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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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是白天,铁子望仍有些习惯不了那明媚且让他躲也躲不了的阳光。
展颜让铁子望先回边罗村苗村长家里去,告诉花自来他没事了,并让花自来带着衙役直接到边叶村里来。
铁子望畏畏缩缩沿着村子里阴凉的边边角角一路跑出边叶村。
展颜与阴十七则快速走在边叶村的街道上,脑子一样在快速的转动着。
阴十七道:“那个提到了‘夫子’的人就是凶手!五德中已有四德‘仁’、‘礼’、‘信’、‘义’,最后只差‘智’,那个夫子就是‘智’!”
展颜道:“无论边罗村还是边叶村,皆只有一个夫子……”
那个人就是——苗向乐!
当两人赶到苗向乐家看着屋里满地的狼籍,空无一人的房舍时,展颜冰冷的俊容浮现出一丝懊恼:
“我们来晚了!又来晚了!”
阴十七却似是呆愣般站在桌椅左倒右翻、杯壶碗筷碎了一地的堂屋里,一言不发。
凶手找上苗向乐时,苗向乐一家显然正在用着早膳,堂屋里翻倒的桌边有着未吃完而倾洒一地的米粥、咸菜,还有被咬了一口的烙饼。
阴十七忽而喃喃道:“我们中计了!”
展颜皱眉:“什么?”
阴十七盯着展颜:“调虎离山!倘若凶手真想重现五行德祭,必然得集齐五德,并在祭堂举行!而邻近几个村子,除了边叶村叶氏宗祠里有祭堂,别的地方都没有……”
展颜也转过了脑筋:“你的意思是,凶手透露出‘夫子’两个字给铁子望听到,其实是故意的?”
阴十七道:“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
像凶手那样有计划、步步为营,每回皆不会留下半点线索把柄的人,怎么会轻率到忽略了被绑于横板上随时可能会醒过来的铁子望?
凶手防千防万,怎么会忘了防最后的铁子望?
当两人再次赶回叶氏宗祠前,大门已然紧闭。
展颜使尽了力气没能再将祠堂大门打开:“你说得对,凶手回来了!”
凶手带着苗向乐回到祠堂,并关闭了大门,两人无法再进入。
苗向乐家没有见到苗向乐的尸体,这说明他可能还活着,也没有见到苗惠,这说明她可能同被抓了,而夫妻俩的孩儿也一样不见踪影。
苗向乐离开家时可能还活着,却不能代表他离开家后还能活多久。
时间紧急,展颜与阴十七站在祠堂大门前心急如焚。
两人想到了铁子望提到的狗洞!
两人快速跑到祠堂后面的院墙。
铁子望说,从狗洞进去便能直接到寝堂后面的小隔间。
展颜找到了铁子望所说的垃圾堆,他开始清理,不一会果然露出个狗洞来。
但在看到这个狗洞时,展颜皱起了眉头。
阴十七也微微蹙起眉:“这么小的洞……展大哥,你可能爬不过去。”
她看向展颜,耸着肩非常无奈地发现——事情大条了!
铁子望与阴十七一般年岁,又因着长年拘在家中,心结加上并不开朗的天生性格,他长得十分削瘦,个头比阴十七高些,身形两人却是一样的瘦小。
铁子望堪堪能爬过去的洞果然是狗洞,他没有形容错。
展颜有点无奈,也有点焦虑:
“十七,你……”
阴十七打断展颜道:“我可以!”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她相信她可以的。
展颜道:“从铁子望的描述当中,苗铁将他袭击致昏之后,并没有再进一步取他的性命,而是将他丢进炉膛里,这其中保证了铁子望还有可能被发现被获的机会,苗铁可以一锤子击中并丢入池塘将叶海溺亡,却给了铁子望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说明了苗铁对铁子望还存在着几分良善,而藏在右侧里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谋凶手,铁苗不过是帮凶!”
他看着阴十七,认真且正色地说道:
“十七,你一个人进到祠堂里去太危险了!”
铁子望说他被击昏前,看到堂屋的门是紧闭的,而那时苗铁就在屋外袭击了他,这说明苗铁一直就在屋外的院子里。
后来铁十娘被发现死在铁子望的房间里,屋内无论是门还是窗皆仍紧紧地闩着,丝毫未有被强行破坏过的痕迹。
而铁十娘遇害与铁子望被袭击的时间,或许并不存在着时间差。
铁十娘遇害时必然会有所动静,便是铁子望这样的少年在看到异常情况时,也是拍开木门及喊叫唤人,铁十娘感到性命受到威胁时,不可能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但事实上,铁子望说在察觉堂屋被紧紧关上之前,他丝毫没有听到屋里的任何异常响声。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铁子望发现不对劲而拍打堂屋的木门时,铁十娘与凶手正在铁子望的房间里坐着,听到拍门时后,铁十娘起身想去开门,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在她身后的凶手突起发难!
凶手凶器击中了铁十娘的后脑勺。
这个凶器至今未找到,也未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利器。
铁十娘遇害的时候,并不知道铁子望在院子里的情况,所以她的亡语是——子望……快跑!
以这样的设想来看,铁十娘与铁子望几乎是在同时被一里一外的凶手与帮凶袭击致昏迷,只是铁子望幸运些,他遇到了并未彻底下狠手的苗铁。
倘若那时苗铁再补上一击,无论是脑袋还是身上别的部位,大概都无法撑到被阴十七发现,被展颜背回苗村长家,被草医自濒死边缘从阎王的手中抢了回来。
阴十七能明白展颜的焦虑,及对她安危的着紧,她浅笑道:
“能在案发前,与苗铁一样让铁子望丝毫未有防备的人,这个凶手有很大可能同样是铁十娘一家子的熟人……凶手很危险,比苗铁还要危险,这点我知道,可是展大哥,我必须去!你知道的,我们不能等!也等不起!”
展颜静默着,他没有反驳阴十七的话,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就在狗洞另一边的祠堂里,苗向乐可能已经遇害或即将遇害。
除此之外,还有苗惠及他们的孩儿一样存在着性命威胁。
展颜是捕头,是官差,自他吃上官粮的第一日起,他便知道他所做的差事件件关乎人命,他的性命很重要,可等着他去解救的人的性命更重要。
他们谁……也等不起!(。)
第八十九章 五德智()
展颜另外再想法子,阴十七直接自狗洞爬了进去。
到里面重新将矮柜推好掩了狗洞之后,阴十七站起着环视着寝堂后面的小隔间。
没逗留太久,她走出小隔间到寝堂。
无论是小隔间还是寝堂,皆如故的安静,没人,也没任何改变,要不然也不会在她移动矮柜制造些微声音时而无人察觉。
阴十七小心地走出寝堂,往前面的祭堂移步。
祭堂不似寝堂这般安静,刚走过寝堂与祭堂中间间隔的天井,一接近祭堂后方的左侧门,便能听到祭堂里的声音。
偷偷摸摸地通过左侧门来到祭堂前的两侧走廊,所幸天井没人,阴十七得以一步一步地蹭近祭堂大门的廊下。
祭堂与寝堂一样是面阔三间,此刻三间六扇门齐开,她几乎刚走入廊下便得停下脚步,再走就会暴露了行迹。
贴在左侧第一间双扇门边上的墙壁上,阴十七连呼吸得调整得低缓均匀,深怕一个不小心大喘气就得惊了祭堂里的几人。
祭堂里四个人,有阴十七见过的苗铁,被绑着跪在祭案前蒲团上的苗向乐,被绑在一旁圈椅中的苗惠,还有一个人,看身量像是个女子,穿的一身黑,头发盘起,鬓上毫无饰物,朴素干净。
只瞧着背影,阴十七瞧不出来那是谁。
那黑衫黑裙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就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刹那,阴十七看到了她转过来的脸,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吃惊地忙收回窥探的双眸。
那是——苗贤!
凶手居然就是苗铁的妻子苗贤,这就怪不得苗铁会成为帮凶了。
苗贤道:“孩子们都在县里师傅家,小惠你不用担心,师傅会照顾好他们仨的。”
苗惠挣了挣捆绑住她手脚,并将她与圈椅绑在一起的粗绳,看着苗贤悲痛地喊道:
“姐!向乐是你的亲妹夫啊!你真的打算下手么?你真的下得去手么!”
苗贤脸上毫无情绪波动,一张与苗惠有几分相似的秀美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
“为了先祖的遗愿,我没什么不可以做的,更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苗惠微怔,想到之前听闻的苗寡妇、铁十娘遇害,她颤着唇瓣问道:
“小兰和那个叫铁十娘的边罗村铁匠,她们真的是你杀的?你真的砍下了她们的左右臂?”
苗向乐与苗惠一样,虽被绑得严严实实,但却都未塞上嘴巴,可能是因着觉得这祠堂大概不会有人能进来,就算界时真的有人进来了,那也是祭祀之后的事情。
已经晚了的事情,苗贤并不在意。
苗贤并不回答苗惠的质问,她忽而有些不放心寝堂后小隔间里矮柜后的那个狗洞,对苗铁道:
“那个狗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去看看,再推一些沉重有份量的物什过去堵着,务必确保在祭祀结束之前没人能进来打扰到我们!”
苗铁不以为意道:“来的时候不是瞧过了么,那么小的一个洞,哪里会有人能爬得进来?”
苗贤双目一凛:“铁子望就爬得进来!”
苗铁不敢再说些什么,对于他那晚没对铁子望赶尽杀绝一举,苗贤对他很是不满。
若是当时苗贤知道苗铁将铁子望塞进炉膛里,说不定会亲手添上一把火,让铁子望彻底变成灰烬。
察觉到苗铁要回祭堂了,阴十七连忙贴墙边转入左侧门边上的墙壁,想着若是苗铁要从左侧门去寝堂,那她就得快速退出左侧门,到祭堂后方的另一边右侧门绕回祭堂前。
可苗铁没有,他一出祭堂便自右侧门前后祭堂后面的寝堂。
阴十七松了口气。
虽说她有信心能及时绕走,不会让苗铁发现,但展颜说得对,无论是凶手还是帮凶都太危险,还是这样能避开被发现继而被凶手与帮凶齐攻的危险最好。
倘若是能拖到展颜与花自来带着衙役赶到进祠堂里来帮她群攻回去那是最好,倘若不能……阴十七想了想,觉得自已前景堪忧。
苗铁去了寝堂将狗洞堵死,苗惠则在继续质问着苗贤,被她质问的次数多了,苗贤干脆全都承认了:
“那也是事实,是我做的,我没什么好赖的。”
苗惠瞪大了双眼:“姐……你怎么可以……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苗贤听够了苗惠责怪她的冷血无情,轻斥道:
“小惠你别忘了!你也是叶氏子孙,更是叶氏族长一脉的叶氏后代!”
听着苗贤严厉责难的斥声,苗惠眼中含泪,摇头道:
“我没忘我原来姓叶,可我也没忘真正养育我们长大的父母是姓苗的!”
苗贤道:“那又如何?他们不过只是我们的养父母!与我们半点血脉干系都没有!”
苗惠道:“叶氏早就没落了!姐,我求你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么?”
苗贤不可置信地看着苗惠:“没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先祖?你姓叶,却在帮着说那些外姓人的话!”
她神色肃穆,与庄严的祭堂一般冷冷清清,漠然得死在她手中的那些人命不过只是几只蝼蚁:
“叶氏不会没落!即便过去没落了许久,也终在今日过后恢复以往的繁盛!那些人死也就死了,他们是为我们叶氏家族的繁盛而献出他们的鲜血,我给了他们这样神圣的机会,他们应该感到光荣!感到无比的荣幸!”
泪自苗惠眼眶中滴落:“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以前……以前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可现在……”
苗贤走近苗惠,为苗惠拭去脸上滑落的两行眼泪,淡淡笑着:
“现在我也不会杀鸡,不过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小惠,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问题,只有想不想的较量……”
苗惠道:“姐……”
苗贤道:“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当然也无需明白,姐不会让你重蹈姐的复辄,所有的罪恶,由姐一手来造便好!”
苗贤一直很疼苗惠,无论是未转入苗姓父母家收养前,还是被苗姓父母收养之后,只比苗惠大上一岁的她便一直是苗惠的保护者。
苗惠也很爱苗贤,在她眼里,苗贤是比养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正如在苗贤眼里,即便她满手血腥,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