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因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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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平白害了二弟妹和善姐儿。”
“依媳妇之见,不若徐徐图之。待曲氏自投罗网后,想怎么处置还不是崔家的事?”
“曲氏到底是不能留了即便送到家庙里头去,也难保她不会故态复萌,到时候丢的还是崔家的脸。若是不幸事情闹大了,索性休弃了便是。这原本就是曲氏家风不正,传到外头去,顶多也就说崔家管教媳妇不当。”
”况且媳妇冷眼瞧着,那曲家也不是个良善的,贪图小利惯了的人家,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丢了家族脸面的出嫁女舍了嫡亲孙子的前程吗?无论如何,到头来也不过一个‘死’字。”
明明是在说一件关于别人性命的事,卢氏却说得那么随意,仿佛不过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崔嘉善哆嗦了一下,有些不能接受向来温和的大伯母,会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崔嘉因感受到了崔嘉善的惶恐,但她只是安抚地冲崔嘉善一笑,便没了动作。卢氏的法子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可以说,世家里头出了这样的丑事,“死”是最简单最无后顾之忧的法子。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孩子,芯子还是大人,她深知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前世崔家的遭遇,让她明白养虎为患最是可怕,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上来咬死你。
她能理解崔嘉善的恐惧,却并不觉得这样是对的。享了多少荣华,便要担起多大的责任。若是连当断则断都做不到的话,无论她怎么帮,崔嘉善都免不了走前世的老路。
崔嘉善的恐惧,郑老太太和卢氏自然能够发觉,郑老太太也知道,今日让她们接触这些事情,免不了心里会害怕。崔嘉善的反应倒是在郑老太太的意料之中,只是崔嘉因却太过冷静了些,有些不合常理。
“阿珩不害怕吗?”郑老太太问。
崔嘉因才恍然发觉自己露了马脚,试想,哪个被长辈捧在手心的娇娇女,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会不害怕的?但她实在做不出惶恐的样子,便索性不装模作样了。
她平静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昔日吴王夫差一时轻敌,留下了本不该留下的越王勾践,结果却被勾践亡了国。西楚霸王原本可以杀死刘邦,不必划分楚河汉界,最后纵虎归山,最后逼死了自己。”
“阿珩虽然只是一个姑娘,没能像兄长们一样见多识广,但这样的道理也不是不懂。阿珩知道,祖母和母亲都是为了崔家,都是为了在崔家庇护下成长的我们,所以阿珩不怕。”
崔嘉善羞愧地低下了头,听了崔嘉因的话,她才明白方才她对卢氏的恐惧是多么没有道理。
卢氏作为大伯母,从来也没有亏待过二房,自从自己的父亲过世之后,卢氏更是将她当亲生女儿疼,凡是崔嘉因有的,她也一定有,甚至崔嘉因没有的,她这里也有。不过是惩罚不检点的人罢了,善恶有时报,曲氏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就得承担事发的后果。
郑老太太瞥见了低头的崔嘉善,说道:“嗯,祖母也不是教你们做坏事,只是,你们得学会分清轻重,不要一味的宽容与包庇,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也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说,祖母只希望你们平衡好这两者,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宽容,什么时候该狠心。”
“嘉善,你明白吗?”
崔嘉善感念郑老太太的苦心,明白她是想告诉她这个道理,便也说:“祖母,我知晓了,先前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乖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郑老太太摸摸崔嘉善的脑袋,眼中一片慈爱,“虽然这人呐,必不可少的要沾上一些污糟事,但祖母也希望你能心存善念,切不可在贪欲中迷失了自己,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她又瞪了瞪崔嘉因,“你呢?你懂了吗?”
崔嘉因笑嘻嘻地,狠狠点头,说:“祖母,我知道了!”
郑老太太和卢氏都被她逗笑了,卢氏拍她:“就你最不正经了,赶明儿我从宫里请个嬷嬷来好好磨磨你的性子!看看善姐儿,人家就比你乖巧懂事的多!”
崔嘉因也不惧,顺势扑进了卢氏的怀里,撒娇道:“我还小,才没有不正经呢!我可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呀!”
卢氏笑着赶了崔嘉因出去,让崔嘉因请崔嘉善去玉棠馆玩。崔嘉因知道后面的事情关乎大局,卢氏并不想让她们参与,也便不闹着听,听话的把崔嘉善带走了。
第十一章 恶奴()
出了福庆院,崔嘉因便看到了焦急地候在外头的李氏,又看了看崔嘉善眼眶含泪激动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丈夫去得早,李氏一个妇道人家,虽是有着婆婆和妯娌的怜惜,撑起二房门户也是艰难。又唯恐自己没什么见识,将自己的一双儿女生生教坏了,便将时年十三的崔玮交付给了大伯,也就是崔嘉因的父亲,崔家的继承人。
对待儿子尚且狠得下心来,对女儿就更加严苛了。女儿不同儿子,若是什么都不会,在婆家怎么站得住脚?崔家诗书传家,是个讲理的人家,虽然未必不容许出嫁女和离归家,但流言如刀,刀刀割人心,世人对女子格外苛刻,崔嘉善又是这样一个软弱性子,怎么活得下去?
李氏想的不只是已去的丈夫,还有她两个孩子的前程。她作为母亲,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将来受苦,只好将慈母的心肠收起来,严格地教育孩子。
可她并不是不疼爱孩子,每次罚过崔玮和崔嘉善,她都心疼不已,好几次暗地里抹泪花儿,此番崔嘉善差点酿成祸事,李氏更加急昏了头,日日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崔嘉因牵着踟蹰不前的崔嘉善,走向李氏,她看了看憔悴了不少的李氏,道:“婶婶,六姐姐没事,不要担心。”
听闻崔嘉因这话,李氏悬在嗓子眼的大石终于落地,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真心实意地对崔嘉因说:“阿珩,真是多谢你了。”
崔嘉因连连说:“没有的事,婶婶,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呢?”
她知道此时继续在这里同李氏继续说话不妥,这会儿正是母女讲心事的时候,她一个外人,就不太好在这儿讨人嫌了。她笑着将委屈的崔嘉善推到了李氏面前,说:“二婶婶,嘉善姐姐可爱哭了,您可要好好劝她呀!侄女儿先躲个懒,待姐姐不掉金豆子了,再来看她。”
崔嘉善破涕为笑,羞得直往李氏怀里钻。李氏也笑着让崔嘉因快些回去,莫要贪玩在外头着了风。
天有些阴沉,阳光正好,透过厚重的云层散出明亮的光,徐徐清风铺面,带起散落的些许发丝,抄手游廊边上的花儿开得娇艳,枝头稍稍绽放的梨花在轻风的吹拂下簌簌落下,这样宁静又惬意的午后,崔嘉因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许是被美景迷住了眼,不经意间,崔嘉因的面上便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和煦笑意,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成碧稍稍侧头,看见高高兴兴的崔嘉因,怔了一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具是风情,这样美的姑娘
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戏文里头的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来。姑娘生在钟鸣鼎食的崔家,将来嫁得还不知是个怎样的人家,若是不得婆家喜欢,那该怎么办?依着姑娘这样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像娘家求助?
哎,姑娘真是让人放不下心来。成碧忧愁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转念一想,姑娘不说,难不成她们这些奴婢也不会说吗?只要崔家知道,姑娘必定不会受委屈的。念及此,成碧皱着的眉头又渐渐舒展了,全然忘了现在的崔嘉因还只有十三岁,就算要嫁人,起码也得等到两年及笄之后
转过游廊,崔嘉因便听到了压低的咒骂声,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鞭打声。崔嘉因因美景而愉悦的心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恼怒。
百年世家的的底蕴不是外头那些暴发户可比的,崔家规矩素来多的很,卢氏作为当家主母更是严格,不会容忍下人有丝毫的不规矩,若是有人犯了事,一律退还奴籍,遣送出府。
以崔家的名头,被崔家退还奴籍的人在外头断断找不到出路,这也算是断了他们的一条生路,是以崔府的仆从从不敢行差踏错,就怕有一日被赶出府连温饱都没个着落。
今日竟然有人不怕死的敢在府中公然鞭打别人,崔嘉因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缘由。她示意成碧噤声,带着她稍稍往那边去。
走近些才看见,一群青衣女婢正拿着细长的竹子边说笑边打人。被打的男孩身下紧紧护着一个女孩子,没打一下便抽搐一下,破烂的衣服下面露出了斑驳的伤口,很是渗人,饶是如此,他也并不放开护着的女孩儿,咬着牙连眼泪都不掉一滴。
一个奴婢笑着同同伴说:“瞧瞧他,宁可打死也不肯放开,真真是兄妹情深。”
有一个奴婢也笑着附和:“嗳哟,还真是。”掩唇笑了笑,说:“焉知没有什么肮脏事儿?高门大户里头最多这样儿的了。”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听了,觉得不妥,便制止了:“青竹,你且小声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当心姑娘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青玉姐姐。你也太小心了些,这大中午的,哪里会有人来啊?若不是四姑娘让我们狠狠地罚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们哪会现在太阳底下遭罪?”方才被青竹教训了的婢女抱怨道,下手越发重了。
成碧听她们满口胡言,忍不住冲了出去,大喊:“你们做什么呢!”
婢女们先是被唬了一跳,而后看清来人,便笑着说:“如你所见。”
崔嘉婉和崔嘉因一向不对付,连带着两人的婢女也不对付,左右她们的主子会保住她们,她们也没什么好胆怯的了,是以那些婢女们并不害怕成碧的出现。
崔嘉因徐徐走了出去,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声音虽稚嫩,却也有属于崔家嫡女的尊贵与威仪。
“青天白日里欺凌弱小,你们的主子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
那个叫青竹的婢女率先跪下,大呼冤枉,“并不是奴婢们滥用私刑,我们只想教他们学学规矩罢了。”
崔嘉因不是成碧,她是崔府正经的主子,她们一介下人,怎么拧得过主子?于是另外两个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跪下了。
第十二章 恶奴(二)()
崔嘉因冷笑,明明是四月末春风和煦的时节,青竹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彻骨寒意。
“规矩?就你这半吊子难不成也能教别人不成?我倒不知崔府还有这样的规矩!”崔嘉因讥讽道,昳丽容颜上的不屑之意是如此明显,青竹有些难堪。
她虽然只是崔府里头的一个小小婢女,但仗着老子娘都是崔三太太的心腹,爹娘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比起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了。那些人明里暗里奉承自不必多说,何况她生的一副好相貌,按崔三奶奶的意思,将来是要伺候七少爷的,这在下人里头是独一份,即便只是一个姨娘,那也是崔府的半个主子,总比做丫头做下人好多了。
即便崔嘉婉刁蛮任性又不讲道理,但青竹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每次都是捧着崔嘉婉,帮着她说崔嘉因的坏话,如此一来,崔嘉婉也对青竹青睐有加,让她当了自个儿的大丫鬟。平日里仗着主子的宠爱,做了不少缺德事。
这样的青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不服输地抬头直视崔嘉因,理直气壮地回道:“九姑娘是主子,青竹只是奴婢,青竹不敢说主子说的不对!”
只是碍于强权不敢,并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崔嘉因怒极反笑,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上行下效,蛇鼠一窝。
“我倒是小瞧你了。”崔嘉因道,脸上挂着的笑让青竹心里直发毛,她低下头去,蹲着看仍然在地上的兄妹二人,和煦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我瞧着你们二人眼生的很,是崔府的人吗?“
男孩子只是一脸狐疑地瞧着她,并不开口说话,倒是女孩儿看崔嘉因敢直接和打他们的坏人干上,便以为她能救救她们出去,拽着她的袖子哭着说:”姐姐,你让她们别打我哥哥了好不好?哥哥会被他们打死的,求求你了!“
看到女孩儿一脸脏兮兮的,脸上还有被竹子划过的伤痕,面上的绝望之色还未收起,一双泪濛濛的眼睛却带着些许期盼和希冀看着崔嘉因。
崔嘉因一时有些伤感。
她想起了前世。
那些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般的过往如同一面血淋林的镜子摆在她的面前,令她喘不过气来。
或许,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