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微光-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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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来普罗;对于这条路路况已是驾轻就熟。他们刚才转过的是倒数第二个转折,只需再转一圈;就能抵达普罗大学正门入口的广场。
事到如今,只有行一步看一步。
盘旋道路因为角度的关系;下方路面半明半暗;一半隐于上一层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颜槿蹲在阴影一侧的行道灌木夹缝内;咬紧牙关,竭力把涌到舌尖的惊呼嚼碎吞下。
她正面就是入口广场。广场不大,却也不小,在寸土寸金的菲诺城中,是可与德蒙酒店17层面站点相媲美的奢侈。广场主要用于学生入检查排队所用,没有太多装饰,唯有在正中央有一座近二十米高、象征和平的飞鸽雕像。
雕像经由如今罕见的花岗岩石雕刻而成,一串早已成为绝种生物的鸽子自底座的书本上展翅而起,成群结队飞向天际。
只是现今本作为艺术品存在的石雕鸽群如今不堪重负地背负着大约十余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地左支右拙。
在鸽群下方,至少有上百个“人类”聚集流连,群魔乱舞般地伸长手臂,不断试图抓挠攀爬在鸽背上的幸存者。坚硬的花岗岩石也不堪摧残,在每一次抓挠下细碎的石屑纷纷洒洒,仿佛一场久违的雪花。
就算早已猜测到肯定有幸存者存在,才会把沿途的吞噬症患者吸引到一起,但这个数量仍然远超颜槿的想象。
“救救命啊”
被困的幸存者不知道在鸽群上挂了多久,其中之一骤然滑落。他旁边的两人眼疾手快,一把拉扯住下滑者的手臂,那人的下半身却已无依无靠地悬空。下方一个吞噬者猛然跃起,却因那人的及时缩腿而功亏一篑地扑了个空,滚落在地,压倒数个周围的同类。
高空摔落对吞噬者似乎没有造成困扰,摔倒的几个吞噬者笨拙地挣扎着,又逐一摇摇晃晃地站起,重新参与到围困的队伍中。
滑落的家伙在同伴的帮助下,重新爬上石鸽雕像,抖抖索索地吼出一句声嘶力竭的求援。他们的嗓子已经嘶哑无声,不过颜槿猜测在被困的最初时段,求援的叫声应该是极为洪亮有力的,否则也不至于把站台及沿途的吞噬者全部吸引到这里,形成如今这样棘手的局面。
“该死的。”
颜槿恨恨地在心中咒骂一句。雕像位于广场正中,其余地方空空荡荡,吞噬者众多,面向各不相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想悄无声息地避开他们进入学校根本没有可能。
即使她和陈昊拥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应付得了上百个吞噬者。
颜槿心乱如麻,脑海中不断思考对策,又逐一否决。她目光复杂地望着那些饥肠辘辘的吞噬者,最终定睛在其中之一身上。
她锁定的吞噬者的着装与其余的截然不同,他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织物裁剪的衣物,而是一套深灰色的金属软甲。软甲表面经过特殊处理,即使被光线直射也不会造成反射现象,仿若与黑暗中融为一体,是以先前“他”夹在人群中,并未引起颜槿注意。
颜槿曾经在视频上见过这种软甲,它是后备军军人的标准配备之一。
颜槿的眼中忽然腾起焰火,后备军当然不会只配备一件具有防护性能的软甲。
那个后备军吞噬者高举的双臂相较常人的粗壮一倍以上,这当然不是他天赋异禀,而是他的双臂上装有军用常规激光武器——一把配有核聚变供能电池、可持续使用的激光武器!
一把能够披荆斩棘所向睥睨的利器!
一定要拿到!
这个念头在颜槿的脑海中沸腾,几乎把颜槿的理智逼得溃不成军。她狠咬嘴唇,用痛楚唤回硕果仅存的神智,双眼中带着疯狂,最后一瞥那双手臂,扭头决然离开。
陈昊迟迟不见颜槿回转,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到最后一个弯道位置。他的所见所闻与颜槿一般无二,满脸的惊惧欲绝。亏得他的克制力超乎常人,没有失声惊呼,人却是愣在原地,成了一尊木雕石塑。
颜槿半拖半拽地把这尊大石雕拉回候车大厅,及至液态玻璃门合拢,隔绝内外,两人才如释重负地呼出气,心惊胆战地开始正常呼吸。
两人脸色阴霾遍布,相顾无言良久,陈昊颓然坐倒在地,说道:“过不去的。”
颜槿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然而这句话还是在她的心窝上扎了一箭。她抑郁而烦躁地无意识踢脚,跟人较劲似的咬牙切齿:“我不会回去的,我不回去!”
陈昊:“”
林汐语!
激光武器!
二者无论哪一个,颜槿都不愿意舍弃。
“总会有办法的,怎么能回去!”颜槿的目光无意识地逡巡在空旷大厅的每一寸,最后移动锁定在陈昊脸上,“陈昊,愿不愿意赌一把?”
陈昊靠在临近出站大门的一根貌似装饰用途的柱体上,感受到单薄布料下源源不绝传递来的冰凉。
但这冰凉却不足以抑制他体内散发出的热量。陈昊能感受到自己握住长弓与按压着应急制动面板的手掌里热汗津津,湿滑得仿佛刚从热水中捞出一样。
他背后大约百来米后,是普罗大学站台的第一条列车轨。上面停靠着新近入站的一列列车,车门不远处还躺着三个蠕动不休的吞噬者。
能够入围联邦竞技比赛的参赛者,在各个院校中皆是出类拔萃的高手。陈昊的箭法很准,每一箭都落在吞噬者脚踝韧带部位。然后再由颜槿出手,把吞噬者的手足主要关节全部拧脱臼。
无论生命力何等旺盛、爆发力如何强劲,失去了关节的支撑,吞噬者也不过是一摊无力的肉泥。
陈昊的冷汗来源当然不是这三摊毫无威胁的肉球。他的目光远眺门外,瞬也不瞬,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突然具备透视能力,亲眼目睹道路下层那头的结果。
等待的滋味,最是煎熬。
得益于在德蒙酒店全程目睹酒店站台管理人员的操作,陈昊能够半熟练地操作站台的应急控制系统。站台入口失去了涟漪荡漾的液态玻璃阻隔,外间微凉的风携带者外间杂乱无章的声音,无遮无拦地闯入陈昊耳中,为陈昊已经绷至极点的神经上时不时再加一刀。
迄今为止,陈昊依然感到如在梦中,精神恍惚。
为什么会答应颜槿的提议?
陈昊没有答案。
或许是因为他也不愿意半途而废,或许是因为他同样忧心在校园内的朋友,或许是因为他和颜槿都不属于“正常人”之列,或许是因为折服于颜槿眼中的那一簇炙热的焰火之下。
陈昊那一秒鬼迷心窍地想:“或许赌一把,真的可以!”
既然是“赌”,就有赢有输。
陈昊初次体验到身为一个赌徒的激动与彷徨,汗液沿着额头滴至眉毛,再顺延而下,落在睫毛上。
他宛如未觉,任由摇摇欲坠的汗珠悬挂在眼前,酸涩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注视着道路的尽头。
脚步声与嘶吼声渐近,陈昊的心已是一沉。
保护罩上虚假的夕阳已逝,新月初升,天光将暗未暗。倾斜的道路尽头冒出人头剪影,与行道树投影融为一体,但以陈昊卓绝的目力,足以看清随步伐摇晃的马尾长发。
正是颜槿。
陈昊屏息的一口气终于呼出,他忍住将出口的喊声,迫切地在心里念叨:“快点!快点!再快点!”
“关门!”
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声出自陈昊催促的对象。陈昊一怔,瞳孔骤缩。
颜槿后方不远处,地平线尽头冒出难以计数的人头剪影,仿佛一串淋过春雨的竹笋,争前恐后地破土而出。
格斗技的训练严苛而激烈,细碎的饰物很容易在训练过程中断裂脱落,加之颜槿性格使然,她日常几乎从不佩戴同龄女孩喜爱的耳环项链等物。
唯独这条手链除外。
第138章()
这是fdz劫后余生的激动;很快被接踵而至的现实冲刷得点滴不留。脸上犹自带着笑容与泪水的人们;惊骇地发现作为社会秩序的维持者的国民护卫队,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强悍而不可战胜。
与之相反;当护卫队遭遇这些因不知名原因突然变得狂暴残忍的市民时,高高在上的表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粉碎崩塌,溃不成军。
细想而来;会有这个结果并不奇怪。
在长久而和谐的社会氛围中,护卫队的战斗力已被经年累月的平静洗涤殆尽。有旧时代那场几乎导致人类灭绝的世界性战争为鉴,生活在新纪年的人们对于战争与暴力是极端反感的。没有经历过实战的洗礼;只有实感模拟训练和演习经验的国民护卫队;更像是一种精神意义上的震慑。
至于隶属于军方的、正式的铁血军队;当然有。但在联邦共和国建立后,国家这个词语就悄无声息地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中。军队的存在出现了大量的争议,没有纳税人愿意把自己的辛劳所得贡献给一群无所事事的家伙,同时在行政一系的乐见其成和推波助澜下;军队的数量被大幅削减;只保留下基本的基数;以备不时之需——譬如最近这次阿尔法星球的动乱。
每个城市的秩序由隶属司法的智能巡逻机、隶属行政的国民护卫队、以及军方麾下的后备军三方共同组成,相互制衡监督。智能巡逻机和各处的固定监控,是督查市民日常行为的基本设施,随处可见。国民护卫队作为巡逻机的后补,专司超出人工智能逻辑判断的复杂事件。后备军并不参与日常的社会秩序管理;只有当城市中出现大规模的反抗行为;或者驱逐者在城市附近大量聚集;妄图冲击城市的时候,才会出现,进行镇压。
这三者各司其职又配合无间,保证了各城市安静平稳的正常运转。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阿尔法星球的事件在联邦共和国中挑起了轩然大波,星球驻军或被虐杀或被俘虏,驻军配备的武器、运输飞船及战舰尽数落入的罪犯手中。联邦高层不可能容忍这种挑衅和威胁存在,分散各城的后备军被紧急调往阿尔法星,留在城市中的寥寥无几。
最后一柄能把混乱扼杀在萌芽期的利刃,被阴差阳错地抽走,留下外强中干的护卫队,独自仓皇无措地面对这场模拟系统中从没出现过的灾难。
列车经过的站点中,繁华地段的无一例外均已沦陷。反而是冷僻地段因人流稀少,还有少数幸存者在奔逃。在列车靠站的短暂时刻里,部分人手持身边能找到的、五花八门一切能充作武器的杂物壮胆,尽量把车门附近的幸存者拉进车里。有幸运者,自然就有不幸者。位置稍远的幸存者看到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徐徐离去,有驻足认命放声大哭的,有咆哮咒骂掉头去找其他到站列车的,也偶有血性上头嘶吼着与背后的追逐者们拼死一搏的。
车门被切换为手动模式,列车由静止到启动还有一个过程,车内的人们沉默地看着驻足认命与拼死一搏的幸存者迅速被成群结队的追逐者扑倒、撕扯、分食。一具具人体仿佛是装满廉价啤酒的密封瓶,在激动的嘶吼中被强硬开启,血与细碎的肉块喷涌而出,而后混在一起,再难分彼此。
追逐者数量太多,跟随在各个四下逃窜的幸存者身后,无意中形成了一张囊括四面八方的密网。可供幸存者腾挪转移的空间被急剧压缩,遑论遍地铺满了黏腻湿滑不易奔跑的鲜血残肢。随着列车行驶出站,那些幸存者的结局已无法看到,但那些印刻着痛苦绝望的脸,却深深烙入车内人的脑中。
有的场景,仅仅是惊鸿一瞥,就会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还没褪尽的恐惧大笑着卷土从来,重新在人心中占据上风。
“怎么会这样”
对坐的女人目光呆滞,看得出她试图想通过喝水来镇定自己的情绪,但颤抖难抑的手却出卖了她的恐惧。杯中的水泼洒而下,浇在被她用身体保护性地压在座位内侧的小女孩身上。过于年幼的女孩并不能理解母亲遭受的冲击,被突来的冷水淋了满头,小嘴一扁,旋即以大哭报复母亲的粗心。
李若的反应比女人好不到哪儿去,她一时间似乎连身边的颜瑾都忘了,视线木然地黏在已经驶过的车站方向。直到女孩哭声大起,她才如梦初醒,身躯重重一震,扭头对颜瑾哑声道:“槿槿,你爸他他”
“妈,我们都能平安离开,爸怎么会有事?”
颜槿这话并不全然为安慰母亲,而是内心真的如此认为。颜子滨成年自愿入伍,因训练期间的出色表现被选拔进入废墟探索护卫队。后期凭借出类拔萃的身手与遇事的冷静缜密,在重重艰险中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军队中层,被擢升为探索总队副指挥。即便后来退伍,颜子滨也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