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微光-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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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扇简易门被过河拆桥的两个人无情地抛弃在车门旁边,暗自饮泣。
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思考所作所为是否有用,陈昊前跨一步,来到简易门旁,用毕生最大的劲道操起简易门,砸向尚在合金丝构结期间的列车管道入口。
面积硕大的简易门裹挟疾风,以不偏不倚的准头飞向入口,恰似飞蛾扑火,直入蛛网正中。
还没来得及交汇的金属丝被突如其来的障碍物阻挡,来不及反应地纷纷缠绕在简易门上。简易门去势不减,再扑逐渐加速的列车,被列车移动带起的旋风卷入列车与真空管内壁之间,一阵木屑碎布纷飞,死无全尸。
被连坐的还有被牵连其上的合金丝,被碾为寸寸,真空管外门的闭合以失败告终。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陈昊和颜槿怔楞后转为狂喜,两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等列车最后一节滑过眼前的大门后,第一时间抢入真空列车管中。
而尾随在后的一众吞噬者,已近在十数米之外。
真空列车管封闭失败,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站台。震耳欲聋的声音与真实可见的食物相较,后者的吸引力显然更胜一筹,吞噬者们没有把注意力过多放在虚无渺渺的声音上,而是径直奔向食物所在的真空管道之中。
真空列车管门两两相对设计,方便乘客能同时从两侧下车。颜槿悚然回头,他们背后的液态玻璃门无人阻碍,已经成功封闭,举目望去,除了两侧延伸的列车行驶轨道,再无路可逃。
李若:“好像是原来给景观植物输送营养液的管道,现在废弃了,外面怎么样?算了先别说了,你快下来!”
颜瑾:“里面有多大?还有别人吗?有出口吗?”
李若:“下面能爬着走,出口不清楚。其他人都先走了,我怕你找不到我,一直留在入口等你。总之比外面好,你快下来啊!”
颜瑾略微迟疑,回头看一遍周遭。四周极其混乱,她刚才杀人造成的震慑是短暂的,在远近连续的嘶吼和惨叫过后,停滞的队伍恢复骚动,大部分人稀里哗啦向前涌,小部分则耳尖地听到母女对话,向扶手这头靠拢,却碍于满地的白骨血肉和颜瑾之前的凶悍,犹豫不决。
人群里的“补丁”数量还在持续上升,不时能看到迅疾如风的身影腾空而起,扑入人最密集处,拉起一曲由血与肉浇筑的哀歌。
绝望,每个还活着的人脸上,除了恐惧,就是绝望。
推搡的程度在加剧,补丁范围在快速缩小,很多人为能更快地往前一步,拼命把身边人往补丁的中央地带推,即便知道被推的人越接近那些“病人”,死亡的可能性越大。
颜瑾马上认知了一件事,在这种程度的混乱下,想把自己的妈妈毫发无伤地带离,基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旦被“病人”伤及,变成那种杀人食肉的怪物,跟死亡又有多大区别?
算了,再差也不会比这里更差!
颜瑾咬牙,扭身跳在洞口边缘。李若适时让开位置,方便让她下去。
颜瑾在低头下爬的刹那,脚抬起一半,倏地停在半空,神情变得诡异而复杂。
目光下移,那个她以为被自己一脚踢断颈骨的女人并没有死。
第158章()
这是fdz
酒店富丽堂皇的正门外;是与菲诺城中其余区域不同、可直观天际的空旷空间。17街面该位置及以上的部分,全部奢侈的没有再修建建筑物;取而代之的是数条盘旋环绕、以透明纳米玻璃柱体为身,遨游碧海云空的玻璃巨龙。
这就是德蒙酒店的主要交通枢纽点。
不同于顶层的清冷,在这个酒店中人流吞吐量最大的所在;瞄准商机的商家星罗棋布。虽说其中大部分都只在竞技比赛期间开业;不过至少为来往的住客与德蒙酒店的繁荣表象都略尽了绵薄之力。
比赛已经结束三天,为滞留住客服务的商铺还余有十之三四。这些商铺原本是滞留至今;在激烈比赛后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又不愿承担酒店高消费的住客消磨时间最好的去处,如今商铺门扉依然大敞,却门庭冷落;一个个仿佛奄奄一息的观众,窥视着巨龙脚下这场飞来横祸的后续发展。
酒店外并非没有人;事实上德蒙酒店的安全状况与颜槿经过的地方相较已好得令人痛哭流涕,入站口前的巨大广场上甚至还有巡逻摄像机在正常地来回巡视,但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却从人心里弥漫而出;填塞了整个空间,无情地划破了金玉其外的虚伪平静。
大约有近百人站在站台入口前,却不像以往那样轻松的径直踏入其中。他们三五成群的分割成小团体;窃窃私语;脸上流露出徘徊不定的神情。
颜槿与陈昊走下酒店台阶;融入了这个近百人的队伍。
“要不还是走吧;毕竟是护卫队建立的安全点。应急救护厅里还有那么多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天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如果那些疯子在车停站时冲进来”
说话的男人似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脸色顿时煞白。
“该死的,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
“就是!”
“那些人应该出不来吧,听说外面死了很多人?”
“不是说控制住病情,开始建立安全点了吗?”
“我觉得还是酒店里更安全”
“到现在都没有公布任何消息,高层究竟在干什么啊,我们每年都交那么高的税!”
“我我想去找我的儿子,我今天不该让他和朋友出去的,呜小哲”
不同的低语传入颜槿耳中,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其中都饱含犹豫。看来这些人正在离开与留下间抉择,却难以判断踏出哪一步才是正确的道路。
现在还有绝对正确和错误之分吗?
颜槿不知道,她只知道所有人被固定为一条直线的人生,正在逐渐脱离固有的轨迹,各自飞往不同的方向。
颜槿和陈昊一往无前直达站台入口的行动,在犹豫的人群中成为一种特立独行的行为,大部分人暂时停下交谈,看向他们。
一个靠近门边身穿酒店工作人员服饰的中年男人赶上几步,伸臂拦在这两个年轻人面前。
颜槿按压掌纹被阻,漠然的目光从男人的手臂移至他的脸,似有风雨欲来的势头。旁边的陈昊一扫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巡逻摄像机,生怕颜槿冲动,连忙插入两人之间,满脸堆笑问道:“你好,请问是酒店开始实行外出管制了吗?我没有听说啊。”
中年男人苦笑:“护卫队不在,我们哪有管制出行的权力。你们两决定要离开酒店?”
陈昊:“是的。”
中年男人了然打量陈昊手上长弓:“是想去金斯特?你们是竞技参赛者?是不是比赛完后一直在房间里休整没有出去?”
陈昊一头雾水,保持微笑道:“不,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中年男人摇头:“你们是从外城来的吧?菲诺城的交通署去年公布了列车真空管更换计划,半年前就开始按照计划启动更换工程。这场比赛前工程正好行进到金斯特和德蒙酒店之间的位置,为了不影响竞赛期间的交通畅通工程暂停一星期,前天重新启动。2号线回程线暂时变动,需要绕行到贝特大厦,再转向金斯特。”
见陈昊微笑中迷茫依旧,中年男人好心的继续为两个无知无畏的年轻人解释:“意思就是从德蒙酒店到金斯特,中间不是一个站,而是七个。”
颜槿:“哦。”
她比赛完毕后一直龟缩在房间里,的确没有听闻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即使今天被妈妈拉出门,一路也是心不在焉,根本没有留意列车行路的改变。
陈昊恍然大悟:“是这样,谢谢,我们还是”
一侧始终观察颜槿两人的另一中年男人忽道:“你们带上我们吧。”
陈昊:“啊?”
“你们是竞技参赛者吧?敢这么有恃无恐,肯定有把握自保,带上我们吧。”
“对啊,顺路而已,大家一起走,有突发状况也能够互相照顾。”
陈昊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间变成如今这样。他望着咄咄逼人围过来的众人,一时手足无措。
“我我们是去普罗大学!”
“骗人!”
“难道普罗也建立了安全点?有人听说了吗?”
“即使有,也太远了吧。”
“肯定是不想带我们,自私!”
站在陈昊身侧的颜槿也无法幸免,她差点被人推下台阶,踉跄数步,再忍不住,喝道:“我们是去普罗,想跟随你们!”
兴许是颜槿天生的冷漠气势震慑力强悍,逼近的众人听到这话,反倒将信将疑起来。
“难道他们真的不是去金斯特?”
“什么呀。”
“啊巡逻机,你退开,离我远些。老婆,快笑!”
笑容被肌肉推挤到两颊,僵硬的凝固在脸上,与残留的愤慨与抱怨夹杂,虚假得宛如画皮。
陈昊长出口气,趁着一干人等冲着巡逻机摄像头傻笑的当口,对颜槿一声招呼,扫描掌纹扭身就冲进站台门内。
“啊他们!”
“算了吧,哎。”
“护卫队迟早会来的,何必冒险,回房间等消息吧。”
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一击而散,溃不成军。围在门前的人们大多数始终没能踏出那一步,部分离开,又有新人加入,继续徘徊。
17街面的站点采用全透明阶梯式设计,就连传送履带也采用纳米玻璃材质,乘客只需在底层站台抬头上眺,就能将南来北往的列车一览无余。
然而吸引颜槿注意力的不是头顶宛如漂浮在空中的列车,而是入口拐角尽头的一列车道内,竟然关着大约三四十余个患病者。
他们重叠挤压在一侧管壁上,在见到进入车站的颜槿和陈昊后,不断焦灼地抓挠攀爬着管道壁。只是他们的努力显然徒劳无功,弧形的管道壁让他们无从使力,唯有不断的张嘴开合,却连咆哮也被管道尽忠职守的隔绝其中。
颜槿悚然一惊,望向陈昊:“这是怎么回事?”
陈昊急忙解释:“没关系,他们被关在里面,出不来的。”
颜槿:“患病者不是都被隔离在救护厅吗?”
陈昊:“他们都是从到站的列车里出来的。不可能任由他们在车站内行动,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恰好这条列车道是比赛期间使用的应急车道,比赛完毕就后停用了,暂时物尽其用。”
颜槿:“车道内不是真空状态吗?”
陈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车站内的车道可以由当前站点控制,以应对突发情况。有人在他们进去后,尝试降低车道内的氧气含量——你知道人体在一定程度的缺氧后,会出现昏迷。打算之后再设法把他们移出来安置。可是”
陈昊微顿,说道:“我都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称为人类”
颜槿无言以对。
似乎察觉到自己这句话过于沉重,陈昊尴尬的干咳两声:“医疗署肯定会给出救治方案的。”
颜槿注视着旁侧新驶入的一列列车停稳,内门开启,车厢内扑出的却是神色凶恶的“人类”。只是列车道的外门依旧紧闭,他们狠狠地撞在透明的玻璃墙面上,一如下方被隔离的同伴,嚎叫不休。
直到列车重新启动,带着一张张贪婪的脸,消失在视线尽头。
唯有墙面上残留的几线因快速摩擦产生的血迹,昭示着他们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事实。
“希望吧。”
颜槿和陈昊成功踏上列车,是三十分钟后的事。
之前经过的列车上或多或少都有患病者存在,酒店控制中心通过监控探头终于找到了一节“干净”的车厢,才终于打开相应的入口。
所谓的“干净”只是没有患病者,一些尤带牙印和肉丝的白骨却散落在车厢各处,至于白骨主人身份,更是无从判断。
陈昊颤抖着手,脱下外套把白骨收敛至一角,再用外套包裹好,回到颜槿所在位置,早已面色青白,惨无人色。
颜槿:“你怎么样?”
陈昊努力数次,试图挤出微笑,但最终挤出的却是呕吐的深绿色的胆汁。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槿能够理解陈昊的反应,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安慰他。
这只是腥风血雨的第一步,在陈昊决定踏出酒店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必须去适应这个突然间翻天覆地的世界,没有人能够帮助他。而让颜槿更感到忧心的是,她不知道当陈昊近距离面对危险时,是否还有勇气举起他的武器?
在生死悬于一线的环境中,懦弱的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