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赋-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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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这个灯塔,并非石块堆砌而成的塔,而是由许许多多的蜡烛组建而成。这与平时的所说的灯不大相同,蜡烛在里层,依次排列,像搭楼层一样环绕往上,外头用专门铸成的琉璃罩子盖好。
一到晚上,就会有人点燃第一支蜡烛,每一支蜡烛相隔很近,然后轻轻往里头灌风,火苗就会顺着方向将全部蜡烛点亮。
等到夜深,城中人渐渐稀疏,又会有人将如长龙一般蜿蜒的琉璃罩的风口盖上,不需片刻,蜡烛就全灭了。
灯塔中用的都是极为耐久的脂蜡,一般十来天更换一次。虽然麻烦,但这已然成了岐州城一大特色,人们也乐此不疲。
城中有一护城河,上头建了一座石台,就是放置这座灯塔的。
等晚上点燃了灯塔,看上去就像水中的海市蜃楼,极其梦幻。
听说,在灯塔前许愿,会有灯神来帮你实现。三娘老大不小了,自然不信,但有的事情凭借的是兴趣,不一定非要有信仰。
这座灯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了,承载着岐州城每一代人心愿,即便它没那么神,也依旧值得尊敬。
他们顺着客栈掌柜指的路,来到了这片护城河边。
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比起京城年关那两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漓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瞅见稀奇东西就跑来同苏钦玉嚷嚷。
苏钦玉就像个长辈,一边听他说,一边笑着点头。
“少漓跟你什么关系?”三娘问道。
苏钦玉偏头来看了看她,又回过头去:“他是我师弟……”
记得上回三娘在聚仙楼困住苏钦玉的时候,他说他师傅叫他要防患于未然,三娘对着“师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你师傅是谁?”
苏钦玉似乎早就料到她回问这个,不假思索道:“说了你也不认得,知道的人都说他是隐世高人,在我看来他就是个老顽童。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他去世之后,我就带着少漓回了京城。”
死了?三娘觉得可惜,能教出苏钦玉这等狡猾的狐狸,想必那人确实有些能耐。
正说着话,抬眼就看见了那座灯塔。
整片护城河周边,都被灯塔的光笼罩着,说不清的神圣。河面上波光粼粼,与灯塔合二为一,中间的石台成了摆设,果然如耸立与河中一般。
三娘不禁看呆了去:“真是神奇……”
用这么多的蜡烛搭建,也亏创造这塔的人想得出来。
河边有许多路过的人会驻足观望,双手合十默念一番,而后又如无事人一样离去。
他们逐渐走近了,三娘也学着那些过往的人,双手合十默念心愿。
“你还信这个?”苏钦玉在她身旁发问。
三娘摇了摇头:“入乡随俗罢了……”
少漓蹦蹦跳跳的不知去了哪里,三娘同苏钦玉两人便绕着河岸散步。
人群来来往往,跟你有缘的人,一定会一眼看到。就好比此时,三娘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她看见陆亦阳了。
见三娘突然顿住,苏钦玉往她目光所向的地方看去:“真是冤家路窄,哪里都有他……”
听苏钦玉这口气,他对陆亦阳颇为头疼一般。
陆亦阳也正看着这边,三娘不自觉埋下头去。
苏钦玉则不避讳,衣袖一卷,信步前往,与陆亦阳客套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竟能在这里遇上陆兄!”
“确实巧……”陆亦阳敷衍着他,余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三娘身上。
他好像是认出她来了,只是看她穿着那身衣裳,还跟苏钦玉在一块儿,有些不确定。
苏钦玉将他这点动作看在眼里,故意往他眼前凑,不叫他把人看仔细。
三娘微微抬头,看见苏钦玉背在身后的手不住的比划,似乎是让她先走的意思。
她也不犹豫,转身就往人群里扎。
京中王府那事闹成什么样子了,她不知道,但是她此时与苏钦玉在一块儿,让人看见了,难免生出误会来。
三娘倒不是怕陆亦阳误会,左右他们早已是不相干的人,她…她大概只是不想见他吧……
还好这会儿养成了记路的习惯,三娘顺着原路回到客栈里,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睡到半夜,房门砰砰的响,外头还传来少漓的说话声。
“诶诶诶,公子别乱敲,那是王小姐的屋……”
接着便是苏钦玉醉醺醺的说话声:“本公子,找的就是她啊!”
“公子,您行行好,咱们回屋去,别在这杵着了……”
三娘随意把衣裳穿上,开了房门去看。
苏钦玉喝得醉醺醺的,一只手搭在少漓肩上,一只手无力的晃动着。
三娘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少漓叹了声气:“碰上陆家公子,结果被拉去喝酒了,我家公子吧,什么都好,就是这酒量……”
三娘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是让陆亦阳把他喝趴下了。
也是,陆亦阳常跟那些当兵的混在一块,少不得常去喝酒,酒量自然是要比旁人好些。
“那要不要我帮忙把他送回屋?”
苏钦玉迷迷糊糊的,听见声音就往三娘身上栽了过来。
“这枕头好软和……”
他头靠在她肩上,脸一个劲儿的往三娘脖子上蹭。
少漓震惊万分,赶忙把他拉起来:“我的公子诶!这可不能乱来……”
第一百六十三 故地重游(二更)()
三娘这会儿脸都黑了,愣在哪里没了动作。
少漓捞起苏钦玉就赶紧跑,到了门口不忘同三娘说一句:“王小姐早些睡,咱们明儿还得早起。”
三娘点点头,她倒是没什么,就怕苏钦玉起不来。
看着少漓他们进屋去了,三娘回身进屋。
让他们这么一折腾,她反而睡不着了,盯着漆黑一片的屋里发愣。
后半夜,外头刮起了风,吹得窗外那颗槐树沙沙作响。
这声音有一阵一阵的,三娘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少漓来敲她的门。
“王小姐,快起来吧,收拾收拾该出发了。”
三娘应了声好,赶忙起来穿衣收拾。
到了客栈门前,少漓他们早都打整好了,在那里等着她。
三娘上了马车,果然见苏钦玉一脸疲惫的靠着睡觉。
少漓驾着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白天的岐州反而清冷,三娘随意往外看了看,四处无人。
出了岐州城的城门,少漓突然停了下来:“公子,陆家公子在前头……”
苏钦玉猛的睁开眼:“他在那里做什么?”
“不清楚,感觉…像在等咱们……”
苏钦玉一阵头疼:“我下去看看……”
谁知少漓却道:“他过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陆亦阳的声音便从马车外头传了进来:“你家公子在车里吧?”他问少漓。
少漓老老实实的说:“在……”
苏钦玉颇为无奈,掀开帘子同陆亦阳打了个照面:“咦,陆兄怎么也在这里?不是说要午时才启程么?”
陆亦阳在外头道:“苏兄贵人多忘事,昨儿喝酒的时候,你热情大方,说咱们今儿一道走,你既然要南下,与我正好顺路,咱们搭个伴儿。”
“我还说过这样的话?”
陆亦阳肯定道:“正是……”
苏钦玉无法,甭管他昨儿说不说这话,人家既然都开口了,他哪里好推辞。
平时也就罢了,偏偏这会儿多了个三娘,他是头疼不已。
“那行,我们准备到了河洝改水路,陆兄要怎么走?”
陆亦阳疑惑不已:“不是南下么?往渠河那边稍微有点饶啊!”
“在那边还有点儿事。”
“哦,原是如此,那我们一同到了河洝分路。”
苏钦玉松了口气:“那成……”
这样一来,三娘就不敢露面了,路上歇息也只是坐在这里。
陆亦阳在树下乘凉,问苏钦玉:“我方才隐约见你那马车上还有个人,他不下来歇息一会儿?”
“她啊?身子不舒服,让她在车里躺会儿吧。”
天知道三娘快热成什么样子了,汗直往背夹上流。
他们歇息了片刻,又行起路来。
苏钦玉还算心细,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块布料子,沾了水递给三娘:“拿这个擦擦汗……”
“谢谢……”三娘接过,忙往脸上抹了抹。
打湿了脸对着车窗吹风,那叫一个凉快。
从岐州到河洝路途远些,夜里才抵达。
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再回来又是一番心境。
陆亦阳他们果真在河洝城城门外道别,走时还不忘朝马车里瞟。
苏钦玉人伸了个脑袋同他道别,扯着帘子,不让他看见里头坐着的三娘。
送走了陆亦阳他们,苏钦玉让少漓进河洝城里去。
三娘正走神,想起傅静娴他们,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当初何氏诬陷秋姨娘那会儿,她是很想让何氏下地狱的,但三娘自己体会过孤苦伶仃,对傅静娴起了恻隐之心,故而才提醒她消财去救何氏。
苏钦玉见她愣着,问她:“想不想去见见故人?”
他口中的故人,自然就是傅家的旧人。
她摇摇头:“不必了吧,见了我,他们也不见得就高兴,还是不去给别人添堵。”
苏钦玉点了点头:“不见也罢,见了估计你心里不好受。”
三娘听了却好奇起来:“怎么个不好受法?他们…过得很不好吗?”
“为了救傅家主母,他们差不多花掉了所有的家当……”
这么一说,三娘就明白了,没有银子,傅家人住不上好宅子,更养不起下人,指不定吃饭都成问题。
没有了傅衡这根顶梁柱,何氏跟傅静娴要怎么活?
也是何氏自己造孽,当初傅老夫人过继来的那个男孩,养大了让他去做点事情,也比现在好。
“那你带我去看看吧,别声张,远远的瞧一眼就成了。”
苏钦玉没说别的,同少漓讲了几句,少漓就转了个方向行驶。
路过了高门大宅,又过了小门小户,马车在一个深巷子口停下。
三娘看了看这周边,矮矮的屋檐,瞅着就是个一进的小院落,还异常简陋的。
苏钦玉,掀开帘子,指着马车正对的那户人家道:“就是这一户,傅家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三人都住在这里。”
“三人?哪三人?”
“傅家主母,傅家大小姐,还有那个过继来的小子。”
三娘冷笑道:“何氏竟能容下那小子?真是不可思议。”
苏钦玉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傅家……”
他话刚说到一半,那户人家突然穿出一阵喧闹声,听不清楚说了什么,跟发疯似的。
想到这里,三娘心一惊:“何氏她……疯了?”
苏钦玉先是一愣,大概没想到她会猜出这个,随即点头:“我来时没想要怎么样她,只想着让她散些财了事。谁知道那个余县令会错意了,以为我同意放入也不打算轻饶,他便让傅家主母看着她那姘头被处死。左右我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能把人吓疯,估计是极其残忍。”
三娘听着皱了眉:“那…那傅家这么多家产,老太太也留下不少,就算拿去救人,也不至于搞得倾家荡产啊?”
“你以为那个余显灵是能填得饱的人?有了一回,必定还有第二回,就这么找人去闹事,把傅家活活拖垮了。”
“这个狗官!”三娘气愤不已,眉头皱成了川字。
短短一年不到,余县令就把当初富甲河洝的傅家搞垮了,可见其贪念之大。
越想越不平,三娘又愤慨道:“难道就没人治治他?此等歹人,只知道鱼肉百姓,留他何用!”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赖(一更)()
苏钦玉摇头:“那余县令早两个月就被调走了,傅家现在的日子稍微好过些。”
“调去哪里?这样的人,不是应该直接处死吗?”
“他贪是贪了些,却懂得为官之道,如今升了官职被调到渠州去了。”
“渠州?王家三爷也是那边……”
苏钦玉点了点头:“正是在王三爷手底下。”
在三娘的印象中,王三爷不能说是个绝对清正廉明的好官,却不见得能容下余县令这样的人。
“谁调去的?河洝又不属于渠州管辖,升官也不能直接越地方吧?”
“这个你就甭管了,总之他一定会在渠州栽跟头。”
三娘虽愤愤不平,但听他说得这般肯定,便不再多说。
只是看着那座简陋的宅子,想想从前傅家的风光,顿觉世事无常。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