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因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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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同从前一样问她课业,教她处事,不会因她这个不孝又蠢钝的女儿被人指指点点,毫不留情地加以嘲笑。
她看着庭中愈发鲜妍的海棠,轻轻地说:“等到海棠花落,大概就回来了。”
海棠花落,大抵就是五月中旬了,郑老太太的生辰便是在那时,又恰好是六十大寿,大周皇帝重孝道,想必也是会让在京为官的崔氏子弟回来的。
她牵着崔嘉贞走进了平日里看书待客的小厅,一边走一边吩咐看朱去寻她从前穿过的衣裙来。看朱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就抱来许多东西。
“这些是姑娘从前穿的,这些是八少爷的旧衣,奴婢看着,少爷里头也只有八少爷和璋少爷年龄相近,自作主张去玉笙院求了孙嬷嬷寻出来的,姑娘不会怪罪奴婢吧?”看朱聪慧,知晓崔嘉因想要抬举崔璋兄妹,便贴心地寻了一些做工精致的衣物,崔璋和崔嘉贞每人三套,不偏不颇,公正的很,也省的分的不匀心里头膈应。
说是旧衣,其实也不然,这些衣裙统共也没穿过多少次,看起来和新的也没多少分别,再加上崔嘉因和崔琰都是嫡出,料子肯定差不了,凑合着穿是足够了。
“这些衣服你们随便穿穿,母亲最近忙着祖母寿辰的事宜,一时分不开身来,难免有所疏忽。待祖母寿辰过了,母亲闲下来了,我去和母亲说,让她给你们添置些东西。你们看,这样可好吗?”
崔璋见崔嘉因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行事之间却颇有章法,不仗着自己的身份而瞧不起出身草芥的他们,也不因为犯错的是崔府的婢仆而包庇,反而一直对他们和和气气的,早就起了亲近之意。
“姐姐,不用麻烦的,我和阿贞的衣服够穿的。”崔璋说。
“你们也不用同我客气,左右也不费什么功夫。到底是下人行事不当,让你们受了委屈,姐姐在这里先给你们赔个不是。这些衣服伤药你们且收着,那些下人不敬你们尽管来找我,也不要同我推辞道谢了,都是兄弟姊妹,没有那么多规矩。”
崔璋知道她是怕自己多想,觉得寄人篱下的不自在,特意开解自己,心中感动地不行。
“姐姐,谢谢姐姐”崔璋只恨自己笨嘴拙舌的,看着崔嘉因温柔可亲的脸,木讷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味地道谢。
崔嘉因看他脸涨得通红,不由笑起来,这孩子那么容易害羞,当真是可爱得紧。
这一笑仿若春晓之花,如同海棠一样娇艳明媚,让崔璋和崔嘉贞都看得出神。
“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且回去沐浴,好好歇息吧。”崔嘉因拍了拍愣神的兄妹二人,又转头嘱咐看朱:“我这儿暂且不需要人伺候,看朱你送送阿璋和阿贞,亲自给他二人上了药才回来,知道吗?”
看朱乖巧点头:“奴婢知晓了。”
待看朱带着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崔璋兄妹二人走出玉棠馆的时候,崔嘉因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她盯着玉棠馆的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静静地走回了内室。
第十五章 偶遇()
“九姑娘,二太太问您还好吗,有没有磕着碰着的?”李氏身边的大丫头香君在马车外头恭敬地问。
香君原名清晓,李氏嫌清晓这个名字着实太凄惨了些,便亲自给她起了一个名字,香君。
她原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父亲重病缠身,家里东拼西凑凑了一些钱治病,结果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等到清晓置办父亲的棺材的时候,家中早已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母亲因为父亲的死日日痛哭,又为了贴补家用没日没夜地做绣品,生生熬坏了一双眼睛。清晓看着家里的老母和尚未懂事还牵着她的衣袖找父亲的弟弟,毅然决定卖身葬父。
说来也是巧,当时李氏的儿子崔玮病重,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无奈之下只好寄希望于佛祖。回府的路上恰好遇到卖身的清晓被地痞欺负,李氏想为自己的儿子积善,便让人将清晓救下,事了不仅不要她卖身,还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安葬父亲。
清晓也是个知恩图报又死心眼的,非要跟着李氏,李氏只得将她带进崔府。清晓是秀才之女,平日里也被父亲教导识字做人,比起寻常的仆妇机灵许多,就这样,她凭借自己的聪慧,一步一步做到了李氏大丫头的位子。
这香君对李氏是忠心耿耿的,可是,崔嘉因皱皱眉,为何前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许是见崔嘉因久久不答,香君声音里便带了几分急切,“九姑娘,九姑娘,你可还好吗?”
这可是郑老太太心尖尖上的宝贝,若是出了什么事,李氏可不好交代啊!
香君的的声音将崔嘉因的思绪带回了现实,她稍稍俯身,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她笑着对香君说:“香君姐姐,我没事,二婶婶和六姐姐还好吗?”
听到崔嘉因说没事,香君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这回可是去寺庙祈福还愿的,若是路上出了什么见血光的事,这个兆头可不太好。
“太太和姑娘都没事,只是方才马车颠得狠了,受了些惊。”香君说:“许是昨日下雨,前边路上有几个水坑。车夫没有注意,才陷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好了,太太让姑娘先歇会儿,要不然让六姑娘陪您说说话。”
“原来如此,”崔嘉因点点头,但还是拒绝了李氏的美意,“也不用麻烦六姐姐了,我在这儿歇会就好,替我多谢二婶婶。”
香君见崔嘉因执意如此,也不劝了,福了福身,便向前头的马车走去。
崔嘉因放下帘子的一瞬,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动作先于意识,在还未来得及思考的时候便把帘子放下。她僵硬地倚着马车车厢,轻轻地呼吸着,仿佛怕自己稍稍喘气就会引来他人的注视一样。
她虽然知晓无论怎样做都是徒劳,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们二人的孽缘从前世就已经结下,无论她如何努力避免,也无力阻止既定的命运。
那个人是赵先。
是那个让崔嘉因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赵先。
重生以来的崔嘉因努力做好一切,她原以为若是再见赵先,必定不会泄露自己的半分情绪。没想到,她还是做不到。她永远忘不了前世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忘不了做了一辈子清贵人的家人惨死刽子手的铡刀下,做了令人唾骂的罪民,连最后一份尊严都不曾拥有
她仰头用力将泪水逼回眼眶,红着眼看了看在一旁想问却不敢问,一脸担忧焦急的看朱和成碧,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只不过是路上的风沙迷了眼睛,不碍事的。”
看朱二人知道崔嘉因这样说只不过是怕她们担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崔嘉因突然情绪大变,却也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说:“姑娘,还有好久才到甘柘寺呢,您先歇会儿吧,等到了,奴婢再叫姑娘起来,可好?”
崔府的马车极大,东西也齐全,躺着小憩一会儿完全是可以的。崔嘉因想了想,还是不忍让看朱她们失望,便顺从地躺下,合上眼睛稍作休息。
不过三刻钟的时间,马车便行到了甘柘寺。崔嘉因扶着成碧的手小心地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潇潇竹林间青石铺就的长长的阶梯,长舒了一口气。
贵妇人里大多都笃信佛教,比如郑老太太、卢氏和李氏等,崔嘉因受到长辈们的熏陶,对佛教虽不甚了解,却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敬畏态度。她心有所求,为了心中所愿诵过许多佛经,去过许多寺庙,也时常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洗手焚香,抄一二卷佛经静心。
别人都说,佛求来世,道修今生。
崔嘉因倒觉得有几分可信了,也许是因为佛祖怜悯她前生凄惨,特意留给她这样的机缘,让她弥补前世的罪过。这样一想,方才偶然见到赵先的郁气和惶恐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对将来的期望以及从心底油然升起的勇气。
看朱和成碧悄悄地看了看崔嘉因的神色,发现她方才面上的迷惘和痛苦已经不见,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一笑。她们做奴婢的,最希望主子好好的,只有主子好了,她们才能好。
李氏和崔嘉善在前边等她,她携着看朱成碧二人匆匆往前,李氏见到她,忙问:“阿珩,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素来体弱,别被车马颠簸的病了才是。”
崔嘉善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担忧也是满满当当的,显然是担忧她的病没好透,崔嘉因心中一暖,温和地笑,“二婶婶,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不过只是半个时辰的路而已,我还是能受得住的。”
崔嘉善笑着说,“母亲你也真是的,阿珩哪是那种风吹就倒的人呐!”
李氏闻言也笑了,说:“倒是我多虑了,不过啊,还是小心为上,咱们要在这寺里住上三四天,寺里没有大夫,只有主持略通医术,若是病了可不太好办了。”
崔嘉因点头称是。
第十六章 敲打()
甘柘寺处于清河县的北部的云台山上,周边并没有什么村落,只有几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在山脚下居住,相比起坐落于繁华地段的崔府,甘柘寺这里着实算得上是荒凉了。
原本甘柘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虽然许多人嘴上说着敬奉佛祖不在乎身在何处,但这也是要看寺庙本身的名气的,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意来这样一个没有名气的寺庙烧香拜佛。没有人来烧香拜佛,相应的就没有香油钱,没有香油钱,里头的和尚们也就没有了生活来源。
和尚虽说崇尚苦修清修,不是那么的注重口腹之欲,但起码的温饱还是得解决的,不然哪里还有心思修行呢?然而甘柘寺连这样小小的条件都满足不了,和尚们渐渐地走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主持一个人执意守在寺庙里,等主持圆寂之后,甘柘寺便彻底地破败了。
几十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薄有资产的方丈,来到甘柘寺落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斥资将甘柘寺里里外外修整了一遍,原本破败不堪的甘柘寺瞬间焕然一新,方才崔嘉因等人看见的阴翳竹林,便是那方丈让人不远千里从江南运过来的。
若只是大手笔也便罢了,毕竟家中薄有资产的人家都能出这样的钱,但真正让甘柘寺出名的是那方丈的灵通。方丈轻易不与人解签,但凡解了,无一不中,于是甘柘寺渐渐有了人气。
“阿珩,走吧。”崔嘉善拉着崔嘉因的手,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崔嘉因身子弱,据卢氏说是早产,从娘胎里就带来的弱症,大病没有,偶尔来个小病就折腾死人。待到走完九百九十九阶楼梯的时候,早已是大汗淋漓了,这还是李氏顾念她走走停停的缘故,若是像别的人一样,她可能走到半路就再也走不动了。
崔嘉善自小也是娇养着的小姐,虽然也气喘吁吁的,却不至于像崔嘉因一样面色发白,面上透着运动之后的绯红。
“阿珩,你没事吧?要不然再歇会儿?左右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崔嘉善关切地问道。
崔嘉善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并不存着坏心思,但也因为这样,与谁都不甚亲近。她淡泊惯了,而这个堂妹因为是长房嫡出,素来被长辈娇宠惯了,争强好胜的,崔嘉善心里并不很喜欢,她平日里也不愿意四处走动,姐妹两见面的机会也只有在福庆院里头那短短的半个时辰。
她原来并不知道崔嘉因原来是这样的人,自从上回崔嘉因劝解过她之后,两人才愈发亲近起来。
李氏看了,心中欢喜,崔嘉善认死理容易钻牛角尖,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呢,若有崔嘉因在一旁,看在一起长大的情面上,不会不顾的。同族嫡亲的堂姐妹,本就该互帮互助的。
“阿珩,嘉善说的对,若是身子不爽,便停下来歇一会儿。”
崔嘉因哪里不知道她们是担心自己,只是眼看着越来越近正午,日头也逐渐毒辣起来,虽说有竹林挡着些许热度,但前边可是没有遮挡的地方了,一路跟着的仆妇家丁们虽然不说,也都是汗流浃背的,心里不愿意在这儿待着的,她也不愿意为这样的事情拖累了大家,因此便说:
“婶婶,还是快些走吧,没得因为我拖了行程的,到时候更热,中了暑气怎么办?”
李氏也觉得崔嘉因说的对,便也不多做纠缠,只是提醒她不要硬撑着。
好容易到了甘柘寺,便有小沙弥引她们到寺里客房里头,崔府女眷要在甘柘寺待上三四天,自然不会随意,李氏早早地就遣人告知住持,给她们留了几间稍好的厢房。
“姑娘,这也太过素净了些,要住个三四天呢!叫人怎么活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