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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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往好的方向想的。
若是往坏的方向想,那展颜的话应当换成——不知道他们三人是谁遇害了……
展颜起身把油灯搁放到梳妆台去,照亮着寝屋里忽来的不幸。
阴十七也站起身,往梳妆台里走去。
梳妆台上铁十娘的妆奁仍在,她打了开来,里面有比台面上的铜饰珠花要值钱好几十倍的银饰。
展颜也在寝屋墙壁角落里的衣柜中找到了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锁着,沉甸甸的,他到屋外院子里找了把锤子两三下便打落了小巧精致的铁锁。
铁盒子里面放着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还有十锭百两足的银子,余下皆是数不清的铜钱。
阴十七搜索完梳妆台,便凑近展颜身边去瞧铁盒子里面的东西,一时间瞧得她眼花缭乱。
展颜道:“看来不是劫财。”
放着这么大的一个铁盒子没动,妆奁里那些值钱的银饰也没动,看来那闯入铁十娘家的人确实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入室却并非劫财,还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及那一大摊即便在黑漆漆的环境下也无法忽略那刺鼻的血腥气,明摆着已伤了人。
就是不知道是谁伤了谁,或是谁受了伤,或已遇了害。
展颜又打了寝屋的油灯点上,拿着穿过堂屋,到右侧的里屋走去。
阴十七还在铁十娘夫妻的寝屋里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看还有没有旁的线索,或者闯入者有无留下什么痕迹。
突然翻到了一双鞋……
“十七!”
堂屋右侧的里屋里传来展颜的惊喊声。
阴十七顾不得细想旁的,连忙跑了过去。
一到右侧里屋,借着右侧里屋桌面上已放着展颜带过来的那盏油灯的光亮,她看到了已气绝的一个妇人。
她已经猜到了这个妇人的身份——铁十娘!
右侧里屋的门原本紧闭着,展颜一推开门便闻到血气冲天的血腥味。
右侧里屋比左侧里屋还要小些,甫进门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铁十娘。
展颜蹲在铁十娘身旁查看着她致命的原因,听到身后阴十七的脚步声道:
“头被磕破了,血流了一地,与苗寡妇遇害一样,这后脑勺的血口并非是铁十娘的致命伤口,而是这里!”
他指向铁十娘的左手臂。
那里是——空的!
左手臂连同左手掌齐腕被砍下!
苗寡妇被砍下了右臂,而铁十娘被砍下了左臂!
左右两侧的里屋的门皆被紧紧关着,先前阴十七选择先去探查了左侧里屋,一推门甫一进门也能闻到左侧里屋床榻尾端处的血腥味,于是即便是在黑漆漆的情况下,她也能顺着血腥味寻到血摊处。
而右侧里屋,当阴十七还未走到右侧里屋的门前时,甫一走出左侧里屋的房门,她便已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
阴十七望了下里屋内的窗台,果然也是紧闭得不留半点缝隙。
与左侧里屋的窗棱不同,右侧里屋的窗棱没有棱格子,而是两扇严严实实完全封闭的铁制窗棱,严然两块铁板。
莫说气味,就是半点风也进出不得。
想来若非先前右侧里屋房门紧闭,窗棱完全封闭,这一股血腥味必然会先让阴十七与展颜两人发觉。
阴十七在展颜身旁蹲下,眸底照映着一片血色:
“铁十娘死了,那她的夫君与儿子呢?”
这个问题,展颜也很想知道:
“在你来之前,我大概找过了,这应该是铁十娘儿子的寝屋,除了早已遇害气绝的铁十娘,没找到余下的父子俩。”
铁十娘儿子的寝屋比铁十娘夫妻的寝屋要简单得多,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两张凳,墙角还有竖着的一个铁制衣柜。
男孩儿不需要梳妆台,但这寝屋里却连一面铜镜也没有,这有点不合常理。
除非这寝屋的主人从不照镜子。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张脸来——若是那形容,大概是不会想要照镜子的。
阴十七起身,她走近寝屋里仅有的一个窗台。
拔掉铁闩想打开两扇形同铁板的窗棱,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展颜举起油灯走近阴十七:“这窗棱是被封死的,我刚才也想打开,后来发现不对劲,拿油灯一照,才发现这窗棱上下还有这横横条条。”
顺着展颜举着的油灯上下一照,阴十七看清楚了。
窗棱最上面与最下面皆被一条铁条横垮封住钉死,完全动弹不得,中间却没有。
若是不拿油灯近前来看,还真难以发现得了。
她又看了看这窗凌上下的横横条条上的铁钉生锈的程度,显然并非一日造就,窗棱已是封了至少好长一段时日。
没铜镜,又封死了唯一能照射进来光线的窗台,阴十七有个预感:
“展大哥,我听苗爷爷说,铁十娘的儿子在幼年糟难毁了容貌,而我在看苗寡妇亡语的那天夜里,我不是与你说过,我碰到过一个怪少年飞毛腿么……”
展颜点头,思忖了下道:
“你是想说,那飞毛腿有可能就是铁十娘那毁了容貌的独子?”
阴十七点头:“当时我提小灯笼往他脸上一照,他的容貌便是被毁了一半,好似一半人一半鬼的模样,那会瞬间便吓了我一跳,他好像不愿让人看他的脸,我一照他也被吓着了,抬手猛然拍掉了我提着的小灯笼,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掉了……”
所以当他赶到的时候,他只看到了那盏小灯笼被烧剩得只余些许残骸。
展颜明白了。
阴十七又道:“我的直觉告诉我,飞毛腿便是铁十娘的独子,铁十娘遇害死了,铁十娘的夫君不知所踪,尚不明生死,飞毛腿……”
她急了:“展大哥,我们快去附近搜搜,看能不能、能不能……”
展颜握住阴十七的手:“别急!十七,这屋里屋外我们还得再仔细地搜一遍,确保不遗露掉半丝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
阴十七道:“线索?对了!”
她转身跑出了右侧里屋。
展颜不明所以地跟上,到了左侧里屋,他看到阴十七指着床榻与衣柜间的那张高几下的一个麻袋,他问:
“里面有什么?”
阴十七提出麻袋,将袋口大开翻出里面的一双男式布鞋来,纯黑,却有点脏:
“这只鞋应该是铁十娘夫君的鞋,但展大哥你看看这双鞋的鞋底!”
黑布鞋鞋底沾了些许沙土,土多沙少。
因为土凝固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沾在黑布鞋外面的鞋底,而沙则一干便容易脱落。
阴十七又将麻袋翻到最底,可以看到袋底积了不少沙土,显然是自黑布鞋外面的鞋底上脱落下来的。
展颜有些看明白了:“通常下田的话,村民都会脱了鞋再下田,即便走在田径上会弄脏,那也只能是泥土,而少有沙土,且倨我印象中,边罗岭山脚下的那一大片农田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有沙土的……”
阴十七道:“而我们在一个地方有看到过这种沙土!”
展颜想到了:“阿里山山脚下的沙土路!”
阴十七举起黑布鞋,翻开鞋面,指着鞋里面有半截微微泛浅褐色的灰底:
“而且这双黑布鞋曾经沾湿过,这水渍便是最好的证明,但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被藏了起来,而没有放在阳光底下去晒干,现今也无法看出这水渍是什么水造成的,是单纯的什么污水净水,还是天下掉下来的无根水?”
无根水,就是雨。
展颜接过黑布鞋,细看了一番。
结果确实如阴十七所言,他的看法与她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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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火炉膛()
略一思忖,展颜分析道:
“曾走过沙土路,且沾湿了鞋里面的鞋底……沙土路我们已有了大概方向,那便来说一说这被沾湿的鞋里面的鞋底,这种情况通常会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是走路不小心踏入过浅水沟或水洼之类……”
阴十七插话道:“我问过苗爷爷,他说边罗村在近月来都不曾下过雨!”
展颜并不恼阴十七打断他,听后只点头道:
“既然边罗村近月来并没有下过雨,那么由雨积成水洼的可能性也不成立,只余下浅水沟之类的可能性,这浅水沟在边罗岭下倒是随处可见,以这黑布鞋鞋里面的水渍来看,当时他虽能够及时伸回脚,却还是半沾湿了鞋底,第二种可能是……下雨!”
阴十七道:“没错,人在雨中行走,有时候雨势大些,是很容易打湿整只鞋的,连同袜子、脚丫都会被打湿!边罗村近日来没有下过雨,但边叶村有,阿里山山脚下沙土路里的那些土坑足有证明这一点……那日'我都忘了要问一问边叶村那边近日来的雨况……”
说到末了,她的语气带着对自已的懊恼。
展颜心知阴十七在恼什么,将黑布鞋重新装入麻袋后道:
“那日到叶奇胜家,临走时我问过叶奇胜,他说就在苗寡妇被杀的当天,边叶村还是绵绵的大雨,隔日才放的晴,说是连下了好几日。”
那就对了。
那日阴十七与花自来皆被大血祭的残暴血腥糊了脑袋,一时间忘了要问下雨的事情,所幸展颜还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该问的都有问到。
阴十七看着展颜就着麻袋口的布绳三两下将麻袋绑严实了,然后提放到桌面上去,她道:
“这双黑布鞋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下雨天去过边叶村柳河的最下游,也就是阿里山山脚下的那一条沙土路,沾了沙土湿了鞋,回到家时却没有晒干,反而藏到麻袋里放置于寝屋里,最后形成了雨渍……展大哥,你说这双黑布鞋除了可能是铁十娘夫君的,有没有可能是飞毛腿的……”
她的语气微沉,十分不愿往苗寡妇遇害一案与飞毛腿有关的方向去想。
或许因着那少年与她一般的年纪轻轻,又或许不忍在幼年便受到莫大灾难的少年成年之后,又走向毁灭……
展道扫了屋里四面的狼籍,脑子有点胀。
苗寡妇的案子还未找出凶手,现今又多了铁十娘遇害,铁十娘夫君及儿子又皆不知去向,不明生死,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她所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可他也知道她并不想有这个可能。
展颜道:“铁十娘死了,且是死在右侧里屋里,那么这左侧里屋里的血是谁的?我想除了不是凶手的,便是铁十娘夫君或她儿子的……”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夜半子时,阴十七想看铁十娘的亡语,但时辰还未到。
她还未听完展颜的话,已然冲出了左侧里屋,冲到了堂屋。
展颜追上阴十七拉住她:“十七!你去哪儿?”
阴十七被迫停了下来:“展大哥,我想他们父子俩兴许会在这附近,这屋里屋外、院子里,又或许院子外面……”
展颜问:“你的直觉?”
阴十七看向他:“对!我的直觉!”
展颜没有作声,左右侧里屋各放着一盏油灯,堂屋却没有。
堂屋的木门大开,有浅浅的月光照进来。
但今夜并不是一个明亮的月夜,月光照入堂屋的光亮几近于无,阴十七其实并不十分能看清楚展颜的神色:
“相信我!展大哥!我们找找……我们找找好么!他们父子俩兴许、兴许……”
兴许……还活着……
可“还活着”三个字,不知为何她竟如梗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听出她心中的急切与微弱的希望,展颜放开阴十七道:
“好,我们分头找,你在屋里屋外找,我到院子外面去找。”
阴十七点头:“好!”
今夜的月光不是很亮,星星也不是很多,稀稀疏疏,远远看到一颗,小如豆丁。
展颜走出院子,提着自铁十娘家找到的灯笼开始往周边搜索。
阴十七站在堂屋木门前,眸落在那一张她与展颜破门而入时被翻倒的木凳上,脑子里开始理着今晚突如其来的铁十娘凶杀案。
铁十娘家共分为堂屋、左右侧里屋,除了堂屋正中的双扇木门之外,就剩左右侧里屋里的两个窗台是通气的。
但堂屋双扇木门门闩紧闩,门后还挡着木凳,左侧里屋窗台紧闭,右侧屋窗台则是直接封死,这无疑是个密室!
而就在这个密室中,铁十娘被凶手袭击后脑勺致晕,然后如同砍下苗寡妇右臂那般砍了铁十娘的左臂。
假设木门门闩是铁十娘闩上的,实木沉得有些份量的木凳也是铁十娘慌乱间抓来挡门的,右侧里屋的窗棱本来就是被封死的,左侧里屋的窗棱也是铁十娘为躲避凶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