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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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鸣笛声从远处马路上传了过来。
县医院哪里有能力处理这么严重的烧伤,稍作处理,派救护车把梅和平和王四莲一起送往隆兴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梅家兄妹随车前往,梅亦欣一路上哭得死去活来。梅亦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登录自己的微博“不亦乐乎”,把文字、图片分作几篇微博一股脑发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把那几篇微博重新发一遍,@几家媒体和几个大名鼎鼎的“网络大v”。他想,只要有一家媒体关注,只要有一个“网络大v”转发,他们就不至于任人宰割。否则,他们只能在这场代价沉重的抗争中一无所获——除了泪水。你能怎么样呢?找公安局、检察院还是法院?你就是到北京上访,最后还得回到本地处理,群众来信来访中心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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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以死相拼,一个时代的阵痛(下)()
赶到省附属医院,梅和平被送进重症监护房,王四莲伤势不重,住普通病房。梅亦乐发现,县政府拆迁办的几名干部早已抵达医院,帮着办理住院手续,交付住院预付款。看着他们一副忙里忙外的样子,梅亦乐一时有了错觉,觉得他们像自己的亲人、朋友,很难和几个小时前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联系起来。他独自坐在病房的一角,不时拿出手机刷微博。可惜他发出去的微博没有多大反响,有几条零零星星的评论和转发,却并没有得到预期中媒体和“网络大v”的响应。微博世界其实就是现实的翻版,人微言轻。没有网络大v的关注和转发,你说的话就像一个屁,立马无影无踪,最多你身边的人能感受到一股异味。他纳闷,咋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是没人注意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天你们遇到这样的倒霉事,老子也不管了。但不管如何,微博是唯一能发声的东西了,他从微博里找出一摞大v账号,然后逐个@发送出去,这是自媒体时代给他带来的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上午,一个气质儒雅的高个子年轻人来到病房,送来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梅亦乐觉得奇怪,年轻人说:“我是在微博上看到的。”然后把梅亦乐带到楼下花圃。见梅亦乐一副如坠五里云雾的样子,又解释说:“是珠江夜航船委托我来看你们。”梅亦乐大喜过望,“珠江夜航船”出手了!他知道,“珠江夜航船”是南方一家都市报的首席记者,又是拥有六百多万“粉丝”的网络大v,其影响之大可想而知。高个子年轻人解释说,“珠江夜航船”故意没有转发梅亦乐的微博是不想惊动平安县的领导,以免对方阻挠采访和调查。说罢,把“珠江夜航船”的手机号码留给梅亦乐。
“太好了!”梅亦乐高兴得叫出声来。可他还没来得及拨通“珠江夜航船”的手机,就接到梅亦欣带着哭腔的电话:“爸爸不行了,快来!”吓得他赶紧跑上楼。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外,隔着玻璃,他看到几名医生正在里面忙碌。多参数监护仪显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博弈。脉搏数在不断下降,血压在不断下降,心电图在激烈震荡,先是大起大落的曲线,接着是一条近乎水平的直线。他的心骤然收紧,不顾一切地冲向监护室的门。
医生打开门:“我们尽力了,你们进来见最后一面吧。”
梅亦欣听罢,哇的一声哭了。
医生说:“你们克制一点,最好别让你们妈妈知道。要不然,怕她不配合治疗。”
梅亦乐再看监护仪,只见脉搏数、血压数直直地落下去,很快变成了零,而心电图的曲线变成了一根直线。爸爸死了!一生孤苦无依、坚强、勤劳的爸爸死了!梅亦欢、梅亦欣嚎啕大哭,悲痛欲绝。
梅亦乐抹去眼泪,掏出手机,围着爸爸的遗体拍几张照片。然后把图片和文字发到微博上,@十多家媒体和网络大v,当然其中少不了“珠江夜航船”。接着,他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珠江夜航船”的手机。
大v是浑厚的男中音,梅亦乐想象对方肯定长着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一双犀利的眼睛。大v说,你把前因后果详细告诉我吧——你必须对事件的真实性完全负责,我要录音。
第二天,梅和平**致死的消息成为国内几家门户网站的头条。于是,病房骤然热闹起来,全国各地的记者蜂拥而至。梅家姊妹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吃饭的时间。网站和纸质媒体上的各种深度报道接踵而至,梅亦乐微博“不亦乐乎”的粉丝呈几何级数增长,短短几天竟然达到了十几万。
陈文胜、方抱阳如梦方醒,怎么把媒体忽视了?他们太大意,太小看梅家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陈文胜让梁克雄带着拆迁办、城管局、公安局、宣传部的一帮人赶到医院。他们肩负的重担,一是拦截、收买记者;二是把梅和平的尸体运回平安,避免梅家“挟尸要价”。白天,他们以一对多,寸步不离陪着各路记者,好酒好菜红包伺候。深夜,等记者们回了宾馆,他们开始强行把梅和平的尸体运回平安县。面对人数众多的“抢尸队伍”,梅家兄妹做了一些无效的抵抗,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梅和平的尸体抬走。
梁克雄暗自得意,事情进展顺利,一切在掌握之中。他哪里知道,“不亦乐乎”和“珠江夜航船”正把他们“抢尸”的一张张图片发布在微博上,是实打实的“微博直播”。
陈文胜一觉醒来,才发现平安县再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各大媒体不仅详细报道了“抢尸”的前因后果,还把“珠江夜航船”微博直播的文字、图片附在文中。也许在他们看来,微博直播“抢尸”比“抢尸”本身更有新闻价值。与此同时,由“不亦乐乎”原创、“珠江夜航船”评论并转发的这些微博正在被疯狂地转发,短短十几个小时转发量已过百万大关,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刷新。他突然有了四面楚歌的惶恐感,似乎听到了无数的唾骂声:狗官!你这个逼死人的狗官!当然,这种惶恐感不仅仅源自内心的不安,还有对事态发展失控的担心。他担心,在这种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下,省委、市委领导会渐渐失去公允评价整个事件的耐心。他清醒地认识到,政坛是一个残酷的地方,有时候让你下台,不是因为你的错误有多大,而是形势需要你下台。媒体不一定能够成就你,但千万不要小看它的破坏力。尤其多家主流媒一齐发力时,如同一支威力十足的弓弩队,万箭齐发,让你无处可逃、无处可藏。直到有人被追责了、下台了,这些媒体才会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挥手离去。他的脑海里不时浮现出一个场景:广袤的草原上,一只羚羊被一只猎豹扑倒,紧紧地咬住了喉管。
很快,他接到黄山雨的电话。黄山雨责怪他“在信息时代干了一件低智商的傻事”,即使干,也要看住“不亦乐乎”嘛。你在医院强行抢尸,人家在网上微博直播,这不是让网民看大戏吗?这件事情影响太恶劣了,现在网上的评论是一边倒地大骂政府和党,民意汹汹哦。上官书记很生气,你们要有承担责任的心理准备,市委肯定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处理。
放下电话,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看来,自己在平安工作的日子屈指可数。想想在平安县工作这么多年,自以为办了不少实事,自以为政声还好,谁能想到最后还是不能摆脱平安县主要领导“出生入死”的宿命,以这种方式谢幕。他想起自己的职场经历,从地区教育局的普通干部干起,副科长、科长、师范学校校长、地区教育局副局长、地委政研室主任、县长一步一步干过来,历经二十六年的打拼,走过多少沟沟坎坎好不容易才当上县委一把手。现在,万丈高楼一脚踏空……。他又想到方抱阳、梁克雄。如果追责,他和方抱阳肯定要承担领导责任,方抱阳少年得志,摔跟头后坐了七、八年冷板凳好不容易才恢复元气,现在又惹麻烦,也算仕途坎坷。梁克雄倘若不贪图县委常委这个头衔,转任分管工交、城建的副县长,哪里会和这件事沾边?人啊,祸福难料。有时候,你觉得你往上面爬了一步,岂知暗藏凶险,是走向毁灭的一步。现在,当官太难!不用向农民催缴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了,也不必为几个税收的事情发愁了,可是拆迁问题、环境问题、还有多少从天而降的网络舆论问题。信息时代,就是一个打破信息壁垒秘密越来越少的时代,就是把官员尽可能晒在太阳下的时代,就是让一个一个网民抱团作战对付大佬的时代!
他似乎看到自己和方抱阳、梁克雄、张强站在空旷的四战之地,成为一个个靶子,随时可能有利箭向他们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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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抢抓机遇,天上不会掉馅饼(上)()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把临窗远眺的袁晋鹏拽回办公桌前。
是张木槿的电话。
好久没有和张木槿联系。最近两次,一次听说她嫁给省财政厅一位丧偶的处长,发短信祝贺。一次是她提拔担任省妇联组织部副部长,又发短信祝贺。
毕竟曾是肌肤相亲的情人,张木槿说话直截了当:“听说省委催晴川市委处理**事件呢,好像陈文胜、方抱阳、梁克雄都会被撸掉。”
袁晋鹏不觉得这是新消息:“呵呵,有这个说法。真这样,文胜书记可惜了。”
“陈书记是个好人,碰到这样的事情倒楣。晴川一下子空出书记、县长的位子,你不会一点都不动心吧?”张木槿说。
袁晋鹏说:“我是平安人,怎么可能到平安县做书记、县长?不可能嘛。”
“呵!这么说,你真没动心思。那怎么听说黄保和推荐你担任平安县委一把手?还说救火不必拘泥于哪里人,为了平稳过渡谁都可以用。”张木槿声音变尖,语速也快了。
袁晋鹏懵了,黄保和什么时候推荐我了?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自己和黄保和个人关系虽然还不错,又是校友、系友,但来往实在不多。黄保和为人随和,礼数周全,却似乎和谁的关系都差不多。这么多年了,袁晋鹏一直无法拉近和他的关系。当然,也许黄保和认为这就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张木槿补充说:“黄保和觉得平安县这个时候要一个能力强的县委主要领导坐镇,还要熟悉平安县的情况,尤其干部情况,有在平安县工作的经历。听说他推荐管冲和你,问题是人家管冲在东巴县做书记,怎么可能去呢?”
“木槿,你的消息准确吗?”直到这个时候,袁晋鹏仍将信将疑。省委组织部明确规定,公务员一般不在本人成长地担任市、县党委、政府正职领导。要突破这个“一般”可没有这么容易。
张木槿的声音有点娇嗔有点生气:“我一年多没打你电话,可能跟你胡说八道吗?再说,就算黄山雨从其他县调整谁过去,那不也有位子空出来吗?你到底有没有想法嘛!”
袁晋鹏茅塞顿开:“哦,哦!我一下子没拐过弯来。谢谢你!”
张木槿似乎生气了,一声不吭挂断电话。
袁晋鹏出门下楼,径直去局招待所的三零一室,拧上锁。让自己陷进硕大的沙发里,全身放松,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一想。调到教育局后,每逢碰到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就到这里来,深深陷进这个高靠背的大沙发里。自从市委宣布对陈文胜、方抱阳、梁克雄立案调查,他就预料到,陈文胜离开平安县已成定局。但他不曾动过接任的心思。可能吗?如果张木槿的消息属实,他多少有点机会。管冲在东巴这块风水宝地,断然不愿意到平安县去。不过,以他目前与黄山雨的私人关系,谋求做县委主要领导,怕有难度。好在黄保和推荐他。平时,政法委书记一般不会对人事安排建言,但平安正值多事之秋,他的建议就有分量了。如果喻四海出面、如果刘贞吉出面,如果赵昂帮着活动活动……,那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岁月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锉刀,不断地打磨你的锐气消磨你的意志,让你在安逸闲适中心灰意懒,让你在失意沮丧中沉沦认命。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一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至少要争取一下。有一种失败,叫我曾经努力过,败而无憾!
主意拿定,他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用力一扯,拉开宽大的灰色窗帘,推开窗户。阳光,明亮、热烈的阳光猛地抱住他的脸,他瞬间被这炽热的力量所感染。极目远眺,天蓝地阔,是该走出去了。
事情似乎比预想的更顺利,喻四海、刘贞吉接到电话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