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连玉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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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映抬头,看着高太后,又屈了屈身:“不孝外孙女昭沅拜见外祖母。”
高太后听得鼻头一酸,搂着意映便哭了起来。意映心头微震,前世,她与这位外祖母,并不怎么亲近。自高太后得知自己成了徐宪的平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失望甚至是轻视,她觉得这是高太后身为上位者对她的藐视,她无法接受。
但此刻,她搂着自己,却如同一位天下再普通不过的心疼小辈的长辈。
她突然有些想开了,祖孙之情定是有的,可前世,自己消失了十几年,再见面时又是一副不愿与人亲近的样子,难免伤了老人的心。至于轻视,也是应该的。高太后在后宫苦苦挣扎了大半辈子,才熬出了头,她母亲敏元长公主也是不知受了多少欺凌和苦楚,也从未丢掉皇家的尊严,而她,不过是在外衣食无忧地当了几年大丫鬟,便甘心屈居一个四品官的嫡女之下,当着令人耻笑的平妻,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比那只会使见不得光的手段的赵晴宜还要愚不可及。
好在,她如今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她不想再让任何一位亲人对她失望了。
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旁边站着的女子忙喊人给二人打水净面。
折腾了好一会儿,高太后才想起来,指着那女子对意映道:“这是你表姐安阳。”
意映了然,这便是元后嫡女,三皇子胞姐,一直养在慈宁宫的安阳公主李昀吧。
姐妹俩双双见过礼,众人才纷纷落座。
敏元便笑着携了安阳的手,笑道:“安阳再过一个月,便要出嫁了吧。”
安阳公主身姿高挑,眉目生得很英气,虽不是倾城之色,却别有一番韵味,闻言双颊绯红,声音如蚊呐般:“……是,是啊……”
高太后和敏元便一同笑了起来。高太后道:“这孩子大了,也知道羞了。”
安阳便嗔了萧太后一眼:“祖母……”显然二人关系很是不错。
薛立程听得这样一说高兴起来:“外祖母,我是表姐的弟弟,到时便让我去把门吧,一定让驸马爷急得直跺脚。”
民间有习俗,闺阁女子出嫁之时,可由兄弟在二门上看守,考校新郎官的学识,答对了才放他进去迎娶新娘子。一般来说,都是看对方的学识如何,若是书香门第,便会问些刁钻地,若是武将出身,也就随便问几个问题。
薛文复便白了儿子一眼:“就你那学问,还敢大言不惭地要考校蔺公子,不被你表姐夫当猴耍就不错了。”薛立程忙低下了头,不敢接话,他在舞文弄墨上委实没有太大兴趣,提起这个也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薛文复见状也只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儿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蔺公子?意映心下一动,莫不是那位传言六岁便能下笔成诗的吏部尚书蔺仲海的小儿子蔺延喻?她前世倒也没注意这位安阳公主是不是嫁的这一家,只听说她婚后夫妻感情很好,三年抱俩,既得公婆喜欢又得丈夫钟意,是京城贵妇圈的典范了。
高太后便笑着打趣薛立程:“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只是却要让你失望了,咱们皇家却不走民间这一套。”
薛立程闻言一脸失望,还要在说什么,便听见外面通报道:“皇上驾到!”
众人皆敛了笑,站了起来,只有高太后安坐在檀木椅上。
“免礼免礼,朕听说昭沅回京了,便来瞧瞧外甥女。”南明当今李越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精神气极佳,体态微微发福,很有帝王之相。他朗声笑了笑,让众人起身,又上前给高太后问了安。
他看见意映,便奇道:“这是昭沅吧?同敏元小时候生得可有七八分像呢。”
高太后便笑着接话:“何止七八分?敏元如今是长变样了,哀家瞧着可有九分相像呢。”
“母后说的是。”他点了点头,问意映道:“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朕这就从国库里给你拿。”
敏元便掩了嘴笑:“皇兄,她哪里知道你那库房里有什么?你得把自己觉得贵重的赐给她才有诚意不是?”
“你这丫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样淘气。”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带着些宠溺的味道。他想了想,道:“朕记得,上个月从杭州进献上来的有一套银白点朱的流霞花盏,一架紫檀雕花二十四幅密格木橱,一架纯银的满地浮雕象牙镜架,都是再精致不过的玩意儿。你刚回来,怕是还缺这些东西,如何?”最后半句却是对着敏元道的。
敏元便笑道:“皇兄可真是个守财奴,上个月的东西还记得这样清楚。”见皇帝脸上要绷不住了,对着意映道:“沅沅,还不谢恩?”
意映高高兴兴地谢了恩,皇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薛文复:“文复,湖广的大坝修得如何了?”
薛文复语焉不详地应了几句,高太后也是明白人,见状笑道:“谈正事还是到你的御书房去吧,咱们说闲话也自在些。”
皇帝笑了笑,便与薛文复一同走了。
只是没过多久,外面的小太监又捏着嗓子道:“三皇子到。”意映不由看向了外面。
第四章 心结()
高太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安阳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黯然。
意映眼睛盯在来人身上,并没注意这些,但看到三皇子李允的一刹那,她心下大骇,半晌回不过神来。
李允一身玄色衣衫,一头黑发束得很整齐,脸上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看容貌身量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翩翩少年郎,但一细看他的脸,便会发现,那双本该是对他俊秀的脸最好点缀的眼睛,竟没有一点神采,走路的姿态也近乎僵硬,仿若行尸走肉,只剩一个空架子。
怎么会这样?
前世她虽只在李允登基前见过他几面,但每回见面无不是惊叹这人的风度神采,即便是那时还配不上帝王之相这个词,也能称得上是一代风流人物了。后来太子兵变,他大败东夷班师回朝之时,更是被围观的百姓们看作是神一般的人物,哪里会是眼前这副落魄的模样?
李允上前向长辈们行过礼后便束手站在了一旁,眼神古井无波,没有再看旁的人一眼,一言不发。
高太后看着便叹了一口气,指了意映道:“那是你姑母的女儿,昭沅,今日刚从安平赶回来。”
李允眼皮动了动,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表妹。”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声音说不出的嘶哑。
她起身福了福,唤了一声表哥,也坐下了。气氛一时凝滞了下来。
安阳咬了咬唇,站了起来,走到李允身边,对高太后道:“祖母,我们姐弟两个约好了今日要下一盘棋的,孙女便先带着三弟去了。”
高太后点了点头,安阳便带着木偶般的李允离开了。
“母后,这是怎么一回事?”敏元蹙紧了眉头,她离京前,老三还不是这个样子啊。
“你这阵子不在京城,不知道。老三那位正妃,去了。”高太后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伤心。
敏元一惊:“年纪轻轻地,怎么……”
“她素来体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成亲近两年,也没有半点喜讯,一年四季汤药不断地,这回得了场风寒,竟不治了……”
意映看了一眼高太后。
高太后的话里虽然有些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惋惜和心痛,但其实心里对这个出身低微,性格又软弱的孙媳很不待见吧。
其实不只是高太后,皇帝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同为皇室成员,皇子正妃去世,按理说,就算母亲当时不在,回了京也是要立时通告的,可是她们回了薛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她记得,李允的正妃姓郑,不过是地方上一个从五品知州的女儿,而且那地方比之金陵,开封这等繁华之地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样的身份,原本顶破了天也只能做个侧妃,可当时皇子的婚嫁是由宋皇后管着的,李允娶这样的正妃,她自然乐见其成。
于是,她便说那郑家是难得的清贵之家,娶妻娶贤,郑家小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李允当时一心蛰伏,没有出言反对,皇帝本来很不愿意,后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答应了。
只是那郑家小姐虽然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却是个懦弱的性子,旁人对她大声说几句话她都要掉眼泪,没有一点身为皇子正妃的气度,皇帝和高太后看着更是心烦,便也不怎么待见她。
上一世,她记得郑氏是因为替李允挡了刺客致命的一剑不治身亡的,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自那以后,便没再传出李允格外宠爱哪位侧妃的消息了,李允即位后,好像也没有立皇后。难不成,李允竟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不过,她记的很清楚的是,尽管郑氏是为了李允而死,皇上也没同意大办她的葬礼……
她有些恶毒地猜测,在身份低微的郑氏逝世这件事情上,皇上恐怕是乐见其成的吧。
这些也仅仅是她的猜测,不过让她困惑的是,上一世,郑氏明明是一年多以后才逝世的,怎么会提前呢?
难道是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
敏元这头安慰了高太后几句,便带着薛立程兄妹告辞了。高太后看起来很是伤神,也没有多留他们。
走在路上,薛立程跟她低声耳语:“妹妹,你知道三皇子表哥为什么会在这时来给外祖母请安吗?”一脸神秘的样子。
安阳说是他特意来陪她下棋的,她一个字也不信。李允那样的精神状态,还能下棋?若说是听说她回京前来看望,倒也不像,他看自己的眼神也不过如同看一件死物一般,心死了的人,哪那么容易对不相干的人提起兴趣?
意映摇了摇头,看着立程。
薛立程得意地笑了笑,旋即又有些叹息道:“我听人说,是因为三皇子表哥那位正妃去了后,表哥整日茶饭不思,追怀故人,外祖母看着担心极了,生怕他想不开,每隔两天都要召他进宫,让安阳表姐陪他说话……”
原是如此,她突然理解起高太后对郑氏的心结了。在她眼里,李允身份高贵,风度翩翩,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却偏偏娶了郑氏这个身份地位,容貌性情皆只能算是中等的女子,而且过世之后,还让李允几乎丢了半条命,身为祖母,哪能不怨,哪能不恨?
只是,郑氏也是无辜的,若是宋氏不横插一杠子,她混个不显眼的侧妃当一当,也许就不会丢了性命,死了还惹人不待见……
所以人要待在自己待的地方,才不会害人害己。
意映便随口笑道:“哥哥知道得可真多。”立程听了却很高兴,眉飞色舞地,还欲说些别的什么。
敏元听到了兄妹俩的悄悄话,虽然暗喜二人很快便混熟了,却也不满立程这性子,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在宫中说话小心些,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立程倒是浑然不惧,笑嘻嘻地道:“不是还有母亲的庇佑吗?”他怕父亲说他读书不成器,在母亲面前却是十分肆意快活的。
敏元嗔了他一眼,心中倒很受用,如今这宫里,让她忌惮的,也不过屈指可数的一两个罢了。
意映看着也心情愉悦,她前世那段日子拧巴又自卑,从不曾和哥哥这样亲近,从不知道,哥哥也是这样的孩子心性,一个称赞便能高兴起来,完全不是她以为的桀骜又不易亲近的样子。
这边气氛和乐融融,广化里薛家一个别院里却是闹翻了天。
第五章 茶水()
毗邻镂云馆一处三进的院落里。
一个鹅蛋脸的小姑娘正对着对面的女子冷笑:“大姐姐你这珍珠头面送得可真值,郡主不过第一次见你,便要与你同住,姐姐的面子,倒比大伯母还大些。”
薛意晨皱了皱眉,道:“郡主也不是小孩子了,与母亲同住也不太成体统,不过是到我这儿暂住一两日罢了。”
她又看向坐在上首的薛明琳,道:“娘,诚如您今日所见,母亲赐给我的东西,多是不能随意赠人的,往后三妹妹行事,您得看着点才是,别让人抓了把柄。”
薛意莛面色阴沉,今日大伯母说的那番话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不就是看不上她的身份吗?可是她薛意晨又比她高贵在哪里,不过是外表变成了凤凰,骨子里不还是山鸡那点出息?
她张口便道:“大姐姐如今跟我们这些人身份不同了,倒会拿捏规矩排揎我们。”
“莛姐儿,你怎么会这样想?”意晨皱紧了眉头,看向薛明琳。
薛明琳却点了点头,叹道:“莛姐儿是你的亲妹妹,你得多为她考虑才是,那些个金银首饰总归你那里多的是,无需对她那样小气。”
意晨只觉得一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