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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资本剑客-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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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侠啊!李伯庸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女侠的尖叫声颤抖着从风中飘来:“救命啊!快把它弄走!弄走!”

    终于在闻声而来的赵轩的帮助下,李伯庸追回并制住了兴奋过度的大黑,把抱着一根大柱子不敢下来的杨玄给解救了。

    杨玄下来以后却一步也迈不开,李伯庸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扭着了?”

    杨玄面有菜色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远方的大黑一眼:“我……我脚软。”

    最后赵轩和李伯庸两个人只能一左一右先架着她走到了不远处的农家小院,再回头来把大黑领回守林人小屋,期间过程……实在是鸡飞狗跳。

    赵轩简直不想和这货说话了,李伯庸横眉立目地小声说:“不是你说让我给她找点毛茸茸的小东西么?!”

    赵轩也炸毛了:“我说的是毛茸茸的小东西,小东西!你懂么?像小兔小鸟小猫咪的那种小、东、西!”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大黑一眼,大黑摇着尾巴,非(…提供下载…)常友好地跟赵帅哥打招呼说:“汪!”

    赵轩拎住李伯庸的领子,指着大黑说:“你把这傻大憨粗的玩意叫毛茸茸的小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惊吓,杨玄当天晚上就做噩梦了。


第十五章 蒋鹤生


杨玄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幢很高很高的大楼里,旁边有时髦的大落地窗,百叶窗“刷”地一下,被人拉了上去,窗前的人面孔模糊……或许梦里每一个人都面孔模糊,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杨玄往前走了一步,那个人也随之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之间隔着某种魔法立起来的屏障一样,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却永远也无法接近。

    那个人背对着她说:“你怎么来了?”

    杨玄意识一时迷糊,有很多疑惑,却说不出,只听到梦里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立刻撤单,贴息已经成定局了!”

    窗边的男人回过头来,杨玄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心里忽然涌起了奇异的焦躁,男人点起一根烟,笑了笑:“你哪来的消息?”

    杨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别管我哪来的消息……”

    男人抬起一只手,杨玄的话条件反射一样地就卡在了喉咙里。

    蒋鹤生这个人,从来不大声说话,也从不和人争辩,哪怕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也依然慢声细语,看不出一点火气,却仅仅一个手势,一个皱眉,都能让别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模仿那些年长的、偶像一样存在的人,杨玄觉得很多年以后,自己身上都有蒋鹤生的影子,可惜她只学会了皮毛,比如蒋鹤生当年就是个轻声细语的大杀器,她却慢慢长成了一个轻声细语,经常让人误解为很温柔的姑娘。

    她梦里的蒋鹤生好像笑了一声,又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带着一点近乎教导的语气说:“一只脚踏进这个圈子里,你就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交情是交情,交易是交易,一码是一码,这个市场本身就是零和博弈,所谓零和博弈是什么你懂么?别给我背定义,我告诉你,它就是一句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期货这个东西,多空双方私下见面,只有一种情况——大势已去,跪地求饶。”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问她:“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呢?让我跪地求你?”

    杨玄愣了一会,轻声说:“老师,我已经撤出来了。”

    这回却轮到蒋鹤生有些吃惊,继而他笑了,反问:“内/幕小姐,你既然知道贴息的消息是确凿的事了,为什么还要临场退缩呢?百分之一的保证金,那么大的杠杆,虽然不能像阿基米德一样翘起整个地球,却能翘起几个亿的资金了,你是不眼红,还是胆小了?”

    “我胆小。”杨玄一丝犹豫也没有地直说,“人要知道适可而止。”

    “年轻人……”蒋鹤生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这个人人都杀红了眼地时候,还能知道这句话,可见你是个人物……但是杨玄,你也就只能走这么远了,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成什么大人物。”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一场豪赌么?”他整张侧脸被窗外透进的光照得看不见,笃定、狷狂,透过儒雅翩翩玩世不恭的外衣,透出缠在骨子里的,呼之欲出的森冷铁血。

    “如果你这个年纪的人,就连舍生忘死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将来还有什么出息呢?杨玄,我看你不如挣点钱,出去拿个学位,去找个地方教书,早点嫁个人算了。”

    杨玄哑然半晌,好像对她这第一个人生导师给她的评价有点消化不良,过了半晌,她才又重新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不撤单么?”

    “账面上还有浮亏,万国都还在那挺着,我有什么理由撤?”蒋鹤生似乎在颇有耐心地和她解释着什么,“这场仗还没打完,不到最后,谁知道谁胜谁负呢?别说贴息的消息没有下来,就算真下来了,我也不会让这棋就这么死了。你去吧,别让别人知道你自己跑到这来,既然你中场离席,现在就是局外人了,观棋不语,好好看着吧。”

    他转过身去,挺直的背影有种孤注一掷的狠,杨玄终于知道,他们两个人,从来只有蒋鹤生指导她的份,没有反过来的。

    因为蒋鹤生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别人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个屁。

    忽然,她又一下子好像回到了交易大厅,四处都是疯狂的人,疯狂的红马甲,数分钟之内327国债期货疯狂地涨,随后真如蒋鹤生所说,即使消息公布,这也不会是一部死棋,八分钟之内,不可思议的巨额空单直接砸下来,所有多头全部爆仓。

    好像一百个电话铃同时在她耳边炸起来一样,杨玄忽然抱着头蹲了下去,她知道所有的后续,知道最后几分钟的交易被取消,因为违规操作,那时候彼此借仓就像是一条大家都明白,但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潜规则,不出事,谁都好,一旦出事,立刻能追溯出一百八十条罪名。

    她知道这一晚上有很多人一夜暴富,有人锒铛入狱,有人销声匿迹,也有人……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有铃声在响,一身的冷汗都黏在身上,杨玄皱皱眉,盯着天花板缓了缓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裹着被子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到已经被她自己踹到了床底下的电话,这才接起:“喂,你好?”

    对方半晌没言语,杨玄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外面天已经微微露白了,一看时钟四点多,心想不会又是李伯庸那个大抽抽吧?昨天被狗追的画面重新回到了眼前,杨玄感觉胃里冷冰冰沉甸甸的,十分悲苦。

    “请问是哪位?”

    “是……杨玄么?”过了好一会,那边才说话,是个男的,“对不起,我忘了时差,打扰你休息了吧?”

    “呃……没关系。”杨玄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不是已经存了的号。

    “没听出我是谁吧?”对方好像笑了笑,“我是康金凯。”

    杨玄倒水的动作顿住,拿着玻璃杯的手停在了饮水机下,一点微光打在杯子里的半杯水上,她的指尖像是晕染了一层冷冷的光一样。

    她忽然没了声音,对方并不介意,只是接着说:“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没别的意思,跟你道声谢。”

    杨玄沉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问:“谢我什么?”

    “不用明知故问了,你心里明白。”康金凯说,“就这样吧……”

    “等等。”杨玄叫住他,“你想干什么?”

    康金凯犹豫了一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记得你当年说过这话,到如今我一直相信这个,你既然已经走了,就别再搀和里面的事了,记得我感激你就行了。”

    杨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城市一点一点地挣脱黎明前的黑暗,秀气的眉也跟着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做了噩梦的关系,她忽然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她对着自己的电话迟疑了很久,终于低下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康金凯给我打了电话,你好自为之。”

    然后发给了徐暨,不等回复就扔下手机睡觉。

    要么吃不好饭,要么睡不好觉——蒋鹤生是个婊/子里的哲学家,死了也留下一大堆装逼语录供大家顶礼膜拜。

    康金凯没在睡,徐暨想必也即将睡不好,只有她一个人,被噩梦闹了一通,又被午夜凶铃吵醒,还能毫无压力地滚回床上躺个回笼觉,人生际遇,总是那么无常。

    当然,她这一觉也没能睡到日上三竿,因为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杨玄痛苦地想,李伯庸他老人家绝对是个劳模,所有美好的周末仍然会在九点钟之前爬起来的人都是见鬼的劳模!

    李伯庸先拐弯抹角地问候了一下受到了惊吓的杨玄小姐,然后又拐弯抹角地说了好几句让人听不出他重点的话,终于,电话被人抢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大嗓门在里面以震碎听众耳膜的霸气横空出世。

    她大声嚷嚷着:“喂?喂!听得见不?我是他老姨!”

    杨玄眨了眨眼,心想……咦?

    “老姨让他给你打电话的!老姨想问问你,啥时候有空上家里吃顿饭啊?给老姨说说那个0235的事行呗?”

    李伯庸在旁边痛苦地捂住了脸,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十六章 海碗砸盘

老姨,她真是个热情似火、行动如风的女子……

    杨玄后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先买了些老年人常用的保健品,拎着去了李伯庸家,一个中老年妇女刚一开门,杨玄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对方就快嘴快舌地说开了:“哎哟,这肯定就是我们家伯庸说的那姑娘,长得那么俊啊!快进来快进来!”

    杨玄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笼统地说:“阿姨好……”

    好字还没完全吐出来,老姨就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一边往里拉,一边用另一只手非(…提供下载…)常自然地接过她拿的东西,嘴里熟练且万分不真心地抱怨着:“哎你看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听话啊,带回去。”

    杨玄:“……”

    李伯庸靠在门上,跟老姨夫一起惨不忍睹状,幸好杨玄上道,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说:“哪啊,专门给您买的,第一回见您,家常东西,礼不重,您别嫌弃。”

    老姨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收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瞧这闺女多会说话,快坐,坐!”

    老姨礼收得实在,招待也非(…提供下载…)常实在,杨玄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厨房飘出来的香气,刚一坐下,大盆的红烧肉,酱肘子,炖鸡,清蒸鱼就开始一盘一盘地端上来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足够喂饱四头猪。

    杨玄当然不好意思坐着等吃,立刻要站起来帮忙,老姨一把把她推开,一只干瘦的手爆发出活像相扑运动员一样的神力来,像栽萝卜一样地就把杨玄给按在沙发上了:“别动别动!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伯庸端菜去,还有那老头子,你那俩眼长着是留着出气的是吧?”

    杨玄说:“阿姨没事,您别这么客气……”

    可惜她那点微弱的挣扎,在老姨眼里,就跟一只小鸡仔差不多,末了老姨还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杨玄感觉对方这一下把她胸腔里的气都给拍出来了,差点呛出来,老姨啧啧地说:“父母都不在身边吧?瞧这孩子瘦的,多可怜,这小手跟芦柴棒似的,我老家那孙子才六岁,都比你有劲。”

    杨玄:“……”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姨夫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忧郁……

    等菜上了桌,杨玄才发现,他们家用的碗不是平常人家的小碗,是海碗,老姨把一个大海碗的米饭扣在了她面前,豪气冲天地说:“这是老家自己种的米,香!”

    杨玄的笑容扭曲了一下,下一刻,老姨又把一大块足有人拳头那么大的排骨直接夹进了杨玄的碗里:“尝尝老姨的手艺!”

    杨玄说:“谢……”

    鸡鸭鱼肉开始雨点一样地打进她碗里,转眼间变成了一座小山,杨玄尾音微颤:“……谢阿姨。”

    今天为什么没把闹闹那个吃货带在身边呢?

    老姨夫看不下去了,小声地说:“别给姑娘夹那么多,人家吃不了。”

    老姨拿眼瞪了他一眼,老姨夫默默地缩回自己的饭碗,食不言寝不语了,杨玄叹为观止地想,原来老李家的男人上桌以后是不让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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