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本天成-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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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个有张银灰色假面的死士在她面前倒下,像离魂的枯圆木一样从空中掉落到地面。
南月此时力大无穷。
一个死士被同班的无故掉落刺激到,从南月身后靠近,试图勒住她的脖颈。南月在最后一刻偏头,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一个后腿踢扫过去,死士蜷曲着膝盖,被踢到了迷宫的边缘。
南月震惊又惊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全身的筋脉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把一套五天都没练下来的五阶剑法舞得一气呵成。
死士们不蠢,他们放弃个人战术,开始围攻。
完颜旻并没有立即上前帮忙,他再一次被南月惊到,平静的眼睛里写着些许不解。她身上明明就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冥冥中激发着她全部的潜能。
是力量,只有力量可以在毫无章法的动作里一下子击败两个九魑死士,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完颜旻也开始注意到他脖子上那块用尽全副力量在闪烁的玉。那是南月亲手给他系上的成人礼物。
她说那是护身符。
她的护身符。
“额……”南月反应有些木讷,不太明白怎样以一敌多。但那一刻她的身体远比她的思维灵敏得多。
四肢伸展开来,长发在风里铺开。南月感觉到自己的全副身心处于一种解放的状态,到达极致的自由与舒展。光弧在她身体周遭流窜,她敞开臂膀拥抱风,风出人意料地有些柔,夜给人和颜悦色的错觉。
死士们盯着她,不敢轻举妄动。十六个死士脚踩灰银色光晕围成一个圈。
迷宫的气障在渐渐变薄。那堵透明的泛着蓝色光影的墙依旧存在,但在视觉上的感觉逐渐从固态变化为流质的液态。
死士的能量被削弱,迷宫处于渐渐消融的状态。
南月被那些和谐的光晕护着,已经在脑中默过了一边五阶剑法的剑诀。
完颜旻看出了端倪,他纵身而上跃于南月身后,溯逆的气流给速度造成了许多阻滞,使他上升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缓慢。
南月正在犹豫不知如何出招的时候,宽大蝶翼一样的黑影从天而降,带来突如其来的巨大温暖。
“朕教你五阶,在这里。”
完颜旻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里面沉淀着令人心安的底色。
暮夜朝阳。
他站在她身后,二人的自信与平稳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黑色广袖覆上白袖,完颜旻将剑交给南月,劲健指骨控制了南月的手腕。
出剑。
剑起。
长剑掀起蓝色的气浪,划出五阶最精准的走势与格局。剑形变幻成点、峰、层、体、面。每一招一式都藏着力,在空中酿成浩瀚的波澜。
波澜动远空。
有几个死士被蓝光击中,面目显示出痛苦的狰狞,他们像被火燎烤,颤抖着看不分明轮廓,尽管伤害他们的波澜看起来很冷澈清凉。
齐腰的高度划出横贯长空的淡紫色扇面。那是一幅空气被高度压缩形成的天然屏面。扇缘锋利,扫过十六个武士的腰腹。
迷宫的气墙彻底轰塌,四散炸裂开来成为飘浮在空中的薄薄气片,在这些气片消失之前内里有光在流动,看起来如同大片大片的冷色羽毛。
死士们七零八散地掉落,夜色长空里他们的身躯单薄地如同枯朽纸片。
“好厉害!”南月不由自主地低声叫出,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景象。
她五阶过了。
突破了最难的那道瓶颈,过了。
完颜旻不在的这几天,她疯了一样地练习。手执他送的木剑,在琼林里想阿星,想南傲天,想大哥,想橙子,想入宫以来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她想要速速成就一身好武艺,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和事。
也想,证明给一个人看。——你看,你不教我的时候,我一个人也可以。
南月怀着一种接近静止的惊愕看自己的剑,看自己的手,觉得出剑的人仿佛不是自己,即使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的眼睛有些懵懂,执剑的姿势很笨。
死士们预感到不妙,在落地的前一秒挣扎着反冲起来,如同死命不愿着陆的秃鹫。
他们无声地,收拢在一起,攒聚成一团奇怪的阵势趁风隐去,消失在两片深色浓云之间。
“他们走了,要不要追?”南月微微侧头,询问身后的完颜旻。
“不必。”完颜旻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护着南月安然降落。
“让他们走。你来的正是时候,给了朕最圆满的结局。”完颜旻淡淡说道,声音回荡在夜空里,有如不轻不重的梨花雨落。
“这么说来,你又欠我个人情?”南月兴奋地说着,话语里有趁火打劫的味道。
完颜旻看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小脸,神色莫名复杂。
南月的眼睛闪闪发亮,脸色红润异常。而且,他能看得出来,她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
“算是。”他抿起浅笑,不愿拂她好意。
南月开心地笑出来:“完……”
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毫无防备地倒下。
完颜旻一个激灵接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睡着了吗?
南月确实是睡着了,躺在完颜旻臂弯里,睡得很香。完颜旻一早发现她有用力过度就睡倒的毛病,知她很快会醒来,并无太大担心。
他反而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睡颜。平日里,他的骄傲与自尊促使他不常看她的脸。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道出()
眸子深处有湛风初晴与鸣泉叮咚。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责怪。
何以每次都是这样急功尽利。
明知自己不是力士。
她竟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这样的逼自己。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从什么都不会到过了五阶剑法。虽然刚刚,最后那一脉,是借助死士的外来反力,自己在身后助她一臂之力才通透,但绝大部分招式都是她私下自己习得。
完颜旻忘了,他与她其实是那么像的人,总爱为不可为之事。
“啊,痛。”南月似乎做了个梦,在梦里她从天上一屁股跌到地上,只有痛是唯一的感觉。
完颜旻眸子抬起,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睫毛闪动,眼睛空灵地睁开。
对上了他的眼。
那双幽邃漆深莫可探视的眼睛啊,那里面永远翻滚着云层与黑夜,四季的风与沧崖的雪。
南月忽地做起来。
完颜旻被她的忽然醒来弄得有些窘迫,在慌忙中起开来,有意拉大自己与这女人之间的距离。
南月看出了他的窘,她伸手勾住他脖子,并不想放他走。
完颜旻下意识想避开,不敌她双臂坚牢。
只好面对面说话。
夜还不错。
“那些人为什么老是追着你不放?”她仰面问。
“他们不是人。”完颜旻说。幽深的眸子下掩过浮云万卷。
“你怎么惹上这些不是人的人?”南月笑吟吟地看着完颜旻,脸上有奸计得逞的那种狡黠。
“你脸上不干净。”完颜旻盯着她的脸。
“我……有吗?不要逃避问题。”她不相信地摸摸自己的脸。
完颜旻把她双臂从自己脖子上卸下,拉着她走到离涧水极近的地方。
“坐下。”
“我不想坐。”
“坐下!”
南月无动于衷。
完颜旻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坐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南月突然就仰倒在他怀抱里。
“你干什么?”怀中人有些惊慌。
完颜旻没答话。
南月更加局促。
搞什么鬼!这个人。
只见完颜旻从自己衣襟上撕下一块软料,蘸了水,在她脸上轻轻擦拭。
“以后不要用这些多余的东西。”
南月一动不动。
半晌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嗓子像被糊住了一样,心脏控制不住地乱跳。
这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而且,他是在帮她擦拭那些……脂粉。
他是皇帝。
“为什么?”她非要从他那里问出个答案。
“没有这些,更好看。”完颜旻从薄唇里淡淡地挤出这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怎样弄都很丑。”南月偏过脸,非要会错意。
完颜旻凝视着她,带着一种从来也无关风月的淡漠神情。
他凑近在她耳边道:“朕一直觉得,很好看。”
南月的肩膀微微颤抖。
“所以,不用费这些力。”她听到了下一句话。
“是因为朕,才做了这些。包括今天的衣服?”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酒精一样环绕在耳畔。
“才不是!”南月羞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完颜旻。
她的脸被他擦拭得痒痒。
不知是为了解决脸上的难受,还是为躲避,南月一头栽近涧水,自己捧起水洗干净了脸。
抬起头来,完颜旻正盯着她。
还是那个清清爽爽的南月。
可爱的,但是有些气鼓鼓的南月。
脸上的红色没有轻易被洗掉,因为羞愤交加。
可爱得想让人啄一口呢,轻轻的。
完颜旻被那种想把他杀掉的神情惹得轻笑出声:“如此讨厌朕的话,朕这便离开。”他说着,作出起身离开的动作。
腰间却被什么拦住。
继而后背上也感知到温热气息。
完颜旻心脏忽受震触。
南月从身后环腰抱住了他,脸紧贴着他后背。
“不讨厌。”她舌齿间发出这样轻轻的声音。
完颜旻腰背变得僵直。
“我喜欢你。”她说,说的那样轻,那样的不郑重。
太郑重了会承受不起失望。
完颜旻的无动于衷令南月很是失望。
她不知他心底有风浪。
完颜旻仅仅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已。
他自小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生命中没有毫厘之差,习惯了竞争与抢夺,习惯了厌恶与憎恨。有一个姑娘忽然抱着他说喜欢他,这让他觉得生命里闯进无法遏止的意外。南月的喜欢使完颜旻忽然无法轻易地玩转心思纵横捭阖,他甚至再也驾驭不了那种经年累月的沉稳与从容。
“话,不要乱说。”完颜旻强撑着一如既往的淡定,想要挣开身上的手臂。
南月不理会,抱得更紧一点。
“这么多天是故意躲我的对不对。”
“是因为……确实有事情。”话这样说,心虚得有些明显。
确实是有事情才顺便躲着,完颜旻心说。
他怎么能告诉她,这么多天,是江湖上出了麻烦。而他恰好借助这个时机不敢见她。因为见了她,不知道要怎样解释那天晚上,他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抱着她睡了一晚才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抱着。
只是他一时冲动。
南月只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松开完颜旻,有些失落但十分清晰地说道:“上次在琼林,就当我占了你的便宜。”说着起身走开。
腰间一下子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完颜旻听到了南月离去的脚步声。
“等等!”他叫住她。
完颜旻在察觉到这种空落落的一瞬间转身。他如失至宝。
南月怎么可能会停下脚步。
一个女孩子,说出了她最难以启齿的心事,还要承认是她占了他的便宜……简直,简直把脸丢尽了。
所以她不仅要走,还是跑着离开的。
完颜旻堵在了南月面前,以他的功力这很容易。
“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过,让开,我要回宫。”南月尽可能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完这些话,硬着头皮直面完颜旻。
问题是不可以逃避的,麻烦是不可以逃避的。总是退缩的话,不仅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心,还会丧失解决问题的良机。最终麻烦从量变积累成质变,会成为彻底的无可奈何,有些甚至悔恨终生。
所以,南月还是将头抬了起来,尽管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一半羞窘,一半愤怒。
她必须面对完颜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弈者()
后面赶来的羽林军看到是完颜旻与南月也纷纷跪下祈请勿怒龙颜。
“朕追一奇貂至此,不料山深日晚,竟迷了路。没什么大碍,回宫便是。”
“是,烦请圣上与娘娘上马。小郡王在前方已等候良久。”那侍卫虽奇怪为何南月也在,却是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问出口。
南月被完颜旻牵着丝毫不知归路。她心底萌生出彻彻底底的凉意。
她用尽毕生的勇气说出那句话。
他无意便罢,何须这样变着法子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