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姝色-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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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初老夫人将湘水这个丫头塞到她的手中,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想同这个孙女对上罢了,至于她也不过是她们两人之间博弈的一枚小小棋子。
就算是没了,在这个偌大的侯府之中,也没人会在意的。
等着她想通,宋姨娘便觉得心头拔凉的厉害。
她年轻时虽然做下了那等错事,无脸见人,可自打她进入侯府后,就收敛起了原先被家人娇宠一身坏毛病,对这个府,对老夫人她是掏心窝子的好,可到底这些年陪伴的光景,却还是抵不过抵不过一个宋以墨。
如今,她只觉得自个悲从中来,当即眼眶便红了。
夫君不疼爱也就罢了,好歹还有个女儿可以当做念想,可是后来,女儿也没了,她念着老夫人病了,便成日在她塌前侍疾,就连女儿都不顾了,但到头来,她终究不过是她当年难得发了善心随手救下的一只小猫小狗,若是不想要,弃了也就弃了,没有半分可怜惜的地儿。
只可怜她自己,可怜了她的女儿。
宋以歌可没这个心力去揣摩宋姨娘心中所想,只是瞧着这人眼眶红了,懒洋洋的掀了眼皮半抬起来:“不知姨娘如今考虑的如何?可愿割爱。”
愿意如何?
不愿意又如何?
宋姨娘可不觉得宋以歌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她苦笑一声:“若是妾身将那个丫头给了姑娘,姑娘可能给我什么好处?”
宋以歌道:“这就要看姨娘想要什么了?”
宋姨娘慢慢的伸手,用汗巾将眼角浸出来的湿润的泪水给擦了几分后,这才道:“妾身这辈子命太苦,也不奢望日后能大富大贵,在这个府中平安终老了。”
“姨娘又在说笑了,若是姨娘愿意,以歌也很愿意赡养姨娘一辈子的。”宋以歌微微笑着,拍了拍她随后搁在几案上的手。
宋姨娘听后,却极缓慢的摇头:“我知姑娘是一片善心,就算是四姐儿做下那等错事,姑娘也能大度的原谅了,姑娘是个极好的人,日后必定会有好报的。”
这些恭维的话,宋以歌也从不当真,她笑了下,也就算过去了。
随后,便听见宋姨娘继续说道:“如今妾身也是年老色衰,实在是不敢奢望侯爷再来宠幸妾身,妾身此生唯一的期盼,也无非就是四姐儿日后平安,能嫁一个好人家。”
宋以歌继续笑着听她娓娓道来。
“刚才妾身也想过很多,妾身一人在府中孤寂不说,而且时常夜不能寐,挂念着在家庙中的四姐儿,所以妾身想想去家庙陪陪四姐儿。”
“四姐儿自幼便不曾离过妾身半步,妾身是真的不敢想,这些日子四姐儿在家庙中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说着,宋姨娘便哭了起来,那泪水就像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宋以歌出神的想,所谓美人垂泪,梨花带雨,大抵便就是如此了。
说完,宋姨娘动情的伸手攥住了她:“姑娘,妾身也没什么别的愿望,不知姑娘可愿成全妾身?”
宋以歌微微一笑,答应的也十分干脆利落:“好。”
宋姨娘从这里回去,才将将把东西收拾好,宋以歌已经派人将护送她上家庙的侍卫全部都安排好了。
等着她前脚一出府,后脚宋姨娘院子那边的人,便将湘水这丫头给她送了过来。
而且还是五花大绑的由着几个婆子将人给捆了过来,丢在了她床脚边上。
这小丫头生的灵动,水汪汪的一双眼往她那一看,就连她都有了几分心软,她托着腮,望着她,心想,连她都有几分抵抗不住,那么她那个名义上傻哥哥见了,岂不是也会对这人多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情?
绿珠从外面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书信,看也不看趴在地面上的湘水一眼,兀自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姑娘,这是宋姨娘临走之前,托奴婢转交给您的。”
“什么?”宋以歌像没骨头似的,将身子倚在大迎枕上,将说中的信给拆开,里面的信连同湘水的卖身契一同掉了出来,她粗粗扫了眼,发现宋姨娘竟然在信中将这个丫头的身份给交代了一个清楚。
什么是她远方亲戚,这些都不过是老夫人编出来迷惑众人的,这丫头啊,是老夫人特地买回来给宋以墨的。
宋以歌将信折起,同那张卖身契一起重新搁到了面前的小茶几上,用茶盏压住:“听说你进府之后,这才改名叫了湘水?”
湘水楚楚可怜的点头:“是奴婢原先不叫这儿名,是姨娘带奴婢进府之后,这才改的。”
“你同宋姨娘是什么关系?”宋以歌笑道,“我在府中这么多年,还不曾听过姨娘有什么远方亲戚,来自扬州的。”
湘水道:“奴婢原先也是金陵人氏,后来因为家父调任,这才去了扬州,只是后面家父因犯了事,被削了官职,走投无路了,这才卖身进了侯府,投靠姨娘。”
“是吗?”宋以歌一笑,“也不知你以前姓什么,是哪家的姑娘?”
“奴婢以前姓王,家父是太原王氏一脉分支的庶子。”湘水可怜兮兮的咬着唇同她说,那一双眼都充满了泪水,几乎是要她声音稍稍一大,这人便能立马落泪。
宋以歌曼声轻笑:“原是太原王氏的姑娘,出身这般好,就算是你父亲没落了,那你依靠着家族庇佑,进宫当个女官也未尝不可,为何要来我侯府,卖身为婢?”
“姑娘有所不知,这并非奴婢本愿,而是宫中规矩大,奴婢自幼野惯了,是以并不敢进宫,生怕得罪了人。”
宋以歌颔首,语调甚为轻柔:“怎么会?我瞧着湘水你模样身段性情都极好,可不像什么野惯的人,再言宫中规矩是不假,难道你觉得我侯府便没什么规矩了吗?”
第80章 湘水()
湘水是真的没有想到宋以歌会这般不给她面子,一语便落了她的脸。
明明按照先前信中所言,这位侯府的嫡姑娘是个软柿子,还是特别好拿捏的那种,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人同信中所言之人大相径庭。
不过这不是她想这些时候,她被气得胸膛有几分起伏,可到底自幼便承教导,并未在脸上显露出来,她低头,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姑娘这是不信任奴婢吗?”
瞧着她小声啜泣的样,宋以歌懒洋洋的半倾了一个身子,弯腰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若是我说,我就是不信任你又如何?”
湘水一愣,陡然抬首满眼泪花的看着那个倚在大迎枕上的姑娘,她面容也生得精致,并非是那种柔弱无依的那种美,可是大气中带了几分少女的娇软。
世人皆言,她生的美,是那种少见的灵动柔弱,当年在扬州可谓是倾倒了不少扬州的少年郎,这也算是她一直沾沾自喜的事,可今儿那种自鸣得意,却在刹那被击个粉碎。
她软在地面上,继续哭道:“姑娘,奴婢是是公子的人,姑娘您无权处置奴婢。”
“可你不是宋姨娘的人吗?何时又变成了我兄长的人?”宋以歌歪着头看着她,手指却在绿珠刚刚送来的那一纸书信上不断的摩擦着。
她如今眉眼微微敛着,长长的睫毛覆在其上,瞧不清她的神色如何,只是无有的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湘水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道:“姑娘,奴婢说的全都是实话,真的是实话啊!”
“嗯?”宋以歌语调轻慢的轻哼一声,好以整暇的等着湘水接下来的话。
她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奴婢真的没有骗姑娘,奴婢几日前便被姨娘送给了公子!这些日子,也一直都在公子的房中服侍着。”
“房中服侍?”宋以歌歪着头想了会儿,这才转头看向绿珠,“你去哥哥那走一趟,问问湘水是否是在他的房中服侍。”
刹那,湘水脸色苍白,颇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湘水尖声叫了起来,等着宋以歌侧目的时候,她才紧张道,“这些小事,姑娘应该不用去打搅公子了吧!”
“公子身子不好,您又何必去闹他?”
宋以歌一笑:“我这可是在同哥哥商议事情,怎么算的上是在闹他了?湘水,你觉得我是有多不可理喻,这才拿一些小事来打扰我兄长了?”
湘水还想反驳什么,就又听见宋以歌缓缓道;“既然你说,你是太原王氏一族的分支,那想必族中还是有人记得你的吧。”
湘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
很快,她就听见宋以歌又道:“若你真的是王氏一族分支一脉的,我替我兄长许一个贵妾之位,也并无不可,可你若不是什么王家的姑娘,而是那些烟花柳巷之地调教出来的女子,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毕竟这大家闺秀同扬州瘦马,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宋以歌看向她,“湘水,你身在扬州,必定知道,何谓扬州瘦马吧?”
湘水面如薄纸,她颤颤巍的扣头而下:“请姑娘恕湘水才学浅薄,并不知何谓扬州瘦马。”
宋以歌倒是极其愉悦的,甚至还隐隐笑出了声:“真不知?”
“奴婢的的确确,不知。”湘水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宋以歌倒也没再追问,只道:“既然不知,那就罢了,对了,还未曾问你,你原先叫什么名儿?”
湘水是半分神经都不敢松懈,她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你真如你所言,你是王家的姑娘,想来王氏族谱上,怎么着也会有你的一个名字,你与我说说,我也好派人去查查。”
“这样,我才知你,所言非虚呀。”宋以歌瞧着她,“湘水,你说对不对?”
当然不对!湘水睁大了眼,可无论如何,心底的那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她发现自己好像自打进了这徽雪院的门,这人便已经下好了套子,就等着她一头栽进去,而她自诩聪明,却还是一头就栽了进去。
“不想同我说吗?”宋以歌轻声又问。
湘水摇摇头,眼含泪光。
宋以歌轻笑:“你若是不想说也没什么事,这顶多啊,就是我辛苦些,派人去扬州走一趟,我想要什么,什么都会有,只是那时候,我查到的是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湘水拼命地抬头看着她,只觉得齿冷的厉害。
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是真的信错了人,这样的姑娘笑里藏刀,绵绵软软的,看似很好对付,实则滴水不漏,根本就找不到她的半分错处。
“说吧。”宋以歌瞧着湘水变了脸色之后,这才满意的换了个姿势,又同她说道。
湘水低着头,眼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执拗的疯狂来:“还请姑娘明鉴,奴婢原先的确不叫湘水,也不是什么太原王家的人,奴婢原先姓李,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哦,小丫头。”宋以歌颔首,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喜怒来,“那你还是挺有本事的,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同我宋府的姨娘有联系。”
湘水拼命的摇头:“姑娘,并非是奴婢同宋姨娘有联系,而是宋姨娘自个联系的奴婢,也是她亲自将奴婢带进的府啊!”
“若非有宋姨娘在后撑腰,奴婢也不敢如此啊!”
此时,身前小几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冷冷的,沉在杯盏中,也无半分香气溢出来,她笑着将茶盏端起来,对准湘水那张脸,一下子就泼了过去,那冰凌凌的茶水不偏不倚的正好全部都洒到了她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大。
宋以歌轻笑:“我这人的耐心通常都不怎么好。”
那茶水将她鬓角的发给淋了一个浇湿,她面色惨白的摇头:“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不明白吗?我以为你现在能清醒些的。”宋以歌正视着面前的人,“宋姨娘在府中,也不过就是空有一个姨娘的名号罢了,她岂有这等本事,将你弄进府不说,还将你瞒着我,送到了大公子的院子侍候?”
“好,就算不说这些,单单就一个小问题。”宋以歌淡淡道,“给你赎身的钱,恐怕不少吧,我年前才削减了府中的用度,她是拿什么将你赎回来的?”
“清平。”
“姑娘。”绿珠也回来了,她打着帘子进来,俏生生地站在湘水的身边。
宋以歌侧目:“公子怎么说?”
绿珠笑:“公子说,他并不识得自个的院子中有个叫湘水的丫鬟,姑娘想如何处置都可以,不用特意过来询问他的。”
宋以歌颔首,挥手让绿珠推至了一旁,她挑眉看向她:“如今,可听明白了?”
“是老夫人!”许是心中那强烈的求生欲,几乎是在宋以歌声音落地的刹那,她便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