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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骄探-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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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别只在于自愿与非自愿,气恼与不气恼。

    阴十七就属于非自愿与气恼者,可她发作不得。

    让她对着一个一心自以为是为她好的鹤发老人凶气巴巴的,她做不到。

    深深呼吸了几个来回之后,努力将火烧得旺旺却又无可奈何的火气给压了又压之后,阴十七力镇淡定地问道:

    “苗村长,请问哪里可以清洗一下?”

    回苗寡妇家倒是可以清洗,至少她在院子里菜地边上就有看到一缸的清水,想来是苗寡妇生前便打来供浇菜地用的。

    可她不想才回头去清洗干净,一踏出苗寡妇家门又被泼得一身的尿骚味。

    如此恶性循环,想想便令她浑身发寒,天知道她最讨厌这些难闻的味道了!

    苗村长让两个成年男子收起铜盆各自归家去,他则带着阴十七回到他的家。

    阴十七在苗村长家的净房里脱下衙服,又脱了也沾到尿骚味的中衣,便就着苗村长儿子给她提来的一木桶水清洗起来。

    来回洗刷了几遍,总算让衙服与中衣去掉了那股刺鼻难闻的尿骚味。

    苗村长还说这是童子尿,并不难闻,可她怎么老觉得一股浓重的尿骚味直窜入她的鼻息呢?

    大概五感太发达有时也是件错事,比如此情此景。

    净房就在院子里,她一出净房,便见到苗村长一派仙风道骨的坐在院子里石桌旁,悠哉优哉地泡着茶。

    石桌不似平常的圆形,而是一个很奇特的扇形。

    苗村长坐在原本是扇柄的缕空处,阴十七坐近石桌坐在苗村长的对面:

    “苗村长好兴致!”

    茶具不是什么好瓷制成的茶具,但十分精细别致,似是纪念品般异于平常,她直盯着瞧,有些移不开眼。

    苗村长有所察觉,又瞧出阴十七眼中的赞赏,他微笑着给阴十七解释:

    “这是老夫年轻时自已烧的茶具,这茶壶、茶杯上的图案还是老夫亲手所绘,做好了形状、绘好了图案,老夫便自已给烧一整套出来了,一用便用到如今,想想都有十数年了!”

    阴十七轻哦了声,干脆拎起一个茶杯起来细瞧了瞧。

    白瓷底的茶杯上绘制着一个人,那个人脸还黑黑的,头戴金冠,身穿金衣,右手上还捧着一根玉如意,神色和蔼,亲切地微笑着。

    若非与苗村长穿着完全不一样,那神态倒是与此刻的苗村长慈眉善目一般模样。

    阴十七指着茶杯上绘制的人像图案问:“苗村长,这是谁呀?财神爷?”

    问完一想,她觉得也不对,财神爷脸不黑啊。

    苗村长似是有些意外:“差爷不认得?”

    阴十七摇了摇首,呵呵笑了两声:

    “苗村长,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快手,苗村长就另一口一个差爷了,叫我十七吧!”

    苗村长也爽快:“那行!十七也总叫我村长村长的,老夫的年岁都足以当你的祖父了,老夫托大,十七若不嫌弃便唤老夫一声爷爷吧。”

    她当下甜甜地唤了一声爷爷,唤得苗村长眉开眼笑,直道正好他缺一个孙儿,这下可圆梦了。

    她才知道苗村长就一个儿子,就是那个给她提了一桶水之后便不见踪影的中年男子,叫苗贵,苗村长的独子。

    苗贵的妻子早年在生闺女的时候伤了身子,自此不孕。

    苗村长与苗贵皆是实在人,虽香火观念极重,但苗贵妻子贤惠勤劳,自过门是家里劳作的一把手,并无过错,虽犯了七出之条的无子,但苗贵却不嫌弃,即不肯休妻也不肯纳妾。

    这苗村长家底在边罗村里是数得上数的,但真要给苗贵再纳一房妾却真真无法负荷,何况苗贵夫妻感情甚好,苗村长也只好歇了有个孙儿的心思。

    多年过去,三年前苗贵的妻子因病逝去,只留下一个孙女苗苗。

    如今苗苗已然出嫁,家里只留下苗村长这位老人与苗贵这个中年男子父子俩相依为命。

    也不知自何时起,苗贵变得沉默寡言,直进直出,甚少言语。

    莫问阴十七这样的客人,就是苗村长这个亲父,他也甚少开口说话,每日正正经经那么两句也就完了。

    比如“父亲,吃饭了”,又比如“父亲,晚了歇了吧”等日常一两句。

    苗村长一通气说完,阴十七忙倒了杯茶递给他润润喉,更是顺顺气。

    她瞧得出来,苗村长对苗贵这个儿子是即心疼又无可奈何,其中还有些微的埋怨。

    至于埋怨什么,她想大概是埋怨苗贵在妻子亡故之后,执意不肯再娶,未能给苗家留下一点香火之故吧。

    说了大半天,引出了苗村长的一堆家事,但茶杯上的人像却还未说到,阴十七不禁又笑着重问道:

    “苗爷爷,你还说说这人像到底是谁呢?”

    苗村长搁下喝尽茶水的茶杯,兴致已不如初时的高,淡淡道:

    “那是灶王爷。”

    灶王爷?

    这人像她虽不认得,但大名鼎鼎的灶王爷,她还是知道的。

    苗村长会将灶王爷的像绘制在茶杯及茶壶上,与其他百姓一般,也是为了取个驱祸迎福的吉利,灶王爷是掌人间灶的,自然也包含了祈求顿顿温饱之意。

    绕了许多不相干的题外话,叙家常拉拢感情也拉拢得差不多了,阴十七开始言归正传:

    “苗爷爷,你即是苗寡妇夫家仅有的两家亲戚之中的一家,那么你定然是对苗寡妇家的情况知之甚详的吧?”

    苗村长看了阴十七一眼,点头道:

    “自见你从她家里出来,又是一身的衙服,我便知你是冲着她被杀害的事情来的……”

    原本以为寡妇家门是非多,何况苗寡妇还是新寡,年岁尚不到二十,没了夫君的苗寡妇定然会被不少不怀好意的男子惦记,特别是那些年岁大了又因着家贫娶不上妻子的庄稼汉。

    然苗村长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推翻了阴十七自已心中臆想的所有猜测。

第五十五章 人祸否() 
苗寡妇原本是边叶村人,两年前方嫁来的边罗村。

    边罗岭山脚下除了一整片农田之外,还有一条河,边罗村就处于这条河的上游,边叶村则是在河的下游。

    边罗村与边叶村世代交好,与周边的几个村庄一样,时不时皆会有联姻。

    苗寡妇不是第一个自边叶村嫁来的姑娘,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她却是最倒霉的一个。

    在边叶村尚未出嫁前,她便父母双亡,早年又死了唯一的弟弟,乃溺水身亡。

    嫁到边罗村之后,仅仅过了半年的幸福小日子,她夫君便与她弟弟一般溺亡,还是在同一条河。

    阴十七问:“同是在边罗岭山脚下的那条河?”

    苗村长点了点头,沉重道:

    “就因着这一点,我们村里人都说那是她弟弟的鬼魂在河下寂寞,拉着苗大去陪他呢!哦,苗大便是苗寡妇的夫君,算起来,也是我表堂叔的孙子辈了。”

    看到阴十七不解的眼神,苗村长很有眼色地将“苗大”是谁解释了下。

    要说她不信什么鬼魂之类的,她也说不出口,毕竟她自已就能看到死者的亡语。

    可要说她信了苗村长所言的什么鬼魂拉大活人下水,这大活人还是鬼魂的亲姐夫,她还真不信。

    阴十七问苗村长,那苗大是怎么溺水的?

    说来也是奇怪,而怪就怪在苗大的水性明明很好,每回到那河里捕鱼还就他抓得最多,还最大条。

    但那日苗大溺水许多人都亲眼看到的,他是突然被什么给拉下水去的,很快,快得那些与苗大同去河里摸鱼的青年男子们只眨了下眼,但再也没见到苗大。

    苗村长叹道:“至今连尸体都未找着啊!”

    说到这,他倒掉了茶壶里泡得没味了的茶叶,重新取了新的茶叶装上,泥炉子上的水壶还没有开,他只好等着。

    阴十七没有喝茶的心思,她也不是专门来喝茶的,所以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苗村长到底换了几泡茶上面,她一'门'心思想着苗寡妇的夫君——苗大的死。

    她有一个直觉。

    苗大的死并不简单,甚至连苗寡妇的弟弟的死也并非偶然。

    她得去查查,或许这其中与苗寡妇的死有什么连系也不一定。

    水壶开了,直在泥炉子上面叫着。

    苗村长重新泡开了茶,是苗贵刚自县里特意给他买回来的银生茶,泡开了,他让阴十七尝尝。

    想事想得半恍神的阴十七,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苗村长的盛情,又顺手端起一杯银生茶喝了下去。

    入口回甘、生津醇厚,她看了眼,见其颜色红亮,竟是普洱茶。

    普洱在这个年代被称之为银生,新茶摘下来都要放上个三年整方能泡来喝,属茶中保健品,特别对中老年人很是适合。

    常人总说孝顺孝顺,可孝顺并非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平日里的细节最是能显现这一点。

    而苗贵便让她看到了这一点,他买银生茶即迎合了苗村长爱喝茶的习惯,又照顾了苗村长的身体,倒不失为一个细心孝顺的汉子。

    放下茶杯,阴十七问苗村长:

    “那苗寡妇的弟弟呢?当年溺于河里的尸体可有打捞上来?”

    苗村长摇了摇首:“没有,恐怕也早化为白骨了!”

    边罗村与边叶村皆是除了大都村民姓苗之外,还有许多旁的姓氏,皆是很早以前世道尚不太平的那会,逃至村子里来避难的外姓人。

    外姓人在村子里扎了根,也娶嫁了周边的各个村子,便渐渐有了些许的异家姓。

    苗寡妇姐弟俩的祖上便是外姓人,姓朱。

    苗寡妇叫朱兰,她弟弟叫朱松。

    朱松是在苗寡妇嫁给苗大的前几个月到河里游水,时至日暮还未归家,苗寡妇方到河边去找,可却只找到了朱松脱在河边的鞋,人还个影子都未见。

    那年朱松刚刚行过冠礼,方将十五岁。

    边叶村里的村民得知后皆下河帮忙打捞,可连着费了整整三日,也没见着朱松的尸体。

    村民在河里打捞了三日,苗寡妇也抱着她亲手为弟弟做的鞋在河边哭了三日。

    没找到弟弟的尸体,她始终抱着希望。

    直到第四日,村民已不再打捞,都认定了朱松必然是溺死在了河里,只是尸体不知是被卡在河底下的石缝了,还是顺着水漂到哪儿去了。

    接理说边叶村便是下游,怎么漂还是能找到的,可诡异的就是找不到。

    慢慢的,村民也渐渐有些信了苗寡妇自欺欺人的言语。

    或许、也许、兴许朱松真的还活着吧?

    那会村民都与苗寡妇一样这般希望着。

    此后月余,边叶村下了一场大暴雨。

    在放晴的隔日,有村民在河面上打捞到了一件被鱼群咬得一个洞一个洞的男式衣袍,那衣袍是粗粗的布衣,针脚却做得精致整齐,袖口上还绣着一个被鱼群咬去了一角的字。

    “木”字旁的木,顶上突出的一竖被咬没了,“公”字下角的一点也被吃掉了,可识字的人还是能一眼瞧出来,那是个“松”字!

    衣袍是苗寡妇亲手为朱松做的,那个“松”字是她亲手在袖口上绣下,一针一线皆在告诉着她——朱松凶多吉少!

    甚至……死了!

    阴十七问:“然后呢?”

    苗村长道:“然后再过数月,在媒婆的牵线下,朱兰与苗大结成了夫妻,同是家里都没了亲人,两人正好凑成一对,好好地将往后地日子过下去,岂料……岂料祸从天降啊……”

    天灾人祸。

    人的悲苦,要么是不可抗拒的天灾,要么就是人力造就的人祸。

    找到了朱松的鞋与衣袍,但却仍旧未找到他的尸体。

    但在这个时候,自朱松衣袍上的血迹上看,边叶村的村民皆已肯定——朱松死了。

    连苗寡妇自已也终于接受了事实,就着打捞上来的衣袍给朱松立了个衣冠冢。

    苗寡妇自嫁与苗大,苗大对她的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村里人无不知晓,都说自小孤苦伶仃的两人终于得老天垂怜,过上了清贫却美满的好日子。

    二人夫妻感情甚好,苗寡妇失去弟弟的悲痛也渐渐在苗大的关怀甜蜜慢慢淡化,苗大在苗寡妇的悉心照料下也终于有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小家,不再孤单一人。

    可惜造化弄人,好景不长。

    阴十七再问苗村长一些有关苗寡妇与苗大的日常,只觉得苗寡妇人美心好,手脚勤快,还绣得一手好女红,在邻近的几个村里那都是数得上号的。

    左邻右舍少不得有些人还麻烦过苗寡妇帮着给绣这个绣那个的,博得不少好名声。

    而苗大也是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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