
但还未开口,他就想起,之前也有好几次,只要提到一辈子,沐雨都会很果断的回答不要。
她似乎很讨厌这种渺渺无期的承诺,那还是不要问的好。
这句话被他吞回肚里去了。
「我走了。」君弃剑说完,即起身出房。
才出房门,忽然看到蓝娇桃守在门口。
君弃剑想了想,说道:「如果缺了家用,你就到子里拿些古玩去典当,可以维持些时候的。」
蓝娇桃听见这话,冷然瞪着他,低声道:「如果小涵问起呢?」
君弃剑呆了一下,这句话,他无能回答。
终究是没有回答,只有摇头,然后,离开。
蓝娇桃看着他离开。
蓝娇桃很清楚的知道,君弃剑这一去,便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屈戎玉的命。
又思索了一阵,蓝娇桃回到自己房里,捉出了瑞思交给他的信鸽。
...
有人来到洪州拜访李泌。
这一次,那位曾把屈戎玉斗到哑口无言的看门小童不仅并未拦阻,反而连看到仅剩一页便能读完的书也丢在一旁不管了,立即起身请此人入屋。
通报之后,李泌很快来到堂上。他仍是一身白衣,犹如白丁。白衣山人称号,其来有自。
来人也是一身白衣,与李泌不同的是,此人的确是个白丁。但此人名声,如今犹在李泌之上。
君聆诗。
见到李泌,君聆诗立即拱手作了一揖,道:「前次相见,晚辈有无礼之处,尚请长源老师海涵。」
李泌笑了笑,道:「无忧先生……」
君聆诗立即打断道:「请长源老师勿要如此称呼!晚辈承担不起!」
李泌一听,不觉皱起眉头。
君聆诗此人如今声名盖天,尤其在拒收东皇太一匾额之后,即使贵如皇帝,也不会再直呼其名,人人皆称其字为无忧先生。如今这名震天下的君聆诗对自己如此客气,难道……
人都会对自己尊敬的人特别客气,传说中,能让君聆诗打心底尊敬的人,只有两个。
一是大唐诗仙李太白;另一个则是……
「你知道了?」李泌皱着眉问道。
君聆诗收揖立身,道:「首次见着长源老师时便已知晓。上次见面,实因太子殿下在座,晚辈不敢执礼太过,以免令其察觉。」
李泌闻言轻叹,道:「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便料着会有今天!果然没错,他不愧号为天弃鬼才,你也不枉是他眼中的天赋异才,见着了你,真使我有再见到他的错觉……!既是如此,我便如同当年唤他一般,也唤你作诗兄弟罢!」
「如此甚好。」君聆诗微微一笑,道:「晚辈此次前来,是有件大事须劳烦长源老师。」
李泌颔首,道:「该与田承嗣之暂降有关罢?想必……诗兄弟已早有布局?」
君聆诗道:「狗急跳墙,田承嗣在二十日内必会再有动作,请朝廷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