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我和民国的她-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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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面上是瞧架上的点心,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林觅。
一转眼的工夫,就有两个陌生女人贴了过来,企图遮挡他的视线。
他敏锐地将身子一闪。
她们若无其事地扭着腰肢,拿过几盒牛舌饼做掩护。
然而这点伎俩骗不过李炎。
因为其中一只饼盒拿反了,显然不是真心挑。
“不好,有人盯上我们了!”他的脑子里有不好的预感。
“太太,快走。有危险。”
林太太听到了他的低声提醒,困惑地回头望了望。
只见店里的顾客们排队挑点心,称秤,付钱,并无异样。
“哎,我说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现在有幻觉啦?”
他摇摇头,不说话。
“今天要买好,不得空手回去呢。抓紧办。”
说罢,林太太指了指架子上摆着的枣泥糕和红豆饼,示意他去取。
人生最无奈的情景之一,李炎算是碰上了。
好心提醒却没人听,而身边的敌人似乎还挺有耐心。
“伙计,帮忙取那边的点心来。”
他开了口,继续盯紧周围的情况。
伙计把糕点拿来,林太太凑过去闻了闻,觉得满意。
“栗子仁的酥饼和绿豆糕,各来两盒。”
伙计照办。东西都齐了,一共六盒。
林太太见李炎似乎没有往日那么灵活,急忙催他。
“你还愣着干嘛,抱着盒子去排队付钱呀。”
他心里紧张起来,怕一旦走开片刻,就会出危险。
“伙计,你替我去结账,出店门再把盒子放车上吧,我给你额外的钱。”
眼下,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林觅了。
“小姐,我有话和你讲,请近一点好吗?”
林觅也觉察到他和平日不一样。
“是关于爸爸的事?还是关于表哥的?”
一支带着寒光的飞镖就从旁边女人的手指间钻了出来。
“趴下!”
他往前迅速跨出一大步,伸手同时将林觅和林太太按在地上。
飞镖直接扎进在林太太那只鳄鱼皮手包,几乎穿透。
“呯!”
随着枪响,点心店里人人抱头乱逃,喊叫声,鞋跟声,混乱不堪。
弹飞镖的那个女人,捂住胸口,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李炎的枪口,飘出一丝子弹的气味。
六号低估了林家警卫队长的实力,急于出手,不料送了命。
余下的五人,纷纷拔枪对准了李炎。
“去死!”
乱枪响起。店里的其他人都跑光了。
各种碎裂声响不绝于耳。
林觅闭着眼睛趴在地上,贴着母亲的身子,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发抖。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浓烈。
她想起了自家花园里的腊梅花,颜色如火,衬托着白雪和泥土。
李炎素日对她的种种好,像一股力量,促使她勇敢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挡了一张柚木圆桌,桌面上好几排不规则的弹孔。
他不见了踪影,地上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李炎!”
林觅带着眼泪,痛心地喊了一声。
林太太听到身边的女儿有响动,也睁开了眼睛。
店里此刻,如坟场一般死寂。
只有母女俩的呼吸声和抽泣声。
林觅擦着眼角的泪水,扶着母亲站了起来。
“妈妈,别怕。我来保护您。”
她双手用力捡起架子上掉落在地的两只铁秤砣,“谁敢伤害我们,我就砸个落花流水!”
“哈哈哈!”
回应她的是前方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笑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把我的警卫弄到哪里去了?”
第187章 他是谁()
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柚木圆桌忽地从林觅眼前抽走了。
映着从窗户里落进来的阳光,她看到一位军官站在门边。
相貌端正,身材不算魁梧,皮肤白皙,像南方人。
她一眼就认出,他穿的是陆军制服。
印象中,父亲的圈子里基本都是海军军官。
林太太望了望那个人,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她低头飞快地整理好大衣和旗袍,取出手绢在脸上轻轻地擦了擦,走了过去。
林觅被母亲留在了原地,手里的秤砣有些抓不住了。
“妈妈”她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林太太在军官面前停住,那人朝她一笑,伸出了手去扶她。
“别碰我妈妈!”
两只笨拙的秤砣,“咚咚”地落在他脚边。
林太太转身,对女儿招手说:“你过来,先赔礼,再道谢。”
倒是那位军官显得比较宽容,脸上依然笑呵呵的。
“没关系。孩子还小呢。”
林觅不敢相信此时发生的一切。
她举目四望,看到地上有把手枪。
当着林太太的面,她不仅捡起了枪,还对准了母亲旁边的男人。
一队军人“唰”地冲进来,令她猝不及防。
子弹飞出了枪膛,却偏了。
她还想接着开枪,身子一紧,左右都给人抓得牢牢的。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看不清林太太的表情。
林觅的世界,又陷入了混沌状态。
李炎不见了,母亲也不管女儿了,父亲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感到身体像是给抽空了,落入了一片绝望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大脑有了点意识。
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觅觅,醒来啊,求你看看我”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身处医院病房。
林太太在床头坐着擦眼泪,那个令她心情不好的男人不见了。
“李炎呢?”
“还在做手术。”
她扯掉被子,光脚跳下床,不回头地往门外跑。
这个环境她不陌生。林一堂前不久就转院到了这里。
她挨个房间地找,一直看到了手术室才停了下来。
恰好有护士进去送药。
她拉住人家急急地问情况。
“里面的主刀大夫是谁?”
“章大夫呀。”
“伤得严重吗?”
“中了五枪,能不能救活不好说。”
五颗子弹的杀伤力不言而喻。
她不敢想象,李炎中弹后身体有多疼。
若不是为了搬那只厚重的大圆桌给她和母亲挡枪,小警卫是完全可以逃跑的。
林觅的心情,比守候表哥做手术的那晚上还要糟糕。
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李炎当成了好朋友。
如今好朋友为了救她俩,挣扎在死亡线上,她却没法去帮忙。
林太太一路跌跌撞撞地找了过来。
她一把拉住地上坐着发呆的女儿,大哭。
“妈妈,您如实告诉我,他是谁?”
林觅的声音很低,除了林太太,没人听得清。
“觅觅。刚才是他救了我们。你不要发脾气。妈心里已经很难过了。”
“他是陆军,和爸爸认识吗?”
“早年是一起在海边的。后来换了部队”
“妈妈,您到现在还没说他的名字呢!”
林太太没想到女儿会质问,只好低头不作声。
林觅叹了叹气,也不想为难母亲,站起来去护士办公室要杯水喝。
待她喝完水回到原地,手术室的门开了。
几个医生护士一起把伤员抬往病房。
李炎躺在担架上,脖子以下盖着白布单,似乎是睡着了。
林太太见状,眼圈发红。
林觅摸到担架边,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章文轩洗完手,换了手术服跟了出来,看到母女俩,吃了一惊。
“林小姐,林太太,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之所以诧异,是因为三个多小时前伤员送到医院,并没看到她们。
“我家的人受了伤,他还好不好?”
林觅拉着章文轩的白大褂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生怕听到坏消息。
“平安了。子弹都取得顺利。比林少爷那次的手术好做一些。”
“我可以看看他是哪些地方中了枪吗?”
“这个让护士来给你指吧。别乱动他。”
护士轻轻地揭开盖在李炎身上的一层消过毒的薄布。
林觅刚看了几秒,就给母亲急急地捂住了眼睛。
虽然短暂,她依然记住了他的伤。
做完手术的李炎,浑身都没有穿衣服。
大腿部分包扎了三处,左右胳膊各一处。
比起林一堂上回差点射进心脏的子弹,他的伤也并不好处理。
多亏手术中及时扎住了出血的大动脉,否则就活不到天黑了。
“妈妈,请松手吧。我不看了。”
林太太把盖住女儿双眼的手移开了。
她们跟着担架进了病房,听了些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
由于林先生明天到家,林太太强迫自己要冷静不慌。
该买的,一样都不能落。
可家里的车已经给坏人放掉了气,目前正在修理,她只能再去找女儿不愿意搭理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在医院门外的车里等着。
见到了林太太,他照例笑了笑,亲自下车来扶她。
她没有拒绝,一声不吭地入座。
他和她,昨天待了一整晚,没想到今天下午又见面。
平心而论,她应该谢谢他的两次帮忙。
林先生能够从兵变的牵连中脱身,是他出了力。
母女俩能够从杀手的枪口下生存,李炎能及时送医,都是他的功劳。
杀手团的六人组,枪法和身手都很厉害。
李炎因为优先去搬桌子保护林觅,给她们钻了空子,左右胳膊都中了枪。
看着他带伤举手走过来,女人们都笑了。
她们都觉得他长得不错,一致决定先玩玩再杀。
为首的一号对李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打。
这是他想要的,毕竟店里空间小,会误伤林觅和太太。
那些女人见他很顺从地举手投降,也负了伤,兴趣有增无减。
没想到刚跨过门槛,李炎就一个转身,揣倒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顺势夺了枪。
几声枪响。那女人肩膀中弹。
余下的人红了眼睛,举枪对着他开。
此时,陆军上将的车队经过前门。
听到混乱的枪声,军人们以为是有暗杀行动,围拢过来。
洪将军看了眼街边的一辆英式车,忽然脸色一紧。
这车,他见过,甚至是再熟悉不过
秦局长原本做得圆满的计划,因为遇到了洪将军,以失败告终。
李炎干掉了一人,打伤了一人。
他没力气再打了,伤势过重,倒了下去。
赶来的军人投入了混战,将街边附近的店铺打得惨不忍睹。
六人组最后只剩下一号和三号,各开一辆车逃跑。
洪将军等下属们把店门口的尸体和破碎的物件都拖走,才走了进去。
他听到桌子后面林觅和母亲说话的声音,知道林家的两个女人都平安。
只是林觅人小,口气硬,把他逗笑了。
多年前,他和林太太第一次见面,似乎也是类似的话。
那个神气高傲的小姐,在南方的海边和几个姐妹打打闹闹,在路过他面前的时候滑倒。
他扶了她一把,却被她丢了一头一脸的沙子
第188章 不毁一门亲()
汽车尾部喷出一道黑气,双轮一滚,转眼就离开。
病房的门,忽然开了。
林觅回头一望,以为是有风。
可放眼看去,窗帘纹丝不动,不像有风吹过。
她伸手给李炎盖被子,怕他着凉。
他似乎是在做恶梦,一会儿额头渗出冷汗,一会儿肩膀在抖,一会儿又咬牙。
林觅的心也跟随着他的身体一抖一抖。
“他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忽然间她的手给捏紧,一股冰冷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别怕,我在,别怕”
林觅感到他是要醒来了,有些激动。
他微微睁开眼,苍白的唇抿紧,眼泪落在枕边。
“小姐你还好吗?”
“我和妈妈都没事,谢谢你保护我们。”
林觅掏出手绢给他擦泪,接着又说:“想吃东西吗?都和我说,今晚我在病房陪你,不回校。明天爸爸回来,让他给你奖励。”
李炎的耳朵听得不大清楚,但他懂得看唇形辨音。
林觅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她说的话基本都猜对了。
他默默地想:“她真好,为她死了也值。”
怕她累着,他摇摇头,轻声说:“谢谢。”
李炎的病房和林一堂的,隔了两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