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之约-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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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真相无比的残酷，“欢乐园”只是一个变态的屠宰场。将骗来的克隆人残忍地杀死，像猪肉一样挂在屠宰场的半空中后，一个一个地扔进研磨机中打碎成渣。再将有用的营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注入子宫池为新诞生的克隆人提供营养。而另一部分，则包装成食物递上克隆人的餐桌。
节俭的自然人用最小的成本制造克隆人，用克隆人自己喂养着克隆人，如同一场荒诞不稽的悲剧。
然而讽刺的是，自然人越发变态的需求都从克隆人身上得到了满足，社会再一次进入了和平发展的时期。甚至几百年来停滞不前的医学，也开始向前进步。
一边是歌舞升平的和谐，一边是悲惨的命运。自然人与克隆人两方的命运共同构成了这两百多年来人类社会的历史。而克隆人悲惨的命运，直到第二代机器人出现后才发生了改变。在九年前第五代机器人的帮助下，终于获得了两百年来梦寐以求的梦想。
然而再回头看这具无头的尸体，弱小的身躯上满是发黑的血渍，克隆人好不容易摆脱的命运又像是昨日的重现出现在世间。克瑞斯可怜地看着坐在笼中死去多年的孩子，心中不免叹息，年幼时和约书亚一起帮助克隆人的场景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克隆人躲在教堂地窖里避难时，眼睛中透露出的恐惧如出一辙。
“无论哪个时代，可怜的总是孩子”
克瑞斯用力地拉扯着笼子的金属杆，任由锋利的金属片切开手指。
带着身为自然人的愧疚与对死者的怜悯，克瑞斯想将死去多年的孩子从笼中抱出来。生前不能摆脱这个牢笼，受尽了折磨。至少在死后，像个正常的人类得到最后的尊严吧。
红艳艳的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滴落，蘸染在暗金色的铁环上。
一双白色的柔夷出现在克瑞斯眼中。
切开的伤口处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轻轻按住克瑞斯的手，传出一道温柔的声音。
“克瑞斯，交给我吧”
嘎吱一声，笼子的金属柱子齐齐应声而断。笼子像是被利剑横腰斩断般，光滑的切口露出黝黑的内部。
原来只是空心的。
克瑞斯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眼神中饱含谢意地看向机械姬，俯下身子将笼中的死者抱在怀里。
朵儿微微一笑，看着克瑞斯帮助早已死去的孩子摆脱长久的痛苦，眼神中流露着温柔之色。
没有在意这发黑干涸的血渍，克瑞斯将无头的躯壳抱在怀里，走到一处平稳地带，慢慢地放下来。再将远处和躯干分离的头颅抱来和躯干摆在一起。
“朵儿”
机械姬点点头，明白了克瑞斯的示意。再次抬起手，指向地上的尸体。
颈骨发出一阵蓝光，几秒之后，分离的两者再次连接在一起。
“愿神与你同在，回归父的身旁”
克瑞斯脱下了身上的大衣作为裹尸布披在死者的身上，抚着死者的额头，为其闭上了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这个残酷世界欠你太多的快乐，望天堂里有你的幸福”
“阿门”
12。开始撤离（）
在地表五公里下的深处，有一座倒锥形的地下城市。城市的外壁用透明的钢化工业膜包裹着，膜内壁涂着厚厚的荧光粉，发出金色的强光，照亮了城市中的每一处角落。城市分为两层，第一层从其内部延伸出无数条大大小小、粗细不同的“管道”。这些管道是连接地下与地上的通道，4个最粗的“管道”是中央区的撤离通道。整个城市的架构仿若蜂巢，供城市中的工蜂由此进出。而第二层则是架设在密密麻麻的铁路线道上，成千上万计的列车停驻在其中，静静等待着赶来撤离的人群挨个走进车厢内。
这座边缘城市的撤离点在一百多年来的发展下，从交通的枢纽变成了一座拥有着庞大人口基数的卫星城。三年前，这里有着热闹繁华而又拥堵的街道，第二层的候车大厅内，每天来往的旅客达到了上亿人次。
如今，街上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正在组织人类撤离的工程机器人。
“撤离列车将在24分钟后离开，请未上车的旅客及时登车”
一道提示音响起，控制室中黄色的工程机器人有些不满地提醒着大厅内休息的人类。
“地铁通道将会在撤离后关闭，请及时登车！”
大厅内的人类闻言，站起身寻找着合适的乘车口。不久，空旷的候车大厅内便只余下两三道人影在其间闲逛。几个人类慢悠悠地找着识别卡，放在身边的机械管家手中。
“这群家伙真是懒到头了！”
黄色的工程机器人抱怨了一句，转身用通讯器向同类下达新的命令：“开始清查城市，确保每一位人类离开城市！”
交流波段内的所有工程机器人听到命令后，停下正在进行中的任务，开始用热感成像扫描城市内的每一处。无数原本处于沉睡中的工程机器人开始苏醒，相继回答主脑的新命令。
“明白！”
“明白。。。”
“遵从指令！”
……
城市中南区某处的地铁入口，一个大块头摇了摇脑袋，从待机状态中重新启动。过了好久之后，瓮声瓮气地回答道：“知道了”。
而他的身前，一位用红色绸带绑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听到他的回答后，转过身，举起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敲了这个大块头的脑袋。
红色的眼睛中透露着对这个工程机器人的不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大块头抱着脑袋，乖乖得走到前面带路，同时嘟囔着：“真是得，五代都这么蛮横吗。。。”
“你说什么！”
身后得少女怒目圆睁，提起长枪佯装要打他的脑袋。
“大姐头，我什么也没说！马上就要到了！”
大块头急忙加速，向前跑了几步，逃离了这个危险女人的身边。
……
“如果没有及时赶上此次的撤离，将会失去最后一次的撤离机会，请您尽快登车。”
大厅内的工程机器人再一次提醒着克瑞斯。
瞥了眼在控制室内和主脑交谈正欢的朵儿，克瑞斯不由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第六个来“提醒”自己的工程机器人了。克瑞斯怀疑，如果自己还没有登车的打算，这台机器人该要采取强硬的手段了。
仰头喝掉杯子中剩余得热水后，克瑞斯潇洒得一抬手，将塑料杯子扔了出去。杯子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进了回收箱内。？
远处的朵儿像是感受到了克瑞斯这边的麻烦，终止了与主脑的谈话，朝克瑞斯挥着手，示意其过来。
克瑞斯一回头，正好看到那台一直提醒自己登车的工程机器人终于忍不住，拿着束缚圈朝自己再次走过来。克瑞斯急忙脚下发力，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迅速得走向朵儿身边。
“克瑞斯！”
刚走到朵儿身前，控制室内的那台黄色工程机器人便开口叫住克瑞斯。
这台机器人就是朵儿口中的主脑。
不过这黄色的外形，再搭配光秃秃发亮的脑袋，实在是太丑了！
克瑞斯抽了抽嘴角，身体下意识地向朵儿靠了过去，心中有些嫌弃这个丑家伙。
“克瑞斯！”
主脑没有注意到克瑞斯的表情，自顾自地问道：“你确定你看到了那场谋杀案？”
“是的，我很确定！”
克瑞斯严肃得回答道，语气中还有些生气：“为什么没有派检查队去清查？！”
主脑挠了挠脑袋，说道：“各个站点都有监控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个时候因为你的幻觉而浪费资源去搜查无意义的东西。。。”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克瑞斯急了。
那可是条人命！
虽然克瑞斯心里知道那条列车上的场景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尤其是在看到应急通道内被封入墙内的死者后，幻觉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但是，那毕竟是条人命。如果是因为机器人的疏忽而造成严重的后果，那机器人的三定律可就成了笑话。
而且，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差到看见如此真实的幻觉。那个应急通道处处透着诡异，克瑞斯直觉告诉自己不仅是幻觉那么简单。
他更希望主脑能派更多的机器人去调查那个应急通道。
主脑晃了晃脑袋，回答道：“那至少要等到城市日常维护完成。”
“你！”
身后的朵儿拉了拉克瑞斯的衣袖，示意着克瑞斯。
克瑞斯立即心领神会，不再和主脑废话，拉着朵儿走进了登车口。
“没礼貌的家伙！”
主脑看着一主一仆走进登车口，挠了挠脑袋嘟囔着。说完，又转身走进控制室……
“朵儿，你做到了吗？”
刚走进登车口，克瑞斯就迫不及待得问朵儿。
“嗯！”
朵儿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趁主脑不注意，利用控制室发指令的时候让那些纳米级去清查应急通道了，一会就会有结果的。”
“做得真棒！”
克瑞斯摸着朵儿的头发，由衷地笑着。
朵儿脸颊微红，任由一双大手肆无忌惮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像一只小猫享受着来自于主人的抚摸。
“这下就只缺了修复液了，看来是要到‘中转站’那里花钱雇人找了”
想到修复液，克瑞斯不由得一叹。约书亚为什么要把修复液的位置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呢？
原本高兴的朵儿听到克瑞斯的话后像想到了什么，淡蓝色的眼睛一暗，小嘴微张却没有说话。
看着朵儿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克瑞斯好奇地问道：“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机械姬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那我就先上车咯”
克瑞斯微微一笑，没有深究下去。转身走到车厢口，朝朵儿挥挥手，说道：“我们‘新时代’见”。
说罢，便走进车厢内。
因为机器人和人类本质不同，所以不会共乘一辆列车，甚至连撤离的时间也不相同。而且作为仆人的机械姬，还需要其他一些事情去处理。
车厢外的朵儿隔着车窗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没过多久，在收到主脑的通知后，默默地走向控制室。
而窗外人造的微型小山上桃花盛开，满山遍野全是桃花的影子。但如此美景却缺了良辰，无人欣赏。此时在微风的吹拂下，藏在绿叶间的粉白色花朵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而树下路过的人影却无心听花的忧愁。一双涂满红色液体的手抓住在风中落下的花瓣，揉成一团握在手心，摘下了戴在脸上印有“TB”字样的口罩。
眼神中露出一丝暴虐的神色。
13。尼基塔（）
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知道自己是南区的最后一批撤离人员，在看到这空荡荡的车厢时，克瑞斯大概会本着阴谋论的调调揣测撤离中出现的问题。
毕竟这名小神父在成年之前，一直在和“狡诈”的自然人政府作斗争。
和平与安宁？
无论是自然人也好，克隆人也罢，这种东西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即使是机器人，他们的权益也是在辛苦劳动后得来的。
何况这个城市在九年前，还是战争的前线，每时每刻都被迫接受战争的残酷面。而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也焚尽了这个城市中人们心中脆弱的安全感。
那场大火，也就此成了这个城市中每个人心中的痛。
或许对于外人来说，这个城市的痛苦与快乐并无差别。只是从那场大火之后，这里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人。从高耸的墓山往下看去，隐藏在花海之中的墓群显得安宁祥和。在往日里，公墓是整座城市最平和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也只有这片花海还记得活人的痛苦与死者的诉说。
克瑞斯抬起头，车厢的顶部像是透明的苍穹，从入口一直到列车尽头，一条明亮的河带被绘在“星空之中”，不时浮现着曾经的星空星座。
他想起了幼年时夏夜的梦，克瑞斯曾梦寐以求扑向这浩瀚的宇宙。只是，这个城市还有一些让人放心不下的东西。。。。。。
“克瑞斯，请尽快入座！”
听到提示音后的克瑞斯回过神来，继续向列车的深处走。同时他眼睛中的疑惑越来越浓：走过的几节车厢都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克瑞斯越发觉得有些奇怪。即使这是最后一批撤离人员，人数也有百万之多。现在离撤离时间只剩下了几分钟，这空空的车厢不免令人生起奇怪的念头——
那些撤离者都跑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