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霖霖-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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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终究是书记长的儿子,到哪儿都受欢迎。
丢下那封信,径直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手里还攥着冷琮的来信,寻思着,赶紧回去给他回了,不然娘一定担心坏了。
想想留在家里的娘真是操碎了心,她刚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一封几乎同时到达的信,想来冷伊一出发,娘就要冷琮寄了一封,说不定呀,她和那信一齐在火车上过了近二十天。
冷琮在信里还添了些娘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比如她一走,娘的气色就不好了,连过去一直不肯放弃的厨房,也都交给文竹那个小丫头,自己一个人在水曲柳的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时不时还要四处找那没有结尾的围巾,找了许久找不到,有的时候还和文竹发脾气,过好久才能回过神来,似乎刚才在梦里懵了一阵。
冷琮专门陪她去了几次陆军医院,排了好长的队,亏得程虹雨从中帮忙,排了个短些的队,医生问了一些话,只嘱咐家人多陪陪她,却也没什么别的法子。
看得冷伊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去,却开不了那个口。
外间的门合着,小艾姐大概不在。
推开门,却见着她在桌边慌忙收起些东西,然而满桌子都是纸张,都整整齐齐地,叠成几堆,“小冷,你回来得这么早?”
她点点头,“是呀,今天把最后一点文件都整理好了。”停在门口,让出点距离,让她把那些显然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都收进身旁一个大包。
她却反而不紧不慢起来,将几叠文书堆成一摞,招呼冷伊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冷伊扫一眼最上头的纸张,是封信,也不敢多看,将她的家书递过去,便拆了冷琮的信,心里是有点奇怪的,她那封信的邮戳却不是金陵城,而是临潼的。不过再想一步便也释然,她就是那附近的人,没准近几天还要回去看看,也没什么奇怪的。
冷琮的信里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比如程虹雨依旧在学校里安心上课,逢到休息的时候,时不时在大宅子里宴请些朋友,仿佛程昊霖从没有走,程家一切照常。
这就奇了,他们从盛锦城举家搬迁过来,便是因为一家之主到金陵城任职,而且似乎没有回去的可能。现今他回去了,那一家子本就惯意了盛锦城的生活,为什么还留在金陵呢?
这些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没有程昊霖在,冷琮倒是很欢喜的。听说李睿晟在年前就离了学校,南下忙他家那银行的事务,冷琮大概就更欢喜了。只是程昊霖的如意算盘早已打在那儿了,只怕走了一个李睿晟,还有陈睿晟、钱睿晟
“冷伊!”
她茫然地抬头,小艾姐这一声全名叫得她一个哆嗦。
小艾姐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全然没有笑嘻嘻叫“小冷”时的亲切。
“小艾姐”
“你的资料上没有写父亲,你有没有父亲?父亲是做什么的?”语气凌厉,咄咄逼人。
冷伊张张嘴,“我有,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没”脱口而出,又迟疑了,低下头,“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她皱皱眉,再抬头,这个怀着孕的女人,一路细声细气的,怎么这会儿换了个人似的,不禁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觉得吓人。
“我再问一遍,有还是没有?”她挑起眉,脸绷着,毫无笑意。
冷伊心一横,“有!”
“好!”她的脸色缓和,冷伊却觉得那是冷笑,“你父亲,王元立,原名完颜元立,原是个王爷,取消八旗的俸禄之后一直以典当家产维持生计;你同胞姐姐,王依,在辽东出名的名字完颜依,是个交际花,从唐家出来之后,一直是个高等娼妓,年前因为梅毒病逝在金陵城。”
冷伊往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觉得咽喉发干,点点头,居然有人知道,居然是瞒不住的,梅毒?那蒙头的面纱,一直不肯除去
“这些你都确认?”她却上前一步,步步紧逼。
“我我对我父亲不熟悉,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王依的事情多半是对的。”
她满意地点头,“我代表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临时招募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86章 隐姓埋名(一)()
冷伊瞠目结舌;“什么?”
小艾姐点点头,上前拍拍她的肩,又恢复了和风细雨,“你的资料我们都清楚,不会泄露出去;刚刚就是和你核实一下;核实下来,你也是诚实的;没有撒谎;都没有问题了。”将她拉到桌前,递过来一张纸;“你把这临时征召保密书签了。”
冷伊抓着钢笔,手还在发抖,面前一大张白纸,密密麻麻的黑字、条款如蝌蚪般在上头游动,看了一句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看一遍;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不行,我要出去透口气。”
刚丢下笔;却被她压住肩;“来不及了;我急需要你来帮我干活。”
她皱起眉;清清喉咙;“小艾姐,我,我就是来完成这两个月的学习的,我没想进什么调查局。”
她笑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就是个临时的征召,你放心,我也不可能让没有经验的人做不能胜任的活儿。”她指指桌上垒得老高的文件,“我需要有人同我一起将这些信件读过去,提取有效信息,时间太紧,这保密书只是确保你不要将看过的内容泄露出去,回去之后你的生活照旧。”
“不行,我要出去透口气。”她大喘着气,还被小艾姐拽着胳膊,她轻轻推开,“我去透口气,回来帮你做事,现在,现在,做不了。”
踉踉跄跄走出门外,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梅毒,居然是梅毒。
她索性往远处走动。
三月光景,江南再过不久,便是莺飞草长的季节,而咸阳城却还裹在一片素装中,冰雪还未开冻。从鼓楼望下去,四周屋檐一片银光粼粼,有的地方雪薄,有的地方雪厚,全城的屋脊构成一幅阴晦的画卷。唯一在动的鲜活事物只有鼓楼屋檐底下的麻雀。
冷伊站在上头,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为什么最后的光景王依不肯同他们一齐,先是程昊霖坚决不放人,而后与王依打了照面,她一副不屑回去的模样,个中缘由大抵与她的病逃不了干系,冷伊深深懊悔,她因为惭愧,自己却还恶意地揣度了她。她临终却也不肯见下娘,她同他们一家这样生疏,将自己托付给了程昊霖,也不肯回到真正的家人身旁。
再想想,那么程昊霆大概也是相同的缘由才没有了的,程昊霖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呢?
继而,冷伊又想到程虹雨,她的亲哥哥,她曾说过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表明这两个哥哥对她来说亲疏有别,照理来说她应当同他很熟悉,这么说来,她不大可能不知道王依
冷伊心中一时大骇,她只消见过王依,便能猜到她们之间的牵连,她对自己这样热情是为哪般?
“冷伊!”远远的,鼓楼之下传来一声叫喊。
冷伊低头,看到于鸿在城楼下仰头招手,忙同他招手,想要下去,却见他进了鼓楼里头,消失不见,想来是走上来了吧,她赶紧擦了擦眼泪。
“我老远就看到你了,立在这上头一动不动的,想要成地标呀?”他打趣道。
她噗嗤一笑,再看看四周,果然鹤立鸡群的感觉,赶紧往下走去。
“怎么一个人立在这里呢?”
“我今天文件整理好了,觉得有点闷,出来站在高处透透气,你忙吗?”于鸿得了个省府大楼商务局里头引着人办事的活儿,虽觉得大材小用,但好歹对他熟悉工作有点好处,不消几日,商务局上上下下也都认识了他。
“我还真有点忙,整体都不得空,想想大概是大家都来和我瞎扯,一天没个正事儿,却也脱不了身。”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冷伊却在思忖,他这话当真是在抱怨,还是有点炫耀的嫌疑?毕竟商务局的人也不都是热情的主,这样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他,原因大概也只有一个了。
“我刚刚去你屋里找你,只看见小艾姐,她明天想去一趟临潼,我觉得她一个人上路不安全,我们一起陪她去吧。”
原本冷伊定是会一口答应的,但是方才知道她是军统的人,心里又拿不准了,“她怎么说?”
“她起先定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就说了,关中地区我们也没来过,陪她的同时正好我们也游玩了,她就答应了,也没怎么推辞。”他倒是直言不讳,有时候这种坦诚的劲儿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拒绝。
“那好,我回去再问问她具体打算。”这才想起晚上还同她睡一个屋子,不觉后脊梁骨发凉,脚下迈不动步子。
“豫祥门外有个小酒馆,听说泡馍做得很正宗,去尝尝?”于鸿这一点同冷琮是很像的,到一地对美食是极其热衷,冷琮一直归结为这是职业敏感,现在看来这大概只是人的贪吃天性而已。
冷伊点点头,下午忙了半天,这会儿天色渐晚,寒风嗖嗖,只觉得饥肠辘辘,想着那一大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放着手撕好的馍,上头浮一层胡椒,撒上葱花,激得人毛孔打开,大概要冒出汗来,很是过瘾。
傍晚的咸阳城,日影半明半昧,混上初上的红灯笼光影,在那半晌的光景里,现今的人与物,同旧日的城与墙掺在一起,仿佛半边盛唐半边现世。
“怎么叫豫祥门?”冷伊突然纳闷,现存的四个城门,东长乐、南永宁、西安定、北安远,都是明朝留下来,即使算上盛唐时期的内内外外十几个门,或是追溯到更早的朝代,印象里似乎也没有这么个门。再说了,这豫祥门,听着同古城门命名的风格不同,显得十分怪异。
于鸿搔搔脑袋,想起来,“前年修的,前年二虎守长安的时候,西城墙上打出个大豁口,就索性又修了个城门,为马豫祥歌功颂德嘛,没他带兵来,二虎虽是骁勇,继续守下去也定是不行的。”
“怪不得,这城门名字这么熟悉呢,一时也想不到这个茬。”心中感叹,不过短短两年光景,当时的英雄、功臣,现今就要反,这就应了那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过,这个反字似乎值得推敲,也要看站在哪一边,城外黑压压的卫军大概是不会觉得他是在反的。有时候自己也会想这些宏大的事情,一如那天在队伍里想的一样,但又想不出头绪来,末了只能自己一笑,这样的大事,岂是她一个人想得了的。
走走几步便到了豫祥门外,那久负盛名的小酒馆不过二楼小店,一个旌旗上书“老李家”,冷伊心中不禁发笑,眼前的于鸿,果然同冷琮很像,找出来的老字号都是相似规格的。
想从前,她被冷琮带到隐藏在市井小巷中的苍蝇小馆时,总不屑,“你这记者既是要访民间小吃,也要访些像样的。”
他却总说,用报社的钱请她吃东西,她还挑三拣四,这样是不好的,是要改的,要是没有婚约,这个样子是要找不到婆家的。果然,终究没有找到婆家。
不过里头人头攒动,离门还有十来步,便听见里头饭碗酒坛的声音杂乱,关中人的爽朗之声,隔着这么远就能感受到。
所幸,二楼还有位置,小二将他们引上楼。
“程老师?”于鸿低声惊叹,思量一小会儿,提高音量招呼道:“程老师!”
冷伊全身都僵住了,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二楼一隅,三个男子坐了一桌,程昊霖独坐一边,对面是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三人正在商量什么。于鸿喊的第二声,她见着他似是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而于鸿已经快步走上去,又叫一声“程老师。”
这一声终于清晰地传到了那一桌人耳中,他们仨一同回过头来,程昊霖眉头紧锁,冷伊分明见着他在桌下紧握的拳。
冷伊一把抓住于鸿的胳膊,他那只胳膊正高举着向程昊霖招呼。她的嗓音还有点颤抖,却不得不大声说,“呀,认错了人了。”已经拉着他掉转过头,准备离开这里。
“没有啊,那不是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垂下胳膊。
面前两桌一共四个人,从他们左右两边站起来,慢慢走近他们。这才发现,这二楼不过十张桌子,这边半面安安静静,同那半边的热闹与楼下的喧嚣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冷伊和于鸿两人微弓着腰,不住地点头招呼,“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于鸿上前一步想从两人的空隙间过去,却被挡了回来。
“你俩是什么人?”背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