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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医瑾风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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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悟真!”豆蔻接口道:“姑娘说宝塔只宜远观才更见气势,那悟真小师父才指了另一条路给我们,谁知竟只是块破石头,还远得很,差点赶不及回去午饭呢!”

    好丫头,圆得真快!若瑾心里暗赞一声,假意嗔道:“你懂什么,那么大一块太湖石可是极珍贵的,要不是这太平兴国寺,咱们在别的地方可能见得着?”又对若瑜道:“妹妹一时贪玩,还在那小溪旁捡了个大螺壳儿,正给玹哥儿拿着顽呢,姐姐不信,大可去看看。”

    太平兴国寺若瑜自然去过,还不止一次,里头早逛得熟了。多宝佛塔和袈裟石确不在一条道上,还相隔甚远。若瑾这样言之凿凿,此时冷静下来才发觉若琳先前说的简直漏洞百出……

    若瑜只是冲动,又不是傻子,回过神儿来怎能不知两人的话究竟孰真孰假?又听若瑾在一旁幽幽道:“现有寺里的小师父同螺壳儿为证,我的确去了袈裟石。只不知三妹妹可有什么人作证?又是如何把世子的袖口都看得这样清楚?”

    若琳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为了行事方便特意把贴身丫头都撇了下来,此时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话来。想到若琳恐怕才真是跟李烨拉拉扯扯夹缠不清,若瑜不由大怒,一巴掌扇在若琳脸上:“原来你也是个贱人!”

    若琳捂着脸瑟缩在一旁半声不敢言语,若瑜犹不解恨,指着她道:“你算个什么阿物儿,敢在我跟前弄鬼!”一回头看见若瑾气定神闲立在那里,更觉得十分碍眼。上前一步看着她轻蔑一笑道:“你也莫要得意,得乐且再乐两天吧,等嫁出门去,怕是哭也来不及了!”

    自己要嫁到永定侯府去,这事儿连若瑜也知道了么?必是姚夫人告诉她的了,若瑾自忖道。

    自然是姚夫人说的,她从太平兴国寺回来就兴致极好。结下这门亲,儿子前程有望,又能彻底拔去若瑾这颗眼中钉,看她下半生痛苦度日,心里不知多么痛快。这事儿已定下八九成,便一时顺口告诉了若瑜。

    可这会儿听见丫头来回说大小姐又在清袭院闹起来了,只觉得头疼。这个女儿样样都好,单这脾气半点儿事也藏不下。那小贱人就快出门了,就有什么忍她两日又何妨?没奈何正指了董嬷嬷去劝她回来,忽然有春晖堂的大丫头依秋过来,说是太夫人有请。

第五十五章 亲事() 
太夫人自儿子周硕去后,就清心寡欲闭门不出,跟孙子孙女儿都不大亲近,更不用说儿媳。除了逢年过节,何曾叫过姚夫人过去说过话,今天破例却是为了什么?

    姚夫人心里疑惑,还不忘了叫董嬷嬷赶紧去清袭院安抚若瑜,自己也不敢怠慢,忙忙由丫头伺候着重又换了身衣服,往春晖堂赶去。

    郑太夫人性好喜静,日常身边只有孙嬷嬷一个儿伴在左右,丫头们除非传唤,等闲都不能轻入内室。依秋、忍冬都是太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也只在门外替姚夫人恭谨打起帘子。看姚夫人自己进去,跟着她来的紫苏紫苑也都同依秋她们一道儿退下去候着。

    室内融融如春,扑面而来的除了暖意还有春晖堂经年不散的檀香味儿,那原代表着佛家清静的香气却只叫姚夫人觉得窒息。就像婆婆郑太夫人,只要这位老祖宗在一天,她姚氏就还不是忠勇伯府后院儿真正的女主人。尽管中馈已牢牢握在手中多年,她却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半开半阖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孙嬷嬷迎进姚夫人,又拿了跪褥放在她身前,自回去侍立在郑太夫人身侧。郑太夫人依旧盘坐在临窗大炕上,手中仿佛永远转动着那串佛珠。姚夫人看看跪褥,趋前两步跪了下去,郑太夫人果然没像往常一样叫免礼,只静静看着她磕了头,移时方道:“罢了,你也是有年纪的人了,起来吧。”

    虽叫了起身,却没叫看座。姚夫人只得垂手恭敬立在婆婆身前,心中惴惴不知为了何事。

    “昨儿去了太平兴国寺?”郑太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

    “是。……是去给若瑾还愿。”当初哪想到婆婆会过问此事,这理由本来就找得甚是随意,这会儿说起来,姚夫人自己也觉得牵强。

    郑太夫人倒笑了:“你能对瑾丫头这样有心,很好。这孩子命苦,既回来了就好好待她两年。”

    这就是劝她了?姚夫人听在耳朵里却颇不是滋味儿,当初硬按着她的头让她认下那丫头就该想到,退了一步就要再退一步。那贱丫头命苦,自己的命就不苦了?

    “只这一两年在府里,将来左不过一副嫁妆就打发了,连公中的钱也不必动用,自然有我预备给她。”看她不说话,郑太夫人又道。

    姚夫人却不觉得这是好意,这么些年也没见她给玠哥儿若瑜些什么好东西,竟还专留了梯己给那野丫头!就不肯接这话茬,只一味呆着脸不言语。

    郑太夫人的笑容慢慢收了,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又问道:“昨天在太平兴国寺遇见了永定侯夫人?”

    “是。”这原不是什么秘密,昨天去了那么些人,太夫人知道也不奇怪。

    “那位朱夫人早年间腿受过伤,行动不大方便,也有些年头没出来走动了。难得这天寒地冻的她倒有这雅兴,你们碰得也巧。”郑太夫人看着她道:“听说你们相谈甚欢,可都聊了些什么?”

    “媳妇跟永定侯夫人并不熟,碰巧遇见只略寒暄了几句。”姚夫人却不肯抬头,恭声答了这一句,就不愿再多说。

    “张老侯爷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朱夫人也是玲珑心肠,几个儿子都教得好。……只她一片慈母心肠,如今也难免会做些糊涂事。”郑太夫人叹口气,看着姚夫人慢慢道。

    姚夫人心里一跳,莫非若瑾那丫头的事儿……?除了儿子媳妇,就只心腹董嬷嬷知道此事,再有就是昨晚一时忘形透给了女儿若瑜。可若瑜一大早就冲去了清袭院,怎么这么快就传了太夫人这里?

    把若瑾许给张家那个病怏怏的三哥儿,姚夫人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可毕竟那丫头还未及笄,就这么急匆匆地把个堂堂伯府出身的嫡小姐送给人家冲喜,说出去总是不大光彩。生怕郑太夫人知道了阻拦,索性要做个先斩后奏,此时听婆婆问起,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郑太夫人却换了话题,只问道:“你那赏花会可准备得如何了?”

    姚夫人见婆婆不再追问不禁松了口气,忙回道:“日子是早就定下的,如今也都张罗得差不多了。今年梅花开得好,不过借这个由头请大家过来聚聚。”

    郑太夫人点头道:“我今年倒觉得身子比往年好些,既在咱们家办花会,也打算出来凑凑热闹。”

    姚夫人心里吃惊,面上却喜道:“母亲肯赏脸出来,媳妇求之不得。不知母亲可要什么东西,交待给媳妇,也好提前准备着。”

    郑太夫人摇摇头:“不必。只是有几家相熟的亲眷,这几年不走动都生疏了。我已亲自下了帖子去请,今儿叫你来不过是先知会你一声。”

    姚夫人恭声应了,见婆婆只半阖着眼转那佛珠,便要告退出去。忽又听郑太夫人道:“荣庆公主那儿昨天已回了信儿来,花会是必定要到的。”

    姚夫人这回是真正的惊喜,荣庆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向来又不爱参加什么聚会。她从不知道忠勇伯府竟跟公主还有交情,怎么这次竟肯来。若是女儿若瑜能借这个机会得了她的青眼,那往后真有说不尽的好处。

    忙笑着应道:“荣庆公主答应要来咱们家?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到底是母亲有这样体面能请到公主。媳妇这就去打点预备着,定不会叫怠慢了公主!”说着喜孜孜就要退下去。

    郑太夫人却止住了她,慢慢说道:“若瑾那孩子小时倒有缘同公主见过一面。公主回信儿说要再见她一面。”

    姚夫人的笑不由僵在了脸上,又听郑太夫人道:“公主还说,瑾丫头小时就不错,如今大了必定也是个好的。”

    姚夫人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婆婆,郑太夫人那双古井一样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轻轻开口道:“瑾丫头的亲事,公主要亲自过问。”

    姚夫人顿时如遭雷击,又像被谁塞了一把雪到怀里,直冷得浑身发麻,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六章 神医() 
“你可看仔细了?到底是不是她?”永定侯府,朱夫人急切地问。

    地下跪着的正是那个说话都颤巍巍的梁妈妈了,“老奴……老奴看着像。神医小菩萨虽然是穿着僧衣,可长得跟庙里的观音娘娘一模一样,真是说不出来有多好看。那位小姐,年纪看着差不多,长得也好看……”

    只是都好看?这怎么能作数?朱夫人禁不住眉头一皱,旁边一个丫头已说道:“你这妈妈好不晓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哪有个不好看的?夫人专给你找个由头叫你凑近了细瞧,怎么说得还是这么不清不楚!”

    梁妈妈伏在地上越发局促不安起来,两只粗糙的手不停地搓着身上的茧绸裙子,把那新崭崭的料子都要磨毛了:“老奴……老奴……”

    “姚黄!不要急,容她再好好想想。”永定侯世子张铮最是温和敦厚,见她实在窘迫得可怜,忙喝止了那丫头。

    这小花厅里,除了夫人朱氏,世子张铮、二爷张钊也都在,三个主子六只眼睛都盯着那梁婆子,委实叫她心里发慌,脑子更是一片混沌。

    梁婆子本是永定侯府浆洗上的三等仆妇,老实巴交的洗了一辈子衣裳,连主子的屋子也没得进去过,年纪大了洗不动了只得回家去。她男人是个酒鬼,早几年就把自己喝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过得甚是艰难。幸好儿子小顺儿争气,早早就进府里寻了差事。他倒不像他娘,极有眼色不说,人勤快嘴又甜,叫二爷张钊看中了带在身边做个小管事,专一在外头替他跑腿往来支应。

    好容易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偏偏这小顺子没福,只做了一年多管事就病了。咳嗽发热,他先还不在意,只当是风寒,随便抓了几服药吃下去却不见效。不上两月,潮热、盗汗、胸痛、咯血这些症候都添全了。顺子还只舍不得管事的月例,咬牙忍着不说。还是张钊见他瘦得厉害起了疑心,叫来细问之下才知道实情。

    这跟他三弟何其像,哪是什么风寒,分明就是肺痨!

    梁婆子见儿子被撵了回来,顿时慌了手脚,四处求医问药。可大夫一听是肺痨就都摇了头。想那张三爷是富贵朱门里的公子哥儿,人参燕窝自幼当饭吃才磕磕绊绊养了这么大,梁婆子如何能有这力量?

    张家虽说是积善之家,也不过多给了几两银子。张钊也早另找人顶了顺子的位子,还当这奴才熬不过去这一场。谁知过了大半年,这顺子竟又回来了,求他再赏个差事做。张钊顿时大惊。

    料着必死的人怎么竟跟没事儿似的又活转回来?这顺子看着虽还瘦,精神却已健旺。张钊大惊之后便是大喜,自己弟弟跟他是一样的病,顺子既能治好,那全哥儿是不是也能有救?

    叫来他母子仔细询问一番,这病居然是栊翠庵的医尼治好的。栊翠庵义诊他自然听过,只是贵人们向来只认宫里太医的手段才高明,对这些医尼都是不屑一顾,因此不曾留心。知道这消息,张钊带着顺子一连几个月去赶栊翠庵的义诊,却一次也没见过那位医术了得的小师父。

    无奈之下细细打听,才晓得这小师父在京师穷人口中甚是有名,只急症难症才有机缘可能见着她。再重的病,只要见着这位“神医小菩萨”就能保住命,人都偷偷传她是观音菩萨显灵来救人的。

    为这事朱夫人还专派了身边的丫头去了几回,这“小神医”却藏得极深。越是打听,栊翠庵诸尼越是讳莫如深。还是朱夫人听小顺母子说起小神医的年纪相貌,再联想众尼的刻意掩饰,就疑心到了若瑾身上。

    她恍惚记得忠勇伯府周家早年送了个女儿到栊翠庵,论年纪正对得上。眼看全哥儿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实在等不得这样慢慢寻访。张钊最疼这个小弟弟,既有了目标,干脆下了套儿,诱着周玠先把若瑾接下山来再说。

    然后才有太平兴国寺里的那场相看。小顺子是个男人近不得女眷,梁婆子再是老眼昏花也只得让她来认。她年纪大了,就有些糊糊涂涂地有些说不清楚。

    照张钊的本意,宁杀错不放过,有万一的希望就先把人娶回来再说。朱夫人和世子却都不同意,若认错了人,救不了张铨不说,还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不要慌张,魏紫,去给梁妈妈倒杯茶来。”朱夫人放缓了口气,温声道,“你儿子的身子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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