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本天成-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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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太后娘娘……找你。”传铃无力地盯着终于醒过来的南月,一句一断气地告诉自家小姐有人在外面等她。
“绿儿,怎么是你。”南月从传铃愤懑又无奈的眼神里夺门而出,在盛轩宫宫墙外见到了椒房殿的掌事丫鬟。
太后找她,每次都是如花亲自来叫。
“月姑娘,太后娘娘请我家主子和月姑娘一同去往靳安殿。姑娘现在不比从前,连个来传唤的人都没有。雪妃娘娘好心命我来通知娘娘一声。”绿儿笑得礼貌,话说得颇有深意。
“知道了。”南月没什么热情地回道。绿儿早就转身回去只留给南月一个背影。
世事一向变得很快。宫女绿儿现在已经是南清雪的心腹了。
南月满腹狐疑地望着靳安殿的方向。传铃也早就忘了把她叫醒的一番艰难,关切地问道:“小姐,我也要去吗?”
“你没听她说我现在不比从前。一个奴婢,哪有再带一个奴婢的道理。”南月调笑她。
“可是,雪妃也在,我怕小姐一个人……”
“自娘死后,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负我。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南月安抚着松开了传铃的手。
“母后?”南月只身进入靳安殿,看到紧闭的隔扇门后心中升腾起不妙的预感。
没有人答话。如花仿佛也不在。
南月心事重重地把手扶上门缘,警惕地推开那扇看起来不知遮掩了多少事的深色漆门。
看到太后完好无损地坐在内殿的正中央之后,她淡淡松了一口气。太后身旁站着如花,主仆二人应是无恙。
“母后?”南月合上门发出了淡淡的疑问。
她觉得横竖萱后应该向她解释一下。
比如为什么忽然叫她来。
为什么来了又不开门。
为什么不见南清雪,绿儿不是说雪妃也来。
萱后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尊六根清净的佛一样。她眉目端庄,唇含浅笑,眼睛让人读不懂。但是整个人很清明、很干净。
就是不说话。
如花也不说话,像佛旁边的花童。
两个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但就是太正常了才显得奇异和怪诞。南月觉得面前的主仆二人就像古墓里的两幅画儿一样荒蛮和久远。明明是肉体人身,看起来横竖像一幅扁平的雕刻。
生气勃勃的人永远不会让人感觉像一幅扁平的图画。南月的神经末梢开始变得敏感而纤细。
“来了,月儿。”萱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微笑和蔼、对称、标志、端庄又一丝不苟。那种仿佛是画师拿工笔勾勒出来的精致微笑让南月觉得陌生又毛骨悚然。
南月的友好又疏离地打量着这位奇怪的母后,她想冲她笑一下表示善意,却紧张得连嘴巴都张不开。
她将目光转向如花求救。可是如花也僵直地站着,老仆人角度刚好的对着南月的侧脸仿佛死人一般。
“如花姑姑!”南月小心迟疑地叫着。
“别白费力气了。”一声高傲的嘲讽从暗洞洞的屋子深处传来,回荡在大而空旷的内阁。南清雪娉娉婷婷地从太后身旁那扇落梅屏风背后走出来。
南月看到她的一瞬间始觉不对劲。她又看了看太后和如花,四顾茫然。
“这两个老太婆,已经被百年的浣神香封住了穴位,在此之前,她们又饮下了乌蒙茶,七个时辰之内,这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南月恍然明白她进屋来看到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太后和如花被人软禁后用了毒香,这香与那种叫乌蒙的茶在体内发生作用会在几个时辰内使人毙命。浣神香她是从师父那里听过的,单用只会降低六脉经络的敏感度,五官知觉完全麻木。可是这种香一旦碰上了乌蒙茶,不出一日必然七窍流血,血尽而亡。
难怪昨日午时她来找太后靳安殿宫门紧闭,她还以为那是萱后在睡午觉,尽管还疑惑了一下太后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后悔无用。
这怕是有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了,很可能还是一石二鸟的筹划。
南月再次仔细观察了太后周身上下。
不管南清雪为什么要这么做,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撑着,她看起来是很势在必得的样子。只不过,太后和如花的脸色,并不像是中了致命之毒的样子。
两个人都呆立不动,很想是神经被麻木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血液内气息不足,面容无论如何应该阴沉晦暗才对。但是她从进门就在留意,太后虽然形容异常,气色却饱满温润,不见丝毫毒物入侵的气象。
南月把目光转到南清雪身上,只有她能解答了。
南月倒也不慌。横竖被人闷在锅里的话,着急是没有什么用的。她只是对南清雪极不认真地笑笑:“好姐姐,我只想死个明白。”
“你……”南清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牵顿住了。她原本想看到南月惊慌失措甚至痛哭求饶的样子,可是她居然这样的冷静大方,甚至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开她的玩笑。
“你不是一向能洞察人心,把身边人迷惑得都围着你团团转吗?你今日倒是猜猜,自己的死期在什么时候。”南清雪挑眉瞪眼,趾高气扬地吐出一番奚落。
“你肚子里怀着皇上的孩子。太后,无论如何是你的母后。”南月目中含着悲悯,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个从小就高高在上的姐姐。
听到孩子的时候南清雪脸上明显僵硬了一下,她扯了一下讥诮地唇角,冷声道:“皇上,不会知道的。”
她上前两步靠近南月吞兰土瑞地说:“倒是你,亲手害死了太后之后却又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你猜皇上会怎么处置你。怕是你要和你死去的娘一样,即使进了棺材也要被人唾骂千年。”
南月眼睫毛微微扇动,眼帘下的瞳仁里倒映出这屋子里许多人、事,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
南清雪却趁得她思考的片刻,猝不及防地撞了她肩膀一下,快步从她身旁擦过,急急地朝门口走去。
等到南月站稳看到南清雪衣角的时候,内阁的门已经从外面咔哒一声清脆地锁上。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面皆楚歌()
她急忙跑过去看。
一把锁并不能奈何她什么,南清雪恐怕不知道她特殊的体质不会受任何毒物的侵染。真正使南月感到惊奇的,是接下来萱后的举动。
脸庞僵硬的母后突然从榻位上站了起来,身旁的如花手脚灵活地扶上去。
原先那副呆滞的画儿,活了。
“母后?”南月惊异地看着萱后主仆二人,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她们二人身子好好的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都是南家的女儿,你姐姐和你相比怎么就差这么远。”太后轻慢地嘲笑了一句。
“哀家祖上是卖熏香起家的。”
太后慢慢地说,又饮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乌蒙茶,嘲弄道:“这种分量,杀鸡都不够。”
“不过,南相最近是有所动静了,才会这么快把手伸到哀家身上。”
“母后你……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儿!”太后从凤榻上站起来,声音陡然提高。
南月从来没在太后脸上见过这种严肃的神情。尽管她知道这个华美妇人的内心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慈祥安然。她是完颜旻的亲娘,这对母子都擅长在波澜无惊的外表下慢慢地侍弄和培养起许多心底的云峰和波涛。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哀家面前发过毒誓。”太后绕到她跟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严明语气问道。
这不是提醒,是警示。她不记得也得记得。
“我……记得。”南月虚心地回答,尽管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临什么。
“皇上和你父亲之间,你没得选。”萱后不近人情又动人地笑着,“因为哀家早就替你选好了。”
“哀家始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我不相信人心。人心是最容易摇摆不定的东西,哪怕最不经意的细风微尘都能躁动人心继而改变它原本所要追随的方向。所以哀家准备带走一样你最重要的东西,来确保旻儿和皇室的周全。”
“母后在说什么。”
南月昂起头,惊惧与疑惑都汇集在晶亮的眸光里。
她忽然觉得太后像个魔鬼一样飘忽。
萱后转过身去,一丝不苟的发髻端庄华美地顶在头上,曳地的衣摆垂在身后,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此刻像一只高傲的鹏鸟。南月从她周身的气息和眼睛里的光火看出了一种即将要飞翔的姿态。
萱后看起来从未如此自由过。
“哀家早就跟旻儿说过,我不会再帮他,也不会再救他了。北冥和他自己,都要看天地的造化。”
“在这宫里待得久了整个人如同死灰一般,不腐烂也要木朽。哀家想去看看宫外的阳光。”萱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从窗户透进来的隆冬深风里有她要寻找的阳光的因子。
“母后你要出宫,现在?!”南月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
她原来以为除了自己以外,这宫里最不羁不屑的女人是白听影。可是白妃尚且要为了保住母族的安危甘做完颜旻的笼中雀。而太后却可以随时随地放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及自己用青春年华守护了大半辈子的江山,而理由只是为了,为了去看看宫外的阳光?
许多年后南月知道萱后出宫的真正理由之后才明白,钟氏萱太后才是整座皇宫里把天真保持得最完好的小女孩和最自由不驯的鲲鹏。
“哀家想一个人了,想了十几年了。”
“谁?”南月心惊胆战地问道,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理由。
“你知道吗月儿。我一直都在猜测,醒着梦着都在猜测一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可是我却一直不敢去证实。我想放下一切去完成一个四十岁女人不该有的冲动,直到把自己熬成枯黄的老太婆。”
“可是事情永远也做不完的。我守着这座皇宫,守着我认为我应该守护的东西,却忘了我为什么要守住这些东西。哀家其实不在乎这片皇宫,这座江山姓甚名谁。哀家为了接近一样东西绕了太大的弯子,到最后发现不如直接去寻找这东西本身。”
“哀家已经已经有了白头发,白发是让人心志懊丧的东西。”
“直到哀家见到你,你的眼里有火。”
“所以是我复燃了母后心里的焰火?”南月眼睛亮晶晶的,像细雨洗过的珠宝。
“月儿,记得你说过的话。阿星这孩子母后十分喜欢,想带在身边几年。”
“如果江山和乐百姓太平,母后会让你们重逢的。”
“母后你说……什么。”南月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所有的记忆和醒着的知觉都在地动山摇。萱后只是挥了挥衣袖,手里不知使了什么计俩,南月的眼前忽然模糊起来,具象而清晰的摆设和人物全都扭曲模化成搅成一锅粥的流动色彩。
这种大面积橙黄橘绿的色彩像旋涡一样吸走了她的视力。
南月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想起来她在那个黑咕隆咚的晚上跪在萱后面前说过的话。
在皇后位一天,必将协助皇帝完颜旻坐稳江山。
辅佐幼帝长大,保证北冥江山永远姓完颜。
不落入外戚之手。
……
她想起来了。可是记忆苏醒之后,痛苦也接踵而来。
“可是——”
她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做最后的反驳,身体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手指朝向太后离去的方向。
“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这是南月仅剩的意识能支撑起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沉沉的永久的睡意袭来。
萱后其实还没有移步,她和如花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南月不出意外地倒下。
“姑娘,这孩子可能要受些苦了。”如花看着南月昏睡之际紧皱的眉头,动容却不动情地说。
“她还是天真着,”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要她立那誓的时候,就没在意她是不是皇后。这件事,我老太婆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等她明白过来,想也不会怨太后的。”如花安慰道。
“哀家宁可她怨我恨我。我这一辈子没亏欠过什么人,却要亏欠一个小姑娘了。”
“太后会赌赢的。”如花笃定地说道。
“走吧。”萱后最后看了南月一眼。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百口终莫辩()
片刻后,这间屋子又变得如往常一样空荡。
南月潜在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散,只是它们只能残留在脑皮层里,再也不能通过任何一种形式表达出来。她死趟在那里,不能发声,不能控诉,不能争辩。
南月很想抓住太后的衣角,告诉她这是一桩不公平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