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难伺候-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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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文灏的所思所想,慕子凌又怎么会不明白,但是对上那双藏着深深情意的眼眸,他有些心软了,拒绝的话无法开口。沉默了一会,慕子凌终于还是点了头。
他想,过后再还给燕文灏也不迟。
于是,慕子凌便垂下了眼眸,轻声道:“……那就谢谢小舅了。”
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情况,听见慕子凌同意收下了,云景就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抬手,准确无误地拍了拍慕子凌的肩膀,声音满是愉悦:“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的。”
而一旁的燕文灏,也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
******
而另一边,御书房内。
淮王的双手被束,披散着头发,被几个禁卫军按着,跪在了大殿中央。
燕帝高坐于上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处的淮王,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又全部敛起,恢复淡然无波的模样。
转过了头,燕帝看向站在淮王旁边的燕文远,沉声问道:“文远,那几名大臣抓得如何了?”
燕文远抬手交叠至于胸前,行了礼,低着头回应道:“已经全部捉拿归案,不曾放走一人,如今他们统统关押在大理寺,等待父皇您的发落。”
“嗯。”
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燕帝又出言吩咐道:“你且去仔细审问他们一番,看看是否有所遗漏,将最终结果汇总上交给朕。”
弯腰作揖,燕文远恭敬道:“是,儿臣领命。”
挥了挥手,燕帝对他说道:“如此,你便先下去吧。”
燕文远闻言,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淮王,拧着眉,眼神带上了一丝疑惑,但他终究不敢多留,也没有多问,很快便应声退下了。
燕文远离开后,燕帝才把视线重新落回淮王的身上,沉吟了片刻,凛然道:“一年不见,七皇弟此番归来,真是送了朕一份大礼,五万兵马驻于城外,看来你是早有谋划,若不是有人意外泄了密,朕险些就着了道了。”
他先前已经派人出城查探过,‘鬼山’里头,确实偷偷藏匿了五万兵马,其中更不少是江湖中人。
他一直知道良妃是淮王之人,也始终提防着淮王,却没有想到淮王会大胆至此。
一旦淮王的计谋成功,他或许确实只能无奈妥协。
既然自己谋划了多年的阴谋已然被拆穿,淮王也不再藏着掖着,他抬起头,直视燕帝,冷哼一声,说道:“臣弟不过效仿皇兄罢了,当年,皇兄你也不是用此方法,才能登上这至高帝位?”
他的话,句句都触及燕帝的底线,令燕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瞧见燕帝变了脸色,淮王眯了眯眼,心中好不痛快,随即他又冷笑道:“怎么,臣弟难道说错了吗?皇兄你敢说,你的皇位,是正大光明得来了?若不是你在背后耍尽了手段,害大皇兄进了宗人府,二皇兄断了腿,三皇兄被父皇赐死,这帝位,怎么会是你的?”
自淮王开口,福喜就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恨不得缩小自己,如今听到淮王这番胆大包天的言语,立即尖声斥道:“大胆,来人——”
“慢。”
抬手阻止了福喜接下去的话,燕帝眸色深深,犹如寒潭一般,他抿着唇,阴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淮王,一字一句道:“让他说,朕倒是要好好听听,这么多年,在七皇弟心中,朕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自问登基之后,只要是不触及他的底线,不行事过于过分,他对其他几个皇弟,都甚是宽容,待他们很好。
“呵。”冷笑连连,淮王死死的盯着燕帝,眼里含着极深的恨意,眼神闪了闪,他忽然勾起一抹恶意的微笑,意味深长道:“皇兄你不如猜猜,方才臣弟在外,碰见了何人?”
他是少的,有知道燕帝秘密的人。
他是偶然发现的。
燕帝刚刚登基时,有一次他奉旨入宫,路过御花园,恰好看到云景和燕帝二人坐于凉亭之内,云景趴在石桌上,似乎是睡着了,他本是准时抬脚走过去,但是他还未来得及走一步,燕帝的下一个动作,却令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震惊极了。
——燕帝低下头,吻了睡着的云景。
那时,他才知道,他这位一向心狠手辣的四皇兄,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淡淡地撇了一眼淮王,燕帝丝毫不为所动,对他的问话,没有任由兴趣。
淮王嗤笑一声,张嘴吐出了一个名字,而后,他就双眸紧紧地盯着燕帝,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听见云景两个字,燕帝神色一变,他的神情一改先前的平淡无波,霎时变得凶狠无比,“闭嘴,朕不许你提他的名字!”
看着燕帝的反应,淮王眯了眯眼,随即开怀大笑道:“皇兄不要忘了,云景,是你亲自下旨,将他送上战场的,他之所以会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当年,他确实知道是有人做了一点手脚,让燕帝和云景逐渐离了心,他只是冷眼旁观,不曾去阻止罢了,他本无意害死云景,是燕帝自己心生怀疑,又贪恋权势,生怕云家逐步壮大,威胁到他,才最终导致了云景的死亡。
淮王的这句话,真真切切触了燕帝的逆鳞。
于是,心里的怒火滔天,燕帝再也忍不住,随手就抓过砚台,朝着淮王掷去,大怒道:“朕让你闭嘴——”他红着眼,失态不已。
偏头躲过了砚台,淮王瞧着燕帝此时的模样,心里越发满意,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嘴上继续道:“臣弟今日见到云景,他的模样,一如当年,不曾改变分毫,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啊,却瞎了,真是可惜,可惜啊……”
86。第 86 章()
或许是淮王说的太过真实了,仿佛云景真的出现过一样,令燕帝也忍不住稍稍失了神,心里涌现了一丝期待,然而他终究不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一会便已经缓过神来,眼里,也飞快闪过一丝极致的悲……
他以为,淮王说得,确实不是真话,只是在骗他。
否则,如果云景还活着,为何整整十二年,都没有任何消息,亦不曾出现过,他怎么会舍得,不回来看云琛一眼,不祭拜一下庄后……
敛了敛自己过于外露的神色,燕帝冷眼看了一会跪在大殿中央的淮王,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恢复成原来淡然无波的模样,他沈着脸,威严道:“淮王,朕且问你,你私自拥兵,试图谋反,可是知罪?”
看到燕帝竟然并未再因为自己的话而变脸色,而是很快恢复成原先淡然的模样,淮王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不过这抹失望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眼中藏着更多的,却是一股莫名幸灾乐祸的笑。
他自然想得到,他这皇兄,是绝对不会相信云景还活着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会信。
他只是想试一试,这么多年过去,云景在燕帝心中的地位是否还一如当年。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时至今日,云景一如既往,还是燕帝心中不能被提及的逆鳞,但不论云景现在是生或是死,都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对于燕帝来说,若是云景真的还活着,他求而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是惨;若是云景真的死了,那么他就是永远愧疚,无法舒缓,活在自责当中,也是惨。
这二者,不论是前者或是后者,都能够令淮王愉悦不已,让他的心理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当年,淮王对贤妃林媛曾经倾心不已,痴心一片,他本来已经准备向先帝请旨迎娶林媛为妃,却不料燕帝先他一步,求得圣旨,抢走了林媛,害他错失挚爱。
想起当年,淮王心中依旧含恨,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无法忘却林媛,但这种爱,更多的是求而不得的遗憾,因此,他后来的种种谋略,不仅仅只是想要皇位,更还有,他想要得到林媛。
死死地盯着燕帝,淮王的眼神狠厉非常,他看了一会,忽然高声笑道:“我有罪又如何,无罪又如何,若是皇兄你当下便处决了我,没有我下令撤退,城外的五万兵马,依旧还在那里,只要时间一到,他们立即便会攻入城中,倒时京城生灵涂炭,百姓无辜遭殃,皇兄你便怪我不得了!”
他在威胁燕帝。
城外的五万兵马,如今是他的保命符,有这五万兵马,他就有十分的把握,燕帝不敢轻易杀他。
闻言,燕帝反复摩挲着扳指的手一顿,他的眼神也变了变,眸色暗沉了下来:“你是在威胁朕?”
“皇兄你该知晓,”点了点头,淮王坦然承认,随后又自信笑道:“即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一趟距离京城最近的驻军处尚且需要三日时间,如今到皇兄你的生辰只剩下三日时间,纵然你现在命人赶去调兵,亦是来不及的。”
停下来冷笑了一声,他又继续接着往下说道:“你若是现在就要杀了我,只怕到时,便无人能阻止那五万兵马了……那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啊。”
低着头,审视了一番此时自信不已的淮王,燕帝抿着唇,神情变幻莫测。
窥视帝位,甚至意图谋反,淮王本该被立即赐死,但淮王方才的话,确实是燕帝不得不顾及之事。
如今盛世安康,百姓安居乐意,京城又是天子脚下,更是繁华不已,一旦燃起战火,恐怕生灵涂炭,何况兄弟内斗,更甚者,会引来外敌窥视。
虽然十二年前,由于云家的云琛、云景勇猛,屡次大败外敌,让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还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始终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着中原这块肥沃之地,一旦让他们寻得机会,便会卷土重来。
到时,又要多增战火,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因此,燕帝的行事,必须是慎之又慎,他需要先确保城外五万兵马无法入京,之后才能来考虑如何处置淮王。
眼见燕帝只是看着自己,眼神藏着深深寒意,但却始终不见他有所动作,让人前来处置自己,于是淮王勾唇一笑,面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得意。
“皇兄思虑的如何了?”
燕帝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去理会他。
抬起一只手来,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然后又有些疲倦地摆摆手,淡声说道:“先将淮王押下去,暂时关往大理寺,派人严加看管,不得探望。”
“是。”
恭敬地应了一声,福喜又抬眸,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燕帝,随即便快步走出殿外,去叫来侯在外头的吕熙,让他把淮王带下去。
淮王被带走后,燕帝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面,眼里寒意深深,面上更是阴沉无比。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对福喜吩咐道:“即刻派人出宫去请来云琛和慕纪彦,还有,去一趟凌霄阁,将二皇子也一并请来。”
迟疑了一下,他又叫住了福喜,对他说道:“……云琛那里,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务必将他带进宫来。”
“是。”
躬了躬身,福喜应声后便连忙退下,中间没有丝毫停顿,马不停蹄地就赶往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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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阁内,云景和燕文灏还在叙旧,慕子凌则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们谈论,偶尔才会插上一两句,但他全程都是眼睛亮亮的,一点都不觉得无趣,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的。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燕文灏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一口。只是这会儿,不单单是云景在,暗二在,还有慕子凌如今的态度,都他无法迈出这一步,只能在心里想着,安安期待将来。
在凌霄阁待了近半个时辰,云景便起身准备告辞了,他还要回去云府,去看云琛,请求他原谅自己十二年未归的任性。
明白云景这要回云府,燕文灏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他突然觉得,或许云景这会儿看不见了,对他而言,大抵会更好受一些。
燕文灏是最知道这些年以来,他的外公云琛是如何过来的——
先痛失爱子,接着又失去爱女,连续失去两个亲人,可是云琛为了云家,却硬生生扛了下来,两次丧葬,他都不曾落泪,只将悲伤深埋于心底,然后板起脸,继续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继续为了大燕,尽自己的忠心。
可是,纵然是一个铁打的人,亦会有生锈,出故障的时候,何况云琛仅仅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他虽然将悲伤深埋于心,没有表露出来半分,然而失去子女的这种心痛和难过,又怎么能够轻易掩盖呢?
所以,在庄后逝世,而燕文灏紧接着也忽然重病缠身,无药可解后,他终于一夜白头,整个人犹如苍老了十岁,再也提不起力气来了。
没了心,没了力,云琛开始鲜少露面,甚至不再上朝,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