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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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贼党,也可另打主意。〃
三女闻言,渐渐止住悲泣,分别寻找衣履。那石室共是四间,自方良被害后,只俞利假装查看,来过一次。一则地势实在隐僻;二则岛民为俞利所惑,以为方良父女仙去,谁也不敢前来动他遗物。俞利自是只会做假,布置神庙,哪会留心到此,一任其年久坍塌。房舍虽坏,东西尚都存在。四女寻了一阵,除寻出方母梁氏遗留的许多衣物外,还寻出那些方良在世时所用的兵刃暗器。便将树干丢了不用,由冬秀草草教给用法。这时天已黄昏,海滨月上。冬秀见室中旧存粮肉虽已腐朽,炉灶用具依然完好无缺。各方观察,都可看出附近不见得有甚人居。适才所见炊烟尚在远处,只是心还不甚大放,便请三女暂在室中躲避,由她前去探看贼窟动静。冬秀出室,先走到小山顶上一看,远处海滩上一带屋舍林立,炊烟四起,人物看不甚真。有时顺风吹来一阵乐歌之声,甚是热闹,路径也依稀辨出了个大概。计算俞利虽遭了拂意之事,仍在纵饮作乐,庆贺生辰。因为相隔不远,便回来对三女说道:〃这里我已仔细看过,大概周围数里并无人家。如为稳当计,有这般现成隐身之所,正好拿这里作退身之步。等到明早,探明了路径,再行下手。不然便是乘今晚俞贼寿辰,贼党大醉,夜深睡熟,疏于防范之际,去将俞贼劫了来。不过三位恩姊俱都长于水行,去时第一要看清何处近海,以防形势不佳时节,好急速往水里逃走,千万不可轻敌冒险。大仇一报,即使归去才是。〃
三女都是报仇心切,恨不能立时下手,便用了第二条主意。商量停妥,因为时间还早,冬秀见室中灯火油蜡俱全,先将窗户用一些破布塞好,找到火石将灯点起,以备烧些热水来吃。无心中又发现一大瓶刀伤药,瓶外注着用法。冬秀正为三凤断臂发愁,打开瓶塞一看,竟是扑鼻清香,知道药性未退,心中大喜。连带取了盛水器具,在屋外小溪中取了清泉进来。又寻了新布,请三凤将断臂问所包的布解下。狮爪有毒,又将一只臂膀断去,受海中盐水一浸,一任三凤天生异质,也是禁受不住。再加血污将布凝结,揭时更是费事,疼痛非凡。
恼得三凤性起,恨不得将那只断臂连肩斩去,免得零碎苦痛。还算冬秀再三温言劝慰,先用清水将伤处湿了,轻轻揭下绑的破布。重取清水棉花将伤处洗净吸干,将药敷上,外用净布包好。那药原是方良在日秘方配制,神效非常。一经上好,包扎停当,便觉清凉入骨,适才痛苦若失。药力原有生肌续断之功,只可惜用得迟了,先时匆匆包扎,没将骨断处对准,又耽误了这么多时候,不能接续还原。后来伤处虽痊,终久成了残疾,直到三女成道,方能运如。这一来倒便宜了冬秀,只为给三凤治伤这点恩情,三凤感激非常,成了生死之交,以致引出许多奇遇,修成散仙。此是后话不提。
冬秀和初凤、二凤见三凤上药之后,立时止痛,自是大家欢喜。二凤又要往海中去取海藻,准备半夜的粮食。冬秀忍不住说道:〃恩姊水中见物如同白昼,我想海中必有鱼虾之类,何妨挑那小的捉些来,由妹子就这现成炉灶煮熟了吃?一则三位恩姊没食过人间熟物;二则鱼汤最能活血,于三恩姊伤处有益。〃二凤闻言,点了点头,往外走去。不多一会,两臂夹了十几条一二尺长的鲜鱼进来。冬秀一看,竟有十分之九不认识。便挑那似乎见过的取了三条,寻了刀,去往溪边洗剥干净,拿回室内,寻些旧存的盐料,做一锅煮了。一会煮熟,三女初食人间烟火之物,虽然佐料不全,也觉味美异常。三凤更是爱吃无比,连鱼汤全都喝尽。三女又各吃了些海藻才罢。冬秀见三女如此爱吃熟东西,暗想:〃贼窟中食物必定齐全,少时前往,得便偷取些来,也好让恩人吃了喜欢。〃她只一心打算博取三女欢心,却不想烟火之物与修道之人不宜。后来三女竟因口腹之欲,不能驻颜,几乎误了道基,便是为此。
大家吃完之后,彼此坐下互谈。冬秀又教她的恩人语言。三女本是绝顶聪明,一学便会,虽只不长时间,已经学了不少,彼此说话,大半能懂,无须再加手势了。挨到星光已交午夜,算计乘夜出发,走到贼窟也只丑寅之交,夜深人静,正可下手。大家结束停当,定好步骤,由冬秀指挥全局,径往贼窟而去。这时岛地已经俞利开辟多半,除适才四人经过的那一片沮洳沼泽,浮泥松陷,是个天然鸿沟,无法通行外,余下道路都是四通八达,至多不过有些小山溪径,走起来并不费事。再加月明如水,海风生凉,比起来时行路,无殊天渊之别。
四女离了方良旧居,走不上七八里路,便有人家田亩。虽然时在深夜,人俱入睡,冬秀终因人少势孤,深入仇敌重地,不敢大意,几次低声嘱咐三女潜踪前进。快要到达,忽然走入歧路,等到发觉,已经错走下去有三四里地。只得回头,照日里所探方向前进。
冬秀因昨日被擒,无心中经过俞利所居的宫殿,默记了一些道路。后来从看守的岛妇口中得知俞利寝宫有好几处,有时因为天热,便宿在近海滨的别殿上,但不知准在何处。原打算先擒到一个岛民,问明虚实下手。无奈经过的那些人家俱是十来户聚居,房舍相连,门宇又低,恐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正在寻思,能遇见一个落单人家才好。忽见前面山脚下相连之处,有一片广场,丰碑林立。靠山一面,孤立着一所庙字,庙侧两面俱是椰林。由高望下,正殿上还有一盏大灯光,静沉沉的,梵音无声。看神气,好似人俱睡熟。冬秀见庙墙不高,左近极大一片地方,四无居人。暗想:〃前行不远,想已快近俞贼巢穴。人家越多,更难下手,何不翻墙入庙,捉住庙中僧道拷问?〃便低声和三女说了。行近庙墙,正要一同纵身进庙,月光之下,猛见小山口外奔来一个人影。方想等他入庙时节,纵上去捉个现成。四人刚打算走近庙门旁埋伏等候,谁知那人并不进庙,奔到庙左侧椰林前面,只一闪,便即不见。四女起先并未见林内有人家,这时定睛往林中一看,密阴深处,竟还有一所矮屋,另一面却是空无所有。四外观察清楚,知道庙中人众,便绕路往那矮屋掩去。
那矮屋共是三间,屋外还晾着一副鱼网,像是岛中渔民所居。四人刚行近石窗下面,便听屋内有人说话。冬秀忙和三女打个手势,伏身窗外一听,只听一个年老的说道:〃当初方老爹没有成仙,你我大家公吃公用公快活,日子过得多好。偏偏这个狗崽要举甚么岛王,闹得如今苦到这般田地。稍有点气力的人,便要日里随他到海上做强盗,夜晚给他轮班守夜。
好了,落个苦日子;不好,便是个死。方老爹心肠真狠,自己抛下我们去成仙,还把三个仙女带去。我们苦到这样,大家天天求他显些灵,给狗崽一个报应,仍照从前一样,那有多好。〃年轻的一个道:〃阿爸不用埋怨了,如今大家都上了他的当,势力业已长成,有甚法子想?除了他手下的几个狗党,全岛的人谁又不恨呢?也是活该,昨晚抢了海船上一个美女,蓝二龙那狗崽原准备给他今日上寿的,不曾想那女子有烈性,上殿时节,挣脱绑绳就往海边跑。眼看追上,忽然从海边冲起三个妖怪,将那美女和蓝二龙一齐都捉了去。有些人说,那妖怪有两个,长得和方老娘一般无二,说不定便是方爹看不过眼去,派了那三个仙女来给我们除害。如果这话不差,狗崽就该背时了。〃
冬秀一听室中父子口气,对于俞利己是痛恨入骨。知道方良恩德在人,正可利用这个机会,使三女现身出去,对室中人说出实话。顺手便罢,不顺手时,室中也只父子二人,不难以力挟制。便不往下听去,悄悄拉了三女一把,同往僻静之处,商量停妥。因三女说话常人不易全懂,便令三女伏身门外,听暗号再闯进去。自己走到矮屋门前,轻轻用手弹了两下,便听室中年轻的一个答话道:〃老三下值了么?我阿爸今日打得好肥鱼,来这里喝一杯吧。
〃说罢,呀的一声,室门开放。冬秀便从门影里闯了进去。入内一看,室中点着一盏油灯,沿桌边坐着一个老者,桌上陈着大盘冷鱼,正在举杯待饮。那年轻的岛民,也跟着追了进来,见是一个女子,已甚惊异。定睛一看,认出是日里逃走的美女,便喝问道:〃你不是早晨被海怪捉去的美人么?岛王为你气了一天。你是怎生从海怪手里逃出,到此则甚?快说明白。如若回心转意,不愿寻死,我便领你去见岛王,少不得有你好处,我也沾一点光。〃说时,眼望那门,意思是防备来人逃遁。
冬秀喝道:〃你口里胡说些甚么?我日里因不肯失身匪人,蹈海求死。眼看被蓝二龙这狗贼追上,谁想方老爹所生三位仙女,因全岛人民公忿俞利这个狗贼无恶不作,日常求告,奉了你们方老爹之命,前来代你们除害。行至海边,正遇我在遭难,才将我救去。如今蓝二龙已伏仙诛。三位仙女因从小成仙,离岛日久,恐来时岛民不知,受了俞贼挟迫,与她们抗拒;又不知俞贼今晚住处,误伤好人,特地命我前来打探俞贼今晚宿处。方才我们行经窗外,知你父子深明大义,心念故主,故此叩门询问,哪有甚么海怪?〃这一席话,正与日间传说吻合,老岛民已经深信不疑,闻言停杯起立,便要答话。
第一四三回 报大仇 群凶授首 恋红尘 一女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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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一个因处积威暴虐之下,还有一些顾虑,忙抢先答道:〃你说的话,我们未始不信。只是岛王近年手下招了许多能人,如你没有三位公主帮忙,想到他宫中行刺,凭你一个年轻女子,定遭毒手。那时问起根由,定然连累我们父子。除去俞狗崽本来是全岛的公意,只是他防备得严,无人敢去下手。你如使我父子见上三位公主一面,休说指路,叫我父子死都去。〃冬秀闻言道:〃足见你们还有人心。〃一面便朝门外低唤道:〃三位仙姊,请进吧。〃说罢,便听叩门之声。岛民忙将门一开,将三凤姊妹放了进来。老岛民原见过三女小孩时模样,又有两次先人之言,一见便即断定不差。首先奔了过去,跪了下去,叩头不已,口里直喊:〃公主救救我们!〃那年轻的一个见老的认出,也慌不迭地随着跪倒。冬秀笑道:
〃你们无须如此,起来讲话。天已不早,我们还办正事呢。〃岛民父子这才恭敬起立,让三女榻上坐定。老者重又跪禀道:〃我名蓝老铁,他是我儿子蓝佬石,俱受过方老爹仙爷大恩。三位公主如有用我父子之处,万死不辞!〃初凤便照预定,朝冬秀指了指。冬秀答道:〃三位公主别无用你父子之处,只要即刻告知我们俞利的住处。如胆大时,便领了我们前去。
也无须你父子相助动手,自有除他之法。〃
岛民父子闻言,心中大喜。老的一个忙跪答道:〃那俞利狗崽,自从方老爹成了仙后,无人再能制他,勾了手下一干党羽,胡作非为。先还只役使岛民给他建造宫殿,选那长得好的岛中姊妹去做他的甚么妃子,强派众人给他纳粮。后来越闹越不像话,竟违了方老爹在时所定不与中国胡儿相通的规章,擅自逼人造了海船,飘洋前往闽粤等地,采办金珠、歌妓和好吃好玩的东西,拿全岛人民的血汗供他糟践享乐。意还不足,近年又招纳了一干海盗,专在海上劫掠商船,害死的人不知多少。大家都皆恨到极处,没奈他何。谁稍有一点抗拒,不是无缘无故不知下落,便被他逼着同去作海盗。到了洋里,将人抛下水去喂鱼,回来只说遇见官兵战死,还假装慈悲,发下些抚恤的钱。他也知全岛人民十有八九恨他入骨,除挑选心腹作护卫,以防不测外,又将所居宫殿建造得十分高固。我儿子便因小的年老性直,受不得他手下爪牙的气,假意对他忠心,费了不少做作,才补了一名近身的护卫。因为他对方老爹全是一番假恭敬,神庙中并无僧道,人民再一求说,才派了小的三人在庙外林中居住。明着每日管理庙中灯油香火,暗中却要为他打听人民求告时的言语有无怨望。小的因为不肯作孽,连月没有给他告密,听说还要换人呢。适才听小的儿子说,他今晚正和一个姓牛的妖妇住在海滨别殿上。如要下手,最好再候一会,赶天快明以前去。〃
那岛民的儿子便接续道:〃那妖妇原有丈夫。岛上自这两个狗男女来,方才坏得不可收拾。那男妖道叫秦礼,惯会邪法,呼风唤雨,遣将驱神。出海打劫的船,便是此人率领。连蓝二龙那般得势,只能做个副手。女妖道更是又淫贱,又狠毒,岛中少男长女也不知被她糟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