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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蜀山剑侠传-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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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一滴,头未磕一个,连正眼都未看,也不问我睡了未睡,便往房里乱跑。稍有天良,何致如此?进门之后,我不起来理你,当然不是伤心,便是生气。如真爱我怜我,就该想想你来得如此艰难,人非木石,怎倒不理?当然有甚么错处,或对不起人的地方。想明白后,再用好言劝解,我就有气也没气了。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跑过来拉拉扯扯。我平时如是轻佻,不庄重,和你随便打闹说笑惯的,也倒罢了。我又不是那种无耻下贱之女,你也不是不知道。偏当我悲痛哀伤之时,如此轻薄,不是看我家无大人,孤苦弱女,成心欺负,还有甚么?我命太苦,只有父母是亲人,为了萧家欧阳贱婢,害得二老相继惨死。见你一往情深,只说终身有托,女婿就是儿子一样,可以存续香烟,继她未竟之志。我非庸俗女流,不会害羞作态,也不相瞒,对你早已心许;便是母亲临终遗命,也命嫁你。但照你今晚行为看来,心已冰凉透骨。你如此,别的男人更可想而知。我和绛妹约定终身不嫁,一了心事,便寻母亲于地下了。〃说完,又哽咽哭起来。

这一席活,说得萧玉通体冷汗,面无人色。深知瑶仙性情刚强,词意如此坚决,难以挽回。想不到一时情急心粗,竟未细想,把一桩极好的事,惹出这大误会。欲火烧身的人,会不惜一切牺牲,明知它是火坑,也要去冒险。她虽错怪,偏问得理对,无词可答。又是委曲,又是愁苦,急得没法,只好自怨自捶。连说:〃我真粗心,该死该打!〃瑶仙见他自己发狠捶胸,也不拦阻,只是冷笑。后来萧玉见她心终不软,倏地跑过前去。瑶仙凤眼一瞪,刚怒喝一声:〃你要找死么?〃萧玉已扑通一声跪到面前,哭说道:〃姊姊呀,我不过是粗心大意了一些,你真冤枉死我了呀!你既一定怪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明我心迹好了。〃瑶仙冷笑道:〃我说你安心挟制姊姊不是?我问问你:好端端男子汉大丈夫,寻的甚死?还要死在我的面前,是何居心?如若是假,便是借此要挟,如若是真,岂非临死还要害我负那污名?几曾见一个孤男会死在寡女闺房中的?快些起来,这种做法,没人来怜惜你,我见不得这种样子。〃萧玉哭诉道:〃姊姊,你今天想必因妈去世,伤心太甚,处处见我生气。我反正一条命已付给你,要我死就死,要我活就活,我决不敢挟制你。如今心挖出来,也是无用。

我不过话说得急,怎会死在这里?不过姊姊不肯回心,百无想头,莫说不怜惜我,就怜惜我,身已化为异物,有甚用处?望姊姊多多保重,过一两天就知我的心了。〃说罢,起身要走,临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瑶仙仍是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不禁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姊姊,你好狠心肠。〃把足微顿,拔步便走。

第一九六回 宝镜耀明辉 玉软香温情无限 昏灯摇冷焰 风饕雪虐恨何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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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的手刚伸到门上,瑶仙低喝一声:〃你等一会再走!〃萧玉本已绝望,心里又冷又酸,闻言好似枯木逢春,立时生了希冀。连忙缩手应道:〃姊姊,我不去。〃回顾瑶仙,泪光莹莹,眼角红润,星眸乱转,灯光下看去,越显楚楚可怜,知她心软肠断,有了转机。方欲凑近前去温存抚慰,不料刚一转背,瑶仙便把目光转向床侧,面对后房低唤了一声:〃妹妹!〃萧玉见她忽又喊起绛雪,不知是甚么意思,哪敢冒昧再问。正在逡巡却步,心里乱跳,绛雪已如泪人一般应声走出,到了床侧,喊了声:〃姊姊。〃瑶仙手指萧玉,对绛雪道:

〃你送萧表哥出去,留神看看附近有人没有。如若有人,不可瞒我。我已是孤苦伶仃,无人怜惜的薄命人,再冤冤枉枉背点污名,实在承担不起了。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你看他来得多么冒失,去得多么唐突,只是满腹私心,从不替人打算。这样的人,我心已成槁木死灰,百无希冀。你快去快回,甚么话都不要说,莫为他伤了我姊妹两个情分,我更成孤儿了。〃

说罢,侧身往床上一躺,竟未再看萧玉一眼。

这一来,萧玉的心二次又凉了半截,忍不住颤声连喊了两次姊姊。瑶仙理也未理。还是绛雪看不过去,朝他使了个眼色,手朝门外一指,故意说道:〃我姊姊心硬,不能挽回了。

深夜之间,好些不便,房后又睡有一个外人。她哭了一整天,水米不沾牙,心已伤透,人更受了大伤,明早还有不少要紧事。你容她早点安歇,莫要逗她多伤心了,快些请回去吧。〃

萧玉见绛雪暗示神情似有话说,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事已闹僵,除了望她转弯,别无挽回之望。既然这等说法,再如不走,岂不把自己那一种深怜蜜爱之意,越发打消个净?忙答道:

〃妹妹说得对,我真该死。只顾看着姊姊生气,多心着急,忘了请她安歇了。〃说罢,又对床上低喊道:〃姊姊呀,只求你多多保重玉体,不要伤心,我就身遭横死,也是甘愿,请早安歇吧。〃瑶仙还是不睬。萧玉无法,只得叹了口气,随着绛雪启门走出。到了堂前,悄对绛雪道:〃我来时心急,只顾着先看望姊姊,没顾得先向妈的灵前叩拜,姊姊怪我,也由于此。妹妹稍待片该,容我叩几个头吧。〃绛雪道:〃后屋有人,虽然被我将穿堂屋锁断,不会闯出,到底担心,你改天再来,不是一样?〃萧玉凄然落泪道:〃我此时方寸已乱,万念全灰,知道能来不能?一则我们两家这么深的情分,妈是长辈,礼不可缺;尤其妈最爱我,视如亲生。今天姊姊这样错怪冤枉,妈阴灵不远,必能鉴我真诚,何况妈临终之时又有遗命。向她祷告祷告,也许冥中默佑,托梦给我姊姊,教她回心转意。既是后屋有人,我也不敲引神磐了。〃随说,早抽三枝本村自制的棒香点上,跪在灵前,低声祈祷起来。

绛雪原知瑶仙故狠心肠,有意做作,欲擒先纵,给他一个下马威,以便激其同仇敌忾,永无反顾。见他如此情痴,也觉不忍,只得听之。强催着萧玉祷罢起身,故意先开正门走出,看了看四外无人,才缩回来引送萧玉。到了门外,将门反掩,一同走到墙角雪堆后面,立定说道:〃大表哥,你怎么这么呆?你还怪她狠心,全不看她平日多孝母亲,妈是为谁死的?女婿有半子之情,你这女婿更比半子还重。她既以终身相许,这不共戴天之仇的千斤担子,还不是望你能分担一半么?实不相瞒,她从妈死后不久,就想你。等到夜半不见你来,又气又急,如非怕人看破,还几乎要叫我到你那里去呢。谁知好容易把你盼来,进门时那么莽撞,已经不快。末了急匆匆打门闯进,既不问妈何时故去,身后事怎么办;已听我说她睡了,也不问问她身子好不好,吃东西没有,睡着没有,人怎么样。仿佛我家大人已死,百无顾忌,闯进她的卧房。见她面朝里睡,不理不睬,三岁娃娃也看得出是在生气。就该先陪小心,好生安慰,把她哄起了床再说才是。你却不管青红皂白,夜入深闺有无嫌疑,过去动手就扯。她心本窄,像你这样乱来,那还有不多心伤感的道理?这是你自己把一桩成了的好事,闹和稀糟,怨得谁来?〃

萧玉吃绛雪数说了一顿,悔恨之余,满拟必有下文,一听到末句,并无可以转弯的活。

急忙央告道:〃好妹妹,我没有她,活在世上有何生趣?我知错在粗鲁大意。姊姊听你的话,好歹给我出一个主意,挽回她心,感恩不尽。〃言还未了,绛雪冷笑道:〃无怪姊姊看你无用。话还用明说么?这事全仗人力去做,也不是劝得转的事。我已明点给你,就不立时去做,也该有句话,我才好说。一来就死呀活呀的,全没一点丈夫气,莫说姊姊,连我也听不惯这个。心坚石也穿,人只要肯真心着意去做,没有不成之理。一味装疯卖呆,连句话都换不出,这样还说甚么?〃萧玉前后一思索,忽然省悟,瑶仙意思是要他同报母仇,不禁吓了一大跳。当时只顾挽回情人的心,并未细想,脱口答道:〃你说的话,我明白了。我还当姊姊真恨我呢,原来如此。请你转告姊姊,她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只管放心。但是一样,自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为公的来说,我虽为她不惜百死,无如聪明机智都不如她。既然敌忾,理应同仇,和衷共济,随时密商,以她之长,济我之短,方有成功如愿之望。为私的说,我二人从小一处长大,情逾骨肉;又承先人遗命,订此良姻,虽未过门,也算得是个患难夫妻。境遇相同,遭受一样,孤苦惨但,言之伤心。她还幸而有你这样一个同心同德、休戚与共的妹妹;我表面上有个同胞兄弟,说起来总算比她多一骨肉之亲,实则心情两异,迥不相谋。最令我痛心的是事仇若父,仿佛理所当然。看来我还不如她呢。如今就把报仇一节,作为没有此事,也该日夕聚首,相敬相怜才是;如若转而忧谗畏讥,动辄害怕,不敢相见,只恐仇没报成,人早相思而死了。请妹妹务必代达,说我有她则生,无她则死,今生今世,永为臣仆。只要她一说出口,天塌下来,也敢应承。只求她在大仇未报以前,随时定约把晤,千万莫再不理,免我相思而死,就感恩不尽了。〃绛雪听萧清和他面奉心违,暗自惊急。

等他说完,笑答道:〃你老是爱表白,看这一套话说了多少死字呀。你暂且请回家去,这些话我定给你带到。听与不听,却在乎她了。〃萧玉发急道:〃她最信服的是你,只要帮我多说好话,没有不信之理。好妹妹,劳你点神,容我在此稍等片刻,听你一个信。哪怕人不出来,给我一个暗号呢。今日连愁急带伤心苦熬了一整天,得点实信回去,也好睡个把时辰的安心瞌睡呀。〃绛雪便问:〃这个暗号如何打法?〃萧玉道:〃她如回心答应,你随便拿件杯盘碗碟之类掷在地上,我就明白了。〃绛雪笑道:〃你真痴得可怜。他对我就不……〃说到这里,忽然止住,心中一酸,转身就走。萧玉不明言中之意,只当她指的是瑶仙,话未肯定,人已走了。忙追上去,悄声急问:〃妹妹,你说甚么?〃绛雪急答:〃我晓得,你放心,回去安睡就是,再要磨人,连我也不理你了。〃

萧玉不敢再说,只得抢口说了句:〃多多拜托。〃退了下来。因绛雪暗号示意不否不诺,心中不定,意欲等上一会。忽见绛雪走到门前,回身将手连挥,意似催走,不再回复。暗忖:〃今晚我真呆了。这里住房都没墙垣,正好假装回去,等她进屋再绕转来,到窗底下听她二人背后真话,一听便知,不比得她暗号还强得多么?〃念头转定,先把手一挥,朝来路走去,先绕到房侧,见灵堂灯光一明一暗,瑶仙窗上影绰绰似有两个人影闪过,知已进房,没有留神自己。慌不迭提气轻身掩到瑶仙居室窗下,侧耳静听。二女语声细微,隐闻瑶仙在内悲叹,绛雪在旁劝解,只听不真切。雪地奇寒,朔风透体,脊骨冰凉,牙齿又不争气,偏在此时捉对儿上下厮击,震震有声,怎么也忍不住。惟恐二女发觉,再一弄巧成拙。更难挽回。急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似要迸出腔子外来。越急心越不定,两耳更失效用,在自惶惶,无计可施。后来在窗底下搜索,好容易找到一条小缝。刚凑上去,要往里探看,忽听瑶仙在屋里唤道:〃绛妹,你听窗外好似有人一样,快看看去。真是越闹越不成样了。〃随听绛雪答道:〃姊姊忒多心,明明是冰雪破裂的声音。这半夜三更,哪有这样下流没品行的?被人看见,捉住还有命么?明天还要早起,请姊姊早点安歇养神吧。〃

萧玉在外,哪敢往下再听,没等说完,早吓得提心吊胆,接连几蹿,逃了开去。恐二女由窗中外窥,避开正面,先在房侧躲了一会,不见人出。探头外视,瑶仙室内灯光已灭,声息全无,知道冰雪业已冻结,自己轻功不曾学好,踏行有声,不敢再作留连。心中一酸,越觉通体冰凉,彻骨寒心,冷不可当。怀着满腹悲酸,思绪万千,对着瑶仙卧房虚抱了几抱,四顾茫茫,凄然暗叹了一声。眼泪流到脸上,面皮微动,觉着有些发皱,举袖去擦,冰凉挺硬,袖已冻僵。只得把一双冻手搓热,露出一张无人见怜的哭丧脸,往回就跑,随跑随想。

暗忖:〃二女所说之事,何等机密重大,如若稍微看轻我,怎会吐露只字?分明念切亲仇,故意用激相试,好使我同心协力,锐身患难。尤其是当面说明婚嫁,不作丝毫儿女于羞态,可见倾心已久。只怨恨自己痴顽,全不体贴她的处境伤心,情热莽撞,不会温存。易地而居,便自己换了她的境地,遇了情人这样,恐也难免误会心寒,怎能怪她生气?话虽句句责备,而眉目之间隐含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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