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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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傲骨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戚:“因为,十八年前,是我亲手将你交给了他们。就连你的名字,都是我按照家族姓氏的谐音,给你取的。孩子,我是你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
“不可能!”韩诺惟挣开老人,跳了起来,“我父母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打从我记事起我们就是一家人!”
莫傲骨深深地看着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冷静想想,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如果不是至亲,我有必要告诉你吗?再说的难听一些,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来骗你?”
韩诺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一切犹如晴天霹雳,从进了这个灰牢,从见到了莫傲骨,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真假难辨。他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心情沉重,不知如何是好。
莫傲骨站了起来:“要到放风的时间了,准备出去透透气吧。你还有很多时间,自己琢磨。”
韩诺惟慢慢地想了好几天,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莫傲骨。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这在多子多福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其实是很奇怪的事情。他不是没有问过父母,得到的答复是家里穷,早年亲戚都逃荒去了外地,或者是生病去世了。
韩诺惟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被没心没肺的小伙伴说成是捡来的野孩子,因为他那异于常人的眼睛。不仅仅是眼睛,他的五官也没有和父母相似的地方。他的父母个子都不高,都是深色皮肤,偏偏他高挑白皙;他的父母都是塌鼻梁,短下巴,偏偏他是高鼻梁,长下巴。
越回想,越伤感,韩诺惟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向父母求证。因为,如果莫傲骨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这短暂的一生,难道都是命运开的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与此同时,韩诺惟也吃惊地发现,自己对莫傲骨怎么都恨不起来。他曾经想过,自己会坐牢,都是因为那块奇怪的琥珀,以及那个核雕,那场大火。而莫傲骨给他讲的这个故事,恰恰证明了莫傲骨跟这一切有着很深的关联。莫傲骨只要脑子正常,是没有理由编造这些来趟浑水的。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还有一个念头怎么都不能从脑子里甩出去,那就是莫傲骨是因为自己,而被关在阴阳关里。如果当初莫傲骨远走高飞,不寻找自己的下落,根本就不会再回到韩城,也不会卷入别人的案子,锒铛入狱了。韩诺惟渐渐觉得,莫傲骨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韩诺惟的感受很复杂,他希望莫傲骨能责备或者抱怨他,哪怕是迁怒也好,这样,自己也可以恨他、怪他,将这无名之火发泄出去。可莫傲骨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常常掠过自己,看向监室外的地方,既像在回忆,又像在思索。
这天晚上,韩诺惟实在憋不住了,便敲了敲上铺的床板。
莫傲骨轻声问道:“想明白了?”
韩诺惟有点不好意思:“前辈,我能还这么叫您吗?”
莫傲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个称呼而已,随你。”
没有强迫自己改口,这让韩诺惟稍微有点安心,“前辈,您曾经说过,我在这里的原因,一部分在报纸上,一部分,要靠我自己想。”
“那你想出多少了?”
韩诺惟挠了挠头。“我想,我不该摘下眼镜。”
莫傲骨笑了:“不错,陶无法怀疑你,应该就是从你摘下眼镜之后。”
韩诺惟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很讨厌戴眼镜,陶白荷一怂恿,我也就”
“这也不全怪你。要知道,陶无法又不傻,惊蛰那晚我仓皇离开,他一定想的到我带着孩子不方便,会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别人。我估计他应该是联合了不仁社的人大规模查过那段时间的新生婴儿。幸运的是,你的养父母很有头脑——他们应该发现了我是在逃亡,所以,在我离开纳邦不久后,他们就搬走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要躲避的是什么人,但是一定想到了不能让你的身份暴露。”
韩诺惟心潮起伏,忍不住说:“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是的,他们是好人,不然也不会将你保护得这么好,以至于我和陶无法都找不到你。”
韩诺惟垂下了头,对养父母由衷的感激和对莫傲骨的愧疚之情混杂在一起,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莫傲骨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去陶家那天,密室着火后,陶白荷出去求救,你却被锁在了里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是”韩诺惟还没有说完,莫傲骨就立刻说:“因为你的身份暴露了。”
韩诺惟一听,顿时坐了起来:“您的意思是,那晚陶无法知道我要去他家?”
“不,他倒没有这么神机妙算。你发现密室,打开机关,都是巧合,并不是陶无法引导的,因为陶无法根本不知道核雕里面有张纸条。所以,把你锁起来的人,不会是他。”
韩诺惟越听越糊涂,“我不明白。”
“我认为,陶无法去省城就是为了查证你的身份,而当他确定你的身份时,你在和他的女儿约会。与此同时,你还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应该是要杀你的,之所以留你不死,无非是想知道琥珀的下落——我说的不仅仅是那个核雕上的琥珀。至于那个你在密室里听到的男人的声音,如果我推测的不错,应该是南泽雨。”
韩诺惟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他强忍着怒火:“可是我不知道琥珀的下落啊,我这十八年来也没有与您接触过,我压根儿就不清楚那些海底琥珀长什么样。”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莫傲骨起身靠墙坐着,平静地说,“陶无法并不知道我被关在阴阳关,他可能认为我已经死了。而他猜测我在死前一定会把琥珀留给我的后人,毕竟这是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
“所以,陶无法是想从我这儿问出那些琥珀的下落?”韩诺惟恍然大悟。
“不错。因此,他要将你逼上绝路——串通警察、甚至法院,给你判下重刑。这么一来,你肯定会沉不住气,要么主动交待琥珀的下落,要么将秘密告诉你的养父母。如果你坚决不说,他就慢慢折磨你,折磨你的家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一无所知,熬过几十年大牢,你出去也是个废人了,对他毫无威胁。”
韩诺惟愣愣地听着,一阵强烈的恨意自他心头升起:“就为了那些琥珀?就要把我害成这样?”
莫傲骨幽幽地说:“是的,就为了那些琥珀——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积累下来的宝藏,有人为了得到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诺惟捶了一下床板:“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要打电话给我父母,叫他们提防陶无法。”
莫傲骨说:“没用的,因为你进了灰牢。灰牢里关押的都是死刑犯或者穷凶极恶的重刑犯,打电话和写信这种福利,灰牢都排在普通监室的后面,基本上没有指望。”
韩诺惟立刻站了起来:“那我能好好表现,转回普通监室吗?”
莫傲骨哑然失笑:“我来这里十二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灰牢的犯人能转回去的。”
韩诺惟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小床的栏杆,他克制自己不要愤怒地喊出来。
莫傲骨听到栏杆上发出的吱吱声,猜到了韩诺惟的反应:“我劝你不要闹,闹的后果无非就是关总统套房,不让你吃饭,不让你放风。”
韩诺惟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我一定要出去!我爸在收集材料,要帮我上诉!”
奇怪的是,莫傲骨没有说话。
韩诺惟等了一会儿,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莫傲骨才说:“我心里有数,你快睡吧。”
第十四章 袖手旁观()
四月初,暖风吹拂过阴阳关,监狱的放风广场被修葺一新,整齐的葱绿色草坪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韩诺惟站在广场的一角,仰面看着湛蓝的天发呆,一只信鸟拍打着翅膀飞过。
“是不是很羡慕它?”
韩诺惟应声看去,眼前是一个精悍结实的汉子,他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看来你只把万裕当哥们啊。”这汉子撇了撇嘴,“亏咱们还在一个号子里住了两个多月。”
韩诺惟这才想起来,这人是之前陶白荷来探监时挖苦自己的那个人,当时他一脸羡慕地说:“有的人就是命好。”只是这个犯人住在离他最远的角落,而且平时也很少跟其他犯人一起吹牛,所以韩诺惟对他没什么印象。
韩诺惟本不想跟他多谈,但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也不好扭头就走,便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万裕帮过我。”
汉子笑了:“我当你俩是铁哥们呢,原来也只是利益关系。”
韩诺惟怒目而视:“跟你有关系吗?”
“还真有点关系。”汉子将双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万裕欠我钱。”
韩诺惟冷冷地说:“那你找他去。”
“我有说他没还吗?”汉子的声音冷了下来。
韩诺惟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对方,他搞不清对方的意图。说这人是来找麻烦的吧,可对方也没做什么;说是来客套几句的吧,这人的表情却并不友善。
韩诺惟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退一步。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既然万裕已经把你的钱给还上了,那你来找我,又是想干嘛?”
汉子盯着他看了许久,足有一分多钟,看得韩诺惟心里发毛。就在他准备发脾气的时候,汉子终于又开口了。
“万裕欠我的钱,已经还完了。但是我还欠你钱。”
“什么?”韩诺惟大吃一惊,“你在逗我吗?”他的脸色一沉。
汉子摇摇头,“那次万裕找你要钱,我看见了。你把剩下的钱塞进枕套里,我也看见了。后来你打架,离开了号子,我就把你枕套里的钱都拿出来了。”
韩诺惟恍然大悟,他当初以为剩下的钱都被万裕拿走了,所以也没有再追究。
“那你是来还钱的?给我吧。完事你就可以走了。”韩诺惟稍微放心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轻松了。
谁知那汉子又摇摇头,“我没钱。”
韩诺惟一下子火了,“你怎么这么无聊?!”
汉子忽然迅速上前,将一个东西塞到了韩诺惟的裤兜里。韩诺惟吓了一跳,刚想拿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汉子攥住了。
汉子看着韩诺惟,神情严肃,眉心里的刀疤十分惹眼,“里面是我的手机,借给你用,晚饭的时候还我,就当是我还你钱了。”
韩诺惟几乎惊呆了,手机这种东西在阴阳关里可是大忌,犯人绝对不能私藏。他不知道这汉子是怎么弄到手的,又是怎么在不惊动其他犯人的情况下使用的。
韩诺惟踌躇了片刻,他确实很需要和外界联系,但是万一这汉子是来给他下套的呢?
想到这儿,韩诺惟警惕地盯着对方。
汉子见韩诺惟没有反应,有点着急了,“电我充满了,你打两三个小时没问题。”他转头看看远处的狱警,“一般人用我手机,都是要收费的,一分钟二十块钱。”
韩诺惟几乎是目瞪口呆,“万裕就是这样欠你钱的?”
汉子诡异地一笑,“你别管那么多,安心用吧,晚饭的时候还我就行了。”说着,他松开手,亲热地拍了拍韩诺惟的肩膀,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汉子又转身走回来,“忘记介绍了,我叫华昌,你怎么称呼?”
“2201。”韩诺惟直视着华昌。
华昌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摇摇头,走开了。
韩诺惟把手放进口袋,碰到了一个又冷又硬的金属方块,他很想立刻拿出来看看,但还是忍住了。放风广场上的人太多了,万一被其他犯人或者狱警看到,那就麻烦了。
“哟,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的小帅哥嘛?”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韩诺惟的思绪,他转过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伍晨带着他那群小弟站在了韩诺惟的身后。
韩诺惟知道伍晨是诚心来羞辱自己的,他的脸满目疮痍,何帅之有?可他并不想跟伍晨吵架,此前莫傲骨叮嘱过他,凡事能忍则忍,闹事对他没好处。
这么想着,他将头又转了回去。
伍晨没想到碰了个钉子,眼珠一转,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人就是本事大啊,年纪轻轻就杀人放火强奸什么都干了,要不怎么能进灰牢呢?灰牢里边咋样?是不是舒服的不得了?给哥几个介绍介绍啊。”
韩诺惟听着实在不爽,忍不住讥讽地说:“灰牢好的很,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
“哇,果然是坐了灰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