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歌引,邀凤鸣-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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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祁之恒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但面部表情十分僵硬,他的手忽而放在耳旁,一张人皮面具被他瞬间揭了下来,“现在你知道了?”
麻绳已经被小刀割断,楚玉蕤在瞧见面具下面半缘的面孔时有些怔愣。但即便半缘主动露出了真面目,她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方才话中的“他”是何人。
“祁之恒呢?”在这里坐着的是半缘,那真正的祁之恒又去了哪里?
“一个丧家之犬,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为何还要留他在这世上?”半缘的眼神狠厉,虽拥有着绝色的面孔,此刻却心如蛇蝎。
楚玉蕤眯了双眼,“定王妃和小世子呢?也在此处?”
“是又如何?”半缘忽然靠近楚玉蕤,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小刀,尖利的刀口立即在楚玉蕤的手指上留下一个口,鲜红的血液不住地流淌。“楚玉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华襄这个国家,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所有的国家!不仅是华襄,夏阳、唐虞、汉黎都不应当存在!”半缘手中的小刀贴近了楚玉蕤的脸颊,“所以我要继续他所做的事情,把这四个国家毁掉。”
楚玉蕤轻笑一声,“仅凭你一人之力?萤火敢于月光抗衡,是否将四国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半缘并未被她这一席话所激怒,反倒转身张开了双手,仰天大笑,“对,现在我一个人对付四国是不可能。但最重要的是华襄今后的君主在我的手上,你又能如何?”
即便是华和肃,不仍旧是遵照着他的意愿让楚玉蕤来这里了?
半缘将人皮面具重新贴好,对着外头的人道:“来人呐,把定王妃和小世子请上来。”
话音刚落,穆灵筠同华苑兴便被两人推了进来,为了保护华苑兴不受到伤害,穆灵筠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华苑兴的手。
华苑兴的双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害怕。
方开始,穆灵筠接到华苑兴继位的圣旨时满脸不可置信,她本以为平王和华和肃还会有所争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华苑兴登基,但事实就是这样。
本想着是否是华和肃那边的阴谋,但一想,定王已殁,只剩下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有什么可谋的?
于是她便将信将疑地带着华苑兴朝着安平的方向而去,却不想即便有人保护,在半路上仍旧被人截住。
好在这些天并未为难他们,穆灵筠和华苑兴也并未受什么苦。
但是,穆灵筠在瞧见营帐之中的楚玉蕤时,十分惊讶,尤其是她还被绳子绑着,心下一沉,莫非连楚玉蕤也没了办法?
但楚玉蕤在看见完好的两人时,反倒松了口气,只要人还好好地活着便是,眯了眯眼,袖中的迷眼丸滑落在手中,还未等她扔出去时,半圆却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将她手中的迷眼丸抢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以外,让楚玉蕤有些措手不及,如若换做了祁之恒,可能没有半缘这般快的速度,但她没有多想,外头就埋伏着自己的人,只要冲出这座城,其他一切都好说。
楚玉蕤一把甩掉自己身上的绳子,大步朝着华苑兴奔去,拉着他的手并提醒穆灵筠快逃。
外头看守的人纷纷冲上来想要拦住朝外跑的楚玉蕤,楚玉蕤和穆灵筠两人,素手轻挥,抽出看守人身上佩戴的刀便当做武器,杀出一条生路。
烟火在空中绽放,外头等的着急的白其殊和苏淮两人在看见信号弹时,连忙下令教外头埋伏的人迅速进去接应。
就在他们冲到城门处时,阻挡的人却一瞬间多了起来,外头来接应的人被堵在城门处,混乱之中,只有穆灵筠一人被挤出城门,眼睁睁地看着人潮将自己同华苑兴隔得越来越远。
“轰——”地一声,沉重的城门轰然关闭,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回过神来的穆灵筠不停地拍打着城门,却没有一点用,“小世子,小世子还在里头!”她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作为一个母亲,最能够体会到没能保护住自己孩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楚玉蕤和华苑兴两人被困在人群之中,她能够感受到,幼小的华苑兴身子在抖,手心也浸出汗来,面对着这般多敌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即便是将嘴唇咬的发白,也并未哭出声来。
半缘不知什么时候缓缓地走到了楚玉蕤身前。
外头白其殊和苏淮下令攻城,巨大的木头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城门,即便有那般多人在后头挡着,城门仍旧在一点一点被攻破。
楚玉蕤勾勾嘴角,“半缘,你是打算背水一战么?”
“是又如何,今日你是逃不掉的。”半缘咬着牙,“大不了,你我一块儿下地狱。”
撞击声越来越大,如同一声声沉闷的打雷声一般,不仅仅是打在城门上,更是打在了人的心上。
终于,城门后头的人再也抵挡不住,如同被波涛压倒一般,纷纷倒下,外头的士兵正预备一股脑冲进来,却瞧见半缘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外袍揭开,身上绑着的,正是炸药。
火花飞迸的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还来不及反应,想要进城的穆灵筠被人死命地向后拉:“王妃娘娘,危险!”
白其殊只能呆愣愣地看见好容易被他们攻破的城门又被他们主动关上,只为了抵挡那场爆炸。
火光点亮了他们的脸庞,惊天震地的爆炸声响起,无数的灰尘在空中漂浮,呛得人睁不开眼来,站在城门外的白其殊已经愣在原地,仿佛如同在做梦一般,任由着苏淮将自己拉远。
第二百二十九章◎本就无情()
爆炸声快要将耳膜穿透,尘沙飞起,眼见着大好山河将要山崩地裂,眼见着前一秒还完好的城门毁于一旦,大火迅速爬上木制的城门,熊熊燃烧。
穆灵筠和白其殊的身影,不顾一切想要朝着城门内冲去。但,前有爆炸产生的碎片与灰尘阻挡她们的脚步,后有士兵和苏淮死死的拉着两人。
白其殊用尽力气挣扎,“君素!君素还在里头!”
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前世离开时,君素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同的时间,她们却换了一个角度与身份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前世同样是火光蔓延,梅君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浔自己点燃炸药,只为了护她一条性命。
不管是她还是她,在死之前的那一刻,可能没有将过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生死上,反倒是在想如何能够保护好对方。
苏淮的手并未松,后头的士兵也在稳定着穆灵筠的情绪,她们两人方才的动作有多危险!简直是在往火坑里跳。
风沙漫天,他们在外头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色渐暗,大火燃烧后的焦味还在鼻尖萦绕,白其殊却如同疯了一般跑向破败的城门,两手空空地在勉强能够辩出方位的城门内站定,蹲下身来不顾一切地在废墟里头用双手来刨。
身后的苏淮怔愣半晌,连忙吩咐士兵一同用兵器去刨,穆灵筠一边挖一边喊着华苑兴的名字,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尸体已经被烧焦,早就分辨不出来谁是谁,那般大范围的爆炸,他们能够躲开就已经不错了,可以想象到里头情况是何其惨烈。
华苑兴是个孩子,身高比其他的大人矮小不少,按理说,就算是被爆炸牵连,也应当很容易辨认出尸首才是,但他们寻了一个夜晚,根本就没有找到小孩儿的尸首。
更没有寻到楚玉蕤。
唯有身着紫色华服的半缘,华服早已烧焦,一张绝美的脸也辨不出五官。美人再美,死之后,也不过是枯骨一具。
得到这个结果的白其殊等人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尸身,究竟是尸身已经被爆炸肢解的无法分辨还是两人其实还活得好好的?无人知晓,但天色已晚,无法再继续下去。
一行人在那里停留了三日,仍旧没有什么发现。
走时,白其殊悲痛欲绝,若不是苏淮将她强行拉上了马车,怕她还会在那里用手刨更长时间。
方下朝的华和肃听闻白其殊等人回来时还为来得及回府更换朝服,便快步走到了宫门之外,可不知为何,离那扇宫门越近,他的心便越沉,在扫视一圈未曾瞧见楚玉蕤的身影后,故作冷静,沉声道:“大家也累了这般多天了,先回去修整吧。”
白其殊双眼通红地盯着华和肃,在经过他身旁时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对不起,楚玉蕤……”
正在写字的华和肃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眉头紧皱,不想再听苏淮说完下文,“我想好好静静。”
华和肃起身,负手在身后,望着窗外,本以为此次事件过后便能带着楚楚永远归隐,可现在,楚楚没有回来,新君也下落不明。
或许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他就应当拼命地反对,他怎么能放任楚楚去替自己冒这个险?华苑兴没了,楚楚也没了,到最后当真只有他一人还守着空落落的皇宫,成了一个孤独的君主。
哦,原来,符阙所说的“孤独的君主”是这个意思。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但自己的心也好像是缺了一块儿。
上元刚过不久,白其殊在屋子里闷了许久,苏淮知道她心里头难受,提议带她出去看看花灯,好说歹说白其殊才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和苏淮去了安平的街市。
热闹的街市,耀眼的花灯,还有从未改变的那座“蓦然桥”。
她曾经说过——“这座桥,唤作蓦然桥,取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记得,我方来安平时,这里没有这座桥,我开了许多古董店,为了方便安平的百姓,呵,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一些私心罢,我出资修建了这座桥,娘子有故人,白某也有位故人。”
“只是这位故人,我再也瞧不见了……但我只希望她好好活着,虽然我更希望,蓦然回首,她就在这灯火阑珊处。”
……
白其殊泪眼婆娑地趴在桥旁,双眸紧紧地盯着被灯笼照亮的水面,不知是怎的,如同失了魂一般,身子渐渐地朝着下头探去,她想要触碰一下冰凉的水面,去看一看,她要找的人,到底在不在那灯火阑珊处。
“噗通”一声,河边放莲花灯的人群尖叫起来,涟漪一圈又一圈拍打着桥墩。
“快来人呐!有人落水啦!”
“有人落水啦……”
方转身想要给白其殊买一盏花灯的苏淮一回头便瞧见一头扎进河水里的白其殊,手中的花灯落地,忙奔向了河边。
“君素……君素……”发着高烧还躺在床榻上的白其殊一直不停地喊着“君素”,坐在床榻旁的苏淮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空药碗收拾好,踱步出了房间。
在回苏府的路上,苏淮瞧见,华和肃同大臣们有说有笑,好像楚玉蕤离开之后,华和肃的生活一点也没有变,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更精神了些。
前几天还听太监总管说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华和肃一直心神不宁的,甚至连折子都批不好,他们回来之后听到结果的华和肃精神反倒是好了许多。
一团无名火忽而从苏淮的心下升起,连苏淮一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他吩咐车夫停下,自己下了马车,“仲蕖王。”
正预备上马车回府的华和肃还未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勾了勾嘴角,“苏侍郎,这般晚了有什么事么?”
“对于楚三娘子,你便没有什么可说的吗?”苏淮的双眼紧盯着华和肃,仿佛他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又或者,原本的华和肃本就这般无情,只是在遇见楚玉蕤之后变了许多,教苏淮习惯了罢了。
第二百三十章◎锦囊寻人()
一脚快要踩上马车的华和肃愣了愣,旋即轻笑一声,“本王今日处理了太多事情,其他事情,苏侍郎还是明日再问吧。”
说罢,也不等苏淮再次开口,便钻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快些离开,生怕自己下一秒便逃离不了。
黑暗之中的苏淮跺了跺脚,高声道:“华和肃,你逃避我有用吗?你这是在自我逃避!”
坐在马车中的华和肃内心一颤,双手不禁攥成了拳头。这些天来,他每日天不亮便起来代皇上组织早朝,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张又一张的奏折在书案上越堆越多,甚至忙的废寝忘食,就是为了麻痹自己的神经,不教自己在有空闲的时候想起楚玉蕤。
月光照拂的梅树之下,梅花瓣飘落满地,枝头上早已长出了嫩绿的枝叶,原本盛放的梅花在春日这个生机勃勃的时候却选择凋零,就连树下的石桌与石凳也显得孤零零的。
今晚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