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谋-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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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婆自然也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便微微点头,道:“婕妤,奴婢知道您着急,您还是出去等着吧。”
桃戈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带着玉浮一同出去。
待玉浮关上了门,医婆便背对着子霁,面朝着圆桌,自袖中掏出一包细细碎碎的药材来,倒进茶盅里头,而后便往那茶盅里头注入茶水。
这是附子,附子大辛大热,药性峻烈,有回阳救逆,温补脾肾,散寒止痛之效,虽温阳逐寒,却是有毒之物。辛热燥烈,易伤阴动火,因此,阴虚阳盛之人切忌服用,对于孕妇,更是大忌。
西汉宣帝时,刘病已的皇后许平君生产,女医淳于衍听服霍夫人之命,要在许平君生产之时下毒害她,淳于衍便是用附子药害死许平君的。
妇人生产乃是九死一生,何况子霁因麝香之效,本就体虚,再服下附子药,更是必死无疑。
倒下茶水,医婆便端起茶盅轻轻摇晃了几下,正当此时,宛平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手里头还勉强拿着剪刀,慌慌张张的说道:“医婆,热水来了。”
医婆道:“把热水放下,出去唤几个人进来帮忙。”
“诶,”宛平应了一声,这便要出去,转身走了一步,想起医婆手里头还端着药,不禁有些狐疑,便又折回身来问道:“医婆,你手里头那是什么?”
医婆并不慌张,随口搪塞道:“这是助产的药。”
宛平点了点头,随即出去唤了几个人进来。
医婆端着茶盅,走至床边,垂首望着子霁,道:“美人,喝下这药,能减些痛苦。”
子霁肚子与身下皆痛得要命,不断痛吟,听闻喝了那药能让她减轻痛苦,便也没有多想,微微颔首。
医婆一手将她扶着坐起身来,另一只手喂她喝下附子药。
随后又放她躺平,宫娥将茶盅取走,医婆这便开始为她接生。
桃戈站在屋外,心里头也是万分焦急,站在长廊下左右踱步徘徊,一刻也不曾停过。
耳边尽是子霁痛苦的叫喊声,和医婆说的“美人,用力啊,您要用力啊”之类的言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忽然听闻医婆惊喜的说道:“头出来了!头出来了!美人,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哪!”
再过片刻,终于听到医婆欣喜说道:“生了!生出来了!”
一声婴儿啼哭之声划破长空,桃戈松了口气,连忙低声吩咐玉浮道:“你快去清暑殿,将此事禀报陛下。”
玉浮答应一声,这便要去,桃戈想了想,又将她唤住,叮嘱道:“你到了清暑殿,切莫说唐美人已生下孩子,只说她快要生了。”
“奴婢明白。”
医婆抱着孩子,将孩子洗了个干净,裹上被褥,这便要将孩子抱出去。
这个时候,子霁还清醒着,只是适才生产,委实是要了她大半条命,望见医婆要把孩子抱走,忙说道:“孩子孩子”
只是气若游丝,声音亦是微弱,彼时屋中人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哪里有人顾得上她,唯独宛平无意看她一眼,却见她身下的血流得愈发厉害,顿时惊得手忙脚乱,望见医婆正要抱着孩子出去,连忙道:“医婆!你快来看看,美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医婆转头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她这是血崩了,没得救了,节哀顺变吧。”
她说得云淡风轻,竟似乎丝毫不在意。
宛平闻言大惊,一时间瞠目结舌,子霁更是惊得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奈何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气力,只能躺在这里等死。
医婆说罢,回首正要出去,这时桃戈却是推门入内,医婆当即毕恭毕敬的唤:“张婕妤。”
桃戈望着她怀中的孩子,便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而后方才问医婆,“是男是女?”
医婆顿了顿,道:“是个小公主。”
桃戈微怔,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一时间悔恨与恼怒交加,这竟是一个公主,靠着一个公主,她如何能扳倒陈淑媛,如何能把太子挤下储君之位!
她要的是皇子!是皇子!
一时间屋中静得可怕,只听子霁费力的唤道:“婕妤婕妤”
桃戈听唤被拉回思绪,转头看了子霁一眼,而后回首与医婆笑道:“是公主也不错。”
说罢,又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同唐美人叙叙旧。”
话音落下,屋中几个宫娥陆陆续续出去,医婆亦是离开,宛平还站在床前,走时一步三回首,总放心不下子霁,走至桃戈身侧时又道:“婕妤,美人她”
未等她说完,桃戈便面无表情的斥道:“出去!”
宛平一惊,怔怔的看着桃戈,唯唯诺诺的应道:“是”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听桃戈一句话,方可保命,子霁将死,她已经没有人可靠。
待宛平出去,桃戈便走至床前,见子霁可怜巴巴望眼欲穿的看着她,想起四年前,她又何尝不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垂眸睥睨着她,忽然冷笑出声,道:“子霁姐姐,你痛么?”
子霁闻言怔住,她唤她“子霁姐姐”,而非“唐姐姐”,她是桃戈!她是桃戈!
桃戈望见她惊诧的眼神,又不由自主的冷笑一声,道:“你似乎很惊讶,四年前,你当众指出我腹中是琅琊王的孩子之时,我也是这样惊讶。”
子霁依旧怔怔,桃戈继续道:“四年前你害我之时,便该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你身上那件衣服,是在麝香茶里煮过的,方才医婆给你喝的,是附子药。”
子霁说不出话,唯有瞠目望着她。
桃戈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而后继续望着她,言道:“子霁姐姐,今日你若死在未央前殿,你这孩子,必定归我抚养,可我放不下四年前的仇恨,这个小公主,是我仇人的孩子,要我善待她,我做不到。”
“不过,有一个办法,能让她摆脱我,便是让她陪你一起去死。”
拿孩子来威胁子霁,子霁果然大惊,挣扎着摇头。
桃戈冷笑,继而又道:“想要她死,其实很简单,我只要一松手,她便摔死了,到时连脑浆都流出来,还能像你一样,全身都是血。”
子霁仍止不住的摇头,更有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是她的母妃,是生是死,由你来决定,”桃戈说着,又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到底是让她跟在我身边吃苦受罪呢,还是让她跟着你一死了之,姐姐可要想清楚了。”
子霁颤抖着身子,开口终于发出声音,虚弱道:“让我看她一眼”
桃戈冷笑出声,道:“姐姐想看她一眼?”
子霁点头,桃戈道:“还是别看了,我怕你,舍不得离开人世。”
她说罢,又长舒了一口气,以威胁的语气与子霁说道:“姐姐放心吧,我会善待她的,我还会像亲生母亲一样待她好,你就放心去吧。”
话音落下,桃戈便取下腰间的帕子,捂住子霁的口鼻,咬牙切齿道:“我还是念着旧情的,至少,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她说话间,竟隐隐有一颗泪珠自脸颊上滚落下来。
子霁已一动也不动,桃戈方才收回手,将手里头的帕子随手扔在床榻上。
片刻之后,司马曜至此。
司马曜走至未央前殿,远远便望见诸多宫娥内监都跪在子霁屋门前,而子霁的屋门紧关着,他预感不妙,连忙推门进屋。
只见桃戈抱着孩子站在床前,低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子霁。
果然!她果然死了!
桃戈察觉司马曜进来,便转身面向他,唤道:“陛下。”
口中唤着,还不忘微微皱眉。
司马曜朝床榻走去,只见子霁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睡得正是安详,便不由自主的蹙起眉,轻唤:“子霁。”
说着,又长吸了一口气,而后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周禄,道:“周禄,命中书省拟旨,追封唐美人为淑仪。”
“是,”周禄应了一声,司马曜随后又转头看向桃戈怀中的孩子,蹙眉道:“至于这个孩子”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什么。
桃戈见势,暗暗掐了怀中婴儿一下,怀中婴儿当即哭出声来,桃戈便低头哄着她,道:“宝宝不哭,宝宝乖,不要哭了,你的母妃走了,可你还有我呀,不哭不哭了。”
怀中婴儿恰好止住哭声,想来是桃戈掐得轻。
司马曜见那孩子被桃戈一哄便不再哭了,心里头便泛起了一丝喜悦,微微一笑,桃戈这时抬起头看向他,笑道:“陛下,臣妾喜欢这个孩子。”
司马曜闻言收住笑意,连忙点头,道:“好,那就归张婕妤抚养。”
周禄又点头应了一声。
司马曜说着,便朝桃戈走去,自她怀中抱起孩子,笑道:“这个孩子”他说着,抬眼看着桃戈,意在问她孩子是男是女。
桃戈自知他的意思,明媚笑道:“是个小公主。”
司马曜笑着点了点头,他虽期盼子霁为他生下一个皇子,可如今这个孩子已归桃戈抚养,即便是个公主,他也喜爱极了。
桃戈伸手故作宠溺的拨了拨小公主的小嘴,笑道:“她适才哭闹,必定是气陛下还未赐她名字。”
司马曜竟像是初为人父一般,呆呆的点头,道:“嗯,是该有个名字,只是朕今日酒喝得多了,脑子糊涂,取的名字怕是也不好,念安是她的母妃,不如就由念安赐她名字。”
桃戈想了想,道:“依臣妾愚见,不如唤她‘霁月’。”
“霁月?”司马曜略不解。
桃戈解释道:“雨过天晴,万物明净,意为‘霁月’,”说着,又看了子霁一眼,继续说道:“她的母妃名为‘子霁’,她唤‘霁月’,臣妾希望,唐美人在天之灵,能多多庇佑她。”
司马曜点了点头,道:“听念安的。”
说罢,又看了周禄一眼,示意他小公主名为司马霁月。
周禄点头意会。
桃戈而后又看了子霁一眼,而后道:“那唐美人的后事?”
司马曜不假思索,直接道:“一切从厚。”(。)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母()
翌日清早,虞容华与魏充华在昭阳殿与陈淑媛侃大山,如今李太妃疯癫,诸位嫔妃自也无需每日一大清早便赶去建章宫给她请安了。
陈淑媛一面听着她们二人言语,一面又拿着勺子喂司马德文吃饭,魏充华望着司马德文,忽然言道:“也不知小皇子什么时候能册封郡王,我可听说,琅琊王三岁时便册封郡王了。”
陈淑媛从未特意去打听过司马道子究竟是几岁的时候册封琅琊王,可今日听闻他三岁时便册封了郡王,这未免有些惊世骇俗,是以握着勺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顿。
“什么三岁,”虞容华反驳道:“魏姐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琅琊王分明是咸安二年册封的,那个时候,他都九岁了。”
陈淑媛听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德文不急,他才三岁而已,即便要册封郡王,那也得等到他长大些才行。”
话音方落,映秀忽然走过来,略显不安的禀报道:“淑媛,唐美人生了。”
陈淑媛一惊,当即放下手里头的碗与勺子,问道:“她生了?!究竟是生了个皇子还是公主?”
映秀想了想,而后转瞬间又摇了摇头,道:“未央前殿那儿丝毫没有透露,依奴婢看,张婕妤分明是故意隐瞒,奴婢只打听到,唐美人生下孩子之后便血崩而死,陛下追封了淑仪。”
虞容华与魏充华闻言微微一愣,陈淑媛更是脸色轻变,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安德储君之位恐怕不保了。”
魏充华闻言道:“姐姐慌什么,莫不是担心唐美人给陛下生下的是一个皇子?依我看,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咱们过去一看便知。”
陈淑媛心中有怨气,魏充华这样一说,铁定要被她冲,只听她略显愠怒的驳斥道:“你懂什么!张婕妤既然故意隐瞒此事,那个孩子,必定就是个皇子!”
她说的丝毫没有道理可言,完完全全只是猜测,想来只是对司马德宗的储君之位太没有信心,而今不过是心魔在作祟罢了。
魏充华好心安慰她,谁知却反遭了训斥,心里头自然不满,却总归不敢与她争辩什么,只道:“即便是个皇子又如何,太子已是太子,他这储君之位可是固若金汤,岂有不保的道理,再说,唐美人已死,那个孩子,还不知要交给谁抚养呢。”
虞容华转向魏充华,不慌不忙的说道:“这魏姐姐就不懂了,那个孩子生在未央前殿,日后长大了,在礼节上,理应唤张婕妤一声‘母妃’,何况如今唐美人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