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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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辈分较低,罗锦程未敢上前触摸,好奇心又按捺不下,便向傲云询问,是否有何发现。傲云顿首,答道:“这是人皮地图,而且至少已有百年历史。”
闻听此言,天王手一抖便将地图扔飞了去,尤嫌晦气地使劲擦着自己的手。罗锦程在一旁也是一惊,正自惊讶着,就见一张薄片样物品向自己飞来,下意识便接住了它,入手凉滑细腻,正是人皮地图。不及反应,那东西便又傲云抽走了。
“当时桌案杂乱,我只摸到这么一张触感奇特的地图,直觉有用便拿了回来。黑索廷地处偏远,环境恶劣,民俗粗鄙,有一些特殊行为并不奇怪,只是不知以人皮制地图有何说法,是否和侵略有关。”傲云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人皮地图的每一寸,好似他可以看出些许成果来。
站在一侧的夕影一直默默听他们讨论,此刻突然开口道:“这张人皮应该是黑索廷大巫师的背部皮肤。黑索廷人认为,大巫师可与天相通,以大巫师之血献祭天灵,大巫师之皮订立誓约,便能与天通道,得天护佑,所谋之事必成,所图之利必得。后来随着时代发展,这种行为慢慢转变为最高决心的表达方式,用以昭告子民,高层不计代价要做成一件事。换言之,至少一百年前,黑索廷瞄上了北川,不管穷极几代人力,也要得到这里。”
三人皆投来询问的目光,不待他们问出,夕影自动答道:“很久之前,我去过几次,有幸目睹了一次献祭。
“献祭之时,全民拜伏于祭台之下,祭台上由专人割下大巫师背部皮肤,交由大巫师亲手于秘制药水中清洗,然后接起大巫师后背淌下的血,以刻刀蘸之,同样由大巫师接手,在人皮一角刻下誓言,下刀不能刺破皮肤,字迹要清晰。然后将血含入口中,喷在人皮上,此时祭台下民众要高呼一句话,不过我没听懂,然后再由大巫师念咒,向天盟誓,直至血尽气绝,而后民众无论男女皆要褪尽衣衫并将之焚烧,灰烬扬洒于祭台之上,礼成。
“由于施行此法要牺牲一名能力卓绝的大巫师,而大巫师古来便少有,是以非大事不如此。”夕影轻抚地图,捏起一角给他们看,果然有几列不认识的字,字迹中隐隐有细腻的黑色粉末,几人都是面色不虞。
罗锦程皱起眉头,攥着自己的手心道:“这地图地位如此之高,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先锋指挥的房里呢?”
傲云观察很精细,推测道:“这地图上有不止一种文字,其中占小部分的那些都出现在重要节点,可能是加密文字,或许只有他看得懂,所以地图只能放在他这里。也有可能,他不只是先锋指挥使,还是总指挥,地图出现在他房中便不足为奇了。”
“那他为何不住在营帐中间呢?而且实力也太差劲了。”
“虚即是实,实即是虚,虚虚实实,虚实相辅,令人难以分辨。若有强敌突袭,必如你所想,袭击中心地带,所以他提前避开也说得过去。至于实力,不是他太弱,而是夕影太强。”
“不好!”天王突然沉声道,“这份地图真的如此重要的话,那么明天海盗发现他们出事,会采取什么措施?撤退,还是强攻?”
59 无眠()
“无妨,”傲云将地图收好,“这两人在被我们捉来之前,刚刚与众海盗议事完毕,正说明日要去拜访一位在别地驻扎的熟人,定了主意要给那人一个惊喜,此事也赢得众人附和。我们在众人散去后,便悄悄将他们拎来了。若是明日海盗发现人已不在,只会认为是他们心急,连夜走了,并不会意识到,这两人已然化作两撮飞灰。”
闻听此言,天王也就放下心来。海盗的两边人马一方以为他们走了,一方不知他们要来,谁都不知这两人的去向,而没有头领坐镇,底下的小喽啰也不会做什么大动作,如此一来,己方至少会有两天清闲。
其余人也不再担心,随意聊了几句便要各自回去睡了,转身之际,忽然注意到在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不由得令人心惊。待第二眼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人却是凌晓晓,她整个人静悄悄的,定在圈椅中,恍若失了气息一般。
“凌子?”罗锦程这才注意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不由对着自己的手皱了下眉,上前两步,轻轻扶住她的肩唤道。
凌晓晓身躯一震,抬起头来一脸茫然,把面前人吓了一跳。她面色发白,目无焦点,神情中似还有些许隐忍压抑,实在让人担忧。
“你怎么了?”
凌晓晓视线慢慢聚合起来,不走心地一笑,站起身拍了拍罗锦程,身子站直得很勉强,哑声道:“我能有什么事。”
“是长途跋涉,到这里又不曾休息,累了吧?”傲云心中通透,却不点破,而是将视线轻轻抛给夕影,后者立即会意,隔开凌晓晓与其余人等,应道:“连日奔波,未曾安睡,晓晓忧心忧虑,又有伤在身,精神状态并不太好,现在终于可以松懈一阵了。”
“既如此,那还是让师妹好好休息吧。”傲云解下腰间竹牌,递与夕影,“这是我的房牌,川楼已无空房,师妹今晚睡这里好了,我去和别人挤一挤。”
凌晓晓真似困倦一般,眼皮也有些抬不起来,对罗锦程不好意思道:“天色已晚,不宜登门,明日我再去看茹儿吧。”
罗锦程点头,还要关怀一下,却被傲云拦开,连同天王一起,被他双臂一揽一起带了出去。这两人身份功力都不如他,是以还未多做反应,便已莫名其妙被推了出来。
师妹有自己的小骄傲,那般狼狈表情是不会想暴露人前的,其下的狼狈情绪更是不愿被他人察觉,只留夕影看着她便好,若是一人一句地问候着,关心着,反倒容易把她憋出毛病来。
傲云确实比沧海多了些人情味儿,冷冷的脸庞上总是比他多些温和,这也是凌晓晓识别他二人的关键点,不然只看长相,还真分不清。
傲云的好意,凌晓晓收在心底,她正半倚在夕影身上,自顾地想要凭一己之力站好,接连无功后,她只得作罢,轻声对夕影说:“你也去歇歇吧,几天没睡了。”
凌晓晓心中的激荡是无法瞒过夕影的,这个姑娘性子善,偏又理智,还执拗,所有的不适与愧悔都自己忍下,全然不顾可以承受多少,是以他并没有动,而是让凌晓晓倚靠的更舒服些。
那爆裂的脑浆在凌晓晓眼前不断回放,虽然审讯结束后,夕影将痕迹清的丝毫不留,两个人也被他一把寒火烧得瞬间化了灰,但那画面却在凌晓晓心中扎了根,鲜艳的色彩比那灰白的两撮灰更让人记忆深刻,午夜梦回时,少不得要心悸了。
心中恐惧愧悔难抑,凌晓晓无力地推着夕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一直生活在单纯的环境里,这是第一次亲眼见杀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授意下,在自己眼前,变得破碎、支离,彻底消失。她很害怕。同时内疚,事情本不必早早发展到这种样子,本可以不用杀人便拿到重要信息,本可以不致那二人死状如此之惨,本可以……
但偏生她又知道自己所做并无错失,想要自己尽快抽离这不好的情绪。感性的一面与理智的一面在脑海中交战,难为的也是她自己。
凌晓晓推着夕影,对方未动,却将自己推得滑坐在地,全力撑住地面,才不至于瘫倒。夕影扶着她的肩膀,也蹲下来,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倔强姑娘,心又飘得模糊了时空,看到了当初柔弱的自己,看到了护住自己的身影,不自觉地抱住她,低声哼起了熟悉又陌生的曲调。
那曲子缓慢悠远,在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诠释下,越发的安稳人心,凌晓晓躁动的情绪也平静了不少。五灵自夕影衣袖中钻出,抱住凌晓晓,小脑袋在她身上轻轻蹭着,发出柔和的光芒。
月影渐暗,星痕渐稀,天幕黑的沉沉的,在黑到极点的那一刹那,一缕白芒刺破地平线,闯破了新的一天。
凌晓晓抬起头来,眼睑有些乌青,显然一夜未眠,不过精神还不差,她对着夕影大大一笑,像个纯真的孩子,“谢啦。”
夕影停止哼唱,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知道至少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至于那些想不通的关节,只能等她慢慢消化,自己是帮不上忙的。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不要自己硬撑。听到了吗?”
凌晓晓点头答好。最后四个字听得她心头暖暖的,感觉夕影对自己这么好,以后若是自己真要嫁人的话,那个人一定好的不像话,一定会比夕影好出太多,不然自己怎么看得上?
夕影敲她脑门一下,这个动作比以前亲近了很多,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小主人的接纳程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又想什么呢?”
凌晓晓揉着脑门,咧嘴笑笑,“我想啊,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个人要多么好,才能配得上你。”
一道身影自脑海中一飘而过,未及掩饰,“玉树临风,洒脱超凡”八个字已经脱口而出,他急忙捂住嘴,手还虚空抓了一把,似乎要把那几个字抓回来吞回去。
凌晓晓忘了笑他动作之蠢萌,只注意到了那信息量极大的两个词。
60 茹儿()
川楼确实不愧为北川第一楼,房间档次比歇会儿客栈这个小酒馆高了不止一个度。由于天刚泛白,伤者都还沉沉睡着,不便探望,只有几位大夫模样的人轻手轻脚地进进出出,其中几人还有些面善,竟是罗锦程当日请来给自己治伤的家医,凌晓晓打过招呼,略做感谢后便进了傲云的房间。
傲云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整齐,虽说接下来几天这里都归凌晓晓所有,可她也不好意思弄乱,换好衣服便将包袱重新包好放归原处,小心地把柜门关上。
罗家距离川楼不远,凌晓晓和夕影步行前往,到罗家大门下时,也不过半套广播体操的时间。着人通报后,罗锦程扯着袖带亲自迎了出来,边跑着边大呼小叫。
“凌子,你们来的正好,我二哥正折磨我呢,非让我陪他练功,你们来了,可是救了我的命!”
说着把二人请进了大门。罗家虽不说家大业大,但好歹是一方望族,宅子的占地与格局都不小,庭植廊亭具皆精美大方,想来要费不少人力物力打理,不过奇怪的是,这院中穿行的下人并不太多。
“海盗打来时,我们这些有所依凭的家族所受牵连很小,但奴役们的家人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平民,很多人都……”一路向内院中走去,没有遇见多少奴仆,罗锦程向凌晓晓解释道,“大家都是爹娘生养的,我爹便放他们回家去,若是有伤者可带回来由罗家出力医治,若是有逝者,也由罗家出资安葬。后院有一片屋舍,现在住的都是他们幸存的家人,由他们亲自照料,这些日子,他们也不必来伺候我们了。”
正说着,面前忽现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模样与罗锦程有几分相像,却更稳重些。
罗锦程赶忙给双方介绍一番,原来此人就是罗家长子,罗钰程。罗钰程对凌晓晓多打量了几眼,倒并未多言,只说这边事了,让罗锦程去给父母请安,然后与几人错身而过。罗锦程似乎很是怕他,一直是低着头的,待罗钰程走没了影,才吐吐舌头,向凌晓晓抱怨他这大哥不亲近。
几道院门穿过,树影花枝经身,三人来到一道瓶形门前,其内就是罗家唯一的女儿罗绮绣的居处,此时正有一个穿戴济楚的姑娘候在门外,见几人来了,便将他们引了进去。
罗绮绣与罗锦程一般年纪,只比他晚出生了半个时辰,却与罗锦程是截然相反的样子,看起来水灵灵、文弱弱的,一举一动都甚有家教,只是未拦夕影这个外男,表明她也不是如面上那般和弱封建。
“凌姑娘,这边请。”罗绮绣前一天半夜里被罗锦程吵醒,特意嘱咐一番今日之事,是以未敢怠慢,只多看了凌晓晓两眼便放下了好奇心,亲自引路,一行四人进了西厢房。
厢房中干净素雅,显然有专人打扫,床上一个小人儿昏昏睡着,瘦小的身躯在被子底下几无起伏,正是茹儿。她此时面色微黄,不知是本来就营养不良,还是这些天昏睡所致,面容安详,眉头平展,了无生气。
凌晓晓一进屋便冲到了床边,双手举起,又不知该落在哪里,悬了一会儿,终于以手背挨了挨茹儿的脸颊——温暖的,柔软的。
这一刻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有劳姑娘了。”
罗绮绣摇摇头,轻声细语道:“这倒没什么的,只是茹儿已经在此睡了很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