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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轸花辞-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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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名为闭门思过实为幽禁的日子里,他什么也没做,他每日只是放任自己慵懒地性子在身体内四处游走,生活的简直像个古稀隐士。

    居安思危,防微杜渐,他懒散地连这些常识都抛诸脑后,今日大祸临头,他无法应对,无颜启齿。

    林月沅长叹一声,莞尔笑道:“也罢,咱们死在一处也是好的。表哥到底是活不久的,有我陪着给他路上驱鬼,他也能走的安心些。哥哥彼时远离朝堂当真明智,潇洒江湖,娶妻弄子,反倒能平安百岁。只是碧音又该生气我的气了,我答应给她买糖炒栗子、红枣糕、榛子酥,如今又无法兑现了。还有云汐,她那时家中遭了大难,我心中也是酸楚,但究竟无法如今日这般感同身受,有时还暗暗怪她太过多愁善感。想来她受了这么大的苦痛,至亲之人死于非命,这本就是难以承受的痛苦。我很想再见她一面,跟她诉诉心中之苦”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边笑,口吻越是轻快,听来便越沉重。

    李璨越发懊悔,心中酸楚。身为男儿,看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遭难而无能为力,还有什么侮辱比此更甚。

    “对不起。”李璨低声道。

    林月沅大度地笑着摆手道:“没事,吵架的事儿我早就原谅你了。”

    “我不是说这个。”李璨恳切地凝视着她道,“如果无法救你离开这里,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林月沅一愣,叉着腰好笑道:“李璨,我发现你自负的本性还很是难移啊。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想出办法救大家吗?”

    李璨绷着脸本想与她争论两句,转念一想都到绝境了,还不肯退步吗?便咧嘴而笑,算是默认她有理。

    难得的占一次上风,林月沅居然还有一丝高兴,算是苦中作乐吧。

    眼见得天边开始出现淡淡地白色,搜查大军恐怕很快便会入门。其实搜得出搜不出国玺和诏书已然不重要了,只要李锦知道皇帝有重立太子之心,那李昙就绝对活不了。一旦消息无法传递到金陵,李坦恐怕也会糊里糊涂地死在自己兄长的手里。

    而他——李璨,虽然不是皇帝的直系血亲,却也拥有高贵的皇族出身,以李锦多疑狠辣的性格,只要有可能威胁到帝位的人,想来也会宁可错杀不会错放。

    至于其他人,她们都会死于得知了太多秘密上。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李璨紧了紧拳头,他们离死亡越来越近。

第五十九章 无暇花魂离尘世(二)() 
虚弱的撷星几乎是半走走爬到了二人面前,泪水在她脸上汇成了一片,在烛光下闪烁着清光,似纯净的琉璃镜面。林月沅搀扶住她快要倒下的身体,她木然地转头,决绝而悲痛地望着两人,欲言又止,良久艰难地哑声道:“侯爷,林姑娘,殿下请二位进去。”

    两人听了慌忙往内室跑去。

    李昙似刚刚转醒,惺忪的双眼只张开了一条小缝,霜白的双唇微微颤动,林月沅和李璨要趴在他的唇边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阿昙,你好些了吗?”李璨着急地问道。

    他的头左右摇摆了两下,低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外面都很平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为宽他的心,林月沅和李璨频频保证道。

    疾病有时会令清醒大脑变得混沌,有时却可使迷茫的人瞬间醒悟。谁也看不出掩盖在李昙病痛孱弱外表下坚定清楚的决心。

    他望着快要燃尽、似有若无的床前烛火,喃喃道:“还有一点时间。”他遂侧头,努力抬眼将双眸睁大,投向两人的眸光出奇的清澈平和。他眼中泛着笑意,原来当你放弃自己梦寐以求,却有不可及的梦想时,轻松是大于失落的,那些惶恐嫉妒、憎恨得失,在正真放下的瞬间,是温暖而快乐的。

    他朝李璨略微曲了曲手指,李璨会意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真诚的笑着,不带一丝隐藏着的悲伤落寞、自暴自弃的情绪。他张开口声音很低,林月沅能闻到他口中传来的浓郁药香,跟林日昇、杨瑾岚、楚云汐一样,李昙也是个浑身被药香包裹的人,只不过林日昇的药香让人心怡、杨瑾岚药香令人悲愤、楚云汐的药香多添清雅、而他的药香却徒增悲愁。

    他的声音细若蚊音,李璨再凑近一些,恰好挡住林月沅。

    “好好照顾她。”李昙说,虽然未点出姓名,但李璨已知道他所说何人,“让她幸福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心愿。”李璨下意识地回首,触到却是林月沅懵懂茫然的目光。

    李璨忍不住要对林月沅说些什么,李昙却用力捏紧了他的手掌,他溘然住口,咬着嘴唇,眼中湿气上涌,停顿片刻,低声道:“别胡思乱想,这世上只有你能照顾好她。”

    他替李昙拉了拉胸口的被子,李昙却用尽全力握住他的手,高声道:“答应我!”

    林月沅被他突然间的爆发惊住了,李璨泄了劲似得颓然道:“好!”

    李昙心里一松,身上一软,称心如意地一笑,放开李璨手,低语道:“真好!”他闭上双目,轻声道,“我累了想休息了,没事千万别叫醒我啊。”

    李璨应声拉着林月沅出去,撷星哭着进来,差点撞到两人,林月沅告知她,李昙的病情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糟,让她放心,但她的眼泪便像上半夜的冬雨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她压低声音,坚持要进去伺候,林月沅费足了口水也劝不动,只能由她去了。

    在屋外,林月沅拉住心事重重的李璨禁不住好奇问道:“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李璨并不做声,只是怔忪了须臾,不答反问道:“林月沅,我问你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是谁?”

    林月沅歪着脑袋边想边说道:“对我好的人有很多啊,哥哥、嫂子、母亲、姑母、云汐、青霜、阿悯碧音那几个丫头,还有表哥。”

    李璨的脸色阴沉,看起来隐隐有怒气,林月沅撇撇嘴,不大情愿地摆手道:“好啦好啦,你对我也不错。”

    “我是说谁对你最好?”李璨重复了问题。

    “最好?”林月沅被问地有些哑然,经过认真的思考,她依然十分为难道:“我认识的人大部分对我都不错哎,这怎么算的清楚?”

    李璨负手转身,目光坚定地盯着她,郑重其事道:“记住,这世上对你最好的只有你表哥。”

    言毕,他迈着大步,衣摆飘扬,潇洒从容地走出大殿,走进那融融夜色中,迎接朝晖去了。

    李锦得到消息时,天已大亮了,他一晚上未曾合眼,既劳累又兴奋。但当听到消息时,他还是惊愕了一下,似是不信,又问了一遍。他在内侍的引导下,马不停蹄地赶往昙香殿,走到半路才猛然记起,又唤地内侍去太医署。

    还未进的殿内,已闻地门口的哭声,李锦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站了片晌。

    殿内的女婢内侍成排地跪了一地,呜呜哭声不绝于耳。太监唱诺,众人哭跪相迎。李璨听得动静,从内室出来。他双目通红,神色憔悴,屈膝跪倒,李锦抬手将他扶起,一面关切之色:“父皇在殿内依旧昏睡不醒,七弟又”他似十分难受,举袖揉了揉双目,便再也说不下去。

    李璨拱手,声音沙哑,带着重重地鼻音,回禀道:“太子节哀,此事还请殿下暂且莫要告诉淑妃娘娘,以免她伤心过度,难以继续照顾陛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李锦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如此,快带我瞧瞧七弟。”

    内室里,李昙静静地卧于床上,面容安和,面色却白如霜雪,无半点生机。他凌乱的头发已被整齐地梳起,身上穿着他最为隆重的月白蟒袍,齐胸的锦被遮住了他腰间的玉带,他的双手交叉叠于锦被之上,手腕上一串白底黑点的星月菩提子闪着柔和的光泽。

    撷星早已哭昏过去,李悯则也快要哭得昏厥,而脾气暴躁的林月沅则被李璨关在厢房,正哭得惨烈。

    御医匆忙赶到,来不及问安,就被李锦命令着去查验。李璨装作帮忙,实则暗中掐了一杜御医的手,混迹宫廷大半生的杜御医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随意的检查了一下李昙的脉搏气息之后便确认李昙是于昨夜病逝。

    李锦微微颔首,多疑的他又将李昙身上的锦被掀起来,睃视一番。被下只有他穿戴齐整的身体,并无他物。他又在李璨的协助下将锦被盖上,内侍取过白布敷于李昙面上。

    李昙的棺椁和陵墓是早就选定建好的,他的乍然逝去,并不会引起太大慌乱。棺椁无日即将送入殿中,李锦趁乱命人将昙香殿和临江殿仔细搜查,依旧一无所获。李锦这才安心着人处理李昙的丧事。

    但李昙的死并没有彻底打消李锦的戒心,昙香殿和临江殿还是处于重兵的监视之下,李璨的活动范围也不过仅限在这两处而已。

    李昙的灵堂便设在昙香殿正殿之中,殿内四处已经扯上白布,檐下垂着白灯笼,门前飘着鬼魂似得招魂幡,白底黑字的挽联高悬左右,正中的香案上则摆着李璨沉甸甸的牌位,前置香炉,香烛高烧,再加上殿内身着统一雪白丧服的宫人们悲戚的哭声,真是一派愁云惨雾、伤心断魂。

    李昙的尸身已经被移入足以并排躺下三个人的巨大棺椁中,他安静的睡着,不染纤尘的容颜恰似夜晚新绽的优昙,恬静安闲,素洁静美,与世无争。

    撷星已经两日水米未尽,一连哭晕三次,中途还吐了一口血,但她仍然坚持跪在堂前为李昙守灵。李悯则干脆因悲伤过度而病倒。自从母亲去世后,林月沅还从未如此悲痛过,虽然强装坚强的她一直勉力的支撑着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伤痛终究还是通过身体反映出来,她想大口吃饭保持体力,却吐得四肢无力,她很想保持镇定,莫要哭泣,泪水却根本关闭不住,像蔓延的洪水,肆意流淌。

    女孩子的悲伤软弱可以不受约束,但身为男子的李璨在这等危急关头则更要克制自己的心绪。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用冷漠来掩饰自己失去从小相伴、既是亲人更是挚友的逝去。他的心被挖了个大洞,空荡荡深不见,里面充满了凄风冷雨。

    三日时光稍纵即逝,明日李昙的棺椁便会被抬出宫送往城外皇陵入葬,这也是李承勋特许的,因他总不放心这个身患恶疾的儿子,生前不舍得让他远走,死后也要他常伴身边。

    戌时刚过,消失了半天的李璨还没有归来,林月沅有些担忧,心里盘算着再过半炷香就出门寻寻。

    宫婢们又呈上饭食求情主子们用膳,两人仍旧意兴阑珊。欠儿这几日也搬到了昙香宫里照顾李悯。眼见得林月沅几人连日来不分昼夜的守灵,着实怕他们支持不住,便也亲自来劝。

    林月沅也知节哀之意,即便食不下咽也要保重身体,因而她接过欠儿端来的面汤,转手递给了形容槁枯的撷星,好心劝道:“你也多少吃一点吧。”

    撷星抬起红肿的双眼,虚弱道:“林姑娘,我双腿跪的麻了,浑身又无力气,麻烦你扶我进屋,略躺躺再来。”

    林月沅放下碗筷和欠儿一起架着她的胳膊进了屋,欠儿将饭食摆好便去照看李悯。林月沅替她把了把脉,嘱咐了两句也打算去歇一歇,撷星却请她留下。

    两人对坐,俄顷,撷星忽然开口道:“林姑娘,你大约不知道我其实是有些怨你的。”

    林月沅垂目沉思道:“因为我打了你?我知你骨子里也是颇为清高的人,有人愿意活如蝼蚁,有人愿意以死殉节,个人选择不同而已。虽说并非舍弃一切偷生便是好的,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若你那日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却也可惜。”

    “不,此事我却要感谢你。”撷星抬目道,“若非如此我没有机会走近殿下,也不会找到我一生意义之所在。”

    撷星看着她不解的模样,居然笑了:“你便是如此才令人生气。你心思无邪,没有一**念,可敬却也可恶。你无情却令一个对你有情之人伤透了心,你可知道?”

    林月沅并未太过震惊,反倒有些了然,沉吟了片刻,叹道:“我有时也知表哥对我大约是不同的,但总归不想往儿女私情上想,你知我平生最厌恶此事,虽偶有察觉但并未深思。我也后悔,若是此刻表哥还活着,我该与他好好谈谈,将此事说开便也不会带给他无尽的烦恼了。”

    “可惜殿下不知姑娘是个通灵之人,他死前一直死守这个秘密,便是不想带给你困扰。”撷星颇为遗憾道,“但我却不忍殿下一腔痴情便这般付诸流水,即便会带给你无穷的悔恨,也不能让你就这么将他遗忘。”

    林月沅轻笑道:“不会。虽然不似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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