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月非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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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旦认定了二师兄对自己的情义,非影便不好意思再和他独处,便编了个借口回了珍宝斋,本来还想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却觉得没有说书先生的故事,也没有了热闹的大堂,独坐雅间,牛饮香茗,对她反而更像是折磨,索性歇了心思。穆爷见她无聊,又不肯回府,想着女儿生辰将至,妻子想亲手给她做身衣裳,碰巧非影出来,她肯定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缎子,便拜托她去挑,捎带脚打壶酒回来,妻子看在外人的面上,也不好开口数落他贪嘴。
于是在那里都有做跑腿命的非影,拿了银子,任劳任怨的拎着酒壶出门,想着时辰还早,也没有旁的事情,便随性乱逛起来。以前出门,吃喝玩乐的地方没少去,但是像马市、兵器铺子这种男人们常去的地方,她还未曾踏足,一来自己不会,二来也没人肯带她去,即便是在现代,她也几乎没有和这些东西挨过边,如此想来,兴之所至,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索性定好布,打完酒,她就信步去了兵器一条街,别看这条街隐蔽狭窄,但店家和主顾楞是把这条街烘托的江湖味十足,盯着一位威猛刀疤脸大侠和一位裹在黑色檐帽里的神秘高手拱手作揖,想起以前看过武侠里的碰头场景,非影只觉得身临其境,分外惊喜,不记得哪位高人曾说过‘有人就有江湖’,若她在这条街上逛一圈,是不是也能算的上混过江湖了?
于是非影迅速入戏,学着一代宗师般气定神闲的步伐,开始雄赳赳气昂昂地飘走着,压根没看到跟她擦肩而过的庄南。于是这一刻有人不淡定了,眼前这个飘过去的姑娘记性着实太差了,好歹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共坐一桌,密谈许久,怎么眨眼好似不认识一般,连个暗示都没有,说走就走。庄南心中不由苦笑,自打他易容术大成之后,还是头一次没换易容就能被人忽视,这个丫头总是给他惊喜,既然分开了又巧遇,便是缘分使然,他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过去,非要拉住她干点什么,至于该干点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之抓住这个鬼机灵,定会有事可干。
于是庄南三下五除二,一个小擒拿手轻轻滴困住了这个还在做梦的呆子,“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非影猛的被人一抓,还真以为自己冲撞了那位高人,急忙按着里的台词讨饶起来,果然十分奏效,后面那人立即放开了她,待她转过身道谢后,一阵噗笑声迎面而来,抬起头,她这才发现是庄南在逗她玩。
“你这套说辞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庄南见她懊恼,言不由衷地给她个台阶下,“庄少侠仗着武功高强,欺负我一个弱女。。。男子,也不怕人笑话。”被人欺负,自然不能白白算了,“刚才我从你眼前走过,与你打招呼,你却置之不理,教训你一下,免得你太过目中无人。”其实他并未打招呼,不过看她呆呆的样子,估计根本也没注意。
“有吗?你确定不是某人仗着身手敏捷,想搞恶作剧才背后袭人?”非影自然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不过还是鸭子嘴硬,想要辩驳一番。“你刚才打街东边来,盯着一对碰头的英雄看了半天,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这儿,我可有说错?”庄南自一家兵器铺出来后,远远地就看到非影,自然说的头头是道。“庄大哥,并非小弟眼高于顶,只是刚才在想事儿,真没看到您的伟岸身姿,更无轻慢之意,要不小弟做东,给大哥倒酒赔罪。”知道的确是自己无礼,非影立马摆出一副讨好嘴脸。
庄南听了她的话,立马捂嘴轻笑,没想到她还有如此乖巧的一面,见真相大白,立马大哥长大哥短的,变换之快,真是瞠目结舌。本来也没想怎么的,既然她要赔罪,他也想陪她玩一会,遂开口道:“既然贤弟如此真诚,庄某却之不恭,正好前街胡同里有个酒肆,就去那里可好?”
此刻情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非影哪里敢说个不好,她只盼着酒不要太贵,某人不要太能喝,好歹给她留几个零嘴钱。看着她乖乖地跟着自己,一声不吭,庄南忽然觉得她像个犯错的小妹妹,正负气跟着哥哥回家一般,真是让他忍俊不禁。
第三十章 逢知己()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小酒肆果然在很深的一个胡同里,店面不大,却清幽别致,一层主要卖酒,二层摆了几个矮桌坐垫,算是品酒之地。只见庄南如熟客一般,对老板道了句“老三样”,就引着非影上楼去了。
不过片刻,“老三样”就上桌了,一壶不知名的美酒,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碟凉拌猪头肉,不由感慨古往今来的下酒菜还真是万变不离其宗,好在非影非常喜欢,只见那盘花生米颗颗饱满油亮,不用猜定是今年的新花生,且是现炸的,而那碟猪头肉一半为肥瘦相宜的猪脸,一半为脆骨相间的猪耳,红白交替,肥而不腻,着实让人垂涎欲滴。
最让非影满意的,莫过于这三样吃食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名贵之物,尽管不知道那壶酒为哪种佳酿,但如此简单质朴的一个酒肆肯定卖不出大酒楼那坑爹的价格,于是把心稳稳地放在肚子里,道:“没想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小酒肆,还兼卖如此诱人的下酒菜我不禁期待这壶酒的味道了。”
庄南原本只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却见她对着那盘猪头肉跃跃欲试,又说自己很期待品酒,就知道她定不是第一次喝酒吃肉,既然她不拘泥于自己的身份,愿做个酒肉之徒,他更是乐意与一有趣之人,举杯对饮,畅谈人生,遂道:“这下酒菜是店家做来自己吃的,才会如此色香味俱全,我也是在此饮酒数年,才得此殊遇。别的酒不敢夸口,但这壶竹叶青酒香清冽,沁人心脾,确实值得一品。”
既然庄南夸得这么明显,非影自然是要好好尝尝,遂亲手执壶斟酒,道:“小弟今日多有得罪,望庄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弟先干为敬。”一仰头,一杯酒,一饮而下。庄南见状已不以为意,她若如其它女子娇娇弱弱地抿一口,反而更不像她的性子,且刚才之事,本来就是与她玩笑,自然不会真的怪罪于她,既然她如此豪爽,他也不好屈居人下,一抬手,一杯酒也利落下肚,酒尽杯干。
非影上次随两位冒牌哥哥也算喝过一次酒,印象里那酒很是绵软,如兑水一般,寡淡的很,还以为这古代的酒没有那么精纯才会如此,不想今日这竹叶青确如庄南所说沁人心脾,这不才一小杯而已,就从口腔一直烧到肚子里去,好在好酒就是好酒,轻易不上头,再配一块猪头肉入口,齿颊留香,回味十足,方知人生最美之事莫过口腹之欲。
而后你来我往,一壶酒慢慢见底,伴着酒兴,两人都松泛许多,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非影虽穿到古代数年,比起宅院里的其它丫鬟也常出门去,但除了锦州和京城,再没去过其它地方,偏这两处也大同小异,房子连着房子,道路相隔,人声鼎沸,虽然总是热闹非凡,但再有趣也禁不住多逛。碰巧今日兴之所至,模拟感受了一把江湖风情,才又把自己爱玩贪新鲜的本性勾了出来。
忽然就羡慕起庄南,作为一个古代男子,他武功高强,自保有余,又如闲云野鹤般无所束缚,即便没有很多银钱傍身,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他也能随时随刻仗剑走天下,这份恣意,又怎一个逍遥自在了得。“庄大哥,听云岫说,你经常出京办事,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看着非影像个好奇宝宝般盯着自己,一股被崇拜的感觉油然而生,庄南便大气地说道:“本国大半地方我都游历过,至于西北的塞外草原,西南的崇山峻岭,东南的浩淼大海,东北的极寒雪地,我也曾涉足一二,真是各地风景迥异,一言两语难以穷尽,非置身其中不能感受其美。”
果然和现代的中国一样,幅员辽阔,才得百景百境,尽管得利于自己的专业,她也曾去过几个地方实习,但每次都和组团旅游一样到处赶场子,只让她觉得疲惫,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感受自然风景之美,人文风俗之趣。相比常年在外的庄南,自己那点走马观花的经历还真是乏善可陈,不知曾经期待的自由行,在古代还有没有机会实现,但听着庄南滔滔不绝地描述,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句,“要是我也能去看上一看,也不枉白活一次。”
庄南虽知道她的确心神向往,但一来她为小姐身世之谜所累,二来她又有了喜欢之人,想必将来定是要相夫教子,偏安一隅,原先自己临时起意,想与她畅意江湖,如今看来,可不是可笑至极,没想到此刻理想如此贴近,反倒令两个人的距离更加遥远。
非影却没庄南想的那么长远,只觉得自己难得碰到一个行万里路的人,怎么也要巴着他给自己讲讲路上的奇闻异事,聊以慰藉她对外面这个世界的憧憬之情。于是乎,本来打算小酌赔罪的一顿酒在不经意间越喝越多,只见酒一壶接一壶地上,故事一个接一个地讲,天都大黑了,两个还在一言一语地着,好在店家与庄南相熟,不会去赶这俩个早已喝高的醉鬼,索性到点关门,自顾自去后院吃饭睡觉。
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此刻对他俩最真实的写照,一个侃侃而谈、故事如信手拈来般简单,一个满眼憧憬、闻弦而知雅意般聆听,说者舌灿莲花,听者如获至宝,这个旁若无人的故事会直到深夜才肯结束,究其原因,竟是酒精麻痹了大脑,意识撑不过物质才会倒地酣睡。再说珍宝斋中,穆爷陪着刘大少爷和吴小侯爷喝了一壶又一壶香茗,还是没有等到那个据说是出去买布买酒的人。
第二日天刚亮,生物钟叫醒了庄南,他一边揉着醉酒后微晕的额头,一边打量着这个还在酣睡的小姑娘,不知道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怎的,只见她半蜷着身体,双臂搁置胸前,脑袋向手臂靠拢,摆着一副让人极其心疼的睡相,思及往日狡黠多变、灵动豪爽的她,还真是判若俩人。也许就是这一丝怜悯本来还有事要办的庄南就这么静静地陪着熟睡的非影,直到楼下有人走动,才轻轻推醒她,怕她宿醉未醒,胃里难受,又婆婆妈妈地带着这个迷迷糊糊的丫头吃了早饭,将她送回珍宝斋后才肯离去。
第三十一章 同心德()
非影有史以来第一次烂醉如泥,虽然酒醉后酣眠了几个时辰,但是根本没有缓过劲来,于是一回到珍宝斋,便钻进自己的小屋里,补眠。一觉醒来,已经日薄西山,本来昨夜就该回去复命,如今醉酒又耽搁了一日,非影知道二少奶奶心系此事,来不及跟穆叔解释,便打道回府,自然也不知道昨日有两个傻瓜在此苦等自己的事情。
未免二少奶奶伤心,非影隐去事情的艰难之处,只说即将来京的圣女精通巫术医道,或许能从她身上得到线索。而她却不知道庄南早已将两人细谈悉数传信与云岫,所以刘倚霜昨日就知晓全部,对于非影另辟蹊径的方法,她很是感动,才会对其隐瞒之事没做追究。虽然她希望尽快查出事实真相,也确实失望过很多次,但这不代表她就不敢再直面困难,尽管庄南很是委婉地表达事情的难点,刘倚霜也明白要到取得一个异族圣女的信任,的确不是风扬山庄这些武功高强的少侠力所能及之事。
异族之事,即便陈佑能代表朝廷出面询问,想那蛮夷之人也未必肯轻易开口,况且两人刚成婚不久,虽然称得上举案齐眉,但刘倚霜最近总能感觉到夫君的试探,而每次得到自己中规中矩的回答,他那有时高兴,有时不发一言的回应让她很是摸不着头脑,所以即刻便放弃了向他求助。那么,除此之外,就只有刘畅和吴夜那条路子可以托付,所以她即刻手书一封刘宜送了出去,怕信件出差错,便写了些上次别院分离,夫妇俩想念两位弟弟,盼过府一叙之类的话语。
刘畅展读此信,发现字里行间,俱是想要迫切见面之意,而刘宜传达的口信,却是姐夫的休沐日期,如此推想,姐姐怕是真的遇上了什么私事急需解决,才要自己和阿夜避开姐夫在家的时候,尽快去见她。于是两位乐于助人的弟弟挑了自己休息而姐夫上班的日子,拎着不贵不贱的礼物登门拜访尚书夫人,一通天花乱坠的互夸以后,陈夫人还是贴心地让媳妇儿带亲家小哥儿回致远阁里用午膳。
酒足饭饱后,刘倚霜遣退一干丫鬟,只留了云烟在旁服侍,刘畅见清场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相问:“不知姐姐为何事召弟弟们前来?”刘倚霜见他一副猴急模样,关切之情油生,道:“自然是共叙姐弟亲情之谊。”见姐姐这会子还有心思玩笑,便也不客气地回道:“上次姐夫约我一同品鉴他新制的兵器,早知道姐姐没甚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