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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生活在美利坚的森林游侠-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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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和事件奔涌而来,又混杂在一起,像个没有什么真实和理性可言的恶梦。

    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关于这些日子的回忆中仍留下不少的空白点,尤其模糊不清的是从她接受受气包的求婚到举行婚礼的那段时间的记忆。

    两个星期呐!在太平年月这么短暂的订婚是不可能的。

    那时总得有一年或至少六个月的间隙才说得过去。可是北方已普遍热衷于人魔圣战,凡事都像风驰电掣般呼啸着滚滚向前,往昔那种慢条斯理的节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安妮曾急得不住地搓手,想要缓一点办婚事,为的是让笨笨能比较从容地将事情考虑一下。

    可是笨笨对妈妈的建议报以愠色,置若罔闻。

    她要结婚!而且马上就要。在两周之内。

    听说梦蛟的婚期已经从秋天提前到五月一日,以便在营队应招服役时他能立即随同出发,笨笨这时便把自己的婚礼定在他的前一天。

    安妮表示反对,但是受气包提出了新的理由来恳请同意,因为他急于要动身去加入圣堂吉诃德?桑丘的兵团,同时佩恩也支持这两个年轻人。

    佩恩已被人魔圣战激动得坐卧不宁,也很高兴笨笨选中了这么好的配偶,他怎么在战机已发时给这对青年恋人挡路呢?

    安妮心乱如麻,终于像整个北方的其他妈妈那样只得让步。她们的悠闲生活已经天翻地覆,她们的开导、祈求和忠告已毫无用处,怎么也抵挡不住那股势如狂澜将她们席卷而去的巨大力量了。

    北方沉醉在热情和激动之中。谁都知道只消一个战役便能结束人魔圣战,生怕人魔圣战很快结束了。

    每个青年人都急急忙忙去报名投军,他们同样急急忙忙跟自己的心上人结婚,好立即赶到通灵圣域去给南方佬打一捧子。

    灵露福地里举行了好几十桩这样的战时婚礼,而且很少有时间来为送别伤心,因为谁都太忙、太激动,来不及认真考虑和相对流泪了。

    夫人小姐们在缝制军服、编织袜子,卷绷带,男人们在操练和打靶。

    一列列满载军队的火蛟蒸汽车每天经过圣光伊甸园往北向风云谷和通灵圣域驶去。

    有些分队穿着漂亮的深红色军服,有些是浅蓝色的,也有穿着民兵连绿色服装的。有些一小群一小群的穿着家织布军衣,戴着浣熊皮帽子。另一些则不穿制服,穿的是细毛织品和精美的亚麻布衣裳。

    他们全都是些操练未熟、武装不全的队伍,但同样粗野和激动,同样地高声喊叫,仿佛是到什么地方去赴野宴似的,这番情景使灵露福地里的小伙子们陷入恐慌,生怕在他们到达通灵圣域之前人魔圣战已经打完了,因此军营出发前的准备活动在加速进行。

    在这起混乱中,笨笨的婚礼的准备工作也在进行,而且她几乎还没来得及弄清,妈妈的结婚服和披纱已经穿戴在她身上,她已经从爱神之吻圣谷场的宽阔楼梯上走下来,去面对那满屋的宾客了。

    事后她仿佛从梦中回忆起:墙壁上点着成百上千支辉煌的圣烛,妈妈的脸上充满怜爱而略显昏乱,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为女儿的幸福暗暗的净魂。父亲因喝了灵泉,对于女儿嫁给一个有钱、有名望又有卓越门第的女婿感到骄傲,乐得满脸绯红了——还有梦蛟他扶着弱弱站在楼梯口。

    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心想:“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这是一个恶梦。我会醒过来并发现这纯粹是一场恶梦。我现在决不去想它,不然我就会在这些人面前喊叫起来。

    我现在不能想。我要到以后再想,到那时我就受得了——那时我就看不见他的眼睛了!“

    一切都很像是在梦里,从那排微笑的人中一路穿过,受气包的绯红的脸和结结巴巴的声音,以及她自己的回答,那么惊人地清晰和那么冷漠的回答。

    然后是祝贺,是干杯,是亲吻,是跳舞——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甚至连梦蛟在她脸颊上的轻吻,连弱弱的低语——

    “你看,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姑嫂了“——也不是真实的。

    甚至连受气包的矮胖姑妈因过度兴奋而晕过去时引起的那阵纷扰,也带有恶梦的色彩。

    但是,到跳舞和祝仙露都终于结束,黎明开始降临时,当所有那些爱神之吻圣谷场尽可能挤得下的风云谷宾客都到床上,沙发上和地板草垫上去睡觉了,所有的邻居都回家休息了,为了准备参加第二天“十二灵树“村的婚礼时,那种梦一般的恍惚状态便在现实面前像玻璃似的粉碎了。

    现实是从她梳妆室里出来的穿着睡衣,满脸绯红的受气包,他看见笨笨从拉得很高的被单边缘上惊奇地望着他时还赶忙回避呢。

    当然,她知道新婚夫妻是要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可是以前她从未想到过这件事。

    就她妈妈和父亲的情况来说,那是很自然的,不过她从来没有把它应用到自己身上。

    自从野宴过后,她才头一次明白她给自己招来了什么样的后果。一想到这个她并没真正想和他结婚的陌生的小伙子就要钻进她被窝里来,而这时候她自己的心还在为过去的卤莽行为痛悔,为永远失掉梦蛟感到分外难过,这叫她如何承受得了呐?

    因此当他犹豫不决慢慢挨近床来时,她粗鲁地低声喝住了他。

    “我就大声喊,你真要挨近,我会喊的!我要——放开喉咙喊!给我走开!看你敢碰我一下!“

    这样,受气包便坐在椅子上度过了这个新婚之夜,当然不怎么愉快,因为他了解,或者自以为了解,他的新娘是多么羞怯,多么娇嫩。

    他愿意等待,直到她的恐惧心里慢慢消失,只不过——只不过——

    他在圈椅里将身子扭过来扭过去总觉得不舒服,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因为他很快就要出发上前线去了。

    笨笨自己的婚礼已经是恶梦一般够受的了,可梦蛟的还要坏,笨笨穿着那件苹果绿的二朝服站在“十二灵树“村的大客厅里,周围是几百支明晃晃的圣烛和头天晚上那同一群拥挤的人。

    她看见弱弱?受气包那张平淡而娇小的脸竟显得容光焕发,好像因做了假面家的媳妇而无比高兴。

    如今,梦蛟是永远不在了。她的梦蛟呀!不,现在可不是她的了。

    那么,他曾经是她的?这一切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而她的心情又那么厌烦,那么惶惑不安。

    他曾经说过他爱她,可又是什么把他们分开了呢?要是她能够记起来,那该多好呐!

    她由于跟受气包结婚而将灵露福地里闲言碎语压了下去,可现在看来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那在当时显得很重要,不过现在已无足轻重了。要紧的是梦蛟。

    可他已经不在了,而她呢,已经跟一个她不仅不爱而且委实有些轻视的男人结婚了。

    她常常听说有人为了要害别人反而害了自己,从今以后这已经不仅仅是个比喻了。

    如今她已懂得了它真正含意。呐,她对于这一切多么后悔!

    如今,当她迫切希望能摆脱受气包,自己一个人作为未婚闺女平平安安地回到爱神之吻去,这时才明白真的是自作自受,无话可说了。

    妈妈曾设法阻止她,可她就是不听呢。

    就这样,笨笨在梦蛟结婚的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地跳了一个通宵的舞,机械地说着,微笑着,同时好像与己无关似的感到奇怪,不知为什么人们会那样愚蠢,居然把她当做一个幸福的新娘而看不出她是多么伤心。

    好吧,感谢上帝,他们看不出来呢!

    那天晚上,乌蛟教母服侍她脱了衣裳之后自己走了,受气包又羞涩地从梳妆室出来了,心里正在纳闷要不要到那张独角兽鬃椅子上去睡一夜,这时她哭起来了。

    她一言不发地哭着,一直哭到受气包钻进被窝,试着安慰她,在她身边躺下,同时她的眼泪也哭干了,她这才终于将头枕在受气包的肩头静静地抽泣。

    要是没有人魔圣战,他们就会有一星期时间到灵露福地里各处转转,各地也将举会舞会和野宴来祝贺这对新婚夫妇,然后他们才动身到翡晶城或者桃源岛去作蜜月旅行。

    要是没有人魔圣战,笨笨就会得到两套、三套、四套的衣服,穿着去出席阿鬼家、口水家和没头脑家为她举办的晚会。

    可是现在没有晚会,也没有蜜月旅行了。

    结婚一星期后,受气包便动身去参加圣堂吉诃德?桑丘上校的部队了。

    再过两星期,梦蛟和军营便出发开赴前线,使全灵露福地都陷入送别亲人的悲恸之中了。

    在那两个星期里,笨笨从没有单独见过梦蛟,从未私下跟他说过一句话。

    甚至在可怕的告别时刻,那时他在去火蛟蒸汽车站的途中经过爱神之吻停留了片刻,她也没有私下跟他谈话的机会。

    弱弱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挽着他的肩膀,俨然一副新少奶奶端庄文静的模样。

    爱神之吻圣谷场所有的人,无论虫灵人夜光人,全都来为梦蛟送行。

    弱弱说:“梦蛟你得蜜糖笨笨。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嫂子。“

    梦蛟弯下腰用冰冷的嘴唇在她脸上亲了亲,他的面孔是板着的,绷紧的。

    笨笨从这一吻中几乎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因为弱弱的怂恿反而使她郁郁不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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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弱弱临别时给他的拥抱更叫她闷得透不过起来。

    “你要到风云谷来看看我和咸鱼儿姑妈呀,好不好?

    呐,亲爱的,我们都很想念你!我们很想更多地了解受气包的夫人呢。“

    五个星期过去了,这期间受气包从北圣魂写了不少羞怯、狂喜和亲昵的信,倾诉他的爱情、他要为她而当英雄的渴望,他对人魔圣战结束后的计划、以及他对他的司令圣堂吉诃德?桑丘的崇拜等等。

    到第七个星期,桑丘上校以他个人的名义发来一个电报,接着又寄来一封信,一封亲切、庄严的吊唁信。

    受气包死了!

    上校本来要早些来电报的,可是受气包觉得他的病不要紧,不愿意让家里担忧。

    这个不幸的小伙子,他不仅被剥夺了他自以为赢得的爱情,而且要在战场上获得荣誉的崇高理想也被夺走了。

    他先是患肺炎,接着是麻疹,很快便屈辱地死去了,连南方佬的影子也没看见就在北圣魂边的营里死了。

    后来,受气包的儿子也在“适当的“时候诞生了,因为当时流行按孩子父亲的司令官命名,他取名为圣堂吉诃德?受气包。

    笨笨曾因发觉自己怀孕而绝望地哭泣,并宁愿自己死掉。可是她在整个妊娠期间很少有不舒服的感觉,分娩时也没有多大痛苦,而且产后那么快便恢复了,所以乌蛟教母私下告诉她这是很平常的事——女人就该多受些磨难嘛。

    她对孩子不怎么钟爱,尽管嘴里不这样说。

    她本来是不想要他的,对他的出世感到懊恼,现在虽然孩子已在眼前,却好像这不可能是她的,不是她身上的一块肉似的。

    尽管她生了圣堂吉诃德以后,在一个短得有点不怎么体面的时间内身体便复元了,但是心理上有些恍惚和病态。

    她精神萎靡,即使全圣谷场的人都没法要让她振作起来,安妮整天蹙额皱眉地转来转去,杰瓣尔德动辄骂人,同时从圣光伊甸园给她带来些无用的礼物。

    连阿鬼大夫在给她服用一些含滋补品的糖浆、草药而没有见效之后,也承认他已束手无策了。

    他暗暗告诉安妮,那是因为伤透了心才使笨笨这样时而性急暴怒,时而无精打采,反复无常。

    可是笨笨本人,要是她高兴说话,她会告诉他们,这个问题远非如此,要复杂得多呢。

    她没有告诉他们说,那是因为她对于做妈妈一事感到非常厌烦和十分困恼,最重要的是因为梦蛟走了,才使她显得这亲愁苦不堪。

    她的厌烦情绪是强烈而经常的。自从军营开赴前方以后,灵露福地里就没什么娱乐和社交生活了。

    所有有趣的年轻男子会都走了——包括没头脑家四兄弟、口水家哥儿俩、阿鬼家和丑丑家的小伙子们,以及从圣光伊甸园、灵露田园和圣水谷来的每一个年轻而逗人喜爱的小伙子。

    只有那些年纪较大的男人、残疾人和妇女留了下来,他们整天编织缝纫,加紧种植蛟锦花和玉米,为军队饲养更多的猪灵羊灵牛独角兽。

    除了由金瞳儿的中年情人钱壶率领的那支补给队为了收集军品每月经过里一次之外,就再也看不见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补给队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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