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待嫁-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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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略微斟酌道:
“下官可以尽数道出,就是下官放不下连池这根独苗苗……”
犹言未尽,言下之意,在场谁都听明白了。
既然王朋肯开了先前掰死的嘴,那么罗恭自然没有再为难的道理,逐许诺道:
“只要你老实交待,好好配合本座与玉千户将铜钱知县查个水落石出,本座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王连池不会有事的。”
玉拾从王朋担忧与未尽之言中,也听出点异味来,只觉得铜钱知县案怕要牵扯出许多人与事来。
不然按理说,一县的父母官在县中,那就是一手遮天的效果。
然珠莎县的最后三任知县却与这种现象相反,就像是排在最末端的臭老鼠,不但没有父母官的威慑,反有人人喊打的趋势,连一个县中富都敢借着醉酒欺辱堂堂一朝廷命官。
虽说只是七品小官,可官就是官,再小那也是官。
于克强敢如此嚣张行事,幕后之人定然是比一县父母官还要庞大的存在。
知府?
知州?
亦或更大的官?
罗恭一应下保王连池的性命无恙,王朋即刻喜笑颜开,连着磕头谢过。
倒是王连池绷着一张圆脸,想来正如王朋忧心于他一般,他也甚是忧心父亲王朋。
但再忧心,王连池也不敢在锦衣卫面前造次,何况上两位还是锦衣卫衙门里的顶尖人物,更是皇帝亲派下来查案的上差,他再不懂事,也不会在这个当口说些不该说的话。
忍,便是王连池此时此刻秉从的至理。
自继罗恭表态会保王连池之后,玉拾也表明不但会保王连池,只要是能助两人早日破案的人,无论以前是黑是白还是灰,这会能醒悟过来尽心尽力助两人一臂之力的话,谁有难,她都会尽力去保,包括其家人。
张更力与王朋闻言互看一眼,对眼的时候,两人皆暗下决定——豁出去了!
被奴役了多年,被黑暗笼罩得不见天日,谁生来也都不是喜欢打洞藏着的臭老鼠,谁都想过着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人心都是肉做的,用针戳一下,哪有真不疼的时候,不过是死死忍着,使劲压着,为的不过是让自已及自已的家人多呼吸一日。
倘若有一日,来了一个达官贵人,说,只要他们配合,他们便可以不用再死死忍着,不用再使劲压着,可以痛快地笑,肆意地哭,那么他们一定会动心。
也不会立刻就答应信了那达官贵人。
而是审视,从头到脚地做一番审视。
玉拾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楚京里锦衣卫衙门里头的第二号人物,除了锦衣卫指挥使罗恭之外,便是玉面千户了。
虽然表面上谁都不说不提,但心里谁不是这样想的?
不仅锦衣卫衙门里的所有人这样暗中想道,便是楚京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贫的富的、贱的贵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你要能从楚京里拉出来一个真心不是这样想的人来,那谁谁谁的头都得卸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张更力只是主薄,也在晚些时候查到了关于罗恭与玉拾的资料。
王朋是县丞,又素来是有主见心机的,更是在罗恭与玉拾到珠莎县之前做足了功课,只差将罗恭与玉拾小时候的撒尿拉屎一日几次也给列出来。
当然这些凭王朋之力,他也是办不到的。
毕竟他身处珠莎小县,本事再通天也通不到楚京里那些权贵身上去,何况还是堪称皇帝左臂右膀的锦衣卫。
他能得到这般详细的资料,那是因为他在楚京里有一位嫁入权贵之家的姑奶奶。
他姑奶奶又素来有娘家人的心,此次铜钱知县案性质极其恶劣,又是王朋所在的地界,她是日夜忧心啊,就怕王家到了王朋、王连池这一代便要断绝。
焚心如火之际,皇帝一声令下,锦衣卫出动,这可喜坏了王家姑奶奶。
当下收集了一大堆关于罗恭、玉拾的资料,命可靠的家生子快马加鞭地送到王朋手中,并附上一封亲笔书信。
书信中反复嘱咐王朋说,倘若借病避不过,那么定要取得罗恭、玉拾两位上差的信任,一丝一毫也不能瞒,更不得掺假,这两位上差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连皇帝的公主、附马都敢彻底的主!
也不必王家姑奶奶反复强调,王朋心如明镜,平日里因着姑奶奶的缘故,他上过几回楚京,早就晓得锦衣卫在楚京权贵,甚至皇族中的昵称——狼狗!
狼狗的特性是什么?
王朋不喜欢狗,对狗自然不熟悉,更别说狗前面还加了个狼字。
秉着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名言,王朋初次听到的时候,还特意去请教了楚京里专门养狗的人。
那人只跟他说了七个字——性凶猛、嗅觉敏锐!
第七十九章 尸处()
那人还牵出一头真正的狼狗出来给王朋瞧瞧。
那只狼狗足有半人高,体型威武强劲,目光如炬,外形有点像狼,立耳垂尾,黑得亮的毛质或柔软或坚硬,背毛油亮,四肢健壮有力。
就那么蹲着,气定神闲的。
跑起来更是不得了,不仅步姿优美,动作敏捷,体力与耐力更是非一般狗可比。
那人说,狼狗天性最护主人。
王朋转念之间,将锦衣卫与狼狗的特性一相较,真是贴切得不得了。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自已亲眼瞧瞧。
很快,罗恭、玉拾、张更力三人在王朋的带领下,来到当日林昌被劫的路上。
这是一条小路,那种分叉口极其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杂丛小路。
玉拾问:“有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偏偏走这条小路?”
王朋回忆道:“当时下官也是这样劝说林知县的。”
但林昌那会正在气头上,火势猛得很,王朋的话,他哪里听得入耳。
像是执拗地甩着官威,又像是憋了一个月再憋不住地喷口,那会王朋不劝不说,林昌倒还有点小路小道易出意外的惊怕,被王朋诚恳又贴心地劝说之后,他脚尖一转,大步迈进,很快走入杂丛小路。
王朋无法,只好跟着。
罗恭蹲在小路下去,一处灌木丛中,指着其中一小片明显在近时糟受过碾压的矮灌木丛:
“这是林知县受袭昏迷过去时躺的地方么?”
王朋似是心有余悸,并不怎么想靠近那一小片矮灌木丛,站在小路上点头:
“是!”
林昌尸体上除了喉咙的切割伤口外,再无其他地方有伤痕。
那么在这一小片矮灌木丛受袭的时候,林昌其实没什么受多少苦。
甚至说,林昌并没有受到任何苦楚便昏迷过去。
玉拾猜测道:“应该是迷烟之类的东西。”
罗恭赞同这个说法,与玉拾一同看向王朋。
王朋一个激灵:“是!走到这一段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他把林知县推落小路,我看到林知县倒在那一小片矮灌木丛的时候,突然间就闻到一个带着甜味的味道,后来我便昏倒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王朋慌张地跑下小路,往昏迷前记忆中的灌木丛跑过去,想着不知道林昌还在不在那里?
林昌在的。
只是在王朋昏迷前,林昌虽也是倒在矮灌木丛中,但那时还是活的。
等到王朋昏后醒来,林昌横陈于矮灌木丛中,已是直挺着死得透透的。
矮灌木丛是一整片的沙地柏,树皮赤褐色,呈鳞片状剥落,枝茂密柔软,匍地而生,叶全为刺叶,三叶交叉轮生,叶面有两条气孔线,叶背蓝绿色,叶基下延生长,球果球形,带蓝色,内含种子两三粒。
这辈子没什么机会见到这种沙地柏,但在上辈子,教玉拾武功的师父却曾带着她出宫游历。
有一回游历途中,还是文泰公主的玉拾便指着沙地柏问她师父,说,这叫什么?
只一句话,她师父便解释得清清楚楚,她也全盘一字不落地记到现在。
偶尔忆起上辈子的师父,玉拾还是有点惆怅之感,想着她突然间死了,不知道最疼她入骨的师父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罗恭轻碰了下恍惚中的玉拾,待她回过神来,茫然地将他看着时,问:
“在想什么?”
玉拾正蹲在沙地柏中,摇了摇头道:
“没想什么。”
又指着跟前一株沙地柏道:“大人看,这株沙地柏下面土壤的颜色有几处不太一样,显然是被血混染出来的土,又沉淀了一个月,颜色跟黑土毫无二致。”
罗恭顺势看去,玉拾所指地方的土壤果然与别地方的土壤黑深许多,确实是被鲜血浸染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深加黑的血的颜色。
招来王朋一问,玉拾与罗恭所蹲着的位置,正是当日林昌横尸的地方。
问完王朋不敢再移步回小路上,便是再胆寒也只能杵在一整片沙地柏当中,死硬撑着,就怕罗恭与玉拾见他太过惊怕死过人的地方,一个不高兴,便怪罪于他。
怪罪他也不要紧,就怕连他的家人也被他连累了。
相较于王朋的颤颤惊惊,张更力淡定多了。
自决定全身心靠向罗恭与玉拾的那一刻开始,张更力虽仍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但不知是什么缘故,竟是比平日对两人露一半藏一半那会要自在得多。
大概没了遮遮掩掩,他也就没那么怕了。
张更力也王朋有一点是相同的——自已死不要紧,只要护住家人便可!
所以自从玉拾那一番坦然相告的力保之言,他不知道王朋是否还有顾虑,反正他是全然没了顾虑,只想着要怎么尽快适当地将珠莎县那一团乱麻全然呈现到两位上差面前。
堪察完林昌身死陈尸处后,罗恭与玉拾皆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毕竟时过境迁,时隔一月之久。
这期间虽是没有雨,但也风吹日晒的,未圈地封锁,即便有什么凶手徒留下来的线索,也早被又吹又晒,或经路人踩踏而过,继变得面目全非。
倘若林昌当时割喉的血量过多,且尽数流下掺土,大概现今连变了颜色的黑土也瞧不到。
天气晴朗,微风习习,分外清幽。
罗恭、玉拾交谈着,张更力站在小路上看着,三人谁也没有觉得这个凶杀现场有多可怕。
只有王朋,满脸惧意。
他站在离两人不远的沙地柏中,不大的双眼时刻转着,好似深怕一个眨眼,那连着残杀三任知县的凶手便会突然跳出来,瞬间将他割喉一般。
罗恭道:“林知县与王县丞吸入的气味微甜,又听王县丞昏迷时的形容,应当是江湖上常用的‘一息倒’。”
玉拾道:“是‘一息倒’没错,但却未必只有江湖上的人会用。”
这话没错。
一息倒这种迷药原本是源自应国的江湖门派,但随着应国朝延当中有那么一两个野心勃勃,处心积虑地拉拢江湖中人,后来便由着拉拢成功的江湖中人传入朝延。
渐渐地,朝延不少官员手中都握有那么一点一息倒。
第八十章 上面()
倘若不是后来一息倒所用其中一味配药极其难找,几近遍寻不到,这一息倒的名气至今,应当还要更响些。
也幸在一息倒配制起来不容易,在玉拾还是文泰公主的时候,朝延中的官员便已大都无一息倒可用。
没想到距今两百年,改朝换代的,且还不在同一国中,居然能让玉拾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罗恭道:“‘一息倒’起源于两百年前未亡国的应国江湖草莽,曾有一阵子几近灭绝,后经一百多年,不知怎么地,‘一息倒’重新在楚国出现,也正如你所言,除了江湖上,朝延中也有极少人握有‘一息倒’。”
而这些极少人,他的指挥司里是有记录的。
玉拾叹气道:“两百年前的‘一息倒’还曾传入应国后宫妃嫔手中,以它害了不少宫中对头。”
她记得,那时她的母后有一回也险些中了招,差点让当时的贵妃诬陷成功。
那会贵妃趁着她母后出宫避暑,竟然早母后一步,把一个清倌先行塞到母后行宫凤榻上。
倘若那会她母后真中了招,便是事后转醒力证清白,也早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退一万步讲,便是她父王相信她母后,自此她父王心头也难免有一根隐隐的刺,早晚得爆出来。
那时,她是忧心肿肿的。
即便后来那名贵妃被她母后寻由落了,她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总觉得那名为‘一息倒’的迷药就该灭绝才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偷偷跑出宫找了她师父多次。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