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因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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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嘉因看着卢氏渐渐离去,待卢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收回目光。
她换了一个方向,对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的看朱道:“咱们去出云阁。”
看朱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出云阁座落在崔府的北面,名字起的很有意境,可它的作用却衬不起“意境”二字。
崔府那些个犯了大错的夫人小姐,惹过事的公子哥儿,都被关在这个地方。
进了出云阁的人,只有暴毙,或者进家庙两条路可以选。
这样说也不对。
犯错之人哪里有选择的权利?能够决定的,是那些看淡生死却依旧放不下家族荣辱的长辈。
踏进出云阁,那青翠挺拔的松柏便映入眼帘。高大的林木排列井然,显的庄严又肃穆。
因出云阁是关犯错之人的所在,所以这儿并没有什么奴仆,也不像别处喧闹。
甚至透着些许暮气。
看朱不自觉的环住双臂,看了看依旧不疾不徐走在前头的崔嘉因,又连忙跟了上去。
她实在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来这儿。
又阴森又吓人,走进来就是一阵寒意,让人毛骨悚然的。
可想到被关在这里的那两个人,看朱又不太淡定了。
昔日在福庆院中听见秦月所说的下人们,虽然被老太太同太太严令禁止她们将只言片语泄露出去,但她作为玉棠馆的大丫头,还是知道那么一点半点的。
姑娘同她无冤无仇,曲氏那个黑心的,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竟然连自己的侄女儿都不放过!
真是该受天打雷劈的!
看朱义愤填膺,为自己姑娘鸣不平。
然后又福至心灵地想到,这曲三太太已经不复往日荣光,成了下堂弃妇;那嚣张跋扈的崔四姑娘也成了不知名姓的私生女姑娘今日来出云阁,是不是来落井下石,狠狠地踩上她们这对恶毒的母女一脚的?
若真是那样——
看朱想到这儿欣喜地快要跳起来,若真是那样,她定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叫好拍手称快的!
看朱偷眼看了看崔嘉因挺直的背影,瞬间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方才的欢欣愉悦也消失无踪。
她忧愁地望了望崔嘉因,又抬头忘了望那如同被水洗过的湛蓝的天空,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从前看着崔嘉婉身边的奴婢作威作福,在府里横行霸道欺压奴婢,看朱也很是痛恨,她从她们身上可学到了不少东西,就等着哪天能派上用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只可惜她倒是想做一个忠心为主惩奸除恶的忠仆,可姑娘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大展拳脚,将理论落于实践
多可惜!
崔嘉因自然不知道看朱的小动作,边走边想着事情。
不知为何,离去上京的日子越近,她心里头就越不安。
她总觉得有什么细枝末节遗漏了,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曲氏的倒台实在太过轻易了,连一丁点的悬念都没有。
崔嘉沅也死的太早了,难以相信前世一直给她添堵的她竟然死的那么早。
还有她从崔嘉沅手中拽出来的那一小节穗子——
看朱无意间见过,还奇怪地问她为什么拿着崔嘉沅的东西,还说横死之人的东西晦气地很,让她拿去烧了。
这倒是好玩儿了,崔嘉沅死了,横死的时候狠狠拽住的却是自己的穗子任谁也觉得蹊跷吧?
崔嘉因正想着,便听见看朱在后头说:“姑娘,到了。”
看朱麻利的走上前来,推开了出云阁的门,阳光照进院子里,便看见灰尘如染了一层金粉似的在空中飞舞。
崔嘉因用绢帕掩了掩鼻,另一只手随意在空中挥了挥,便踏进了出云阁。
端了凳子在太阳底下靠着墙头打瞌睡的老婆子听见推门的“吱呀”声,登时全身抖了一抖,几乎要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她虎着脸叉着腰,想要教训一下扰人清梦的小丫头,在看见来人之后,又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诶哟,九姑娘,您怎么来这儿了?”婆子殷勤道,她可是知道的,来的这个九姑娘可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金贵人,可得可了劲儿巴结才是。
“你在这儿躲懒,若是里头的人跑了,你担待的起吗?”崔嘉因不吃她这一套,这偌大的出云阁只有一个婆子也便罢了,好歹外头有家丁府卫看着,人也跑不掉。
崔嘉因说此话不过只是吓吓这偷懒的婆子罢了。
可这婆子显然不经心,仍是涎着一张脸笑道:“姑娘可别吓我这老婆子,这外头那么多人守着,哪能那么轻易就叫人跑了!”
看朱见不得这样倚老卖老的,便说:“旁人守着是旁人的事儿,难不成照顾里头两位的饮食还要让他们来不成!我瞧着你这妈妈这样不经心,定然连饭都没有送进去吧?”
原本看朱也就那么一说,却误打误撞说中了,老婆子面上就不那么淡定了。她这差事是老太太亲自吩咐下来的,若是自己躲懒的事儿被九姑娘捅到了老太太那儿去,她还能落着什么好不成?
想到这儿,婆子便暗恨自己不该看里头那两位没有翻身的机会便心生懒意,不然此刻也不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教训了去。(。)
第八十四章()
婆子抱怨归抱怨,却只将看朱恨在心里,并不敢在面上摆出气愤的神情。
打狗还得看主人,婆子心中倒是分明——看朱是跟在九姑娘身边的老人,在姑娘心中自然不是她这个婆子可以比的。
她只讷讷道:“看朱姑娘的嘴也太利了些。”
崔嘉因想借看朱杀杀这老婆子的威风,故而在方才看朱为难老婆子时不曾出言阻止,如今看老婆子尚且还算识趣,便也不想过多纠缠。
“你既知错,我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日后好好当差也就算是将功折过了。”崔嘉因淡声道,“我要进去看看里头的两位,还请嬷嬷行个方便,给我开个门。”
老婆子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道:“这里头晦气地很,姑娘金枝玉叶的,万一有邪祟冲撞了姑娘,奴婢不就是成了那千古罪人了?况且老太太曾说了的,不许任何人进去”
崔嘉因只看着那婆子,两颗眼仁儿黑漆漆的,更衬的那对眼睛黑白分明,只是这会儿那婆子倒是没敢称赞这双妙目,反而双腿战战,不敢抬头。
方才她可是瞧见了这位九姑娘眼中的冷意的,哪里还敢造次!
这位九姑娘倒是好大的威风,那婆子心想。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便听得崔嘉因冷哼了一声,讽道:“嬷嬷以为我还能越过祖母行事不成?我来此,自然是得了祖母的应允。”
婆子虽不知面前寒光四射的九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说的是假话,她也是万万不敢阻挠了。
谁都知道九姑娘在福庆院的地位,不论她今日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白白将她惹恼了,介时往老太太那儿一通抱怨,说不得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守着这个阴森森的出云阁了!即便九姑娘说的是假话,老太太知道了还会说什么不成?
等那时她便是两头不讨好,平白地惹了府中两尊大佛的厌弃。
明晰了里头的厉害,老婆子便也哈腰赔不是:“姑娘大人大量,莫要同奴婢这昏聩的老婆子计较。”
崔嘉因不说话,老婆子倒也识趣,翻腾出了钥匙,连连请了崔嘉因好几回,方才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推开门后,毕恭毕敬的请了崔嘉因进去。
也许是许久不关人了,下人们收拾地便有些不经心,崔嘉因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老朽的味道,她仍旧用绢帕掩了鼻子,好不让灰尘呛着自己。只可怜了看朱粗心的这个丫头,出门未曾带上绢帕,这会儿正咳个不停。
屋子里黑的很,青天白日的,里面竟也没有多少光亮,光看里头,倒叫人以为已经傍晚了。
崔嘉因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里头的陈设。
她并未曾踏进过出云阁,自然不知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一见,却叫她吃了一惊——
看惯了“宽绰绰罗帏绮栊,郁巍巍画梁雕栋”的繁华锦绣之所,她竟不知崔府还有这样破败的院子。
一张小小的床,床上铺着薄薄的一层褥子,连个帐子也没有,小床边上便是一张瘸了腿的桌子,桌子旁零落地放着几个杯子,凳子也七歪八倒地倒在地上
真是怎么乱怎么来,怎么寒酸怎么来。
曲氏同崔嘉婉性喜奢靡,这几年在崔府里养着,渐渐的也养出了骄奢之气,恐怕早就习惯了富贵的生活。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们当日住进这个屋子里的时候说不准怎么抗拒呢。
那婆子见崔嘉因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面上也有些窘然,少不得开口解释道:“曲氏同同那位姑娘开始的时候总是闹腾,原本屋里还有几样儿摆设,全都被她们砸了个稀烂。”
崔嘉婉原本伏在床边,听见有人开锁,便往门口那儿看去,崔嘉因进来时透进的强烈的光线晃的她睁不开眼,好容易适应了光亮,却又听见了婆子那番解释。
她霍然站了起来,许久没有活动过手脚,这突然的一下让她差点没站稳歪倒在床上。
饶是如此,崔嘉婉那双满是恨意的双眼却也没有离开过崔嘉因一下。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那金贵的九妹妹啊。”崔嘉婉语气不善,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之意:“怎么,您今日也贵人踏贱地吗?来看看我是不是如你所料的一样落魄不堪?”
然后她伸手将落下的发丝拢在耳边,露出唇边那抹讥诮:“如你所愿了。”
崔嘉婉的话差点没将跟进来的婆子吓死,这莫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一个插着凤凰毛山鸡,也敢同真凤凰较真儿?
活腻歪了不成!
“姑娘嘴巴放干净些!九姑娘岂是你能污蔑的!”因崔嘉婉也做了十几年的姑娘,婆子对她还有几分客气,若换了别人,唤她一句“姑娘”都嫌多余。
这一番争执自然惊动了躺在床上的曲氏。
她原就病了,从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曲三太太沦落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没想开一口气就憋在心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又被关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心思再活泛的人也撑不住,当即就病倒了。
这么多天了,老太太同卢氏也不见给她请个大夫看看,曲氏心里便知道,她们心里是巴不得她早点死的。
可曲氏怎么会那么容易妥协?
她们越是想她死,她就越要活的好好的,心里存着这口气,曲氏竟也生生拖到了今日。
此刻的她面容消瘦,两颊的肉都凹了下去,显得颧骨高的吓人,她原就长的不大好看,此刻更是显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来。
说来好笑,曲氏不为小女儿的死伤心难过,反而被这简陋的屋子给气病了,真真是人心凉薄,叫人不耻。
曲氏勉强睁开眼,虚着声儿问:“婉儿,是谁来了?”
还未等崔嘉婉回话,曲氏便见着了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的崔嘉因。
曲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想要用手撑着床起来,却奈何力气不够,起到一半仍是倒在床上。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指着崔嘉因,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
第八十五章()
崔嘉因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曲氏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何至于见着她跟见着鬼似的?
“我怎么就不能来?”崔嘉因有意将话说的模糊不清,想引曲氏说出一些话来,好让她顺藤摸瓜查探一番。
原来曲氏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见逆光而来的人影,一下将她错当成了死去的崔嘉沅,故而心慌意乱,连话都说不全了。
“你来做什么?害我害的还不够吗?你这该死的丧门星,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如今将我害成这样!”曲氏病了这许久,又被关在黑黢黢的屋里好几天,此刻神志已然不太清楚了,此刻说话也没个次序。
不过就算曲氏语无伦次,崔嘉因也牢牢的抓住了重点,曲氏说的定然是崔嘉沅。
曲氏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甚至没有发现一直扶着她的崔嘉婉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崔嘉因眼尖,自然是发现了这个异常,母女间哪有深仇大恨,何况曲氏对崔嘉婉这样宠爱,也没有道理对长着同一张脸的崔嘉婉如此冷漠的道理。
嗯,崔嘉婉的反应倒是有趣得很。
崔嘉婉不是讨厌崔嘉沅这个胞妹讨厌的紧吗?怎么如今也还坐得住,没有告诉曲氏真相来拆穿她?瞧她神色里还有几分痛苦——崔嘉因又仔细看了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