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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皇后重生手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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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怕的,上一世我都能好好的把婉清生下来,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红叶就笑起来:“小姐你就是爱胡胡思乱想。”又说,“适才方常侍是来传旨的。”
    我听着。
    红叶道:“陛下在席间传赏百官,大司农与三公同赏,新息侯也比同爵者优厚。因是娘娘的亲族,所以特地道给娘娘知道。”
    ——新息侯是我舅舅的封号,舅舅死后,由大表哥苏远袭爵。因表哥将十万精兵白送给了苏恒,苏恒便破格给了他很多恩宠。苏恒生辰,他也获准入京朝贺。虽官位不显,今日也是有座的。
    我说:“知道了。你也替我拟旨,赏赐宫妃——刘碧君的也优厚些。”
    红叶又有些憋气,“关她什么事?”
    我已不想再与红叶解释,只说:“你就当她照顾太后辛苦有功吧。”
    红叶这才应下。
    我又想了想,“你留意着,若今夜陛下没有招人侍寝,就请他来椒房殿吧。”
    不管刘碧君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我这边都不能再拖了。

    53章(中)

    纵然苏恒提过,然而究竟什么样的寿礼才合他的意,我心里也没有谱。
    之前许多年里,他忙于征战,我操持在后,少有能为他庆生的时候。往常能偷得半日浮闲,好好的看他一眼,心里便有十分满足。寿辰时为他裁一身衣裳,亲眼看他换上了,两个人对面坐着吃一碗寿面,纵然无暇倾诉缠绵,抬手为他理一理鬓发,也已心意相通。
    之后几年,有太后为他操持寿宴,刘碧君为他樱口尝羹,一殿慈孝恩爱,我便少去凑热闹,免得两厢碍眼。每每阖宫欢庆,椒房一殿冷寂。心境枯槁时,绣了几个月的荷包便也一缕缕缓缓绞碎了。竟是不曾好好送过他什么东西。
    何况如今他富有天下,还能有什么东西入得他的眼呢?
    算起来,这竟是我头一次费神来讨好他。
    酒席就设在椒房殿后院。我引了苏恒入席,挈了玉壶为他斟酒。
    月华清透,芳草婆娑,满园馨香。清酒泠泠入杯,苏恒却握了我的手,道:“今日已不能再喝了。”
    他确实带了些酒意,然而眸清神明,显然并没有醉。
    我便说:“再喝一杯也无妨。”
    他说:“我怕喝多了,又要说些混账话,做些混账事,唐突了你。你若再入了心,我只怕永世不能翻身了。”
    明明是说笑的语气,然而月下朦胧,他垂眸凝望时黑瞳溺人,竟让我一时晃神,说不出话来。他圈了我的腰,抬手为我理鬓。对宫人道:“换软榻来,铺得暖一些。”
    隔了夏衣,他身上温热的气息传递过来,令人不由便想靠近了。
    果然风还是有些凉。
    我抬手抱了他,笑道:“我何曾这么小气过。”
    他说:“不是你小气,是朕贪求了。”
    他认了真,我反而不知该怎么答话,只说:“……是臣妾无能。”
    他说:“不是你的错。”
    略微有些恍惚,我竟依稀明白他在为了什么道歉。一时只是望着他,他目光黑柔,像水一样化开了,声音低沉:“每次这么看着你,就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怕立时便醒过来,又怕再不能醒来……可贞,朕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我说:“臣妾听着。”
    他却说:“现在还不行,可贞。你不肯敞开心来听,朕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笑道:“臣妾怎么做,才算是敞开了心?”
    他不说话,只将我揽在怀里面。
    我曾经也有那么多话想要对他说。那些话梗在心里面,因着日后种种而成了利刃,刀刀剜心。可是我依旧庆幸当年没有说出来给他听。
    这些天我时常想,如果时间再倒流十年,回到我初初遇见他的那个清秋,未来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没有舅舅的被害,也没有刘碧君的出现。我有足够的时光可以改变日后的不幸,经营美满的姻缘。我还会不会再倾心投入,全力挽回。
    ……也许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了吧。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破了情爱。可是渐渐便明白了,也许我仍是爱着苏恒的,毕竟大半生都是这么活着的,并不是说改便能改的。只是那颗心已经被剜空了,纵然爱着,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一时又起了风,远远的有笛声穿花渡水而来。假山那旁的水榭上,隔了层层纱幔,氤氲烛火,有美人袅娜挥袖,回旋起舞。
    宫人们已抬了软榻来,苏恒便扶我坐下。
    挡了水榭那旁吹来的风,靠在苏恒的身上,不一时便暖过来。
    已经有些年数没有与他这般相处,竟有些眷念他的体温。便只默默听着那边传来的笛声,闭了眼睛抱住他。
    他倒也不催促。
    酒肴一道道端上来。
    那些侍奉的女孩子们都是我精挑来的,有几个很是美貌,素手纤纤,仪态婉转。连我也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的。只不知有几分能入苏恒的眼。
    酒菜布完了,女孩子便在一旁侍奉着。
    她们衣上脂粉的芳香混了花香,微微有些让人迷醉。环佩不时响在风里,便如水滴落上了桐琴,令人心旌一荡。
    苏恒扣在我背上的手却依旧平稳如初。
    他素来都是有坐怀不乱的定力的。
    我说:“都下去吧。”
    她们应了喏,安静的退下去。
    我便打起精神来,从苏恒身上起来。苏恒只是静静的望着我。
    我夹了菜一道道喂给他吃,他张口接了,并不说什么。
    我便想起他每日差人送来的汤羹。那些东西能不入口时,我几乎都倒掉了。然而我也许并不是怕他给我下毒,而只是单纯不想用他过手的东西。
    我对他的防备与排斥,几乎是下意识的。无意中露出了行迹,也是可能的。
    他说我不肯对他敞开心,也许便是这个缘故——他从来都算不上敏感,至少在我的事情上,他很少会用心。否则,但凡他当初能体察到我一分苦楚,也不至于在婉清大病初愈时,不分青红皂白,便为了刘碧君的儿子与我恩断情绝。
    他不会轻易体察到我的心境,可见确实是我做得拙劣了。
    我不觉便停了手,一时有些失神。
    他依旧只是望着我。
    我心里难受起来,抬手摸了他的脸,我想,也许有些话还是该说明白的。
    人会觉得委屈,只是因为有人怜惜着。所以,纵然在太后手里受尽了磋磨,我也不会说给他听,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刘碧君的怀里安享抚慰。
    可是唯有这一件,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会觉得酸楚不堪。
    我说:“若陛下有了庶子……”
    他终于有些动容,几乎立时便打断了我,道:“没有,朕没有,也不会有。”
    ——何必做这种姿态。他再怎么否定,刘碧君的肚子也是不会说谎的。何况我与他的关系,也早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有所不同了。
    我说:“多子多福,这是好事,陛下……”
    他忽然便有些暴躁,“朕已经说过了,不会有。”
    他声音略有些大,水榭那边也惊扰了。一时曲散舞断。只风过花木,婆娑作响。
    我便收了声。
    他覆了我的手,道:“可贞,真的不会有。朕当初纳妃,事出有因。并不是有心辜负你。”他眸子里酒意微薄,一时有些醺然,俯身下来,摸索着我的耳鬓,“……你这么狠心,朕怎么敢辜负你。”
    我说:“陛下醉了。”
    他说:“……嗯。”
    我说:“臣妾扶您回去休息。”
    他说:“朕还没有看到你备下的寿礼。”
    红叶在这个时候端了寿面上来,我接了,便也夹了送到他的唇边,“先吃一口寿面吧。”
    他垂眸,张口接了。我便说:“长命百岁,福泽绵延。”
    他又看我,黑睫上浸了银辉,微微上挑的黑眸子一时清明如水,柔软如丝。
    我对红叶道:“让他们抬上来吧。”
    苏恒握了我的手,道:“不必了。夜已深了,朕送你回房休息。”
    我不解他的出尔反尔,然而也确实不急在今日给他看。便点了点头,道:“我让人送去宣室殿,陛下想看时随时展开。”
    他微微笑道:“嗯。”
    苏恒将我送回寝殿,方生便从宣室殿遣了人来禀事。
    似乎是汤泉宫那边有什么消息。
    苏恒的生日,太后不可能无所表示。太后的询问,苏恒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这原是母子天性,谁也无法隔断的。只这一点,便注定了我永远争不过刘碧君。
    我料想苏恒不会再回来,便命人服侍着洗漱了,上床去睡。
    将入睡时,身后却忽然又温热靠过来。我回过头去,对上苏恒的面孔,一时有些迷醉,又有些惊梦。
    我推了推他,道:“臣妾身上不方便。”
    他揽了我,低声道:“朕只是睡觉。”
    他已经失了信用,在这一件上我不敢信他。今夜定然不敢安枕的。
    我说:“臣妾命人去铺床。”
    他说:“朕只是想抱着你。看不见你时,心里总不能安稳。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我便有些愣住,他说:“可贞,朕没有骗你。”他似乎确实有些困倦了,“只是想抱着你。知道你在朕的怀里,知道你心里有朕……”
    帐子外熄了灯火。月辉洒落满地,霜雪一般。
    我说:“陛下……”
    他似乎已经如梦,呢喃道:“你怀景儿和韶儿时朕怎么过,如今便怎么过。那些婢女、舞女,你不必再张罗了。你不可能往朕床上送人,你心里面……”
    他的声音渐渐消去,终于沉寂在平稳的鼻息中。
   
    第53章 (下)

    一直过了酉时,苏恒才终于命人把韶儿送回椒房殿。
    这孩子跟着苏恒闹了一整日,回来不一刻就打了三个哈欠。黑眼睛水汪汪的,用肉指头一揉,连睫毛上都沾了水。
    我哄他去睡。他努力睁着眼睛说,“韶儿还没用晚膳。”
    ……想来是中午吃得太久,晚膳的时候不觉得饿,一直过了时辰才觉出来。
    我这边一向备着当归鸡汤,便命人取来,让他就着吃几口。
    他说:“韶儿想吃长寿面。”
    我说:“在父皇那里没有吃?”
    他摇了摇头,道:“父皇说等母后一起去吃。母后一直不去,韶儿饿了,父皇就生气了。”
    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难受,道:“娘煮给你吃。”
    然而等我煮好了面,韶儿已经睡着了。我把他叫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喝了一小口汤,才又蜷在我怀里睡过去。
    红叶上前把他接过去。他睡得沉,恍然不觉。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墨色从地上渗出来,反而比暗夜还觉着黑。天色还带蓝,就已经辨不清草木了。
    屋里早点起烛火来,毕剥响着,却不怎么照明。只一室昏昧。
    我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在萧王府里,苏恒小心的卸了铁甲,嗅着衣上没有血腥味时,方才凑上来逗弄景儿的情形。
    彼时景儿刚刚吃过奶,在我怀里打着奶嗝,小嘴巴吐泡泡一样开合,苏恒去戳时便皱了眉要哭醒过来。苏恒还傻笑着指给我看,眼睛里映了烛火,漆黑柔软。
    我与苏恒间已找不回那般纯粹的欢喜。景儿所受过的宠爱,韶儿也许一生都不会明白吧。
    那是我一个人无法补偿给他的东西。
    红叶送韶儿回房,我一个人坐在灯前发呆。
    外间李德益进来禀事,似乎正碰上红叶回来,两人在外面唠叨了一阵。
    片刻后,红叶打了帘子进屋,低声对我道:“娘娘,那边的宴席已经散了——陛下没有去。”
    我说:“知道了。”
    她说的“那边”自然是宫妃们为苏恒贺寿的宴席。
    苏恒跟前没什么得宠的嫔妃,刘碧君又跟着太后去了汤泉宫,此时正该是新人崭露头角的时候。想必这些人都为今夜精心准备过了。
    苏恒却连去也没有去。
    其实韶儿与我说的时候,我便料想到了。
    我只是些微不解,苏恒虽不解风情,却也不是什么孤高淡漠的人。纵然对刘碧君一片深情,却也算不上多么的专一。就算他对后宫这些女人兴致聊聊,但该给她们脸面和想望的时候,也不曾吝啬去露一面。
    ……
    然而再想想,便有些明白。
    ——大概是想宣示对我的专宠吧。毕竟中午才优赏了我的娘家人。
    我早说过,当他想要抬举谁的时候,是真的不会让人受半点委屈。
    如果没传出刘碧君有孕的流言,这般姿态,简直完美无缺。
    红叶还在望着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然而我心里竟什么想法也没有。反而只想看看,苏恒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这当然不行。危楼之上,危墙之下,我没有悠然看戏的立场。
    红叶问道:“要请陛下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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