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霖霖-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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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作声默许了,动荡了这么多天,终于感到踏实,什么规矩,什么礼节,都不重要了。
他抬头,“你们收拾收拾,能带走的现在带走,其他的先打包。”又吩咐冷伊道,“你拿些要用的。”
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小冷,你这是要搬走?”房东的声音很是诧异,大概楼下好事的人跑去找了她。
她的丈夫上前一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儿程昊霖,突然站直,“师长!”这一声把房东一惊。
冷伊也被这一声惊醒,觉得自己遇见他,就昏了头,忙对他说,“我,我,还想住在这儿。”
“不行!”他脱口而出,屋子里的空气一滞,而后缓了缓,“为什么?”
清醒过来,就有千百个念头涌进脑子里,可都说不出口,“我哥知道我住在这儿。”她抬头看他。
他一个劲摇头,“这房子租着,你在门口留个字条让他知道你的去处。你跟我回去,楼下那帮邻居太”他当着房东夫妇的面没有说下去,又看向那个男人,“三师的?”
房东的丈夫立得更直了,“是!”
程昊霖拍了拍他的肩,“多亏你们!好好休整!”
“是!”
他又低头看冷伊,“走,现在就跟我走。”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向楼下走去。
汽车缓缓驶过林荫道,停在那座青砖大宅前。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门边,冷伊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里头传来慵懒的一声,“昊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冷伊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里面的女人已经走进玄关,又叫了一声,“昊霖?回来了?”
冷伊猛地甩开程昊霖的手,满眼惊惶地看了看他,转身往外走去,被他扯住胳膊拉了回来。这算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昏才跟他回来,这里还有一个从来都是他未婚妻的女人。不,她家在金陵有宅子,她为什么在他家里?
女人的声音到门口戛然而止,“这是”
“你见过的,冷小姐。”程昊霖很干脆地介绍。
不得已,冷伊转过身冲她点点头,“唐小姐。”
唐小姐双手交叉抱胸,只穿着件薄薄的白绸连衣裙,身后屋里的热气腾腾地向外散,这个外面看着沉重阴冷的宅子,到了冬天倒是很和暖的,大概因为里面住着亲上加亲的一家人。
“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冷小姐住。”他冲下人吩咐。
唐小姐的脸色沉了下来,冷伊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觉得自己过分了,但也是听从了他的,他太过分了。
“哟,冷小姐这是无家可归了?”唐小姐从来不是个吃素的。
“她在外面无依无靠的,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程昊霖拉着冷伊往屋子里走去。
唐小姐站在门边,冲着后面拿箱子的佣人跺了脚,算是发了火,她这火发得有道理。
冷伊终于把手抽了回来,停在那里,程昊霖却又握住她的手,让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在别人家这样。
唐小姐已经回过身跟着他们进了屋。“这不太合适吧?”她挡在程昊霖跟前,身材本就高挑,微仰着头看他,表情很是挑衅,“乱七八糟的人往家带?”
冷伊心下微凉,她这语气,这难道已经是她的家了?这样一想,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真的想抽手,被他牢牢抓着,“你怎么说话呢?”面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仅名义上的远房表妹,他变得很不友好,“这儿本来就是我家,我带个朋友回来住怎么了?”
冷伊稍稍松了口气,庆幸唐小姐还不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
“谁才是乱七八糟的人,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唐小姐低下头,往边上退了一步,却仍然不甘,冲冷伊叫嚷道,“冷小姐,怎么跟丧家犬似的?哪儿有年轻姑娘跟着男人回家住的。”
“你还不是住在这儿?”程昊霖回过头来,皱着眉,将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是客人,还不是个受人待见的客人。
对面跑来个四十来岁的女佣,好像是从楼房阴面的小门进来的,见到他俩也不惧,“夫人问前面吵什么呢,后面楼里都听得到。”她皱着眉,仿佛眼前都是她的晚辈。
“没事儿。”程昊霖摆摆手,当着那个女佣的面,俯下脸对唐小姐,“你再说句不好听的我听听?你这辈子都别进这幢楼,回去好好陪着夫人。”
“哟哟,大少爷怎么这么对小姐说话。”那个女佣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眼神里满是狐疑地盯着冷伊,“为了这么个外人,这样对小姐说话可不好。”
这边唐小姐涨红了脸,气得身子发抖,趁着有人帮她说话,抬手掀掉边柜上一个花瓶,白瓷四溅。
冷伊慌不迭地后退好几步,仍然感觉瓷片碰到腿上。
程昊霖刚想同那个女佣理论,眼见唐小姐一发不可收拾,反而转过身拉着冷伊就走,不再理会她。
“程昊霖,你不是人!你和你爹一样,都是白眼狼!”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在前厅回荡。
他置之不顾,拉着冷伊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边立着个女佣,满脸的尴尬神色,下面的争论她都听在耳中,却又没法过问。
越是往走廊深处走,冷伊的脸越烫,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终于,在那房间前一个门停下,“你就住这儿。”房里当中一张大床,层层窗幔,一色米白,“都是新收拾过的,你把物件放一放,放得顺手就好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耳边只有呼吸的声音,冷伊觉得这儿太静了,静得她心慌,“你”她迟疑了,不敢问出口。
“怎么?”他低下头,那天就是这样的,他一低头,遮蔽了她眼中全部的天地。
“你要娶唐小姐?”
他猛地摇头,只是摇头。
她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让她心安的话。
然而他只是摇头,后面解释的话什么都没说。
她还想问,却觉得只是自讨没趣,心里默念到十,他终究没有再说话,“我累了。”在床边的软椅坐下。
“过会儿下来吃晚饭。”他在她身边立着,没有想走出去的意思。
她不禁往边上靠了靠,“不想吃,胃口不好,我累了。”抬起头,摆出送客的神情,又觉得不妥,自觉自己也是得寸进尺,明明这个宅子里,她自己才是个客。
他一下蹲在她跟前,反倒抬头凝望她,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有些迟疑,抬手想要拂开斜下的刘海,见她不自觉地往边上躲,就收了手,重又站起身,“她的话别往心里去。”往房门外走去,吩咐跟着到了门口的女佣几句,帮她带上门。
冷伊觉得胃里很难受,冲到浴室里干呕了一阵。
唐小姐为什么那样骂他?一副被他负了的样子,他曾经信誓旦旦说和她毫无干系的,但那么多的传言却又是怎么来的?手指按在墙上,小片小片黑色的瓷砖,冰冰凉,像王依去时脸上的黑纱,她临终前念念不忘的木兰围场有什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39章 寄人篱下(三)()
程昊霖的生命像个玻璃球;让他上战场,他不得不上,横竖是玻璃做的生命,仿佛是命运对他的不公。倘若碎也就只能碎,是老天注定的;于是在不碎的时候;他定要让这玻璃球大放异彩;羡煞旁人。年轻的男子,无论文人还是武将;如果能让几个女子为他痴缠一生;定也是可以拿出去炫耀一番的大事。
冷伊心里冰凉凉的一片,这就是程昊霖;到现在,她才想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镜中的自己瘦削了脸、惨白的唇色,打开水龙头,想要抹一把脸,却觉得天旋地转,想要紧紧抓着水池的手逐渐使不上力气;摊倒在水池前的地上;地上好凉好凉。想要起身,却连头也抬不起。
外面传来敲门声;“砰砰砰”那个女佣轻声叫道;“冷小姐;少爷遣人送来的晚饭”。
冷伊想应;却发不出声响。
四周黑色的瓷片逐渐铺天盖地。
醒来仍是夜里;周围很安宁,大概夜已深。
躺在那米色的大床上,被子松软暖和,冷伊生出身在天堂的感觉。
程昊霖坐在床边正看着她,“醒了?”抬头吩咐外头的佣人端饭菜来。
“我不想吃。”胃里依然说不出的难受,倒是想起前几日买了还没吃完,被丢在之前房子客厅茶几上的几个橘子。
他嘴角一挑,“给你做了些有味道的,鱼羹放了不少醋,还有糖醋排骨。”伸出一根手指,帮她撩开遮住眼睛的一捋刘海,又顺着脸颊滑到下巴颌上,只看着她不说话。
她也打量他,看见他嘴角挑起,像是想笑,眉间却锁着,像有烦心事。手指一直在她的下巴上来回滑着,仿佛找到了什么趣味。她伸手想要推开,却被他握住,他拉着她的手,有话要说。
那个佣人把饭菜放在一个炕桌上端进来,冷伊指了指窗边的一对沙发和一个圆几,她慢条斯理地往圆几上摆放。
冷伊刚拉开被子,程昊霖就把一条又厚又软的羊毛披肩给她围上,“在虹雨房间里找的。”见她一脸诧异,他笑着说,“她去的是南洋,这些冬天的东西一件也没带,都留下了。你的披肩也太薄了,赶明儿舒服了,带你重新买,接下来天寒地冻的,可别把我儿子冻着了。”
冷伊愣了一下,见那个佣人麻利地拿着炕桌走出去带上门,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俩。这些天来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真成了现实。他没有不管她,这大概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那个佣人头也没抬,大概在她昏睡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了,那唐小姐呢?她也不好问。蓦地想起吴小姐,刚订了婚,未婚夫就得了个孩子,真是个大得不能再大的一份礼。
“这间屋子你先住着,我让人动起来,把隔壁的房间改改,孩子就放在那儿,请个奶妈照看着,这一面的阳台刚好都是通的,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他边给她盛鱼羹边说着,神采奕奕,“今天刚看了何小姐家里两个孩子的房间,一男一女,女孩儿房间里放了不少洋娃娃,床后面的墙上画的是亭台楼阁,却是油画风格,很别具一格;男孩儿房间里”他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何小姐家的装饰,“我看了连说好,她还笑话我,说我还没会走,都想跑了,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不过他家这两个孩子的房间,是找人专门设计的,据说金陵城里,就这么一个人做这事儿,我要是需要她可以帮我联系。”他啧啧叹了两声,“下午刚说到的事情,晚上这就要用上了,也实在是巧。”
冷伊从没见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双眼亮晶晶的,说的全是孩子孩子,他自己的神情也像个孩子,也许这会儿他是真的高兴,但是方才紧缩的眉,她是看在眼里的,他担忧过,算计过,只不过这会儿,兴奋取代了那些。等到夜深人静,他又一个人静下的时候,不知又会怎样打算这件事。她没有因为他的兴奋而兴奋,反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少爷,您的电话。”
他起身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后天晚上,军政部的庆功宴,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大合适吧?”失落的心,稍稍兴奋了一些。
“怎么不合适?带个女伴不是很正常的?”
“谁也不认识,说错话,或者怠慢了人怎么办?”他深思熟虑、工于心计,无时无刻不在筹划,身边的一棋一子全都打算好了,甚至不惜出入战场,不就是为了得一个康庄大道?带上她这么个什么也不懂、全无眼力劲的人,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皱了皱眉,“介绍你跟别人认识的时候,你跟人招呼一声就行了,其他的别担心。”
她迟疑一下,偷偷撩了撩披肩,看了看自己,这些天来,她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无来由的胖了,却只胖在一处,这也是她几乎夜不能寐的缘由,现在一切都明了了,然而她却没有合适的衣裳穿去那样的场合。
他即刻看穿了她的心思,“明天去做几身衣裳吧,接下来都要穿的。”
他的洞察如此仔细,她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脸上燥热,如同手指上的冻疮一样,窘迫不堪。
他让佣人端了小半盆热水,从自己的屋子里拿来一盒子药膏,把她的双手浸在热水里,痒痒的,有点难受,想要动,却被他恶作剧似的按住。过了片刻,他用块干毛巾裹住她的双手,把水全部吸走。她伸直了十指,他从盒子里挖了一小块药膏,在自己的掌心抹开后,细细地抚过她的手背。
“这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