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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冷雨霖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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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伊也带着同感连连点头。

    三年在一起,也知道她家里一些事情。她父亲在购料委员会办公室里做一个打字员,没有什么背景,也是二十岁不到的时候,从印刷厂排版员坐起,到了年近四十的时候,适逢金陵城商务局在招文员,考了进去,待到今年南北联合会成立的时候,他给借到了购料委员会。打字员的油水少之又少,好在他在印刷厂的时候积了不少人脉,自己入股了些报纸相关的小生意,收入终于支撑起一大家子,不说大富大贵,好歹让女儿进了中央大学上学。

    不过让蒋芙雪上大学这件事情,也算是她家的一个不幸,这是她自己说的。女孩子的大学学费是最昂贵的奢侈品,原本轮不到她。只是那小她三岁的弟弟,八岁的时候就染上结核病,在家里床榻上病病殃殃、拖拖拉拉、时好时坏,针没少挨、药没少吃,他们全家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更不如,四年时间里,从一个圆润饱满的小男孩成了一付空架子,最终没能逃过一死。全家悲恸之余,看到家庭的希望也只有蒋芙雪了,不论如何都要让她上大学。

    每每说到此,她的眼眶总有些湿润,这课本不该她听。不过除却讲这些事情,她大多是高高兴兴又略带八卦的。

    这不,刚坐下,她便神秘兮兮地对冷伊说:“你看你斜背后。”

    冷伊很是信任她,定是一个惊天大八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居然是他!对面坐着个女子,是那石榴裙的女子,只不过今天放弃了惊艳的石榴裙,换上重工刺绣的长连衣裙,荷叶边的领口与袖口,栗子色的卷发,全部笼在一侧肩膀,若是配上一副大墨镜,定又可以上画报封面了。

    冷伊心里一沉,同样的位子,不同的人,姐姐的前途堪忧。

    “俄文系新来的客座教授。”她挤挤眼,“实际是个将官。”

    “将!”冷伊惊叫一声,亏得并不太响,急忙收住声,“他三十都不到,怎么拿到的将衔?”

    将芙雪意味深长地抿抿嘴,“从小人物往上升,别说三十,五十都升不到将,他可不一样,他父亲是辽东军队里头的大将,叫什么左”她拧着眉,“左左”了几声,硬是记不起那名字,只道,“什么巡防营营长,名震关外。”

    咬了咬唇,冷伊想着自己双胞胎姐姐这个交际花,牵扯的人品阶都如此不凡,可是,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心里一阵惨然。

    那他父亲现在是什么军衔?”冷伊好奇地问,他都是将了,他爹还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谁知她两手一摊,“前几年同北伐军交战的时候给炸死了。”

    张大了嘴,凡人皆有一死的悲怆涌上心头。

    “军阀同现在的南北联合会不同,还掺杂些旧时的气息,子承父业,加上也打了几年仗,他父亲本就有心扶持他,这下名正言顺。”

    冷伊点点头,又“丝丝”两口气,“他在金陵城做什么?”

    她面上有些勉强,但仍是信手拈来般轻松地说道,“辽东战事平息后两边总有些交流,他就来了嘛。”

    虽这个解释很不到位,却也讲明了来龙去脉。

    见得她眼中跳出些许星芒,想到她曾说过,全家对她最大的希冀就是,借着中央大学女学生的身份找个好夫婿,不禁打趣道,“他还没结婚吧?”

    她也知晓冷伊话里的意思,“哎哟”嗔怪一声,“未婚妻就在他面前坐着呢。”

    冷伊心彻底沉了下去,用姐姐这尴尬的身份咸鱼翻身是难了。

    “不过呀——”她特意压低声音,“未婚妻这叫法只是打趣的,据说也没什么婚约。”

    如同垂死之人又抓到根救命稻草,冷伊来了劲头,扁扁嘴,“是不是‘未婚妻’放出风去的,这么好一个夫婿,定先昭告天下,防着别人抢去才是。”心里暗暗骂自己,为了和博容的事情,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这样一个傲慢的浪荡子,也能违心地夸到天上去。

    服务员端着托盘来,蒋芙雪刚想开口,急忙停下。

    她俩默默观望,他将咖啡杯摆在两人跟前,一块嵌着核桃的布朗尼蛋糕摆在冷伊前面,另一块樱桃派给了蒋芙雪,这咖啡馆的服务员还需要费点脑子,桌上哪位客人点的什么都得记牢。

    “恩。”她拖长了音,故作神秘地摇头。

    原本指望他还留恋于双胞胎姐姐石榴裙下的想法也落了空。

    “他放出风声去的?”冷伊张大嘴,这可比傲慢浪荡子更不堪,“他告诉别人有婚约的?”

    蒋芙雪很老成地耸耸肩,“这就众说纷纭了。不过,那莎莉小姐,是有英格兰血统的,她现在就住在颐和路的使馆区,她父亲曾经是马六甲”她又迟疑起来,“马六甲那一块哪个地方的副总督。”

    哪个地方不重要,副总督的职位足够响亮,“咣”一下将冷伊耳边震得嗡嗡响。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用细听,也知道为什么了,这是个傲慢的浪荡子不错,只是他对权势的追逐热情也高得很。南北联合会刚刚成立,各国势力角逐,争抢着与里头的要员结成互惠互利的联盟,而联合会里所有的人都在找寻攀附强大力量出路,这时候英格兰使节的千金,当然是个不错的追求对象,更别提是这样一个美人。

    冷伊又朝斜后方偷偷瞟一眼,果然,初见就觉得她气质非凡,这样一说,看出她的眼睛颜色也同她们不大相同,棕灰色。东方美人细窄的肩膀在她身上又被西方的血统加工得极其平直,无故便生出端庄。

    “真可惜,你父亲又少了一个好女婿人选。”冷伊回头又打趣将芙雪。

    “冷伊,我告诉你新闻,你拿我取笑,顶没意思!”她的声音提了几分,不巧似是被那一桌听见,余光瞥见他望了望这一桌,冷伊心里“砰砰”直跳,别让她下不来台才好。

    “他有弟弟吗?”冷伊压低声音“嗤嗤”笑了。

    “你!”她装作生气,却不真的气恼,“倒还真有一个,被一个高等娼妓缠住了。”她极不屑地“哼”一声,她果然也是做过这等美梦的。

    蓦地,想起那日在上海的祥云服装公司,她搭着的那个男子,同这个将官眉眼里那么相似,莫不是那这高等娼妓,说的就是她了不会的,若真是缠住他弟弟的风尘女子,他自己又何必要杀要剐的,更没有必要同她在这里喝咖啡谈天了。

    蒋芙雪还在兴高采烈地描述她姨妈家的表哥,曾描述过的那个在静海名噪一时的交际花,忽然见她将垂下的长发迅速拂到耳后,嘴角一提,一个温婉恬静的笑便挤出来了。她瞪大的双眼,望向冷伊身后,使得冷伊觉得后脊梁阴风飕飕。

第20章 薄幸锦衣郎(二)() 
“冷小姐。”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冷伊发凉的后背上插了一刀。

    蒋芙雪正想开口说话,被这一声惊得又瞪她。

    “你好!”转过身,并没有站起来,只仰头看他。在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以及光明前途面前,他还能闹到什么地步呢?

    “不知冷小姐待会儿有没有空,请随我取些东西。”他瞟一眼正竭力向他绽放笑容的蒋芙雪,嘴角飘过似有似无的笑,便当是招呼过了,又低头看冷伊,声音冰冷而不容置喙。

    “取东西?取什么东西?我又不认识你。”反正他也是不可能娶她双胞胎姐姐了的,这棵大树是傍不上的,冷伊努力想把这话说得潇洒些,好把之前在他这里吃过的亏全补回来,可话到嘴边又失了气势。

    “我想我们是认识的,有些你姐姐的物件,还劳烦你带走,放在我家总不像个事儿。”

    交际花姐姐是冷伊的软肋,再辩下去,担心蒋芙雪也要将那号称石榴裙之下三百将官的交际花同自己联系起来,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可是,我同她不住在一起,你给了我,我也没法给她。”

    “不要紧。”他一声冷笑,“你暑假要是回姑苏城,准能遇上她。”说毕,他向蒋芙雪微微点头,“我先把那位小姐送上车,坐在那桌等你,你什么时候尽兴了,什么时候同我走一趟。”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他反身走回自己桌边,那唤作莎莉的画报美人挽住他一只胳膊,向咖啡店外头走去。标准的黑色小轿车,恰到好处的曲线,发出锃亮的光。

    冷伊和蒋芙雪一同往窗外望去,他打开车门,莎莉坐进车里,白皙修长的手臂一挥,一个优雅却让人心醉的飞吻,他笑着合上车门,目送汽车迎着夕阳顺着法桐大道向颐和路去。一转身,一个厉色望向冷伊,吓得她别过头,继续拿叉子剜碟子里的蛋糕,几下都只拨弄出一丁点巧克力碎屑。

    “冷伊,你藏得可够深的。”此时,纵使蒋芙雪再怎样掩饰,一股子酸味都没法盖住,“你早认识陈将军了,刚才还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听我讲半天。”这会儿,她的酸味里尚且还是一点嫉妒,“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冷伊咬了咬唇,在咖啡厅里碰上的这种由来定是糊弄不过去的,“他同我哥哥的女朋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就是,就是刚说的我姐姐。”这下把突然冒出的姐姐也给解释了一遍,不然她迟早得找出破绽来。

    “那你和他也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喽?”到底是一心要钓金龟婿的人,人情关系理得比谁都快。

    苦笑一下,“你也瞧见了,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亲戚,我还宁愿不当。”

    她啧啧两声,意味深长摇摇头,“这样的亲戚,要抓抓紧才好。”面对眼前空空的盘子,“我们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你别让陈将军久等。”挤个眼,掏出几张纸票子放在桌上,看出来,她自己那份小费都已经算好放在里头了。走出去的时候,一脸客气地向那将官点点头,就这样走了。

    将自己那份钱放在桌上,冷伊叹口气,起身向外走,他已站在咖啡馆门口,微低头,冷冷地看她走近。

    法桐大道如绿色长廊,尽管天外雨丝织成密密的网,绵密的雨点落在树冠上不留半点声响,更不会落下,只是面上湿润。

    他竟是踱步来的,冷伊只得跟着他踱回去,原本想着有汽车坐,早死早超生,这下只有忍受这漫长的过程。

    “今天兴致这么好?试都考完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树枝上小小的毛荔枝。

    没想到他会这样拉家常似的开场,喉头一时打了结,“是是。”

    他听起来挺轻松,“那结束得还算快,有的系拖拖拉拉还得过四五天。”

    又“恩”了一声,一时想不出这个话题还怎么接下去,只能另开一个,“陈陈先生,家在什么地方?”心里对他一百个不满,本来甚至盘算过,反正蒋芙雪也走远了,即刻调头回去,何必听他差遣,可想到下个学期还有主修课是他上,顿时泄了气,说出的话都怯怯的。

    他居然轻笑了起来,与先前阴冷的模样完全不同,冷伊想起城丰酒楼里,他把衬衫卷在胳膊肘上,斜靠在酒楼窗口往外看的闲散状。“我姓程,前程的程,不是耳东陈。”他低头瞟她一眼,“南方人呐”

    这才想起当时看到的海报上,“我的太阳”下,确实写着“程昊霖”,心里暗暗埋怨,蒋芙雪这是把她带到沟里去了,但也不能怪她,她这么消息灵通,肯定不会将这大人物的姓都搞错,只是有心无力,知道差别,读的时候稍不注意就偏了。

    冷伊清了清嗓子,努力发出深沉的鼻音,“程先生。”

    他可真乐了,“得了得了,这音发错了还好,拼了命地想矫正更要命。”

    冷伊撅了撅嘴,低下头没有说话,很少有人能如此嘲笑她,心生愤愤。

    他却不依不饶,“按说,你父亲是旗人,你也是半个旗人,怎么毫无北方女孩儿的影子?”话里全是打趣的意味。

    强笑一声,面上故意带个敷衍的假笑,“南方山好水好人也好呀。”见他一诧的表情,回过神又打算不依不饶起来,连忙打断,“程先生家远吗?家里人等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姑苏城。”

    他见她正色,陡然失了趣味,朝前,“喏。”

    她盯着面前五十步开外,凹在砖墙一角,极隐蔽的一个破砖烂瓦堆成的临时棚子,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蹲在门前水坑边戏水,不由自主发出拉得长长的“嗯”声。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后面,远处。”

    冷伊这才将目光抬高,又发出长长的“嗯”声——被法桐隐蔽的道路尽头,青砖围成的院墙,顶上还有黑色尖铁栅栏。弧形院墙最弯的地方正是高大的院门,正对街道。围墙略高,只能看见在那后面是丛丛树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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